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履现自己说过的话,在早膳过后,费隽淳让茵茵有一上午的时间去和莲妈聚一聚。
    但显然地,茵茵对这样的“恩赐”并不感激,相反地,她觉得自己恐怕又得被刮上一顿骂。只要马云盼一个不爽,少不了又是拳脚相向。
    能怎么办呢?作奴婢本就没啥人格,是好是坏,也得咬着牙承受。
    想到这里,茵茵硬着头皮走进了双飞楼,一踏进园子里,马云盼与莲妈正站在石头砌成的鲤鱼池边喂鱼:玉宁则候在后侧,用着采寻的目光打量她。
    “二夫人。”
    “哼。”“娘”朝向莲妈的这字刚要出口,却被马云盼突如其来的巴掌扫过脸颊,错愕问,茵茵重心不稳地摔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
    她搞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呆若木鸡地-着迅速肿起的左脸,隐咬牙根地对上马云盼的阴沉神情。
    “柳茵茵!-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分!”想到昨天的情景,马云盼怒上心头,将整包鱼饲料砸在她身上。“不要以为待在庄主身边就能为所欲为了,识相点最好乖乖回厨房里工作,我不管-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当上他的贴身侍女!总之,-离庄主愈远愈好,听到没有?”
    莲妈则在这时候面无表情地退了几步,转过头不去看她的女儿。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才,有什么资格决定自己的来去?庄主要我做他的贴身侍女,我能说不吗?无论二夫人如何刁难我,我也没办法为自己作主。”不甘心的泪水在眶里兜圈子,茵茵强吸口气,坚定着目光看着马云盼。
    “-还敢贫嘴!”马云盼冲过去又补上痛快的一脚,泼辣的行径让玉宁骇然侧吸口气,为自己往后的日子感到忧心。
    她一脚踩在茵茵瘸掉的左腿上,使劲重压。“哼!-以为现在有他当-的靠山,就可以这么放肆地对我说话吗?我告诉-,我随时可以把-送回我家当大哥的小妾,不信-等着瞧!”
    “万万不可啊,这”莲妈一听,苍白着脸忙道。
    “住口!”马云盼拂然变色。“奶娘,-不疼我了是不是?还是良心发现要去疼这个瘸腿的女儿了?”
    “我”莲妈神色惊惶地答不出话,深感无力地望了茵茵一眼。
    “奶娘,-最好记住,-在这儿能受到礼遇,享受着和我一样的生活,是因为我视-为我的亲娘,少了这层关系,-不过只是个在厨房里帮忙的老妈子罢了。”
    莲妈黯然地垂首答:“是老身知道了。”
    “知道最好,您从小疼我到大,这份亲情,我是忘不了的,也希望奶娘您别再为茵茵说话,否则,我不保证她的下场会不会更糟!”马云盼冷冷地将脚抽回,鄙夷地挥挥裙。
    “请问,奴婢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惹得您这样不高兴?”虽然左腿已经痛得快失去知觉,茵茵还是倔强地想知道原因。
    本来已经打算要回屋里的马云盼,听到她的问题更加恼火。“-自己做了什么,还要我来说吗?”
    “奴婢确实不知道!”也许是忿怒、也许是不平,她很大声地回答,把每个人都给吓了一跳。
    “好,很好!这种问题-也敢问我。”她沉下脸。“-勾引庄主,让他留-在身边,明着说是当贴身侍女,暗着来则是当个陪寝的玩物!”
    “----胡说!”瞠大眼珠,茵茵情绪激动地夺口叫。“我没有!我没有陪庄主睡觉,-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没有?那么就凭-这只瘸腿哪能在他身边服侍他?他同意,燕总管都不会同意!如果不是他看上-这张脸、看上-这个身体,-有什么资格取代玉宁伺候他?庄里的丫鬟那么多,又为什么偏偏是-被挑中?”
    “我”
    “怎么,没话反驳我了是不是?”
    “我没有就是没有,我没有和庄主睡觉!”冒着再度挨打的决心,茵茵愤慨地吼着,吼完又跪着爬到莲妈的脚跟旁边。“娘,-相信我,我没有做这种事,-要相信我。”
    “茵茵”莲妈动容地看着她,眼眶竟渐渐地红了,忍不住就流下了痛心的泪水。
    “-给我滚开!”马云盼毫不留情一脚把她踹开。“玉宁,快把她拉走!我不想看到她,把她拖得愈远愈好。”
    “是。”玉宁为这一幕感到怵目惊心,连忙装出厌恶的表情,粗鲁地将茵茵拖离池子边。“还不快走!”
