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易双立的吩咐,康比勒恢复上班的第一夭是先到总裁室报到的,在那儿,他第一次见到公司所有的大头聚集在一起。
    他先和那个胖胖的,一点儿也不像是商场老奸的中年欧吉桑,还有那个高高瘦瘦,一脸慈祥的孙律师颔首为礼,随后便依照易双立的眼神示意走到他身边。
    “来,比勒,副总裁和公司的特约律师你都认识了,所以,我不用再介绍。至于这边这位”易双立看着那个长相英俊,但目光邪气,年纪比康比勒大几岁的男人。“他是总经理冯千里,那位则是副总经理刘正麟。”
    刘正麟一看就是个正经八百的人,三十多岁,戴副黑框眼镜,虽然没有冯千里英俊,却比冯千里顺眼多了。
    “各位,他是康比勒,也是新任的副总经理。”
    易双立紧接着又如此介绍康比勒,话刚说完,刘正麟只是扶了一下眼镜,冯千里却马上大叫了起来。
    “为什么?我们已经有正麟了不是吗?他到底是谁呀?”
    “这跟正麟完全无关,”易双立沉稳地说。“公司会有两位副总经理,就这样。正麟,就麻烦你负责指导他所有的业务状况。”
    “是,总裁。”刘正麟毫无异议。
    冯千里却还想抗议。“可是,舅舅”
    易双立忽地沉下脸。“我说过,在公司里别叫我舅舅!”
    冯千里窒了窒,随即改口道:“总裁,为什么要有两位副总经理?这未免太多了吧?”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必再多说了!”易双立挥挥手。“比勒,你先去你原来的办公室整理一下私人物品,待会儿直接去找正麟!他会带你去你的新办公室。”
    “是。”
    一待康比勒离去后,冯千里忍不住又问:“总裁,他到底是谁?”
    “他呀?”易双立慢吞吞地回到办公桌后坐下。“他是天天的丈夫。”
    一听,冯千里的脸色立即阴沉到令人战栗的程度。
    天天的丈夫?又升上来做副总经理?难不成
    同时,在业务部里,所有的职员一看见康比勒出现,全都忍不住跳了起来,并脱口大叫。
    “咦?康副理?”
    “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们还以为你不干了呢!”
    “你这次又到哪里去出差了?”
    “有没有带礼物给我们?”
    “公司究竟分派给你什么工作,怎么会这么久?”
    然而,七嘴八舌之中,最大声的却是业务经理。
    “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有多少客户等着你去处理吗?”易言之,就是那些客户他搞不定,只有康比勒才应付得来。
    “对不起,经理,”康比勒歉然地道。“恐怕我帮不上忙,因为我只是来收拾东西的而已。”
    嘈杂的业务部倏地静默了下来,几秒后,周秘书首先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并失声叫道:“副理,你你不会是真的不做了吧?”
    “不,不是,我只是要换一间办公室而已。”
    “换办公室?你是说你要调部门吗?”
    “唔算是吧!”
    “算是?究竟是换到哪里呀?”
    “呃”“副总!”
    这声“奇怪”的呼唤马上唤去所有人的注意力,业务部所有的同仁又很整齐划一地把脑袋同时转向正走进业务部里的一个三十多岁女人。
    “副总,我是秘书部派给您的秘书,我姓朱,刘副总叫我来帮您整理东西。”
    康比勒刚张开嘴巴,周秘书就抢着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他是我们业务部的副理,不是副总。”
    朱秘书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是,他以前是你们的副理,但从今天开始,他已经升任为本公司的副总经理了。”
    此话一出,业务部上至经理,下至影印的小妹全都不敢置信地傻了眼,就连康比勒说了句“对不起,我进去整理东西了”之后回到副理办公室时,他们也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进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他早晚会慢慢升上去的,不管经理如何阻扰都一样,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因为他真的很能干,但是
    从副理直升副总?
    这也未免太快了点吧?他是抽中什么“大奖”了吗?
