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应对方法了吗?”
    我一边移动身体,一边笑吟吟地搭话。
    没有人会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但这却是我抒解压力的良方。一言既出,生理上还没什么,可心头却舒服多了。
    奥丁的独目再次闪过难以测度的华彩,便在这光芒闪动的刹那,我分明感应到一股超卓的气息在流动。
    暂时我还无法猜测这股气息的源头,既然无法揣度,我也干脆放弃,同时也不再逞口舌之利。
    奥丁的态度让我存了些尊重之心,为了表示敬意,我亦开始沉淀心神,即使在“专注唯一”的方面,我做不到奥丁这样的高度,但在自身的修持上,我却不愿意认输。
    随着心神的变化,活泼的气机停止了与外界的交流,神魂归舍,反观自身。
    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无法两头兼顾,那么,干脆就哪一头也不顾了!我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心灵在黑暗中沉淀,在外界澎湃涌动的压力下,我突地有了一股子冲动,这冲动尚未经过理智的思考,就变成了行为。
    随着眼皮的合拢,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五感依次封闭,一直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进入了永恒的黑暗,让这唯一的颜色和感觉充斥了我的一切。
    没有了时间的概念,甚至没有了自我的存在,一瞬间的空茫便形成了永远的记忆。
    在苍茫的黑暗中,失去了自我,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我似乎应该庆幸这感觉仅存在了“理论上”的一瞬间。随即,心中某处,似乎亮了起来。
    这是一圈恍惚迷离的光晕,那模糊的光,甚至使我找不到光晕的核心,但这朦胧的光源,却生出了千变万化的光彩,虽然微弱恍惚,却美丽动人,它缓缓地扩展开来,渐渐生成了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我似乎在做梦
    外魔不入,内障不兴。
    心映寰宇的“妙诣境”仿佛被撕裂了一个口子,又仿佛被一块巨石当头砸下,砰然碎裂。
    清楚的世界变得迷离,明白的理论也一片恍惚,然后,所有的一切也消失了。再没有了映彻大千世界的明透,仅存在内外如一的清灵深寂。
    便在此刻,在武学上,我再做突破。
    父亲的话蓦地掠过脑际,他用“超限阶”的高度,不乏讽刺地评论“极限阶”的境界:“‘破障’,是乞食讨生的乞丐;‘妙诣’,是自以为是的蠢材;‘证道’,是醉生梦死的酒鬼;‘无碍’,则是无所事事的懒汉!”
    按照他的说法,他唯一的儿子已经从蠢材上升到了酒鬼,也不知这种进步还合他的意否?
    这个想法浮上心头,使我感到无比的滑稽,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感觉,仰头大笑了起来。
    天人交感!
    或许我的突破在时间上,仅是那一瞬间的恍惚,但当内敛的气机随着笑声外放,以其新锐的变化和大气产生化学反应,整个大海似乎都在摇晃。
    我仍闭着眼睛,但外界的一切,都通过一个特殊的方式映照在我脑海中。
    这种反映是非常奇怪的,它并不清晰,但却非常独特。我的理智告诉我,晃动的是海,而这种映射却对我说,动的是天!
    境界的突破,代表着新力量的诞生,在我气机外放的瞬间,我的身体某处似乎“波”地一声,张开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它把我与另外一个空间联系在一起。
    那一瞬间,奔流涌动的能量在我的身体与这个空间之中,来回了上千万次,反覆的能量交换,让我产生了“真实的幻觉”
    是这个空间给我力量,还是我的力量创造了这个空间?
    真实与虚幻在刹那间交融,相互矛盾的感觉方一出现,便灰飞烟灭。
    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澎湃的能量打破了我体内的每一处界限,我分不清前后左右,找不到上下四方,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鼓涨的皮囊,里面装着风暴般的力量。
    太息一气不见了,核灭能也不见了,一直在我体内但也从未露面的“0号晶片”也不见了,一切都化成了本源,重回起点。
    混沌兮莫测,恍惚兮无边。
    这就是“证道境”吗?
    蓦然立定,我睁开眼睛,让外界的色彩丰富我的视野。随即,听、嗅、味、触四感依次重开,进入我感知的,还是那个我最熟悉的世界。
    而在这世界背后,那流动变化的密密丝线,正一条条地缠在我身上,随着我的手足移动,甚至呼吸起伏而跃动不息,引发各种奇妙的变化。
    这是操纵的快感。
    好像,这个世界就在为我一个人而活,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我所有的一切,都衍生出世界的最终变化真是令人陶醉的感觉,就像是酗酒,美丽而危险。
    我该感谢这种异感仅仅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快速消褪,还我一片清凉心境。只是那记忆却永远留存在我心中,不减不灭。
    甩甩头,暂时抛去这不切实际的妄想,回到现实中来。一直到这时,我才正眼看向奥丁等人。
    目光所到之处,我敏锐的察觉出,以奥丁之能,面对我的目光,呼吸竟是一促。在此刻,我找到了之前那股超卓之气的源头那是奥丁的眼睛。
    “竟是智慧之眼”
    我心中微微一惊,这个唯有自残身体方可使用的神器,在传说中,其品级并不在天道神剑之下,奥丁竟还有底牌没有掀出来!
