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五丈外,老槐树下。花纤盈撮弄着衣袂,垂头用脚尖碾转着树叶,轻声道:“邓宣,听说你明天就要离开青木宫回返金阳堡了?”
    邓宣笑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小公主关心起在下的事情来了?”
    “我才不会关心你呢,”花纤盈差点就要原形毕露,默念求人要诀,声音又转小道:“我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帮忙?”邓宣诧异道:“我这个胆小懦弱的自私鬼,又能帮上花小姐什么忙?”
    “好了嘛,算人家上次说错话了,给你赔礼道歉行不行?”花纤盈低声下气完了又附加一句评语道:“一个大男人,哪来那么多的小肚鸡肠?”
    “好吧,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情?”邓宣哭笑不得道:“难得花小姐这么来求我,本公子总得给点面子是不是?”
    “臭美!”花纤盈低声咕哝了一句,不等邓宣反应过来立刻接着道:“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出宫?”
    邓宣一怔,问道:“花宫主不是已经不逼你成亲了?为什么还要离家出走?”
    花纤盈摇头道:“这个你别问,反正我有事就对了。这点小忙你帮不帮?”
    邓宣哼道:“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就要我把你不明不白地带出青木宫?万一出事,这笔帐算到谁的头上?”
    “胆小鬼,”花纤盈娇哼道:“本小姐告诉你好了。我是要去金阳堡找楚凌宇,不然才没兴趣来求你呢。”
    邓宣翻翻眼睛道:“对不起,我没人家那么好的兴致充当护花使者,护送你去找楚凌宇?哼,你还是另求别人吧。”
    “邓宣!”花纤盈娇喝道:“你不肯帮忙就算了,干什么话里带刺?哼,就算没有楚凌宇我也不会嫁给你,要不然岂不是一辈子受你欺负?”
    邓宣见她一脸委屈气愤的模样,不禁心一软,嘴里兀自强硬道:“彼此彼此,本公子也没想过要娶你。大道朝天,咱们正好各走半边。”
    花纤盈道:“既然如此,我去找楚凌宇你该高兴才是,为何还含沙射影地气我?”
    邓宣一呆,沉默一会儿说道:“花宫主对你看管得这么严,我又如何能带你离开?”
    花纤盈转怒为喜绽开笑靥道:“我就知道你嘴上说得虽凶,心地却还是好的。”
    邓宣见她笑如春风,明艳可爱,脸上不觉也有了笑意,说道:“你现在不再骂我是自私的胆小鬼了?”
    “我那是激将法,笨蛋!”花纤盈心情大好,摇头晃脑娇笑道:“办法我早就想好了。明天我偷偷溜出来扮作你的手下侍卫混出宫去。
    你是我爷爷的贵客,守卫必定不敢仔细盘查,本小姐的计划十有**能够成功。”
    邓宣想了想,已有了主意,颔首道:“好,我答应帮你试试。但如果楚凌宇早离开了龙首山,你又到哪儿去找他?”
    花纤盈胸有成竹道:“没关系,他名声那么响,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知道。”
    “是啊,”邓宣直觉得自尊心大受刺激,嘿嘿笑道:“他是不夜岛的少岛主,正道中与雁鸾霜并驾齐驱的青年翘楚,的确盛名远播,走哪儿都会有人认出来。”
    花纤盈一时没听出邓宣话里的讽刺,满心欢喜,简直比别人夸奖自己还开心,两眼放射光芒道:“对啊,你说是不是只有他才称得上真正的少年英杰!”
    邓宣不以为然道:“你放心,我尽力帮你找到这位心目中的大英雄就是。”
    花纤盈欣喜忘情,一把握住邓宣的手道:“真的,你肯帮我找到他?”
    眼前的笑容忽然化作小檀的笑颜慢慢扩散,邓宣的心里一恸沉声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我说帮你就会帮到底。”
    花纤盈欢呼道:“邓宣,你真是个好人!放心吧,将来一定会有个好女孩爱上你!”
