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珠家。丽珠和晓凤正在聊天。
    丽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呢?”
    晓凤:“丽珠姨,我今天上小夜班,我让小兰替我代几个小时的班。”
    丽珠:“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妈妈不在了,我觉得孤零零的。”说着,晓凤忍不住就哽咽起来。
    丽珠忙抱住了她:“没事,没事,也怪阿姨不好,这么久也没去看看你!”其实,丽珠也很无奈,不是她不去看晓凤,她是怕吴蜡多心,不敢去罢了。
    “来来来,快坐下,跟阿姨讲讲看,碰到什么为难事了?”
    晓凤坐了下来,没开腔。
    丽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不好意思跟你爸讲啊?”
    晓凤:“还说男朋友呢!人家只不过请我看场电影,他就不高兴了!”
    丽珠:“哟,阿姨真是太不领市面了。真的,有人请咱们晓凤看电影了!换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个吴蜡真是——快告诉阿姨,是谁请你看电影了?”
    如果是别人。丽珠是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晓凤谁是她地男朋友地。因为。周凤与丽珠一直情同姐妹。晓凤年幼时起。就一直把丽珠当作亲阿姨来看。就是母亲在世时。晓凤地什么事。周凤也都不瞒着丽珠地。所以。现在。母亲不在了。晓凤对丽珠更增加了几分依恋;而且丽珠也知道。晓凤既然来找她了。就是跟她讨主意来了。有道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她这样问晓凤。晓凤不但不会见怪。还会把自己内心地想法告诉她地。果然。晓凤告诉丽珠是小戴请她看电影了。
    丽珠:“小戴——就是公安局地那个小戴?”
    晓凤:“对。其实。我知道。他约我看电影是想换一种方式向我了解母亲被害地情况。丽珠姨。你说我能拒绝吗?”
    丽珠:“你做得对。唉。我家晓凤真是长大喽。对了。你父亲知道这个情况吗?”
    晓凤:“能告诉他吗?他只知道小戴请我看电影。就这样子了。我还敢跟他说别地?”
    丽珠:“那就好。还是不告诉他地好。”
    晓凤:“怎么,丽珠姨,你也认为我爸他”
    丽珠:“不是。”
    晓凤:“那?”
    丽珠:“我只是觉得,公安局那几个小伙子的分析还是合情合理的。”
    晓凤:“前天,小戴让我陪他到我父亲房间里看了一看”
    丽珠知道,不管晓凤自己意识没意识到,其实她已经在配合朱辉他们的侦查了。
    丽珠:“找到什么了吗?”
    晓凤:“没有。”
    丽珠:“哦。”
    晓凤:“只是”
    丽珠:“只是什么?”
    晓凤:“我妈不在了,有些事我”
    丽珠:“晓凤啊,我跟你妈亲如姐妹,本来就是你的亲阿姨么,难道你有什么事还不能跟阿姨讲吗?你小时侯不也是经常住在阿姨家的吗?有什么事就跟我讲,让阿姨也帮帮你吧!”
    晓凤不接腔。
    丽珠:“晓凤啊,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开口啊?没关系,你先想想吧,我知道你肯定有些话不好跟你爸讲,更不便跟那几个小警察讲,是吗?”
    晓凤低下头,叹了口气。
    丽珠:“晓凤啊,你妈妈走了,我们心里都不好过。但是,最能帮助公安局忙的是你,许多事情都只有你最清楚了。”
    晓凤:“大家都认为妈妈是自杀的,可是,我觉得好象不是。”
    丽珠:“是吗?怎么你的想法会和我一样呢?但是,如果你妈妈不是自杀的,那么一定还有一个凶手——一个杀害你母亲的凶手!还有一个杀害正义的凶手!”