    生平第一次,茵茵在人前掉眼泪,她好难过好难过,马云盼误会她没关系,但她不要娘因为这样而更加不喜欢她。
    一直拖到了快到拱门前,玉宁突然低喝一声:“-出点力气,我扶-过门槛,别让她们瞧见了。”
    腿痛得站不直的茵茵听到她的话,只能咬着牙照做,勉强地攀着她的臂膀出了拱门,远离马云盼的视线范围。
    “-要不要紧?”厌恶的表情逃逸无踪,取代的是张关心又沉重的神色。
    擦干了眼泪后,茵茵抬起脸看她。“--不是很恨我吗?”
    “是很恨-没错,但是,我没想到那个贱婆娘更加恨。”一想起那个画面,玉宁便忍不住打了冷颤。“好歹-也是她陪嫁过来的丫鬟,可她怎么会这样凶残地对-?”
    “习惯了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她的出气筒。”垂下眼睫,她似笑非笑地红着眼眶答。
    “出气筒?”玉宁又是一呆。
    “是啊,举凡她有任何不如意、不顺心的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
    “为什么?-娘可是她的奶娘呀,她她她”连说了三个“她”字,刚刚发生的事一幕幕在玉宁脑海里重演,慢慢地,她理解了什么。“她把-娘抢了过去,还不许-娘护着-,对不对?”
    “马夫人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虽然孩子平安,可夫人也丢了命,所以她从小都是我娘在养。”茵茵边说边揉着发疼的膝盖。“当时我娘也才生下我不久,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可说是十分辛苦,后来我慢慢地大了,觉得我娘似乎比较疼她算了,反正我只是个奴婢,有没有娘疼还不是一样要被作践?”
    玉宁站了一会儿,突然掏出一条手绢,蹲下来递给她。“-的嘴角在流血,擦一擦吧。”
    “谢谢谢。”
    犹豫半晌,终究逃不过良心谴责,玉宁不安地再问:“还有,-那天没挨庄主的骂吧?”
    “没有。”她轻轻地答,用手绢擦了擦嘴,那痛楚又教她低叫一声。“唔,真不是普通的痛。”
    “是不是咬到肉?”
    “嗯。”“我”玉宁想再说什么,又觉得耽搁太久会让马云盼起疑,因此急忙起身。“这手绢就给-吧,-好自为之,我要回去了。”
    “玉宁姐”才刚转身,她突然又唤了声。
    “还有事吗?”玉宁皱起眉。
    “谢谢-,我真的很感谢。”茵茵很努力很努力地挤出笑容,像是不要让她担心似的,这个举动,不仅让玉宁心头受到强大撞击,连带,往后也要受到更大的牵连。
    两人之间萌生的友谊,就这样再也切不断了。
    深秋的早晨,天气骤地转坏,阴雨绵绵,寒风一阵阵吹起。
    尽管这样的气候不太适合远行,但费翰淳与铁冀云师徒俩仍按照计画,在今天一块离开了沧浪山庄。
    临走前,没有感人的送别画面,也没有依依难舍的欲走还留,费翰淳用一条黑色丝巾遮去了丑陋的鬼胎,与费隽淳私底下说了些话,便毫不迟疑地立刻上路;他与马云盼之间的关系早已冻结,根本演不出矫情的戏码让人感伤。
    茵茵举着把纸伞遮在费隽淳头顶,小心翼翼不让雨水溅湿他丁点,看他望着三人渐渐模糊的身影,也似乎看到了他眼底正酝酿着某种风暴,她有些不安地瞄了瞄站在石阶前端的马云盼,觉得二庄主走后的日子将会不太宁静。
    雨势由小转大,盛装又抹粉的马云盼在扮演完不舍的妻子角色后,转过身,扭着丰腴的腰肢朝费隽淳走来,脸上堆满了风情万种的媚笑,还有虚假的温柔与关怀。而玉宁在为她撑伞的同时,身子有一半都在淋着雨。
    “大哥,这雨愈下愈大,我们回屋子里好吗?”