    半个钟头后,康比勒和朱秘书各抱着一箱东西走进电梯里,朱秘书按下顶楼下面一层的按钮,然后好奇地瞥视着康比勒。
    “请问副总,听说您是总裁的女婿,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康比勒静静的看着电梯楼层小灯一层层的往上亮。
    “是的。”
    “哦!”朱秘书不再出声了。
    康比勒也没说话,但即使没有看她,他也感觉得出来朱秘书异样的眼光,也知道往后会有更多,但是他并不在意。
    或许大家都会认为他是为了某种目的才和总裁那个白痴女儿结婚的,而他也的确是,然而,易双立最大的希望,就是让他女儿有个幸福的人生,所以,他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来换取那个总裁宝座,也决定一定要达成易双立的愿望,因此,他觉得这应该算是一个很公平的交易。
    不过,如果再认真想一下的话,结果他娶到的是自己心爱的女孩,所以,他也不算牺牲自己的幸福,因此,这个交易也可以说是他占了大便宜。
    然而,如果说是为了挽救哥哥、姊姊的自由与幸福,要他忍受多少讥讽轻蔑都无所谓。更何况,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信心,只要给他一、两年的时间,他一定能胜任双扬财团总裁的职位,绝不会辜负易双立的期望。
    所以,随便他人爱怎么看他、怎么说他,他都不会在意,重要的是他的心,只要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
    电梯门打开了,他深吸一口气,而后昂然大步地踏出去。
    虽然不用加班,但是,刚开始要进入公司核心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为刘正麟是个很认真的人,所以,他也很认真的在帮助康比勒进入状况。
    不久,康比勒就发现,光是要记住的人名、数字、计画等等,就够他消化不良了。
    但是他不想,也不能认输,因此,他也拿出双倍的精神去应付。
    所以,到了下班时,他也累到快不行了!
    疲惫地把公司配给的新车开进车库里,再像个战败的残兵败将般进入屋内,康比勒环视一周,客厅里没有半个人,于是,他直接走向主卧室,就在门口,他终于碰上了安琪儿,而她,居然拿一张沮丧的脸对着他。
    他笑笑,并搔搔她的头发,再进入卧室内,扔开手提箱,开始脱衣服。
    “怎么了?又闯了什么祸了?”不晓得为什么,一看见她那张纯真的脸,他就不觉得那么累了。
    “唔”安琪儿畏缩地瞄了一眼浴室。“只是只是一点小祸啦!”
    “哦!是吗?”康比勒扯下领带,抽开皮带,再脱衬衫。“那就告诉我啊!”“告诉你啊”安琪儿犹豫了大半天,直到康比勒脱得只剩下一件内裤时,她才有点惊慌地脱口问:“你你要洗澡了吗?”
    “是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习惯下班后先洗咦?”走向浴室的康比勒忽地停住脚,并错愕地望着浴室前的地毯。“那那是怎么搞的?”
    “那那个”安琪儿怯怯地垂着脑袋,绞着手。“人家人家只是想说帮你放一池水让你泡澡,可是可是”
    康比勒无奈地摇摇头。“放了水,却不晓得跑去干什么了,结果忘了你在放水,所以,水满了你也不知道,弄到水淹到卧室里来了,对吧?”
    安琪儿无语地默认,脑袋垂得更低,几乎像是断了一样。
    康比勒看了不禁觉得好笑,他慢慢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并亲了她的额头一下。
    “这样吧!我们先说好,以后我上班回来时都用冲浴的就可以了,放假时我们再一起洗泡泡澡,好不好?”
    安琪儿悄悄地抬起眼。“你你不生气?”
    康比勒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这有什么好气的?把地毯弄干了就好了嘛!”
    闻言,安琪儿马上咧出一脸欢欣的笑容,纯真又甜蜜,康比勒禁不住诱惑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对嘛!我就是想看这种笑容嘛!”
    只要能看到这么迷人的笑容,她闯再多的祸也没关系,反正只要慢慢教,祸自然会越来越少了。
    “老天!怎么这件衣服也变成彩色的了!我不是帮你分类好了吗?”
    “啊!人家人家又忘了嘛!所以就就两篮衣服都一起倒进去了。”
    真的会越来越少吗?
    kkk
    虽然已是十二月初冬,天气却依然冷不到哪里去,有的人甚至还穿著短衣短裤到处跑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温室效应吧!
    近三个月来,在康比勒的努力下,他终于能完全了解公司的营运状况了,当然,刘正麟也功不可没。
    还有,以往很少出现在公司的易双立,在康比勒升为副总后,也常常到公司了解状况,而且,依据康比勒的状况下指示来让他更切入核心之中。
    冯千里一直以为自己会是未来的双扬总裁,但看这情势,也许那个宝座会被康比勒抢去也说不定。
    老实说,他实在很意外,他一直认为表妹天天不会结婚的,因为没有人会愿意娶一个低能儿,即使她有多漂亮也一样。就算她终究还是结婚了,会娶她的人也只有两种,一种是另一个低能儿,一种是有所企图的人,这点易双立应该比他更清楚才对。
    既然康比勒不是低能儿,那么就是有所企图的人,易双立怎么可能会把心爱的宝贝女儿交托给那种人呢?