    晓凤突然手捧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丽珠忙站起来,把晓凤拉进了自己的怀抱,想到周凤不明不白的屈死,更同情她这些年的遭遇,丽珠忍不住陪着晓凤哭起来了。
    其实,晓凤也是犹豫了好几天才下决心来找丽珠的,妈妈在世时曾经跟她讲过“如果哪一天,妈妈不在了,你有什么事就去找丽珠阿姨吧。”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还会有人这样留恋她吗?当时,晓凤根本没有想到妈妈的话竟然会成籤语!难道妈妈已经预感到了她自己的死了吗?晓凤来找丽珠就是想把自己的一些疑惑譬如母亲的叫声的录音,棉胎柜里的文胸、正义的死以及正义死时父亲和母亲截然不同的态度,还有洗澡间门上的小洞、生日之夜父亲的越轨行为等等跟丽珠阿姨讲讲的,但是“小曲好唱”尚且“口难开”呢!更何况是讲这些事,而且这些事都是关乎自己和父亲的,还真有点难以启口啊!到底丽珠阿姨还是阿姨么,虽说她跟妈妈情同姐妹,毕竟她是跟妈妈情同姐妹呀,跟自己总还是个上下辈的关系么。现在丽珠这么一哭,竟然把晓凤心中那最后的一点心理防线给冲垮了,晓凤终于向丽珠阿姨敞开了自己的心扉。
    晓凤走后,丽珠再也坐不住了,她准备去找朱辉。可是当她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下来,此时,朱辉在办公室吗?不一定。那么,到他家去找他?不行。万一碰到熟人,一个小县城,就这么几个人,彼此都认识,如果凶手不是吴蜡,这件事传到吴蜡耳朵里,说我怀疑他是凶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凶手真的是吴蜡,他如果知道我去找朱辉了,岂不打草惊蛇?再说,现在只是在侦破阶段,种种分析,都还只是各个个人的主观意见,重要的还是证据还是先等一等吧,说不定明天朱辉会来找我呢?也罢,就等他来找我吧。于是,丽珠重新回到楼上睡觉去了。
    县公安局刑侦科办公室里。朱辉、小戴、博书三人都在办公室。三人又在分析案情了。
    博书:“我看这个吴书记啊,别看他道貌岸然的,骨子里简直是变态!”
    小戴:“我看晓凤啊,对他父亲的这种做法也有看法,只是没讲出来罢了。”
    朱辉:“何以见得?”
    小戴:“她把我找到的那些文胸拿去时,用力一拽,还嘟哝了一句:‘简直是无聊!’”
    博书:“真是!有这样做父亲的吗?对了,这个晓凤好象是吴书记的继女吧?”
    小戴:“对,就是继女。”
    博书:“不怀好意!”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
    博书:“喂,谁啊?哦,在在在。”把电话递给朱辉:“小头,你的。”
    朱辉:爸吗?是我好的,好!再见。”
    朱辉:“我姑姑要走了,我爸说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想要再见我一面。”
    博书:“那你应该去一下。”
    小戴:“头,那天你不是说想把你爸接来,了解一些情况的吗?”
    朱辉:“是啊。”
    博书:“那正好了,这叫‘鼻涕流嘴边过——顺路’,省得他老人家还要辛苦一趟。”
    朱辉:“我下午过去,争取明天就回来。小戴,你和博书再到丽珠家去一趟。”
    小戴:“好。”
    朱辉他们知道,晓凤和丽珠心里都明白,最接近凶手嫌疑人的人是谁,而且,只有她们两个人手里掌握着最有力的证据,所以,她们俩是破案的关键人物。只要她们俩配合了,案情马上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小戴知道朱辉让他去找丽珠,就是要他从丽珠这里再深入一层了解周凤与凶手之间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既然丽珠已经把正义被害的事告诉了朱辉,说明她已经不再把他们拒之门外了,她现在不主动地和盘托出她所知道的一切,自有她的原因。不过,现在有了晓凤提供的一些线索,利用这些线索,再抛砖引玉,从丽珠这里现更重要的线索,只要她们两人的线索合在一起,那条通向真相的路就可以通了!
