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进入城镇后,恭云起先是上客栈要了间房,填饱肚子后,接著又写了封信托小二哥送到附近大城给他外祖父所开设的商号,不消多时,城中商号管事便备齐他所要的物品,包括华丽的马车、丝绸裁制的衣衫与家丁、奴婢等一应俱全。
    待侍候他们梳洗完毕后,在商号管事的恭送下,家丁驾车载著他们一路北上。
    他们坐著华贵的大马车,穿的是绫罗绸缎,任谁见了都会认为他们是富贵人家,不会与江湖人士联想在一块儿,更没人会想到他就是被江湖人士找翻了天的张渊飞。
    一路北上,舒舒服服,无人起疑,他们顺利进了京后,恭云起先送华夜雨回华府,当面向她的父母华长耕与赵美玉赔罪,同时向瞿天问与华府一家坦承自己的身分,不再隐瞒。
    留书出走的华夜雨不可免地受到父母的一顿责骂,不过华长耕与赵美玉见女儿平安归来,又见恭云起是个正人君子,与夜雨似乎也有了感情,便不忍心多加苛责。
    再则,恭云起不论出身或是人品都是上乘之选,如果真和夜雨私定终身,两老高兴得放鞭炮都来不及了,岂还会生气不满?
    于是,两老决意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两人自由发展。
    这日,两人相约在城中的“龙凤酒楼”包厢相见,华夜雨一进到包厢,马上支开贴身丫环,想和恭云起密谈,但丫环担心她兴致一来,又和恭云起跑了,到时自个儿又少不了一顿骂,因此说什么都不肯走远,华夜雨唯有暂且妥协,让丫环在厢房外等候。
    “张恭大哥,我来了。”回到京城后,他以恭家三少的身份在京城走动,她自然得跟著改口了。多日未见恭云起,再次相见,只觉他英姿焕发,俊逸逼人,教她见了脸红心跳。
    “坐下吧!你回家之后,一切都好吗?”他扬著笑看她翩然出现,一样的金光闪耀,可是多了更多甜美与娇羞气质。不过几日未见,他就想她想得紧,宛如再也无法承受与她分离。
    “很好呀,你不晓得我这几日有多忙,两个妹妹成天吵著要我讲在江湖的所见所闻,我天天都讲得口干舌燥呢!”她顺手拿起桌上他为她斟好的西湖龙井,大口灌下。
    “呵,你的两个妹妹不会跟你一样,对江湖事很好奇吧?”他无法想像另外两只金光闪闪的金孔雀在江湖上跑窜的情形,一定很令人印象深刻,或许可以列入江湖轶事也说不定。
    “应该是没有,她们只是想听些有趣的事罢了。”华夜雨偏头想了想,不是涸葡定地回他。最近她的心思全放在他身上,哪有时间去想妹妹们对江湖有没有兴趣?
    “那就好,不然已经热闹非凡的江湖,多了你那两个妹妹后,恐怕会吵翻天。”他认为她的妹妹们和她一样搞不清楚状况,若哪个倒楣鬼遇上她们,铁定会闹得鸡飞狗跳。
    “呵呵,没错!”她笑着赞同,小口啜饮著再次斟满的西湖龙井。
    抱云起挟了块桂花糕送进她嘴里,体贴的细微小动作让她笑眯了眼,张口吃下他喂来的糕点。
    习惯在外野宿的恭云起,现下再回到繁华富丽的京城,吃的用的全是上等货,他一方面觉得太过精致了,可是一方面又想要以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好好地呵宠她,实在矛盾。
    “恭大哥,这几日我想了许多”吞下桂花糕后,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想了什么?”恭云起戒慎地看着她,当她一动脑筋想事情时,就表示她又突发奇想了。
    “大家不都想要那柄剑吗?”她声若蚊蚋,就怕隔墙有耳。
    “是没错,然后呢?”恭云起静待下文。
    “我想他们在扬州找不到东西,到最后一定会再找上你的,为了一劳永逸,我们干脆让人打造上百柄剑来,看谁想要,就直接给了了事。”人人有份,这就是她想出来的好方法。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咱们给得容易,他们自然知道是假的,何况那柄剑削铁如泥,随便一试就知道是真是假,最后他们还是会再找上我,因此打造上百柄剑出来只会浪费金钱与时间。”据他得到的消息,扬州早让那群人翻遍了,找不到剑的众人暴跳如雷,放话要将他碎尸万段的人更是不少。
    现下他在江湖上,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啊!