    还有黑袍人。当我的修为做出突破,那一身黑袍便不能再遮掩些什么,然而,他施在面部的咒法,却仍有着相当的效力。以我此时的眼力,也仅能隐隐看出他脸部的大致轮廓,细致处仍是一片模糊。
    但我敢肯定,换个场合,只要这厮不再蒙面见人,我肯定能凭借这点记忆把他揪出来!
    这一切的变化说来繁琐,但也就是眨几下眼的功夫。海水的摇荡还在继续,可人们心里的震动却更加明显。
    这种微妙的心理变化很难用语言描述出来,所以,我伸出一只手,握紧拳头,通过最细微的气机变化,牵动着力场内一切的变动源头,刹那之间,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品评各人心里的变化。
    奥丁屹立如山,雄壮的身躯丝毫不因为外界的气机变化而移动,这说明他心中虽然震惊,但这程度却没有影响到他的判断。
    黑袍人并不比他逊色,虽然表面上他被气机变化所牵制,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
    但事实上,他正聪明地利用不动如山的奥丁,作为我的牵制力,不时地隐藏在奥丁的阴影下,保持着神秘莫测的样子,或许稍嫌阴诡,但更危险。
    相比之下,与他们同级的比索亚克,表现就差了一些。
    在他心神一震的同时,白石趁机发难,白衣夜行剑全力发动,剑气冲霄,奔射的剑气,便是在天空中也有强烈的感应,比索亚克只一接触,便不得不连连后退,暂避其锋。
    而马尔都克、伊丝塔尔,实力相差一个层次,在这样的战斗面前,想插手也无能为力
    我渐渐地提高速度,奥丁仍是巍然不动,而黑袍人的移动速度则开始渐渐放慢,很明显,他再不能轻易地利用奥丁抵挡我的锋芒,必须要露出真本事了。
    我能感觉出来,来自他一方的压力也正逐步加大。
    现在的我,喜欢这种感觉。
    “叱!”
    我猛然吐气开声,速度就像是三级助推的火箭,在喷发之后,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黑袍人的身体猛然静止,此时,他正好移动到奥丁背后,两个人的身体都震了一下,然后,背靠背地紧紧贴合在一起,再不动弹。
    在这一刹那,我忽然觉得这两人,似乎要融成一体似的。
    “有趣!”
    心中存着这个念头,我的速度再一次增加。
    自海底与布拉索一战后,我的速度已进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地,一瞬间的爆发速度,甚至可以达到每秒二千三百米。换算成时速,就是每小时八千五百公里!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东西,我不可能长时间保持这个速度,而保持这个速度的时候,我也不可能有效地转折控制。
    结合实战,再通过多次测量,我大概计算出了这一连串的实际资料。
    张真宇速度测试结果:最大时速:每小时四千五百一十一公里。
    最大秒速:每秒二千三百零三公尺。
    实战可控速度:一分钟内每秒二千二百七十一公尺,三分钟内每秒一千九百三十四公尺,五分钟内每秒一千六百六十三公尺。
    有时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以我血肉之躯,怎么就能进入这样一个层次,视与速度并存的强压如无物,驾轻就熟地把它应用在实战当中。
    据我所知,在黑暗世界历史上,还没有哪一个人能办到这个,包括像老爸这样的超限阶!