    第三十八章 梅林旧事
    朱辉匆匆往父亲家赶去。他知道这一次与父亲的见面,对周凤被杀案件的侦破也将起到关键的作用。最近,小戴频频与晓凤约会,晓凤还帮助小戴进了她父亲的房间,现了一些东西:譬如那文胸和内裤,甚是令人费解;尤其是那一万五千元钱,更是意料之外。但是,这些现对于破案却是非常地有价值。丽珠也向朱辉透露了晓凤的男朋友被害情况,看来这两个周凤生前最亲密的人已经意识到一些事情了。如果父亲能把照片中隐藏的谜底揭开的话,可能周凤被害的真相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了!想到这些,朱辉情不自禁的兴奋起来,之前,朱辉虽然协助老局长,破过几个大案,但是,他作为一个组长独立侦破一个案子,这还是第一次,而且,朱辉明白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隐藏很深的狡猾的对手以及文革动乱的后遗症和一张牢固的经过多年苦心经营的关系网等等等等,虽说公检法机关已经逐步走上正规,但是,要想排除干扰,揪出真正的罪犯,谈何容易!更艰难的是,他们分析了很多杀人动机都不能成立,现在他们仿佛是在一个特殊迷宫里,几个人穿过了几条不同的路线汇集到了这个迷宫的出口处,但是,这个出口处的门是锁着的!只有把真正的杀人动机找出来,他们就找到迷宫出口的钥匙了!
    朱辉到家中时,已是午饭时分。
    父亲:“来了,来了!快入坐,只等你一个人了!”
    朱辉跟姑姑及在座的各位乡亲打了招呼,就入座了。大家边吃边谈,很是高兴。一会儿席终人散。大家都说了些祝姑姑一路平安的话就各自散去了。姑姑回去要到市里坐船到上海,然后再坐火车出去的。当地农谚说“初八廿三四,潮平日中迟。”意思就是说初八或二十三、四,潮平是在下午二、三点钟的时候,今天是阴历初八,姑姑应坐下午三点左右的船到市里去。所以,散席以后,朱辉和父亲就送姑姑去坐船了。
    送走姑姑以后,父亲让朱辉回房休息。
    两人回到父亲房中,朱辉又看到了那张照片。
    朱辉:“爸,这照片里的人都是您年轻时的朋友吗?”
    父亲叹了口气:“是啊。你不是说这个周凤死了吗?怎么死的,查出来吗?”
    朱辉:“爸,我现在就在经办这个案子。”
    父亲:“查到凶手了吗?”
    朱辉:“还没有,只能说有点线索了。”
    父亲:“哦。”
    朱辉:“爸。你跟他们地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地呀?”
    父亲:“该有二十年了吧唉,你把照片拿下来。”朱辉踮起脚。把照片像框取了下来。
    父亲拿着照片。想起了2o年前地旧事。
    那时。袁之庆刚来到溪北乡不久。他和溪北乡地青年们成了知心地朋友。农忙他们一起下田干活。进行科学种田试验。闲暇一起下河游泳。捉鱼摸吓;晚上他们一起下棋乘凉、谈古论今。好不自在!一个个都自称是下凡地神仙。那时节。刚刚渡过了艰难地“三年自然灾害”大家在生活上要求也不高。能吃得饱就知足了。确实。那个年代地青年。虽然物质生活很匮乏。但是。他们地精神是充实地。特别是袁之庆地到来。给朴实地山乡吹进了一股清新地风。大家在一起都觉得特别快活!吴蜡和吴茗兄弟。更是与袁之庆特别亲近。那两兄弟父母双亡。家中别无牵挂。三人常常日夜一起。不是你来我家就是我去你家。真是亲如兄弟了。
    不久。从省城来了一个女知识青年。那就是周凤。周凤地到来。让这帮年轻人地快乐生活真是锦上又添了花一般。那周凤天生丽质。且又清纯良善。整天乐呵呵地。很自然地就融入了这帮年轻人当中。
    父亲还记得,有一次,他们一起到杨梅山上去摘杨梅的情形。
    当地有这样的习俗:杨梅熟时,如有人到杨梅山上买杨梅,主人就让他们自己到山上去摘,边摘边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付钱。下山时如果还想带点回去,就把要带回去的杨梅过一下秤,按收购的价格付钱。一群年轻人到了杨梅山上,又是唱又是跳,甭提有多兴奋了!特别是袁之庆和周凤,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尤其觉得新鲜。吴蜡是“老土地”这一带的风俗他熟门熟路,所以,大家都听他指挥,他呢,也把大家照顾得好好的,尤其是周凤,更是被当作了公主对待。看,这边吴茗和陈武已经爬上了一棵老杨梅树吃开了。
    陈武朝袁之庆扔下一颗又大又紫的杨梅:“接住!”
    袁之庆伸出右手接住了杨梅。
    这边吴茗对吴蜡叫道:“哥,接住!”