    “啊?他们怎么那么难讨好?我可是想了好多天,才想出这个法子的呢!”她甚至已经找好铸剑的师傅,就等他点头同意,便能开炉铸剑了。
    她失望地垮下小脸来,觉得自己好没用,没办法为他分忧解劳。
    “我知道你为了我已想尽办法,你的用心,我全都明白,所以不要感到难过。好啦,笑一个。”见不得她失望、愁眉苦脸,他立即柔声安慰。
    “都怪我这颗笨脑袋,没办法想出好方法来帮你。”她恼得小手成拳,捶著脑袋瓜。
    “傻丫头,别捶了,我又没怪你。”他忙拉住她的手阻止,免得她将自己捶得更笨了。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但我就是忍不住想怪我自己。”她歉然地看着他。
    “傻瓜,这不过是件小事,何必怪你自己?”
    “怎么会是小事?这可是攸关你的性命唰!”他骗了申正道那群江湖人,申正道他们不会放过他的,她只要一想到他的性命堪忧,夜里每每睡到一半都会自梦中惊醒。
    “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没事的。”他自认申正道那伙人想要取他的性命,可不会太容易。
    “我真不晓得你怎么会有办法等闲视之。”她看着他,不晓得他是哪来的自信。
    “你啊!就是想太多。”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发。
    “因为你啥都不想啊!”她不帮他多想点,怎成?
    “等会儿吃完后,陪我去一个地方。”他再挟了颗白胖泛著面香的小素包子递至她唇边。
    华夜雨张口咬下,胃口极佳地吃著,口齿不清地问道:“去哪儿?”
    “到我家。”
    “什什么?咳咳”华夜雨吃了一惊,被口中的素包子呛到。他忽然要她上他家,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这么吃惊?我娘辗转听说了你和我的事,想见你是理所当然的呀!”他与她孤男寡女南下的事已被爹娘知情,他娘一得知他护著一名小姑娘南下,便不住地猜测著是怎样的姑娘能让他细心照料,成天在他耳边叨念著,非要他把夜雨带回府让她瞧瞧不可。
    “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怎能就这样一上你家?”华夜雨慌乱地摸著头发,暗叫声糟,今天她打扮得不够谨慎,头上还有空隙插上金步摇呢!还有,她连件礼物都没带,怎可两手空空、厚著脸皮到他家去?
    “不成、不成!我得回家备礼才行!”她慌了,整个人由椅子上跳起,来回走动,喃喃自语,想着该各上怎样的大礼,才不至于失礼。
    “你现下这样已经够漂亮的了,不需要再打扮。还有,我娘是要见你的人,可不是为了要收你的礼,所以礼物也可免了。”他拉住她,不让她有机会谨慎其事地装扮一番,他怕到时上他家的会是尊金光闪闪的佛像。
    “你说得倒是轻松。”她白了他一眼,早认定他是未来的相公,如今要见末来的婆婆,怎能随便?