    他实在搞不懂!
    但是,懂不懂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不能接受!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了,先问清楚易双立究竟打算如何,再根据回答来做应变,这就是他现在必须做的!
    所以这天,他觑了个机会便直接闯进总裁办公室里--
    “总裁。”
    正在写什么东西的易双立闻声抬起眼来。“有事?”
    “嗯!”冯千里也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在办公桌前坐下。“妈要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算把公司交给康比勒?”
    易双立慢吞吞地往后靠向椅背,心中暗暗冷笑。“你妈要你问我?”
    “对,是我妈要我问你的。”
    易双立微微一哂。“或许你应该叫你妈亲自来问我。”
    冯千里的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你不愿意告诉我?”
    “应该说,你凭什么要我告诉你?”易双立淡淡地道。
    “是我妈要我问你的呀!”
    “那就叫你妈自己来问我呀!”
    冯千里窒住了。
    他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他妈妈是个老式的女人,对这种权力财富上的争执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想平静地做她的闲妻凉母。至于他爸爸,虽然权欲心很重,却很早就过世了,所以,他只能靠自己。
    看样子,他必须回去逼一下母亲了。
    隔天晚上,冯千里的妈妈,易双立的姊姊被逼不过,还是打电话去易双立家里了。
    “阿立,听说你打算把位置交给那个康比什么的,是不是真的?”
    易双立的眼神倏地转为高深莫测。“不!我死后并不打算把位置交给他。”
    “真的?”
    “真的。”
    “那就好。”这样儿子就不会继续烦她了。
    放下电话后,易双立深思片刻,又抓起电话来
    冬天的假日里,如果是太阳高高挂天上,不出门就实在太可惜了,所以,康比勒夫妻俩像在比赛似的共同把家事做完后,就拎着外套出门了。
    “走,看姊姊去。”
    “好!”不过,他们没看到不!也不算没看到,只是,当他们到花店时,那么嘟嘟好的被他们瞧见康比雪正和一位很斯文的中年人谈得正开心,而且,那个中年人居然还动手动脚地抚摩康比雪的头发,康比雪也活像爱娇的猫咪似的凑过去让他摸,那气氛实在是有够暧昧的,所以,两人互觑一眼,随即转身闪人了。
    “呃!姊姊不好看,还是去看大哥吧!”
    于是,两人先去买了大包小包,才转去监狱,终于看到了气色很不错的康比勇。
    康比勇每一次见到安琪儿似乎都很开心,安琪儿天真的话语也总是能逗得他哈哈大笑,他甚至曾偷偷地告诉康比勒,说他觉得安琪儿有点像小妹比云。
    然后,在他们回程的路上,安琪儿一上车就问:“比此,大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跟我们住在一起啊?”
    康比勒瞟她一眼,随即启动车子上路。
    “快了、快了,最多再一年半左右,大哥就可以办假释了,我想,这次应该不会有人阻挠了才对。”
    “一年半啊?好久喔!”安琪儿叹息似的说。
    “跟十年比起来已经相差很多了,而且至少有个期限,而不是遥遥无期,对吧?”
    康比勒微笑地说。“其实,每次一想到这件事,我就觉得很兴奋、很期待,想想,不久前我还以为大哥要出来还必须等很久呢!那时候我真的很沮丧,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康比勒停下车子在红灯前。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当大哥要办假释时!我也应该是双扬的总裁了,届时,双扬总裁的大哥要办假释,谁敢阻扰,你说是吧?而且,你也看到了,当我告诉大哥这件事时,他竟然高兴得跳了起来,害守卫紧张得忙赶过来,真好笑!”
    安琪儿似乎不是听得很懂,但她还是很认真努力的听着,并配合康比勒的笑声也跟着傻笑。
    “如果现在总裁突然跟我说他是在骗我的!他根本不会把总裁的位置交给我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发疯的!”见绿灯亮了,康比勒踩下油门继续前进。“想也知道嘛!以前虽然希望不大,至少我们心里都早就明白了,所以不会太痛苦。可是,给了我们希望又取走,那种失望可就不是普通的失望了。
    “特别是大哥,我一想到他从希望的高峰被扔下来时可能会出现的绝望表情,我就觉得好害怕,不知道该如何对他交代?而且,这种机会也不是你低着头就可以捡到的,如果凭我自己的能力的话,大哥还要熬多久呢?一想到这样,我真的觉得很可怕呢!”