    吴蜡伸出左手接住了杨梅。
    两人同时把杨梅递到了周凤跟前。周凤并不去接杨梅:“不要,我要自己爬上去摘!”
    吴蜡和袁之庆两个人就把周凤托上了树。
    周凤:“哎呀,这个杨梅洗都没洗,怎么吃呀?”
    吴蜡:“没关系的,杨梅不洗也能吃的。桃子不洗吃了才会拉肚子呢!放心吃吧!”
    周凤摘了一个又大又紫的放进嘴里:“嗯,真甜!”
    随后,袁之庆和吴蜡也分别上了树。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吃够了,纷纷下了树。
    袁之庆拿出相机:“来来来,我们一起拍张照片吧。”
    于是大家都站好了,袁之庆把照相机放在一块石头上,调好了自动拍摄的开关,揿了下来。
    周凤:“快来,站到这里来!”
    袁之庆站到了周凤旁边,快门“咔嚓”一声,这张照片就这样留下来了。
    拍完照片,大家就坐在树下休息。
    这时,杨梅山脚下,一群人挑着红布袋过去了。
    陈娇:“是去迎亲的。”
    周凤:“为什么?”
    陈娇:“进城买东西挑的是蓝布袋,只有迎亲才挑红布袋。”
    周凤:“哦!你认识新娘子吗?”
    陈娇:“认识。”
    周凤:“漂亮吗?”
    陈娇:“不漂亮,有谁能比你漂亮呀!这方圆十几里都知道我们这儿有一个知青美人呢!都说谁要是能娶到你就是最有本事的了!”
    周凤:“嚼什么舌头呀!人家是问你新娘子漂亮不漂亮。”
    陈娇:“不是跟你说了吗?不漂亮,要是漂亮,她父母还会把她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吗?”
    周凤无语。
    吴蜡:“这有什么希奇的?就是漂亮的女人嫁给比自己大十几岁甚至二十、三十几岁的人的故事也多的是!你没听说过?杨贵妃原来是唐明皇的媳妇,后来,唐明皇把她弄来给自己当老婆了。武则天原来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后来成了李世民的儿子唐高宗李治的昭仪,这些女人难道不漂亮吗?”
    陈娇:“什么才人、昭仪呀,听不懂,乱七八糟的!”
    吴茗:“就是老婆。”
    吴蜡:“你没听说过‘脏唐淫汉’吗?当然乱七八糟咯!还有什么四大美人的王昭君,也嫁给了”
    袁之庆:“哎,你这个**就不对了,王昭君是和亲去的匈奴,单于死后,按匈奴的规矩,她应给改嫁给下一任的单于,也就是她的儿子,”
    陈娇:“什么!母亲嫁给儿子?”
    袁之庆:“对,就是儿子。当时王昭君不肯下嫁,也曾派人向唐皇请旨,要求返回长安,但是唐皇下旨命她‘从胡俗’,也就是说要按匈奴的规矩办。为了民族的大义,没办法,王昭君只好留下了。”
    吴蜡:“对对对!要不怎么说‘环佩空归月夜魂’和‘分明怨恨曲中论’呢?
    周凤:“哎哟,不简单呀,还知道杜甫的诗呢!”
    吴蜡兴奋地:“这是鼓词里唱的。”接着他就用鼓词的调唱了起来:“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大家一齐鼓起掌来。
    父亲叹了口气,沉思起来。
    朱辉:“爸,你旁边这个是谁呀?”朱辉指着的是吴茗。
    父亲:“辉儿啊,现在,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你知道吗?这就是你的生身父亲!”
    朱辉:“啊!”父亲:“这是你的生身母亲,她是我的亲姐姐。”
    朱辉:“怎么会这样呢?那我的父亲、母亲呢?”
    父亲:“说来话长啊!”父亲心情沉重地回忆起那段械斗的往事。至此,朱辉才知道父亲原来是自己的舅舅。
    父亲:“辉儿啊,既然你已知道了你自己的身世,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叫我爸了,还叫我舅舅吧。”
    朱辉知道,舅舅为了自己终身未娶,他是把自己当成他自己的儿子养大的。
    朱辉:“不,我父母都没有了,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您就是我的父亲,再说,我叫爸也叫惯了,不用改了吧。”
    傍晚,朱辉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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