    “我的确是要你轻松地去见我娘。不必这么紧张,我娘不会吃人的。”他笑她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之前他们被申正道一行人挟持时,也不曾见她这么紧张过。
    “唉呀,你一点都不懂啦!”他完全不明白姑娘家的纤细与敏感。
    “对,我不懂,走吧!”再和她扯下去,只会浪费时间,恭云起干脆不理会她的抗议,直接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贴身丫环不知发生何事,见恭云起拉著华夜雨的手往外走,马上跟上,免得两人这一走又是十天半个月的。
    “等等,我现下真的不能过去啊!”她在后头哇啦哇啦地叫。
    “我说行就行。”
    “那至少让我去买个礼物吧?”她退而求其次。
    “我娘什么都不缺。”他替他娘拒绝了。
    “这不是缺不缺的问题,你到底懂不懂啊?”她快被他气死了,恼怒地踢了他一脚。
    抱云起的小腿被她踢了一记,吃疼地回头看她,没想到她居然会动粗。
    “谁让你不听我说!”她瞪了他一眼。
    抱云起定定地看着她,久到她以为他生气了,连身后的丫环都吓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时,他竟摇头大笑。
    “你你在笑什么?”怪了,她踢他的脚有那么好笑吗?还是他脑子坏了?
    “你这泼辣的小丫头。”他发现了她的小脾气,而且还很对他的胃,可爱极了。
    “对,我就是泼辣!”他若再不肯听她说,她可以更泼辣。
    抱云起朗声大笑,猛地将她拦腰扛上肩,跳上自家的马车。华夜雨的贴身丫环见状,立即手脚俐落地在马车绝尘之前跟著跳上。
    “咦?那不是华府的千金吗?”瞧那一头闪亮亮的金步摇,想要认不出她的身分也难。
    “可不是。”马车跑得好快,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那辆马车好像是大理寺司务家的啦!抱府的公子爷怎么会扛著华府千金上马车?”寻仇吗?
    “看那上头的花纹,的确是恭府的马车,或许是华府千金得罪了恭公子,所以他才会扛著她上车,想好好教训她一顿,总不可能是见色起意吧?哈哈哈”乏人问津的华府千金啦!抱公子又不是瞎了眼,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可不是,不过那是哪位恭公子?好像不曾见过啊!”看来面生得紧呢!
    “管他是谁,总之看来华府是得罪了恭府,这下子京城又有热闹可看了!”
    宣武门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众人在吃惊之余开始议论纷纷,猜想着各种可能性,就是不去猜这一招乃是情人间只可意会的小情趣啊!
    华夜雨被恭云起架到恭府后,望着贵族人家才能有的金亮大门,她不禁心生惧意,十指拼死地紧扳著马车。
    “你要我像刚刚那样扛你下马车吗?”恭云起偏头问,不介意再将她像扛沙袋般地扛上肩。
    “不!我自己走!”华夜雨可不想在他家丢尽脸面,睨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许再造次。
    “能自己走就再好不过了。”他扶她下马车,以眼神示意她放轻松。
    华夜雨深深吸了口气,浑身僵硬地对他微微一笑。她也知道不要紧张,偏偏就做不到,这和平时到其他人府上作客不同,毕竟她要见的可是他娘啊!想到自己两手空空来到;也不知他娘是否真如他所言的不会在意,愈想就愈烦闷。
    讨厌!都是他不好!
    “别紧张,没事的。”感受到她的紧张,他牵起她冰凉的小手,在她耳畔轻道。
    “我尽量试试。”呼!再深吸口气。
    华夜雨在恭云起的牵引下走入恭府,走在雕梁画栋间,她瞧见了粉墙青瓦,苍松翠柏。郁郁葱葱,繁花翠叶,轻盈空透,玲珑雅致的风景和她家的景致简直是天差地别。
    瞬间,她了解众人口中的风雅为何意,也更加发现两人之间的差异。
    “别胡思乱想。”仿佛察觉到她的心思,他轻道。
    “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因为我了解你。记住!你与我是对等的,没有配不配得上这种蠢事。”当他是一文不名的张渊飞时,她可没势利眼地不理会他。
    “我知道。”只是他娘会不会这样认为,她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娘出身两淮最大盐商之家,富可敌国,他瞧不上“冲霄剑”中所隐藏的宝藏是理所当然的,可她的心情却非常沉重。
    他爹是大理寺司务,他娘是富可敌国的盐商之女;她爹是农人出身的暴发户,她娘则是豆腐店的女儿。不论她怎么想,都不觉得他娘会有喜欢她的理由,未来堪虑啊!