    安琪儿俏悄地伸过小手来按着他的大腿,康比勒瞥了她一下。
    “不过,你爸爸应该不会那么做才对,毕竟他是商场上出了名的诚信商人,他应该不会出尔反尔的。不过,我希望你不要以为我是觊觎你家的财产,即使你爸爸只让我当两年的总裁也没关系,只要能让大哥出来就够了,其它的我都不在乎,我相信我有能力独立养活你,而且帮助大哥站稳脚步。”
    安琪儿低头想了想,随即又抬起头来对他露出娇憨的笑容。
    “哦!我懂了”
    真的吗?康比勒怀疑地瞄了她一眼。
    “那我们现在可以去吃旋转寿司了吗?”
    就知道!
    kkk
    冯千里的阴沉脸色从某年某月某日开始又恢复了神清气爽及傲慢十足,以前见了康比勒总是当作没看见,现在却是一瞧见康比勒,就仗着总经理的身分对他颐指气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冯千里在整他。
    问题是,冯千里也碰上和业务部经理同样的困扰,无论他如何刁难、指使康比勒,康比勒总能把事情解决得比他自己处理得还要完美,而且迅速,甚至有时候他还会惊讶地问自己: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所以,即使他明知道康比勒不会抢去“他的”位置,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而且更想整倒康比勒。
    总而言之,冯千里对康比勒的冷嘲热讽和无理刁难,简直是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要不是刘正麟总是很公正的替康比勒推掉许多不该他处理的事,恐怕康比勒根本就回不了家了!
    但有时候,冯千里还是有那种不能被拒绝的公事要塞给康比勒,因为他必须找个替死鬼。
    “总经理,这位客户明明是副总裁交代要你亲自处理的,你怎么可以推给康副总?”
    刘正麟又在打抱不平了。
    因为他搞不定那个混蛋客户呀!
    “我知道,可是我还有更重要的公事必须优先处理,而这个已经不能再拖了,因为期限只剩下两天了。”
    “既然这么急,那就没有比它更重要的公事了,总经理更应该优先处理这位客户,再去处理其它的公事吧?”刘正麟理所当然地说。
    他先去宰了那个客户,这总行了吧?
    “无论如何,我才是总经理吧?我就是要把这件公事交给他,他敢不听吗?”反正这件case肯定是over不下来了,如果他现在还不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别人的话,他就得承担失败的责任,虽然会失败的责任的确在他,因为是他的傲慢得罪了那位客户。
    刘正麟面无表情地注视冯千里片刻,而后突然转身就走。
    “那我先去报告副总裁一下。”
    耶?报告副总裁!
    那怎么行!
    “等等,为什么要报告副总裁?”
    “因为副总裁也交代了很多事要他处理,如果必须先处理总经理这边的问题的话,势必要延后副总裁交代的公事,这种情况我怎能不报告副总裁呢?”
    “你”冯千里的头顶顿时冒出五颜六色的轻烟。“算了、算了,我自己处理!”
    完蛋了,这下子还能找谁当替死鬼呢?
    对了!业务部经理!
    视线从冯千里急匆匆的背影拉回来,刘正麟很正经地对康比勒说:“你不用怕他,像这种事一定要公事公办,否则你会累死的!”
    康比勒微微一笑。“我不是怕他,我只是觉得,如果连这种情况都应付不了的话,我就没资格坐在副总经理的位置上了。”
    刘正麟凝视他片刻。“可是,他明明就是想找个替死鬼而已。”
    “那我也知道,”康比勒豪不意外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刘正麟跟在他身边。“可是我有把握搞定那位客户。”
    “咦?真的?”刘正麟很少见的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为什么?那个客户的确很龟毛,连我都不太有把握呢!”
    康比勒耸耸肩。“其实也没什么,因为他第一次到台湾来时,是我去接机的。”
    “耶?是你?不是让业务部经理去接机的吗?”