    除了两个不是人的家伙
    朱翎速度测试结果战斗型态:
    最大时速:每小时八千四百二十二公里。
    最大秒速:每秒二千四百二十二公尺。
    实战可控速度:一分钟内每秒二千四百二十二公尺,三分钟内每秒二千四百二十二公尺,五分钟内每秒二千一百三十三公尺。
    白石速度测试结果最佳战斗型态:
    最大时速:每小时一万两千四百三十二公里。
    最大秒速:每秒三千五百四十三公尺。
    实战可控速度:一分钟内每秒三千五百四十三公尺,三分钟内每秒三千五百四十三公尺,五分钟内每秒三千五百四十三公尺。
    拥有这样的速度,战术的配备,便是再简单不过了。
    奥丁与黑袍人同时静止了下来,我呼出体内最后一丝浊气,体内奔涌的能量循着“九玄变”的法则,一次又一次地冲击自身的极限。
    穷则变,变则通。
    “九玄变”是“太息丹行图”中,一处关键性的行功法诀“穷”、“变”二字,便是这法诀的精义所在。
    非要穷极身体之极限,方能领会变化之精微。
    这法诀要的,就是在人所不能之处,施出不可思议的变化,这不但包括了肢体的动作,也包括内息的转化。
    就是因为“九玄变”我才能在瞬息之间,连续冲破身体的极限,达到这不可思议的高度。
    我的速度直线攀升,空气在强压下爆出接二连三的破空声,像是猛力吹出的哨音,短促、尖锐、频繁,最终,所有的哨声都连成一片,形成了一道不住拔高的尖啸,在海天之间扩散开来。
    啸声中,我的身体消失了。
    “砰!”奥丁冷静地举起手臂,挡住我正面袭来的一击。他的衣袖化成片片蝴蝶,飞散开去。
    黑袍人低嘿一声,几乎在同时击拳,直击前方,和我硬碰了一拳,黑袍下的身体摇了摇,却仍紧贴在奥丁背上。
    剑气破空声响起,虚空之中,成百上千道剑气向两人浮空之处攒射,攻击几乎同时达至,而方向,却来自四面八方。
    奥丁与黑袍人仍然绰有余裕,他们的躯干纹丝不动,四肢有条不紊地抬起,放下,在挥动中挡下我全方位的进攻。
    更为难得的是,两人的动作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协调,四臂四腿,此起彼伏,让人看得赏心悦目,仿佛是由一个大脑操纵似的。
    即使现在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我也要为这两人的默契喝采。同时,我也很奇怪,既然有这样的默契,他们刚才干什么去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只是前奏罢了。
    路易搀着两位伤员,完全没有形象地坐在海面上,仰着头,看着天空中迸发出的灿烂烟火那是三位顶尖高手在战斗时擦出的火花。迸射的气劲余波在空气中磨擦、爆炸,烙下了一道又一道美丽的轨迹。
    “如果现在是夜晚,那一定会更好看!”
    路易脑中有了这个念头,但他随即就苦笑起来:“夜晚?如果真是夜晚的话,这里便没有人能逃过张真宇的毒手了!”
    第一次亲眼看到“七倍音速”的恐怖,路易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其实,说是“看”这个词语用的很不准确。只因为,在这样的速度下,人类的肉眼根本就无法捕捉到张真宇移动的轨迹。
    以路易的修为,仅能在张真宇和奥丁两人互击的刹那,在他因为反挫力而微顿的时候,才能看到一些蛛丝马迹。
    在张真宇全速移动时,他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纯净的蓝天碧海。如果不是从头便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他根本无法想像,就在这澄碧如洗的美丽天空下,正有一人施展他天下无双的速度,在碧空下驰骋。
    难以想像,如果现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当张真宇全力展开速度,用阴损的手段直击他的要害时,他有几分把握能躲得过!
    “这就是差距!”
    路易觉得,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失去了
    身侧不远处,比索亚克的“死寂法”已全力展开,海面上下的生气、光彩,似乎被一卷而空,举手投足间,无声无息的暗潮涌动,每一击,都有攫取万物生机的诡异与阴森。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手段,在面对黑暗时代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时,也是捉襟见肘,有心无力。
    天道神剑耀目的光辉在天空下闪动,锋锐的剑刃映着天上的骄阳,折射出幽深的寒光。
    面对比索亚克的“死寂法”妖剑百年似乎全不在意,神剑只是优雅地摆动,在空中划出简单的轨迹。
    就是这样的简单动作,便形成了一个令人惊叹的力场。所有的外来力量,都在力场的扯动之下,扭曲,变形,然后衰弱无力地从两侧滑开,无法对神剑的本体造成任何威胁。
    这种结果,对比索亚克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比索亚克也尝试过攻击神剑之后的“操纵者”但那些攻击盲目、散乱,全都消失在空气中,没有引起一丝的回应。
    这样的情形,看着便令人沮丧。
    看看比索亚克的脸色吧,苍白、死灰,还有着不知所措。看着这样的比索亚克,你怎能想像这是一位世上有数的高手?
    但也应该承认,他落入现在的境地,也是有理由的。
    他的处境比奥丁与黑袍人更为不堪,同样是看不到的敌人,奥丁他们至少还知些根底,明白对手最起码的信息。
    而他这边,连敌人的高矮胖瘦,甚至是人非人都摸不清楚,他面对的,只是一把冷冰冰的神剑。
    无知是最大的敌人。
    先前的豪言壮语已成了笑话,比索亚克只能机械地挥动手臂,变化着各种招式,将“死寂法”推向极致。
    以他的后力悠长,这种状态还能持续很长时间,但这样为的是什么?他为的只是在敌人处谋得一个有效的回应!
    只可惜,妖剑百年仍然保持它一贯的沉默,除了最初动手时,那一声贯入脑际的心灵叱喝,便不再发出任何声息。唯一宣告它存在的,只有虚空中,神剑灵动逼人的轨迹。
    “它在等什么?”
    沉默了很久的伊丝塔尔忽然开口,面纱后略显疲惫的语言,却透露出一股智者的明达风采。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证明了她对局势的把握,已超出其他人的理解范围,使困惑如路易之辈,只能呆等着她的解释。
    逐渐加大的海风再一次掀起了面纱一角,从这微小的角度中,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她朱红颜色的唇瓣,正微微开合:“看妖剑移动的轨迹,竟是立足于防守,少有进取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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