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颜庭月认定为传人,绝非等闲人物。
    林握瑜正要点头,林沁叫住她:“妈,我一会儿还要练琴,时间太紧了。”
    林握瑜听此,有些可惜:“抱歉,颜伯母,沁沁课业太重,恐怕没时间。”
    “那你们早点回去吧。”颜庭月笑,“练琴重要。”
    林握瑜点头:“不打扰您了,我和沁沁先回去了。”
    两人出去,林沁面无表情地继续走山路。
    林握瑜忽然开口:“你小时候,你外婆就想让你学昆曲,可惜啊。”
    林沁淡淡地问:“有什么可惜的,学昆曲可以让我去云京,回林家?”
    林握瑜一愣:“自然是不能的。”
    林家是天音坊之后,亦想重建天音坊。
    天音坊以古琴为尊,而后是琵琶、笙箫等古典乐器,每一任掌门也都最擅古琴。
    只是大战过后,不少琴谱、乐法都失落了。
    这些年,云京林家也千方百计想要复苏古琴,只是收效甚微。
    林沁说:“那不就是了,我只学对我有用的东西。”
    七弦古琴,才是她能够重回林家本家的唯一途径。
    回到了云京,才有机会前往环球中心。
    林握瑜思索片刻:“也好,你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专注古琴吧。”
    **
    太阳高悬,日上三竿的时候,夜挽澜抵达了颜庭月的林间小屋。
    “老师。”她轻轻叩门,看见茶桌上的礼盒,“您有客人?”
    “老朋友托人来送的东西,已经走了。”颜庭月见到她,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阿澜,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确实昨天才认识,我真的会怀疑我已经教了你几十年了。”
    夜挽澜微微一笑:“我和老师有缘。”
    她的确已经跟着颜庭月学了数十年的昆曲。
    颜庭月教她戏剧的四功五法,还专门拿出珍藏数十年的戏衣送她。
    可第二天时间重启,他们又是陌生人。
    无限循环结束,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正式拜颜庭月为师了。
    昔时乾和年间,曲圣出世。
    她曾跟随宁昭宗面见过这位曲圣,在他的带领下,昆曲也到了鼎盛期,中秋节宁朝各地都会有举办曲会的习俗。
    如今昆曲没落,她亦想方设法去挽救。
    “是你有真本事,也能耐得住性子。”颜庭月说,“今天唱唱《牡丹亭》这段?”
    夜挽澜颔首应下。
    她走到屏风后的院子里,闭上眼,慢慢起唱。
    “原是姹紫嫣红开遍……”
    戏声响起,婉转动听。
    一曲唱罢,颜庭月又指点了几个地方,夜挽澜一一记下后才离开。
    五月南城多雨,外面又下起了小雨。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木屐踩在草上的簌簌声,颜庭月有些惊讶。
    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她挑开门帘。
    雾气朦胧,有人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竹伞缓步而来。
    雨色和烟色间,公子绝色。
    饶是颜庭月,也不由一震。
    她隐居在此前,见了不少世家子弟,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人。
    “颜阿姨,非常抱歉这个时候来打扰您。”容域气喘吁吁地从晏听风身后跑了进来,“给您从云京带了些茶叶和檀香,这是我的兄弟,您叫他小晏就行。”
    “小域,小晏。”颜庭月很高兴,又叹息,“可惜你们来晚了,要不然还能见见我徒弟。”
    容域吃了一惊:“您什么时候有徒弟了?”
    他认识颜庭月的时候,她还在云京艺术协会任副会长一职,多少人求着拜她为师,包括云京林家人,但都被拒绝了。
    颜庭月是曲圣唯一传人,地位自然崇高。
    颜庭月有了传人这件事,足以轰动整个神州,甚至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心也要震上一震。
    “昨天刚有的。”颜庭月笑,“但你们可别不信,她未来唱得一定比我出色,我相信她能够振兴昆曲,不,是整个非物质文化遗产。”
    容域睁大双眼:“谁啊?”
    竟然能让颜庭月如此评价?
    晏听风若有所思。
    颜庭月并未多言:“以后总会遇见的,你们先不要对外说。”
    “明白。”容域笑道,“颜阿姨,这是我爷爷新制的茶叶,这香是苏家那边最新款,都给您带来了。”
    “辛苦了,小域。”颜庭月说,“坐下吧,我让人去打了鱼,一会儿一起吃个饭。”
    容域乖乖坐下,脑子里却还思考着颜庭月口中的徒弟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悄悄问晏听风:“你能猜到是谁吗?”
    晏听风慢慢地喝了一口茶:“不感兴趣。”
    容域嘀咕:“也不知道你到底对什么感兴趣……”
    和晏听风认识多年,他也无法猜到对方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人。
    **
    回到江城是下午三点,夜挽澜在美术学院门口的商店里买了一些笔墨宣纸、绘画颜料以及刻刀。
    “夜挽澜?”
    诧异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夜挽澜转身,神色淡淡。
    “真是你啊,你怎么这个时间还在这里闲逛?”见到她,徐理皱眉,“还不赶快去医院照顾秦先?”
    夜挽澜不看他,继续前行。
    徐理见她就这么走了,快速上前两步:“秦先现在还没醒,我听说是你打的,你是不是有点过了?”
    徐理和周贺尘、秦先也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周贺尘经常会把夜挽澜发的求和小作文当成笑话一样发到他们的小群里,他也知道夜挽澜有多舔周贺尘。
    谁知道夜挽澜突然疯了?
    “行了,夜挽澜,你听我一句,你去给贺尘哥道歉,再去医院照顾秦先到醒来。”徐理又劝道,“好好服软,你看这不是什么都解决了吗?”
    “至于韵忆姐那边,她的手没有受伤,虚惊一场,她向来善良,肯定也不会生你的气,说不定还会帮你。”
    夜挽澜依旧充耳不闻。
    徐理彻底被激怒了:“夜挽澜,倘若贺尘哥生气,不帮你解决问题,到时候秦家出手,你就完了!”
    夜挽澜终于停下脚步,微微偏头:“谁告诉你,我要靠他?”
    徐理一愣,忍不住笑出了声:“不靠贺尘哥,你还能靠谁?”
    在江城,没有周贺尘,又有谁会知道夜挽澜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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