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克县的巡回法院终日审理着各色各样像潮水般涌来的案子,被告们被指控恶意伤人、纵火、强奸、毒品交易、谋杀以及各种令人作呕的非法活动。仅这一个月中,泰勒-斯坦福法官就审理了五六起谋杀案,但大多数杀人犯最终都没有受审,因为被告的辩护律师总是提出认罪辩诉协议,另外,法院的日程和监狱总是满满的,州法院通常也就认可了。然后辩诉双方总是达成交易,到斯坦福法官这儿求得许可。
    然而,哈尔-贝克的案子是一个例外。
    哈尔-贝克是一个本质好但运气背的人。他十五岁那年,他哥哥说服他帮他抢劫了一家食品杂货店。哈尔曾试图劝阻他哥哥,但没成功,结果还是和他一道去了。哈尔被当场抓住,他哥哥逃跑了。两年后,他从少年管教所被放了出来,发誓永远不再惹法律的麻烦。一个月后,他陪一位朋友去一家珠宝店。
    “我想为我女友挑一只戒指。”
    可是一进商店,他的朋友突然掏出一支枪,大声叫道:“都别动,抢劫!”
    一阵骚动之后,一名职员被开枪打死了。哈尔-贝克被当场抓获,以持械抢劫罪名被逮捕。他的朋友逃跑了。
    贝克锒铛入狱。在此间,一位名叫海伦-高思的社会福利工作者阅读了他的案子,非常同情他,便去监狱看望他。他们一见钟情。哈尔-贝克出狱后和海伦结成了夫妻。在后来的五年里,他们生了四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哈尔-贝克非常爱他的家庭。因为他的过去,他很难找到工作。为了养活全家,他不情愿地再次为他哥哥卖命,犯下了纵火、抢劫和恶意伤人多种罪行。不幸的是,贝克又在一次破门盗窃时被当场抓获,他被逮捕关进了监狱,送到了泰勒-斯坦福法官的法庭上。
    判决的时刻到了。他是二进宫,而且有少年犯罪的记录。这个案子一目了然,地区法院的律师助理们就斯坦福法官会判贝克多少年打起赌来。“他一定会把判决书摔到贝克的脸上!”一位律师助理说。“我敢打赌他会判他二十年。斯坦福一向铁面无情。”
    哈尔-贝克深深感到他是无辜的,便充当起律师来为自己辩护。
    他穿着最好的礼服站在被告席上说:“法官大人,我知道我犯过错误。但我们都是人,不是吗?我有一个贤妻良母的妻子和四个孩子,他们棒极了。我希望您见见他们,大人。我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他们。”
    泰勒坐在法官席上无动于衷地听着。他耐着性子等哈尔-贝克说完好让他宣判结果。这个蠢货以为他能用那个想博得人同情的愚蠢故事为自己开脱吗?
    哈尔-贝克最后说:“所以您瞧,法官大人,即便我做过错事,我也是出于无奈:我得养活这一大家。我不必对您说他们有多么重要。我要是蹲了监狱,我的老婆和孩子都得挨饿。我知道我犯了错误,但我愿意为此作出补偿。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法官大人”
    这最后一句话引起了泰勒-斯坦福法官的注意。他开始对站在他面前的这位被告发生了兴趣。我让他做什么都可以!突然间,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也许有朝一日也会像德米特里-卡明斯基一样能派上用场。
    令公诉人惊诧的是,泰勒的判决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泰勒说:“贝克先生,这个案子中有开脱的可能。出于对这些因素以及对你的家庭的考虑,我判你五年缓期,但你得做六百个小时的公益服务。到法官办公室来一下,我们谈谈。”
    在法官办公室里,泰勒说:“你知道,我仍可以让你在监狱呆上很长时间。”
    哈尔-贝克吓得脸色发白。“可是,法官大人!你刚才不是说”
    泰勒倾身对他说:“你可知道你让人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哈尔-贝克坐在那儿挖空心思地想着。“不知道,大人。”
    “你的家庭责任感。”泰勒动情地说。“这一点我很是钦佩。”
    哈尔-贝克脸上顿露喜色。“谢谢,先生。对我来说,他们是我的一切。我”
    “那你当然不愿意失去他们,对吗?如果我送你去监狱,你的孩子就没有了父亲,你妻子也可能跟另一个男人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哈尔-贝克又陷入了迷雾之中。“不不明白,大人。我不太明白。”
    “我替你挽救了你们一家子,贝克,我以为你会感激我的。”
    哈尔-贝克热切真诚地说:“哦,我对你感激不尽,大人!我真说不出我有多么感激你。”
    “也许你将来可以向我证实这一点。我随时可能召唤你帮我办一些小事情。”
    “愿效犬马之劳!”
