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知晓自己对友人有着难言的想法,可是即使如此,他们都是男子,同样的身体构造下他也并不觉得彼与彼之间有着怎样大的差别。
    除了,友人这样的文弱书生会比自己这样的武将莽夫更瘦弱些、更好禁锢些。
    陆淮比起做沈三的港湾更适合被自己抱,他们会很契合,他原以为最出格的念头便是这般。
    直到闯入的一刹那,看到平日里穿戴规整严实的人如仙君坠凡般褪去覆盖物,莹润的肩头如玉石般盈盈生辉端方清雅在下沉,妖异惑人在攀升。
    染上粉色的白比之清冷冷的色泽更加牵扯人的注意,这温雅君子一时竟然更似湖中水妖,妍丽得让人心惊,再令人想不到惯常的“君子”二字,巨大的反差让人移不开眼。
    明明都是男子,怎得陆淮,会是这般处处与他不同
    他才知道,他这样卑劣的人,还能孕生出更过分的遐想来。
    陆淮一双清凌凌的眼宛如也被氤氲出了雾气,眼眶显得湿润而泛着红意。眼神却是警惕与坚决,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
    认出来人是友非敌,他不那么紧绷之余想到了别的东西,一时羞耻和尴尬之感涌上心头,赶忙把自己浮出水面的半个身体沉入水面之下。
    没有发现对面裴羽愣愣地盯着他看,心中道着不能不应该,视线却十分诚实地一寸一寸地描摹着,从他被熏的绯红的脸到线条流畅优美的脖颈和锁骨,一路延伸到因下沉被水纹淹没的若隐若现的樱红才有些遗憾而意犹未尽地收回。
    “怀远你怎地不叩个门再进来”
    “我我叩过了,但可能彦谨你没听见。方才四下都寻不到你,连春、夏那俩丫头都人影不见,我便有些着急,一心只莽撞地到处探探,没预料到竟会这般冒犯于你。”
    虽然他们皆是男子,陆淮并不觉得让同性别的人见了这副模样有什么大碍,更不会把心属沈沉笙的友人想到那令雍朝人讳言莫深的层面上去。可他这般的正人君子不知,真相就是在一次次地排除中变得越来越远。
    但陆淮自幼便在父亲的教诲下对礼节规矩有所恪守,加之心中仰慕遵循古礼的圣贤,除了受伤等不可抗力的危急情况,他自懂事之后便不曾在他人面前袒露过自己的身躯,即使于亲近的家人、于自己的贴身丫头春樱和夏鹭也一样。
    他认为不能正衣冠是一种失礼,虽然明理不会古板到对他人多做要求,但一直以此约束着自己。
    不曾想,今个儿却是在裴羽面前丢糗破例了。
    “怀远,你可否先出去,我这样太失礼。”陆淮从惊愕中回神,便觉着两人这样尴尬地对峙着不好,面颊绯红地唤着他。
    “等我换身衣裳,我们再谈天说地可好”
    “好,彦谨我先出去了,是我唐突,对不住”
    裴羽晕晕乎乎地被哄着出去了,残留的理智和歉意让他非常老实地背着身子守在屋外。
    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刚才的惊鸿一面,他想着之前琼花宴回来后做的那个禁锢谪仙的绮丽梦,竟然觉着现在的自己定能把它补充地更完整。
    一下脸就腾的烧了起来,本来就红,这下更是要滴出血来,即使在他于征战途中晒得成小麦色的皮肤上都能看得格外明显。
    他突然有些恨令自己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耳聪目明,耳边传来友人更换衣物的微小声响在他听来竟如此清晰,清晰得让他的身体更加不受控制地想象着房里的一切一层一层的衣物是怎样轻柔而缓慢地包裹住友人清瘦柔韧的躯体的。
    外头的人还在胡思乱想,里边的陆淮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很快便穿戴整齐推门而出。
    他看到裴羽,心中还是觉着有些尴尬,但都没有表现在面上,仍是柔和地笑着,“怀远,我好了。”
    面前的人看着有几分呆愣,看着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局面中。
    “多日未见,甚是想念。只是怀远今日来的这般急,淮着实没有预测到,招待不周请见谅。你此番来,是有什么事欲相商么”
    陆淮不欲与友人心理负担,轻轻带过了这浴房惊魂般的会面,把话头转向裴羽的来意。
    “无甚大事,只是太想你了罢。彦谨辛苦,此次崇州一行瞧着竟是清瘦许多。”