    “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顶著,你尽可放心。”他就是喜欢她,倘若家人不喜欢她,仍不会使他改变心意。
    华夜雨定定地看着他,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挺身为她遮风挡雨的。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她已有足够的信心面对他母亲了,不管她会遭遇到怎样的对待,皆无所畏惧。
    抱云起不顾她的贴身丫环就在身后,倾身啄吻了下她冰凉的朱唇,为她加油打气。
    他的吻带给她勇气,使她的朱唇与小手不再冰凉,她扬著笑开心地轻抚著还留有他迷人气息的**。
    身后的丫环见状,瞪大了眼,没想到恭云起会大胆地当着她的面吻二小姐,一想到他们的亲密举动,她便胀红了脸,努力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现下的模样比之前要更漂亮。”她娇羞的模样,宛如初绽放的花儿,令他见了想一口吞下。
    “你就爱哄我。”他的称赞,让她灿烂一笑,更加美丽。
    “我想一辈子都这么哄著你。”他意有所指地对她眨眨眼,要她知道,他心里早就认定她了。
    “我很期待。”他的甜言蜜语给足了她信心,整个人暖烘烘的,仿佛飘在云端般快活。
    穿过重重回廊,他们很快地来到了更为雅致的“烟雨阁”华夜雨再深吸一口气,然后对他坚定地颁首。
    “娘,孩儿带著华姑娘来向您请安了。”恭云起扬著笑,敲门。
    “云儿,快带著华姑娘进来吧!”当云起带著华夜雨南下的事传入她耳中后,张云娘就期盼云起能带华夜雨来见她,今儿个总算让她等到了。
    “是。”恭云起带著抱持必死决心的华夜雨入内。
    “夜雨见过恭夫人。”华夜雨见到秀雅端庄的张云娘,立即屈膝请安,一颗心紧张得扑通、扑通用力跳著,担心张云娘否定的话语随时会蹦出口。
    “华姑娘无须多礼,请坐。”好亮!华夜雨果然如传说中那样“闪亮刺眼”张云娘不著痕迹地打量著她头上紧复的金步摇,默默替她感到沉重。
    “谢谢恭夫人。”华夜雨乖乖坐下,努力给张云娘好印象。
    抱云起盯著母亲的一举一动看,不希望母亲对夜雨有一丝不喜爱。
    “云儿,你也坐下啊!”张云娘瞧出他的担忧,知晓华夜雨对他的意义非比寻常,可她依然不动声色,不表露出好恶。
    “是,娘。”恭云起坐在华夜雨身畔,恭府的丫环已俐落地送上碧螺春。
    “华姑娘,不用感到拘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行。”张云娘噙著温婉的笑容招呼华夜雨。
    “是。”华夜雨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将恭府当成是自个儿的家,尤其在气质出众的张云娘面前,她深恐会不小心说错话,给张云娘留下不好的印象。
    “听说前些日子,华姑娘与云儿一道南下,中途遭遇武林人士挟持,幸得姑娘一路照顾,云儿方能平安返京。”张云娘柔著声说场面话。
    “恭夫人客气了,是恭大恭公子一路照顾我才是。”事实为何,彼此心里明白,华夜雨不敢居功。
    “我瞧是华姑娘客气,云儿这小滑头怎么懂得照顾人呢?”张云娘掩嘴轻笑。
    “不是的,我说的全是真的!夫人,若非有恭公子,我根本就无法回到京城。”华夜雨不想张云娘误会,忙著澄清。
    “闯祸的人是他,收拾善后也是他该做的事,不值得华姑娘称赞。”张云娘优雅地捧著青花瓷杯轻啜一口,瞄了眼坐立不安的儿子。
    “娘,你怎么泄孩儿的底呢?”恭云起不知母亲对夜雨有什么感觉,但由母亲莫测高深的表情看来,情况不大好。他不希望母亲刁难夜雨,以眼神请求母亲别将夜雨给吓跑了。
    “娘说的是事实,既是事实,又何必怕华姑娘知道呢?云儿,待会儿我想抚琴,你到书房去取我的琴来。”故意对儿子的眼神视而不见,张云娘柔声要求。
    “娘,您的琴不是在房里,怎么会在书房?我派丫头去取好了。”不好!他娘找借口要支开他了!
