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了主帅进村子,为首的老兵带他们一行人去了村子里最大的空地,那里搭了个草棚,
    因为姜寂臣的到来,棚里原本烧得柴火也换成了品质还算好的炭火,
    姜寂臣正在与张伯交谈村子里的来年春耕的农具和储备的粮食种子,
    几个伤兵走近,他们将怀里拿来的玩物放在姜安面前,
    后退几步站定于姜安几步远的地方,神情拘谨又暗藏热切,
    “小姐,这些玩物都是村里人自己做的,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木马、短木剑、弹弓、拨浪鼓,还有雕刻精致、憨态可掬的木娃娃等等…
    在姜安团子面前摆成一座小山,眼睛都看不过来,
    她拿过一个骑在马儿身上高举剑刃的将军娃娃抓在手上,
    “谢谢伯伯。”
    精致的团子坐在小板凳上仰起脸认真道谢,
    伤兵沉浸在小姐的伯伯中无法自拔,走的时候步伐漂浮,像是喝醉了…
    张伯分出心来暗暗白了他一眼,没出息!
    转身就去做饭的厨房交代,给小姐做点好吃的,各家家里有什么孩子喜欢的都拿出来!
    饭桌上,姜寂臣、姜安和胡晏还有张伯几名有威望的伤兵同桌,
    饭菜并不精致,却都是家常,酒水是热汤烫过的,每个人脸上都是真情实感的欢喜,
    姜寂臣作为主帅并不是一次来村里,他从未端过王爷和主帅的架子,其他桌上是什么,他这张桌上就是什么,
    姜安想,这也是这些老兵这么尊敬这位年轻的主帅的原因之一吧…
    小孩子的饭是最后端上来的,有些陈旧的托盘上装着的是这个村子能找出来的最好的吃食,
    一碗热腾腾的加了肉的粗面,一盘方方正正的马蹄糕,还有煮过的羊奶,
    姜安和霍长明面前摆着的一模一样,并没有区别对待,
    在这些老兵眼里,孩子就得吃的好,主帅家的孩子更得吃好的!
    总归是糙了半辈子的汉子做出来的,面条很粗,面质却很白,肉铺了厚厚一层,
    姜安非常给面子的吃了满满一碗,毛茸茸的脑袋恨不得整个埋在碗里,
    看的张伯他们心里更高兴!
    离开时太阳已经躲到了山的后面,张伯用村里能找到的最好的料子缝了个布袋,
    布袋里面装着的是粮食的种子,
    他将种子送给小姐,
    在张伯的家乡,这是年长者对孩子最美好的祝愿,
    他苍老的手上拎着布袋,脸上表情有些忐忑,不知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
    “标下祝愿小姐衣食无忧,岁岁年年。”
    (注:意思为部下。出自《明熹宗实录·卷之三十三》。)
    姜安下意识看向姜寂臣,男人虽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却也同凶兽般收起了利爪,
    她得了她爹默认的首肯,两只胖手接过布袋,弯下腰和张伯道谢,
    “谢谢张伯~”
    霍长明也没有被落下,捧着布袋笑得开怀。
    姜安想回礼,可身上唯一带着的金锭子给了霍长明,
    不要问她为什么只带一块,问就是太沉了!
    团子空着的小手扣扣脑袋,噌的眼睛亮了,
    “张伯你等等哈!”
    只见一身红火火的团子蹲下来,咻的揪掉鞋子上坠的大珍珠,
    “给!”
    “这…这标下不能收!”
    张伯连连摆手,眼神心疼,多好看的小鞋子呀…
    不收?
    姜安瞪眼,小团子鼓起脸颊,神色很是认真,
    “要收!”
    “你送我,我送你,我们系好盆友!”
    姜寂臣捂脸,平淡的声线无奈,“张伯,她既给你,就收下吧,”
    “不然,可就要闹了…”
    “诶,好!”
    霍长明在身上摸摸索索,显然也想送点什么,
    可他身上的好东西在马车上都给了妹妹,身上除了脖子上的金锁就剩下妹妹给的金锭子,
    虎头虎脑的他当机立断就要摘下金锁,
    妹妹给的不能送,送金锁!
    身后胡晏一把钳住他的手,清俊的脸上闪过无奈和好笑,
    “你要是把金锁送人,你娘回去得扒了你爹的皮!”
    这金锁可是自霍长明出生就戴着的…
    霍长明撇嘴,我娘扒我爹的皮,和我有啥关系…
    虽然心里大逆不道,手还是老老实实放下。
    回程的马车在裕福楼停下,霍长明窜下马车,对车上的安安妹妹摆手,
    “妹妹,别忘了哈~”
    说罢就一边喊娘一边往裕福楼里跑,
    他还没忘记自己要告他爹的状,
    霍长明:“娘~爹骗我,他不让我骑大马…呜呜呜…”
    回到王府,已是晚上,
    玩了一天的团子软趴趴倒在她爹的肩膀上,
    身侧候着的孙管家放轻了声音,“主子,后院已经打理好了,小姐随时都能搬过去。”
    姜寂臣:“过几日再说吧。”
    说罢,就抱着姜安回了主院,
    迷迷糊糊的姜安还不忘询问,她今日收到的礼物有没有搬回来…
    主院里,沐浴之后的男人穿着宽松袍子,单手撑在额角,在烛火下看书,
    床上睡着的团子突然发出难受的呜声,被姜寂臣精准捕捉,
    之前姜安夜半发热还心有余悸,他连忙放下书去床前查看,
    “阿安?”
    姜安眼皮掀起一条缝,困倦又难受,让她瘪了嘴,
    刚想说话,腹中又是一阵翻腾,
    她爹白底银纹的袍子被吐了一身…
    姜寂臣来不及思考太多,眼中惊慌闪过,厉声让人带府医过来,
    着急的老父亲最后等到的结论是,团子吃多了,
    吐出来就没事了,接下来几天食清淡些就好…
    衣服都没得及换下的姜寂臣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被气笑了,
    主屋里又是一阵忙碌,
    姜寂臣从浴桶站起身,伺候的孙管家奉上衣袍,
    “主子,小主子不舒服,夜里可能会闹,要不您今夜睡在厢房,奴才守在这儿,”
    “您明日还要处理公务…”
    姜寂臣接过衣袍套在身上,“无妨,我守着就行,”
    “你身体不好,早些回去休息,夜里主院有事,也不用特意过来…”
    “诶,奴才谢过主子。”
    孙管家嘴上应着,却一夜没睡好,
    这小主子现在就是他的命根子,哪里能睡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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