    邓宣面色一黯,默然吐了口气,摇摇头道:“爱一个人,其实是件痛苦的事情。”
    花纤盈一怔,随即明白自己刺痛了邓宣的旧伤,歉疚道:“对不起,我这个人一激动总是说错话,你别往心里去。”
    邓宣落寞笑道:“没什么,是我自己总看不开罢了,再说,你也是无心之言,我不会生气的。”
    花纤盈发觉不对,低头一看自己居然还握着邓宣的手,吓了一跳赶紧松开,却不免心虚,轻轻问道:“那位小檀姑娘,她一定是位很美丽很温柔的女孩儿吧?”
    邓宣缓缓道:“不错,她在我心目中,就是全天下最美最温柔,也是最善良的女孩。她虽不在了,却每晚都让我在梦里见她。”
    “真可惜,否则说不定我会和她成为好姐妹的。”花纤盈柔声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不是也很有趣呢?”
    邓宣幽幽道:“我和她相处的日子,说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离奇的地方,只是其中的每一天,我都牢牢记在心上。每当寂寞时,就用这些回忆来填补。”
    “能说给我听听吗?”花纤盈好奇道:“我保证不会再告诉别人。”
    邓宣迟疑了一下,再一次翻开埋藏在心底的记忆,逝去的往事让他感到又甜又苦,最后说到小檀自绝的时候,不禁眼眶湿润。
    花纤盈听得两眼发直,低声道:“原来你有这样一段又浪漫又伤心的往事。以前我总骂你,实在太不应该了。”
    邓宣抬起头,让泪水倒流,缓缓道:“没关系,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花纤盈问道:“那位小檀姐姐送给你的圣檀木雕,能给我瞧瞧?我想知道她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
    邓宣默默从脖子上取下缀在胸口的圣檀木雕,珍而重之地递给花纤盈。
    花纤盈把木雕举到眼前仔细打量,痴痴道:“真的很美,比你说的还要美。”
    邓宣道:“谢谢你这么说,小檀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很开心。”
    花纤盈眨眨眼睛,突然说道:“邓大哥,可不可以把小檀姐姐的木雕借我欣赏一天?晚上就还给你。”
    这个小姑娘为什么总爱提些强人所难的要求?邓宣愣道:“你想作什么?这圣檀木雕是我惟一的纪念品,从不离身的。”
    花纤盈神秘地微笑道:“晚上你不就知道了么,反正我不会弄丢它就是了。”
    邓宣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不行,快把它还给我,这事没得商量。”
    花纤盈咯咯娇笑,把双手藏到背后道:“干么这么小气,只借我一个白天嘛!”
    邓宣绷起脸道:“花小姐,不要把你在我心里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印象毁之一空。这种抢夺别人珍爱之物的行为,可不该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花纤盈小脸涨红,愤怒道:“你不相信我,还要出口伤人。哼,本小姐就是强盗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说着纵身向祠堂掠去,站在石阶上道:“这是青木宫的祖先祠堂,外人擅入立杀无赦。我这就进去了,你敢跟来么?”
    邓宣一咬牙道:“你不把东西还我,就是龙潭虎穴本公子今日也闯定了!”飞身扑向花纤盈低喝道:“还来!”