    “昨儿个我把琴拿到书房去了,那琴是我的嫁妆,是你外祖父特地请名师打造的,丫头笨手笨脚的,怕摔坏了。由你去取,我比较放心。”张云娘坚持他非去不可。
    “娘”非支开他不可,其中必定有鬼!
    “华姑娘不会介意云儿上书房那儿帮我取琴是吧?”张云娘改而转头问华夜雨。
    “不会,我一点都不介意。”纵然华夜雨心下忐忑不安,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那我去取琴。夜雨,我去去就回。”恭云起没办法,唯有去取琴了。他不甚放心地对华夜雨交代著,就怕母亲待会儿说了什么令她不快的话,将她给气跑了。
    华夜雨轻轻颔首,要他尽管放心去,总之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力不让张云娘讨厌她就是。
    抱云起出了房门后,张云娘的眸光便不再温柔,转为凌厉地射向华夜雨,看得她心惊胆颤。
    “就我所知,华姑娘尚未出阁是吗?”张云娘劈头就问。
    “是。”
    “既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不顾清白名节,无视流言蜚语,和云儿同进同出?是否华姑娘视清白名节为无物?”张云娘严厉质问。
    “我”她的确是不顾清白名节,无视流言蜚青,执意和恭云起一道离京,因此面对张云娘的质问,她无从反驳起。
    “我又听说,你爹娘一直梦想着将你们四姐妹嫁进京城里有名望的人家,这是否属实?”张云娘再逼问。
    “是。”这亦是她无可否认的事实,她爹娘的确是打著这个主意才决定搬到京城来的,可是京城人士瞧她们不上眼,除了姐姐抛绣球招得良婿外,她和两个妹妹至今仍尚未婚配。
    “哼!想来得知云儿为大理寺司务的么子,你爹娘一定是喜上眉梢,想你终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张云娘冷冷道。
    “”华夜雨抿唇,贝齿紧咬著下**,说不出话来。
    张云娘说的全是事实,她听了却觉得委屈。她并非居心叵测之人,她对恭云起是真心的。
    “你呢?是否也窃喜在心头?收留的落拓江湖刀客竟会出身名门世家,这下可顺遂你们一家的心意了。你真以为恭府是你华家能高攀得上的?”张云娘字字带刺,深深刺入华夜雨心头。
    “我从来没想过要高攀恭府,在我喜欢上恭大哥、与他生死与共时,并不晓得他的真实姓名与身份。如果可以,我宁可他是一文不名的张渊飞,而非高高在上的恭云起!”受到张云娘一连串的攻击,她忍无可忍,退无可退,挺身为自己反击。
    “是吗?”张云娘狐疑地挑了挑柳眉。
    “我对恭大哥的爱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她豁出去了,不管会不会惹得张云娘更加不高兴,反正她就是要把心头的话全说出来,捍卫她的爱情。
    “瞧你说得慷慨激昂,我想你大概不知道,不仅是我,他爹与两个哥哥都不会赞同你们在一块儿的,如果云儿非要和你在一起,他将一无所有。你好好的千金小姐日子不过,难不成要和他浪迹天涯,再过著天天遭人追杀的日子?”张云娘要她想清楚,别以为紧紧攀附著云起就能飞上枝头。
    “浪迹天涯就浪迹天涯,被人追杀我也无所谓,只要我们两心相属,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我们!”她又不是非得过好日子不可,没钱没粮,她也会有办法在山里找到野菜来填饱肚皮,不用旁人救济。
    “这么说来,就算所有人都反对,你也非要和云儿在一起不可?”
