第二天,小黑等人依旧押着于福,前去王怀忠的盐店前站岗,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这一天,围观的群众虽然有些减少,但是包正又叫刘二仔打发来大批的渔民前来围观,所以又足足闹了一天。
    那王怀忠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干脆就不开门营业啦。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早晨,王怀忠终于又来到了县衙。
    包正一看见他出现在大堂口,心中不由暗笑:“估计你也就快挺不住了,要是这样闹腾下去,你的盐店就甭想开张啦!”
    于是,包正就故作惊讶地对已经走到近前的王怀忠说道:“王大人,你店中的生意繁忙,如何有时间来看望本官?”
    王怀忠心中暗骂,脸上却堆起了笑容,向包正抱拳道:“包大人,今天我是特意来撤销诉状的,和私盐贩子于福的官司,我不想打了!”
    包正听了,脸上露出了一片关切之色:“那于福损害了王兄的利益,如何能够轻饶?定是有人威胁于你,这才迫使你撤诉。王兄不必客气,有什么难处,尽管直言,本县一定为你做主!”
    王怀忠一听,鼻子险些气歪,口中冷冷地说道:“多谢大人好意,这个实在是我出于自愿,与旁人无干!”
    包正立刻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亲切地拍了拍王怀忠的肩膀道:“我明白了,是王兄以慈悲为怀,念那于福乃是初犯,所以就宽宏大量,放他一马。如此高义,实在是令人敬佩,本县一定满足你的愿望。马上就派人将那于福带回。另外待本官闲暇之时,亲手书写一块匾额,赠送王兄,就写急公好义、造福乡梓如何?”
    王怀忠也无话可说,唯有拱手道谢了。包正于是发下签子,唤回了小黑等人。在大堂上,包正向于福说道:“如今王大人宽宏大量。撤销了对你的诉状,你还不快快谢过。”
    于福也十分知趣,恭恭敬敬地给王怀忠施了一礼。王怀忠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向包正拱拱手,愤然离开了大堂。家里的生意堆积如山。估计够他忙几天的了。
    包正于是将于福当堂释放,叫他先去刘二仔哪里学习捕鱼,暂时混一口饭,也好养家糊口。于福千恩万谢地去了,而包正却陷入了沉思之中:看来。有必要到王家的盐场走访一下了,不过,自然不能以自己知县大人的身份去了。
    第二天一早。包正就带着王氏兄弟,悄悄地离开了县衙。此时地包正,又化妆成了一个衣着华贵、精神矍铄的老者。而王家这一对骗子兄弟都做家人打扮,随着主人,一起出去行骗。出了县衙,包正回视后面的二人,三个人不由同时坏笑了起来:今日,三个骗子齐联手。试看天下谁能敌!
    昨日,包正已经向于福问明了路径,于是就在前面健步而行。后面的李大不由出言提醒道:“老掌柜,您慢着点,能走得如此飞快的老人。恐怕不多吧!”
    包正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果然是一个大大的破绽。不过等出了城。我们再装模作样不迟。”
    等到出城之后,三人踏上了通往盐场的大路,此时也已经不用再来问路了。因为来来往往,多是运送食盐地车辆。只要跟着前往,肯定就不会错了。
    那李氏兄弟极善搭讪,很快,就和一位三十多岁的小盐商打得火热。包正也旁敲侧击,询问了一些行情。原来,这些盐商,必须有朝廷的许可,才可以转运、贩卖海盐。然后,朝廷从中提取高额的税款。而没有朝廷的许可,一律视为私盐。
    包正不由纳闷道:“老弟,税款如此之高,哪里还有利可图啊?”
    那盐商呵呵一笑道:“一看您老就是初入此道,这早已是盐商之间一个公开地秘密。我们运送的,都是一半官盐,一半私盐,主要是靠私盐来牟利呢!”包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这些盐商,可就全是“官倒”啦!看来私盐屡禁不止,就是因为如此啊。
    那小盐商谈兴正浓,于是继续说道:“像我们这样的,其实是最下等的盐商。贩卖私盐者,有多少名门望族,朝中权贵,都看到这是一块肥肉,都暗中倒卖私盐。更有甚者,军营之中,也有一些将领参与其中。他们更是厉害,调动手下的精兵,来回押运私盐,又有谁敢招惹他们啊!”包正虽然对贩卖私盐这方面已经做了一些了解,可是却想不到如此猖獗。看来这贩卖私盐,可是一棵摇钱树啊,树根就在晒盐场。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必须连根拔掉!