    花纤盈一声惊呼,推开紧闭的大门,飘身溜了进去。邓宣火往上撞,不假思索地紧随其后,也闯了进去。人在空中,却听见花纤盈惊恐万状的尖叫。
    邓宣心头一凛,急忙沉气落地,全神戒备打量祠堂内的情形。而随之目睹到的景象,虽未令他如花纤盈般的失声惊呼,却也同样禁不住惊骇欲绝。
    一片森冷狰厉的阴影投射在木太君的身上,像是盘桓在地狱门前的厉鬼,可怕而凄厉。她木然跪在蒲团上,左侧的耳朵、眼睛、面颊、肩膀、胸口,直至她的脚踝,无不触目惊心地露出一个个深深的血洞。
    鲜血从血口里缓缓流淌、滴落,蒲团早已染成血红色,连地上的方砖都泛起凄艳的殷红。一股股血流还在向蒲团四周徐徐延伸,彷佛是无数只探向黑暗的触角。
    没有呻吟,没有皱眉,她手中的紫金锥刺入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躯体。
    每一下都缓慢而郑重,似乎是在用不停耗去的生命去完成一个仪式。
    麻木的冷,她的眼前绽开一朵朵血花,慢慢扩散融合成一片汪洋。
    朦胧间思绪飞远,追回到曾经的年轻。很快,血色淡去,露出肃穆冷酷的一排排灵牌,像火在心里烧,像冰在脑海里冻结,让她恍惚。
    在木太君的身侧,老仆高举着一块青色铜牌,畅意地笑着,宛如来自幽冥的哭嚎。
    花纤盈惊呆了。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有一双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窒息,甚至,忘记了呼吸。
    邓宣也是深深地吸了口气,闻到的却是那浓重可怕的血腥味。
    他的目光紧紧凝铸在木太君手中的紫金锥上,眼神惊骇而愤怒。
    “滴答—”有一滴鲜血从木太君的指缝间滴落,异常清晰的声音彷佛滴在每个人的心头。
    花纤盈被这声音惊醒,发出尖声惊呼道:“老祖宗!”
    木太君的手顿了顿,机械地再次将紫金锥深深刺入她的躯体。身子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热血沿着紫金锥的血漕汩汩流下,再次染红她的手。
    “不要!”花纤盈叫道:“您这是要作什么啊,老祖宗!”纵身想从木太君手里夺过那柄血淋淋的凶器。
    老仆的眉宇微微一耸,冷喝道:“滚开!”左袖飞卷,把花纤盈震出三丈。
    邓宣一把扶住花纤盈,冷冷的眼眸里,有一团灼热的火焰在激动跳跃,沉声问道:“这是你的紫金锥?”
    老仆狞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你会说话?也听得到!”花纤盈惊讶至极地叫道:“你不是又聋又哑么?”
    “砰!”大门突然重重的关上,祠堂里又恢复了浓郁的幽暗。
    “我聋,我哑?”老仆的脸庞浮现起刻骨铭心的凄楚与刻毒,森森道:“那全都是拜你的这位老祖宗所赐!今天,为了今天,我已等了整整一百年。哈哈,一百年!一百年前我有不输给你的美貌,可是现在你看看我,我成了什么样子?你们说,我该不该杀了她报仇雪恨?”
    说到后来,她似陷入了疯魔,旁若无人、纵声大笑,最后竟是嘶声哭嚎。
    “我不管!”花纤盈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高声道:“这么做也太残忍了!”
    “残忍?”老仆阴狠地扫了眼木太君孱弱颤抖的身影,冷冷道:“人都是残忍的,只有像你这般天真无知的小傻瓜,才会相信这世间有善良!”
    “你这恶毒的疯婆子,快放了我老祖宗。不然本小姐就要叫人了!”花纤盈道。
    “叫吧,把花千迭叫来也没用。”老仆晃动手中的青木罗天令,冷笑道:“你晓得这是什么吗?”
    花纤盈一愣,旋即哼道:“我管它是什么,像这样的破铜牌本小姐随手就是一把!”
    “破牌子?”老仆嘿然道:“这便是青木宫至高无上的执法神牌青木罗天令!就是你爷爷,见了它也得下跪磕头!”
    “吹牛,”花纤盈道:“本小姐长这么大,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青木罗天令!”
    “她没有骗你—”木太君微弱的嗓音断断续续地说道:“盈儿,离开这里。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和邓宫主都不要插手!”
    老仆怒道:“谁叫你多嘴?你为什么还不死?”冲上前去一把揪起木太君的头发,将她的面庞高高仰起,对着自己的一双眼睛阴恻恻道:“你还想有谁能救你么?你那只右眼为什么那样看着我?我叫你看,叫你看!”