    “对!”要骂她是狐狸精还是不要脸,尽管大声骂吧!她不怕!
    “倘若云儿改变主意,不要你,选择了家人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张云娘要她想清楚。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会尊重他的选择。”她深吸口气,说道。不论他的决定是否会伤透她的心,她都不会强迫他。
    “不再纠缠?”张云娘要她下承诺。
    “不再纠缠!”心痛无比,但语气却无比坚定。
    “云儿虽然长年不在家,可是他与家人的感情非常好,他的心不会自家人身上离开的。”张云娘不再咄咄逼人,眼神恢复到似水柔情,轻声道。
    “和家人感情好,是应当的。”如果恭云起是个对家人没感情、只爱自己的自私之人,那他根本就不值得她去喜欢。
    “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忘了刚刚对我说过的话,就算是浪迹天涯,就算是遭人追杀,仍不改你心意。”张云娘定定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道。
    她认同华夜雨了。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华夜雨不懂张云娘为何会这么说,态度依然坚决。
    “很好。”张云娘柔柔一笑,她从不以外表与传言来评断一个人,她看重的是人心,故意以话激怒华夜雨,就是想知道华夜雨对云起是否真心相爱,若华夜雨看中的是云起的家世背景,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斩断他们的情缘。
    华夜雨激动的剖白,让她瞧见了真心,能够让一个姑娘不顾流言蜚语、富贵荣华,真心相许,是云起的福气,她高兴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恶意阻拦?
    华夜雨不懂她口中的很好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张云娘没了之前的气势凌人,温柔得就像不曾变过脸般。
    “娘,你这样子会吓跑夜雨的。”空手而返的恭云起倚在门边,不赞同地直摇头。
    方才他在书房找了会儿,根本不见琴的踪影,便匆匆赶回“烟雨阁”在进来前突然想知道,娘为何要特意支开他,究竟是想跟夜雨说什么?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便不急著踏入,站在门外听母亲与夜雨的对话,结果听见夜雨大声说爱他,说就算与他穷困潦倒也不在乎时,他的心头顿时泛著一道暖流,四肢百骸无处不感到舒坦。
    “如果为了这点小事就吓跑,那她就不值得你爱了。”张云娘笑吟吟地说著。
    华夜雨瞪大眼,听著他们母子间的对话。难不成刚才张云娘说的那番话,全是用来吓唬她的?
    “果然是比我聪明的娘,深思熟虑,处处为孩儿著想啊!”恭云起坐在母亲身边,大力称赞母亲,同时不忘对目瞪口呆的华夜雨俏皮地眨眨眼。
    “知道自己不够深思熟虑就好。”张云娘最疼爱的就是他,自然也怕他会受到欺骗,现下他的感情有了归属,人就要定下来,她便不用再成天为他提心吊胆了。
    “以后我就不叫你华姑娘,直接叫你夜雨了。你和云儿的婚事,待他收拾好这回闯下的祸后,我就派媒人到府上提亲。”这个媳妇儿的外表是炫目了点,但是她颇满意的,相信丈夫也会赞同她的决定。
    “是!”张云娘答应了她和恭云起的婚事,让她开心得宛如置身于梦境般。
    她幸福满溢地望着和她一样欣喜若狂的恭云起。
    “云儿,你带著夜雨到府里去走走转转。对了,夜雨,你今儿个留下来用晚膳,云儿他爹和哥哥们也想见见你。”张云娘留给这对小情人独处的时间,让他们好好谈情说爱去。
    “是。”恭云起和华夜雨两人同声回道,盛满爱意的双眸始终无法自对方身上移开。
    离开“烟雨阁”后,恭云起便迫不及待地带著她走遍他所成长的家园。
    张云娘扬笑看着两人快乐地牵手离开,决定写封信到扬州向父亲报告此一好消息,相信父亲收到消息后,会迫不及待地来到京城,见见未来的孙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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