    费隽淳注意到玉宁待在马云盼的身边同样饱受折磨,于是便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没去回答马云盼的话,反而接过茵茵手中的伞,将她拉近自己一些。
    “伞由我来撑吧,小心着凉。”
    暧昧的举动加上贴心的叮咛,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马云盼,她的笑容当场凝结在嘴边。
    “谢谢庄主。”茵茵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心里却不感到高兴,只觉得大家恐怕又要把话说得更加难听了。
    “我们进去吧。”他的语气显得相当轻柔,彷佛茵茵真是他陪寝的爱妾,而且现在正得宠,不仅蒙他垂怜疼惜,而且还在众人面前卸下冰冷脸孔,对她轻声细语。
    然而最是无辜的还是茵茵,她多少知道庄主不喜欢马云盼,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利用自己?难道难道马云盼真的-逆伦理地爱上庄主,所以,他要反过来这样打击她、羞辱她?
    还来不及把每件事情仔细想清楚,费隽淳却突然揽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再往伞下靠拢些,一股属于男性独有的体味拨乱了她的思绪,她傻傻地半窝在他胸前,傻傻地抬起头,却在还没看到他的时候又迅速缩回去。不明白自己怎地呼吸困难,心跳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着。
    “-瞧-左边的衣服都湿了,待会儿得赶快换件干的,知不知道?”
    “知知道。”茵茵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她这么明目张胆地依在他身旁,不是摆明更确定别人的猜臆吗?可是,她能推开他吗?不能,她不能呀,她就连跑开的勇气也没有。
    因为--就算是假的,她也心甘情愿让庄主利用,反正,这是她生平过得最有尊严的一段日子。
    而且,有种好奇怪的感觉在心里快速蔓延着、激荡着,让她绯红着脸,几乎无法多作思考。
    “大哥!”在这个时候,马云盼再也忍不住了,强忍着要失控的坏脾气,抢过玉宁手上的伞,快步追上两人。
    被挡住去路的费隽淳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弟妹还有什么事?”
    “大哥,我们借一步说话,好吗?”
    “好,我们在厅里面谈。”费隽淳倒也干脆,继续揽着茵茵往倚虹厅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他们进到了屋里,几名家仆接过纸伞,并捧着干净的毛巾让费隽淳将微湿的头发与衣袂稍微擦干。
    “来,这毛巾给。”费隽淳将另一条没用过的毛巾塞给了茵茵。
    这时,已经随后赶来的马云盼忿忿不平地抢过毛巾,趁着他背过身走向厅里,恶狠狠地瞪了茵茵一眼,然后弯下腰用毛巾擦了擦溅湿的鞋面,再迅速丢回她手里。
    “哼。”径自走进里头。
    已经坐在紫檀椅上的费隽淳,见茵茵迟迟没用毛巾擦干淋湿的地方,有些不快地蹙起眉峰。
    “怎么了?为什么”看到马云盼已经就他眼前的位置坐了下去,他止住不言,似乎也料到,那条毛巾很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茵茵,-过来。”
    “大哥,我们私底下谈话,就让她在外头候着,好吗?”马云盼还是强撑着温柔的笑容轻轻说道。
    “我和弟妹之间,有什么话是旁人不能听的?”他冷冷掀动唇角,话里的讥嘲意味再明白不过。
    “这好吧,反正我要说的话,正巧也和茵茵有关。”
    费隽淳听出弦外之音,于是望了茵茵一眼;她垂首怯怯地走了过来,并将毛巾折叠藏在身后。
    “-说吧,有什么事和茵茵有关。”
    “是这样的,家兄一直很喜欢茵茵,之前我总舍不得让她离开我身边,因此不顾家兄反对硬是让她随我一同嫁进来。现在我想通了,茵茵自小与我一块长大,我跟她之间,更有着姊妹般的感情,而且她娘又是我最亲的奶娘,所以,我决定让她嫁给家兄当小妾,从此便不用屈就于奴婢的地位了。”马云盼笑里藏刀地说,还不时柔柔地笑望着茵茵。
    “我”茵茵难掩激动地想说什么,但费隽淳举起了一只手阻止她发表意见,她只得神色凄怆地别过脸。
    “唉,我这全是为茵茵着想。”她表现出一脸用心良苦的样子。“虽是给家兄当小妾,可家兄打自心底喜欢她,总不致委屈了她,我左思右想,觉得这样对她最好,大哥您--应该不反对这事吧?”
    “真没料到,弟妹会如此为身边的丫鬟着想。”他好整以暇地徐言,黑眸却迸射出犀利的火花,看得马云盼心头一凛。“不过,弟妹可曾询问过茵茵的意愿?”