    闲谈之中,已经来到了盐场。只见一个个晒盐人正在往来忙碌,这些晒盐人多头戴斗笠,斗笠下地脸已经被晒得红红的,双手也被炎炎烈日晒红了,粒粒汗花挂在皮肤上,在阳光下一闪一闪,亮晶晶的,仿佛都是结出地盐晶一般。
    再往远看,全是一畦一畦的盐田,一眼望不到边际。更有一个个雪白的盐丘,堆积在盐畦边,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银光。一般来说,晒盐人都是先把海水引进头畦。海水在盐畦里蒸发,含盐度提高,再进入二畦、三畦,如此逐级蒸发,含盐度不断提高,到五、六畦,结晶成皓白的海盐。那一个个小丘,最终把海滨变成了银色世界,
    包正初次见到晒盐的景象,不觉十分新奇。于是就沿着畦边的小路,近前观看。只见在后面的几畦中,有一些晒盐人拽着大绳子,在盐畦里来回地拖动。包正不由好奇,于是就找了一位晒盐人询问。
    那人见他是一位老者,于是也就相告:“在最后地畦子里,盐粒开始从盐水中结晶出来,称为漂花。这时候,一定要用用绳子去来回搅动,我们这里称为旋盐。就是拖拉着一根绳子围着在盐畦中心的一个点朝一个方向转圈,不旋盐的话,结晶出来的盐花颗粒很大,旋盐之后,盐花就会细得多了。”
    包正听得连连点头,看来这些看似粗苯的活计之中,也凝聚着百姓千百年沉淀下来地智慧啊。于是又看了下去,只见在旋盐之后,就开始扫盐。晒盐人用盐扒和扫帚将盐花聚在一起、扫在一起,放到箩筐中,担到盐田边上的倒盐地“盐涂”上,白花花的海盐堆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座座银白色的小山。
    包正看罢,也不由赞叹道:“看来,这海盐也是粒粒皆辛苦啊!”引得那些晒盐人纷纷侧目,心中纳闷不已:“这位老先生倒不似来贩盐的,仿佛来此体察民间疾苦一般!”
    包正也自觉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就率领着李大李二,离开了晒盐人劳作之地,向那一排排卖盐的房屋走去。
    包正边走边留意观察,走到了房前。此处更为忙碌,只见一车车海盐从房屋中推了出来,然后装入草袋之中,再封好口,就可以运走啦。这时有一个中年男子人迎了上来,殷勤招呼道:“老先生,想是来卖盐的,可有朝廷颁发的运盐令?”
    包正听了,连忙低声说道:“不知老弟在这里负责何事?”
    那人一听,也就明白了情况:肯定也是要贩卖私盐的。于是就对包正说道:“您老面生得很,请先在这里等候,待我找来冷总管,再与您相商。”说罢,就急匆匆地去了。
    包正于是就闲逛了起来,只见在房屋的前面,有一尊高大的塑像,是一个老者的模样,一手托在胸前,手心里有一颗亮晶晶的圆球。在塑像的前面,还供奉着香案。
    包正看得新奇,正好路上遇到的那个小盐商走了过来,包正于是就拉住他询问。那人说道:“这尊塑像,乃是供奉的盐业的祖师葛洪!”
    包正不由奇道:“这葛洪不是晋代的一位炼丹士吗,所著的抱朴子一书,流传甚广,如何又成为了盐业的祖师?”小盐商笑道:“民间传说葛洪酷好炼丹,曾经七七四十九天,炼好了一粒仙丹,白灿灿、光闪闪,就是盐。葛洪本可自己服用,这时他看到成千上万的老百姓面黄肌瘦,就让这些人每人舔一口仙丹,结果个个红光满面。后来仙丹被太阳神与海龙王偷去,并将仙丹融化进海水里去了。经过艰苦的斗争,葛洪与太阳神、海龙王达成妥协,让老百姓用海水晒煮出食盐来,所以,当地就把他尊奉为盐业的祖师。”
    包正听了,心中不觉好笑:“如此说来,晋代之前,人们就不吃盐了?那只怕打仗的时候,连兵器都拿不动啦!看来,确实只是一则民间传说罢了。”
    这时,只见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在先前那个伙计的引领下,快步向包正走来。包正见了,不由精神一振:买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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