    在花纤盈的惊叫声中,她探出食指猛然扎入木太君的右眼,将一颗眼珠硬生生地抠了出来。木太君“啊”地痛呼呻吟,向后跌倒。
    血,喷射而出。
    花纤盈怒不可遏,叱道:“老妖婆,本小姐杀了你!”掣出奼紫青烟刺向老仆背心。
    老仆侧转身子,不屑道:“找死!”青木罗天令化作一束碧光朝花纤盈胸前点去。
    花纤盈急忙变招招架,“叮”的脆响,奼紫青烟激飞上空,身前门户大开。
    木太君从地上蓦地一跃而起,双手抱住老仆的腿叫道:“盈儿,快逃!”
    老仆阴冷一笑,抬脚“喀喇”踏断木太君右臂,脱出左腿,青木罗天令便向她的头顶插落。
    不料旁边掠过一溜金光,邓宣双手执起一柄三截金枪,点在青木罗天令上,将它撞到一边。
    老仆一怔,道:“你也想插手老身的事?”
    邓宣全神戒备,沉声答道:“我不是青木宫的人,你手里的罗天令也管不着邓某。”
    花纤盈缓过一口气,掠身向大门冲去。她尽力收敛风声,却哪里瞒得过对方眼睛。
    老仆森然笑道:“想跑,没那么容易!”身形鬼魅般飘起,后发先至挡在了门前。花纤盈只觉眼前一晃,老仆枯干的右手握住青木罗天令就朝她的胸口劈去。
    邓宣救援不及,拼命大喝道:“快躲!”亮出爆蜂弩一气连发,射向老仆的右手。
    花纤盈收势不住,整个娇躯宛如投怀送抱迎向寒光闪闪的青木罗天令。她下意识地闭起双眼,用两手挡在胸前。忽感左手掌心里一热,在青木罗天令触及身躯的同时,那尊檀香木雕陡然迸射出刺目的白光。
    “轰—”白光炸响,老仆的身躯被一股绝强的罡风激荡翻起,撞在背后的祠堂大门上。
    花纤盈举起空空的左手,竟是毫发无伤,呆呆站在原地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砰砰砰—”滚雷般的轰鸣密雨一样响起,爆蜂弩接二连三在老仆的周身炸开。其中一支正炸断了她的右臂,那只握着青木罗天令的血手高高抛起,又轰地炸碎。
    邓宣睚眦欲裂,愤声吼道:“混蛋—”扣动爆蜂弩将最后仅存的弩箭全部射出。
    花纤盈绝处逢生,惊魂未定,乍然看到漫天血雾绚光中有一束碧芒向自己射来。她潜意识里生出反应,伸手一抓,竟是那枚沾满鲜血的青木罗天令。
    老仆上下飞舞,用最后剩下的左袖卷扫爆蜂弩,身后一蓬乌蒙蒙箭光不断在袖风中爆炸,绽开朵朵炫目的光澜。
    邓宣像也疯了,血红的眼睛闪烁着仇恨与悲恸,不顾一切地提起金枪,飞身扑向老仆,用尽全力嘶吼道:“我杀了你—”
    然而还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本已奄奄一息匍匐在冰冷方砖上的木太君,血幽幽的空洞眼眶中突然亮起两簇奇异的碧芒,身形闪电般射向半空。
    “噗!”紫金锥深深扎进老仆的心口,花自鸯发出一记凄厉的啸音,恶狠狠盯着木太君嘶声道:“贱婢,你敢杀我?”
    木太君喘息着冷冷道:“你已没了青木罗天令,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花自鸯一呆,猛然张嘴咬住木太君的肩头。
    邓宣从后赶到,凌空将金枪弹射出手,自老仆的右肋贯入,穿过躯体金灿灿的枪头从左肋下透出。
    两人肢体纠缠,重重摔回地上,花自鸯瞳孔放大,披头散发,七窍流血,已然死去。
    花纤盈冲上去抓起花自鸯的背心,想将她从木太君的身上推开。孰知木太君却痛得低低一哼。
    原来花自鸯虽是死了,牙齿却依旧深嵌在木太君体内,生生撕下一口血肉!