    “我以前问她,她不曾反对,反而是我那奶娘舍不得,现在由我作主,我想她一定开心得很,是不是呀,茵茵?”娇容转向了茵茵,眼中透露出的阴狠讯息,逼得茵茵开不了口,也摇不了头。
    “二夫人问-,-怎地不回答?”费隽淳转过脸来看她,俊美的脸上掠过一道危险的-光。
    “茵茵已经是庄里的人,希望能由庄主来为奴婢作主。”抓紧一丝微弱的希望,茵茵咬住下唇,鼓起勇气地说道。
    马云盼眉间顿沉,脸色难看至极。“茵茵,-可是随我陪嫁过来的丫鬟,-的去留操纵在我手里,-休想赖在庄主身边,要他为-拿主意!”
    他眼神一转定回马云盼脸上,唇边挂着抹讽刺的冷笑。“原来不懂规矩的并非是她,而是弟妹-呀。”
    被他这一回驳,她微微乱了方寸。“这这怎么说?”
    “-已经是我们费家沧浪山庄的人,而我是这儿的当家主子,-带过来的丫鬟,自然也就在我管辖底下,所以,除非我同意,否则茵茵哪儿都不会去。”
    “大哥这可是私心在褊袒她?”她恼火地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弟妹想管到我头上去?”
    “我”她气得浑身发抖,已无适才的镇定柔媚,双眼阴骛地瞪着那个畏缩在费隽淳身侧的人影。“我只想知道,大哥是不是打算收茵茵为妾,否则为何这般护着她?”她一豁出去便口不择言。
    “-管得太多了,我不需要回答。”费隽淳不客气地回驳。
    “无论如何,这玉宁的服侍我不习惯,我希望把茵茵调回我的身边来。”昂起下巴,她任性地说道。
    “不可能。”没多作解释,他很直接地拒绝了她。“-最好死了这条心!”
    “大哥!”马云盼失去耐性地猛然站起,双目似要喷出火来。“难道夫君才刚出远门,大哥就要如此无情地对待小妹吗?”
    “-所谓的无情,就因为一名小小的奴婢?”他更加冷酷地笑了。
    “我以为大哥当能体会小妹的心情,但您却处处护着这贱丫头,宁可与小妹作对!”马云盼完全没有料到,她不过用了“贱丫头”三字,却会引来费隽淳这样大的反弹。
    “-说谁是贱丫头?”冷得不能再冷的语气,从他覆冰的脸孔道出,无疑更使人如置身冰窖中寒冷。
    她有些慌张地退了步,望着他已经在瞬间起身来到自己面前,吓得两条腿几乎站不住,赶忙抓住了桌缘。
    “-口口声声说茵茵与-情同姊妹,现在,-却又用了贱丫头三个字来形容她,哼!我真不知道-是怎样恶毒可怕的一个女人。”
    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马云盼只得急忙挤出缓和的笑脸,收回了骄纵的气势与神情。
    “大大哥,对不起,我是我一时失言说错了话,您原谅小妹,小妹确实很喜欢茵茵在身边服侍着,绝不是存心要骂她的。”
    费隽淳却不理会她的自圆其说,径行转身回到位置上。
    “弟妹请回吧,我还有事要忙。”
    “既然这样,妹子我回房去了。”在这节骨眼,她除了认栽地退下,也知道无论怎么解释,他也不会听进去的。
    临走前又多瞪了茵茵几眼,却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眼里的情绪包含有内疚的、歉意的、还有同情的,令她抓狂地几乎想冲上去掴上几个耳光。
    都是-!都是-!他才会对我如此冷淡!
    心里万分怨恨的同时,更发誓不论用何种方式,都一定要将这个贱丫头赶出沧浪山庄。
    而且,她会不择手段,不计任何代价!
    气呼呼回到双飞楼的马云盼,原本打算把玉宁叫过来当出气筒发泄一番的,但转念一想,这个玉宁曾经在费隽淳身边服侍过,因此连续喝下好几盅冰糖燕窝压压怒火,累得莲妈只好跑去厨房为她张罗。
    在淋了一身的雨后,玉宁火速换了衣服便进到房里,而马云盼见了她,脸色依旧好不到哪去。
    “玉宁,-过来,我有话问。”
    “是。”玉宁可不笨,她一眼就看出这个臭婆娘心情极差,现在把她给叫过去,准没好事儿。
    “-在这庄里待多久了?”