    “很好。我判了你缓刑,但倘若我发现你的行为中有什么地方令我失望的话”
    “你就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吧。”贝克乞求道。
    “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的。另外,这件事要严格保密。”
    哈尔-贝克将一只手放在胸口上。“我死也不会讲。”
    “这就对了。”泰勒这才放心。
    此事发生不久后,泰勒接到德米特里-卡明斯基打来的电话。你父亲刚刚给他律师打了个电话,他星期一要和他在波士顿见面,讨论修改遗嘱的事儿。
    泰勒很清楚,他得亲眼看到那份遗嘱,该是动用哈尔-贝克这个筹码的时候了。
    “这家事务所名叫朗坎斯特——朗坎斯特——菲茨杰拉德。设法弄一份复本立即送到我这儿。”
    “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办,放心吧,法官大人。”
    十二小时后,泰勒手里有了一份遗嘱复本。他读着遗嘱,好不得意,他和伍迪,还有肯德尔是仅有的继承人。星期一父亲计划修改遗嘱。这个老不死的浑蛋想废除我们的继承权!泰勒心中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们毕竟已经经历了那几十亿美元该归我们。这都是给他逼的!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制止他。
    德米特里第二个电话打来时,泰勒对他说:“我要你杀了他。就在今晚。”
    他沉默了很久。“但万一我被发现”
    “那就别让人发现。你们马上要去海上。海上什么事都能发生的。”
    “好吧。事后?”
    “事后一笔现金和飞往澳洲的机票在等待着你。”
    后来,泰勒接到了德米特里最后一次打来的让他心花怒放的电话。
    “我做成了。很简单。”
    “不!不!不!我要听整个过程的细节。把一切都告诉我。什么也别漏掉”
    泰勒的面前展现出德米特里描写的场面。
    “我们在回科西嘉的路上遇上了风暴。他来电话让我去他舱里给他按摩。”
    泰勒紧紧抓着话筒。“是的。接着说”
    游艇在风浪中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德米特里竭力保持平衡,向哈里-斯坦福的特等客舱移去。他敲了敲舱门,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斯坦福的声音。
    “进来!”斯坦福大声叫道。他已趴在按摩台上。“后背下面。”
    “我会让您舒服的。放松,斯坦福先生。”
    德米特里走到按摩台边,在斯坦福背上抹了一层油。他用粗壮有力的手指在紧张的肌肉上娴熟地推拿了起来。他感到斯坦福开始放松了。
    “感觉好多了。”斯坦福舒了一口气。
    “谢谢。”
    按摩持续了一个小时。德米特里做完后,斯坦福几乎睡着了。
    “我去给你放水,洗个热水澡。”德米特里说。船在海中颠簸着,他走进了浴室。他打开黑色缟玛瑙浴缸的水龙头,放满热海水后,回到了卧室。斯坦福躺在按摩台上,在闭目养神。
    “斯坦福先生”
    斯坦福睁开眼睛。
    “我给你放好热水了。”
    “我想不必”
    “洗个热水澡,你一定能好好地睡上一夜。”他把斯坦福从按摩台上扶了下来,领着他向浴室走去。
    德兴特里看着哈里-斯坦福慢慢蹲在浴缸里。
    斯坦福抬头看了看德米特里,发现他目光阴森森的。就在这一刹那间,他的本能告诉他要出事了。“不!”他喊道,立即站了起来。
    德米特里马上用他那粗大的双手将他按在水里。斯坦福拼命挣扎,想露出水面呼吸,但他哪是德米特里的对手。斯坦福被按在水中,肺里灌满了海水,直到最后他再也不动弹了。他站那儿,喘着粗气,然后走进卧室。
    船在海浪中上下簸荡着,德米特里踉跄地向写字台挪去。他拿起几份文件,拉开通向阳台的玻璃门,海风呼啸一声吹了进来。他在阳台上撒了一些文件,又向船外扔了几份。
    一切安排妥后,他又回到浴室把斯坦福的尸体从浴缸中拖出来,给他穿上睡衣、睡裤和拖鞋,将他搬到了阳台上。德米特里在栏杆边稍站了一会儿,然后将尸体推入大海。他数到五秒后马上抓起电话,大声呼叫“有人落水啦!”
    听着德米特里叙述完谋杀经过后,泰勒感到一种性亢奋。他几乎尝到了他父亲肺里的海水咸味,感受到窒息时的恐惧。然后一切化为乌有。
    总算完事了,泰勒想。不,还没有完,他马上纠正自己道。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该出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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