    木太君勉力支撑着向无边黑渊坠去的心神,感到自己的魂魄彷似离开了躯体,在虚空里漫无目的地飘荡,低声问道:“盈儿,她死了?”
    花纤盈抱起全身都是血洞的木太君,忙不迭地点头回答道:“她死了,老祖宗!”说着,看到木太君惨不忍睹的模样,立时泪眼模糊,嗓音哽咽。
    邓宣运劲拔出扎在花自鸯身体内的金枪,弯下身子道:“老太君,我身上有金牛宫的疗伤灵药,你别再说话,赶紧运功止血,让在下给你敷药。”
    木太君摇头道:“不管用了,我只是回光返照。青木罗天令呢?”
    花纤盈急忙道:“在这儿,老祖宗。”将青木罗天令送到木太君的手里。
    木太君欣慰的松了口气,但没有接,说道:“这神令,二十余年前失落于逆天宫一役,不知为何会落在花自鸯的手中。盈儿,你收好它。从现在起,你就是青木宫新任的执令圣使—有监管惩处敝宫逆徒的生杀大权!”
    “我不要!”花纤盈抽泣道:“老祖宗,你别死成吗?”
    “傻孩子。”
    木太君慈和的微笑,但惨淡的烛光下,她的笑容却又那样的悲凉恐怖。
    她气若游丝道:“人总要死,活着也未必就是幸福—”
    “可是我想你活着!”花纤盈叫道,紧紧抱住木太君越来越冷的身躯,泪珠断线般滴落在她血肉模糊的脸上。
    邓宣心头黯然,低声问道:“老太君,您还有什么要吩咐我和纤盈的么?”
    木太君昏昏沉沉的神志稍稍一醒,振作起最后的精神道:“邓宫主,替老身照料好盈儿。她—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娃儿。”
    “老祖宗!”花纤盈心如刀绞,戚然哀叫。
    邓宣郑重地颔首,徐徐道:“您放心,我答应您。”
    木太君“哦”了声,唇角逸出一缕安慰的笑意。低低地,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吟道:“悲莫悲兮生离别,信人生之如梦兮,了万事之虚无—”
    恍惚之中有道身影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
    于是木太君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只剩满心欢愉,张开双臂迎了上去。离开这寂寞的尘世,离开曾经寂寞的忧伤—“叮!”紫金锥清脆坠地,悠长的清音久久回荡。花纤盈“啊”的一叫,终于失声痛哭,倒在木太君逝去的遗体上。
    邓宣此时显示出过来人的经验,克制住激荡的情绪,缓缓道:“你莫要太伤心了,老太君说得对,人总要死。何况,她已亲手为自己报了大仇。”
    花纤盈哭泣道:“你不要管我。死的又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不会心疼!”
    耳中听到邓宣幽幽叹息道:“别忘了,不久前,我刚经历过亲人的生离死别!”
    花纤盈想起邓宣的遭遇,愈发放声大哭道:“对不起,对不起??”
    邓宣萧索地摇摇头,目光落到那柄紫金锥上。他俯身拾起,借着火烛仔细打量,眉头渐渐皱紧。
    大门被人轰然推开,终于有人察觉到祠堂里的异常。
    半刻之后,花千迭、木仙子等人陆续匆匆赶至,每个人都被眼前看到的血腥景象所深深震骇。
    花纤盈兀自不管不顾地抱着木太君的遗体嚎啕大哭,谁拉也不肯松手。
    邓宣简略地叙述了经过,众人听闻之后愈发的震撼唏嘘。
    依稀地,祠堂中响起此起彼伏的低低抽泣声。更有人不解恨地拔出兵器,往花自鸯的尸体上愤怒斩落,顷刻之间大卸八块。
    花千迭抚住花纤盈的肩膀,柔声道:“盈儿,让我们先将老太君的遗体入殓好不好?”
    花纤盈的眼睛已经哭肿得像小红桃子,麻木地点点头,泣声道:“爷爷,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花千迭瞥过她手心里沾血的青木罗天令,徐徐道:“都过去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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