    “启禀二夫人,奴婢在庄里已经待了五年又七个月。”为了不让自己落得和茵茵相同下场,她小心翼翼斟酌着回话。
    “那-对庄主的了解有多少?”
    “呃不知二夫人是问哪方面的?”
    “我看我就明着问吧!”马云盼压根儿不认为这个丫鬟敢跟她耍心机。“他为什么至今尚未娶妻?”
    玉宁顿了顿,脑中同时掠过许多狐疑的念头。“其实,庄主在五年前便已娶过妻了。”
    “什么?”她错愕地急忙追问。“那他妻子人在哪?”
    “这个庄主夫人在和庄主结缡没多久就去世了。”
    “死了?怎么死的?”
    “据说庄主夫人身染恶疾,已是药石罔效,虽然拖了好一阵子,但最后还是撒手人寰。”玉宁感伤地道。
    得知这些“情报”马云盼显然兴致颇高,半点惋惜不忍的意思都没有。
    “什么样的恶疾?是不是会传染给别人的瘟病?”
    “奴婢当时是在厨房帮忙,所以并不清楚庄主夫人究竟是生了什么重病。”
    “这么说来,庄主在此后也没有续弦的打算了?”马云盼兀自沉吟。
    “应应该是吧,庄主虽得杭州城不少官府千金的爱慕,不过,他连那些个寻花问柳的地方都未曾涉足,更甭说有中意的女子了。”
    “哦?”马云盼扬起眉,两只眼睛像夜明珠熠熠发亮。“没想到他是这般清高的男人,这世上当真不多见呢。”
    “其实不只是庄主,二庄主也是这样的人,他们兄弟俩都”
    “好了好了,别提到那只癞蛤蟆!”她不耐地摆摆手。“我好不容易可以不用再看到他,最好连他的人都别再让我想起。”
    玉宁立刻噤声不再多嘴。
    “那-呢?据说-在他身边服侍了两年,他的习性和脾气-应当很清楚。”当下就把脑筋动到玉宁的身上。
    “奴婢除了服侍庄主日常所需的分内事,并没有多余的交谈。”
    她斜眼看着玉宁。“怎么他什么都不会跟-说吗?”
    “庄主的话本来就不多,何况,奴婢不敢多加攀谈,庄主不喜欢下人饶舌,谁坏了规矩,谁就倒霉,所以奴婢都是必恭必敬的,啥话也不敢多说。”她说的全是实话,这两年还不曾听庄主对自己说过与工作无关的话。
    “我问过燕总管,他说-在这府内资历虽不算最深,可-的手脚俐落,办起事来有条有理,很让人满意,既是如此,庄主又怎么会把-撤换?”
    这可说到玉宁心中的痛处了,忍不住又暗自咬牙,但一想到那个可怜兮兮的柳茵茵,心头的怒火怎么也聚不起来。
    “我不知道,也许庄主觉得奴婢待在他身边伺候太久,觉得厌倦了吧。”
    “哼!”马云盼用鼻子大声喷气。“真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他处处护着那贱丫头,真是气煞我也!”
    “二夫人是指”
    “玉宁,我看-年纪也比我大了不少,不会真连这种事也不懂吧?”她毫无忌惮地道:“庄主肯定是看上了茵茵,把她收在身边,两人暗地里说不定早发生关系,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否则,他何必与我作对,硬是不让我讨回茵茵?”
    “二夫人向庄主讨回茵茵?”
    “最可恶的地方就在这里!”马云盼忿忿不平地猛敲桌子。“我好歹也是他的弟妹,没想到他居然情愿与我撕破脸也不肯把茵茵还我。”
    “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她白了她一眼。
    “不明白二夫人为何又回心转意要把茵茵调回身边。”玉宁战战兢兢地答。
    “这个-用不着知道,总之,-好好在我身边伺候着,伺候得好,我便不会刁难-,要是-敢把我的事情同别人饶舌去,那-可要想清楚,自己有几个舌头够让我宰割!”她神色俱厉地警告着。
    “是,奴婢知道了。”她心惊胆眺地急忙答着,也开始为自己日后的处境感到忧虑。
    唉,相处的这几天,她已经了解到马云盼个性上的刁钻跋扈,更深深同情起茵茵,这十几年来所受的苦难。可想而知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如今,她可是感同身受,不知自己何时才能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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