    裴羽本想开门见山,问他那程若琛的事,把某人的虚伪外皮扒下来给陆淮看清。
    可他刚才看得是大胆肆意、毫不收敛,甚至鼻尖一股燥意升腾、冲动得仿佛要流出血来。
    换而言之,自己的作为比之他要揭穿的程若琛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下他都这般监守自盗,怎么还能有立场去批判他人。
    最可怖的事情却是,若他有意点拨,让彦谨知道了男子亦有可能对他怀着这般心思,那聪慧的他应对他这个“友人”出格的异常表现,要发现端倪可就再容易不过了。
    思及这一点,他就算再有不甘也只能从友人的角度旁敲侧击一番。
    “彦谨,你何时和程探花走得这般近他又是何时去的崇州,我记得和你一道的不是礼部的陈大人么”
    陆淮边听边把他领到了两人一惯聊天的院子里,裴羽亦步亦趋地跟着,二人坐在了熟悉的老地方。
    陆淮调笑道,“怀远莫不是醋了这话问得,像那疑心夫君偷吃的端庄小娘子”
    一句话准的让裴羽心如擂鼓,虽然知晓他说的不是情爱方面的醋,但还是被触动到了心弦。
    裴羽喉咙干涩,沙哑地发出“那你真的偷吃了么”
    又怕自己怨妇般的语气真的让他真的察觉到什么,为自己找补上“我只是忧心彦谨有了更心灵相通的伙伴,就不会再与我一同赏月吃酒、兴怀抒情了。”
    陆淮见裴羽真的顺着他的调侃回应,心中倒是真的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可看到友人被他弄的呼吸一窒,竟当真有些慌了的模样,明白了他的担忧的他赶忙哭笑不得地向友人解释。
    “怎么会,你才是我相交最深的朋友,怀远永远是我最好的知己”
    “我原自以为是地猜想怀远不会在意方才我下马车的事,是我错判负你,我向你赔个不是。”
    他还和裴羽讲了自己在崇州遇到了替礼部来办事的程若琛以及二人之间的相交只是近日的事情,没有裴羽认为的深入“照顾”和所谓的知己情深。
    “莫要这般彦谨你无错。是我气量小”末句的声音轻如蚊蚋。
    明明心胸狭窄、暗怀鬼胎,甚至还这样冒犯唐突于陆淮的是他,可是只因他一点不愉的心绪,那人便要反倒向他赔不是。
    裴羽真是爱极了陆淮的温润如玉的大方模样,可又忍不住怨他待自身这般苛责。
    今日之事哪怕陆淮骂他两句也好,这样他便可以没那么内疚,可以寻借口躲避直面自己的龌龊内心。
    心上人如明月佼佼,他却如未被照耀到的那块阴影,只想着把他拉入自己的墨潭之中。
    陆府内,陆淮和裴羽讲着自己在崇州的见闻。对这这样亲近的友人,陆淮才敢把自己在崇州的作为,把和陈清源、顾与成的谋划与想法托出,兹事重大,他不出所料地看见裴羽眉头紧锁。
    “彦谨与两位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我这里有几个擅追踪的弟兄,回去之后我便遣他们去跟着那乌衡。”
    “今晚宴会,我也会多多留意北匈二人的动向,若他们真有二心,察觉计划泄露恐会把矛头指向你,彦谨,你一定多加小心。”
    裴羽决定立刻回府部署,与裴致商量此事,陆淮回了声“好。”便见他要翻过墙匆匆离去。
    “等等,怀远,先前我观乌衡带来的随侍,那个汉人模样的名叫赫苏勒的有些可疑,可能是弥氏那头跟着过去北匈的人的后代,如若可行,也找人关注一下他的动静。”
    “好,我会遣人去查,彦谨,千万珍重。”
    眼前人明明只是个新入朝的文官,瘦削的肩膀上却已经为家国百姓挑起大梁。
    裴羽深深地看着陆淮,终于留恋而不舍地移开了眼,运起气劲迅速往府中赶去。脑海中也在构思着怎样才能织出一张网络,把那有二心之人套住。
    情爱于他固然重要,但他亦是大雍的肱骨之臣。若臣将不臣,那么社稷危矣;国将不国,那么一切便只是镜花水月。
    陆淮靠在院中的石桌旁,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他原也想着清洁完去寻怀远来着,把这件事说道清楚。虽是横生枝节,让裴羽见到他失礼的模样,但到底还是达成了目标。
    布局已经展开,一切只等那只想要捉到手的鳖入瓮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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