    “经理的英文不太好,所以他叫我代替他去。”
    刘正麟皱眉不语。
    “那次那位客户的小儿子也跟着来了,那真是个超顽皮的小表头。就在当天刚过午夜时,我就接到他的电话,说他儿子不见了,于是,我就赶到他住的饭店跟他一起找他儿子,一直找到天亮才找到,原来那小表跑到饭店后面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游乐场玩得不想离开了。
    “因为他还要谈公事,所以,第二天我就帮他找了一个夜间部工读生帮他带儿子,那也是一个很外向的大孩子,一大一小两个小表一拍即合,在他逗留在台湾的期间,那小表再也没有找过他的麻烦了!”
    “原来如此。”刘正麟喃喃道。“那么,如果我们想要抓住那个客户,非得你亲自出马不可罗?”
    康比勒没听到,因为他正忙着听他的秘书告诉他一些事。刘正麟凝视着他端正的侧脸,突然有种预感,今天是他指导康比勒,但是不久的将来,康比勒肯定会爬得比他高,可并不是因为康比勒是总裁的女婿,而是因为他是真正有能力、有才干的人。
    当天傍晚下班前一刻,因为早上发生的事,副总裁办公室里爆发了一场小小的火爆场面。
    “千里,荻原先生那边接洽得如何了?”
    冯千里满不在乎的脸色马上被刷掉了,他小心翼翼地偷觑着副总裁曾慎贵难得出现的严酷表情,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虽然他是总裁的亲外甥,但曾慎贵却是总裁最信任的老同学兼知己,在总裁眼里,曾慎贵的存在比他还要重要,所以,他不敢也不能得罪曾慎贵。
    “这个还在还在努力当中。”
    “是吗?”曾慎贵看向自己手上的文件。“是你亲自处理的吗?”
    冯千里神情更难看了。“当当然。”
    “那为什么荻原先生告诉我,他不想和你这种混蛋谈,结果你又派去一个与你一样混蛋的人跟他谈,还问我到底想不想继续和他们公司合作?”
    可可恶的业务经理!
    冯千里久久说不出话来,曾慎贵锐利的眼神这才慢慢移到他的脸上定住。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交代你的事,要是你搞不定的话,你就会把它扔给别人,让别人来替你背黑锅,这些你真的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冯千里垂下眼,不敢与曾慎贵的视线相对。
    “以往那些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但是这一回,荻原先生可是我们公司在亚洲数一数二的大客户之一,你不但随随便便的就得罪了他,还想跟以往一样蒙混过去,你知道美国那边也想争取他吗?还有,这样公司会损失多少,你计算过吗?”
    冯千里连呼吸都不敢太重了。他哪会去伤那种脑筋啊!等将来他做了总裁之后,所有的事不都是扔给下面的人去伤脑筋就行了吗?
    彷佛看得出来冯千里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曾使贵轻蔑地摇摇头,同时按下对讲机。
    “李秘书,请帮我叫康副总过来一下,他来了之后叫他直接进来。”
    吩咐完毕,他又盯着冯千里好一会儿,这才叹道:“好吧!既然这件大case你处理不来,那么,原先交给康副总处理的那件中东的case就交给你了。”
    “中东?”冯千里闻言色变。“不是要我去中东吧?”
    “如果你在这里处理得好就不必去,如果处理得不好,你就得追过去处理好!”冯千里正想抗议,就在此刻,康比勒开门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刘正麟。
    “副总裁,你找我?”
    “嗯!听正麟说,你和荻原先生很熟?”
    康比勒先觑了冯千里一眼,而后谨慎地说:“也不算熟啦!只是他对我的印象不错,总是跟我有说有笑的。”
    曾慎贵这才笑了。“那我换个方式问好了,你有把握抓住荻原先生这个case吗?”
    “没问题。”康比勒毫不犹豫地回答。“给我一天的时间去说服他,再两天时间陪他这次他是带谁来?”
    曾慎贵笑了。“还是那个小儿子。”
    “那个小表啊”康比勒喃喃道。“难怪你们搞不定,那个小表真的很恐怖,如果不先搞定那个小表,达圣人也会变成疯子!好吧!我再找上次那个工读生陪他疯,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ok!”曾慎贵猛一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好。”
    “还有,把你手中那件中东的case交给总经理,免得你忙不过来。”
    “中东的case啊?”康比勒瞧了一下忍俊不住的刘正麟,再瞥一眼脸色难看的冯千里。“可是可是那个客户也很难搞啊!他的英文没几个人听得懂,又有些奇奇怪怪的习惯,更不喜欢洗澡总经理搞得定吗?”
    刘正麟忍不住笑着插嘴进来。“那个家伙连我都受不了,要是让总经理去处理,肯定会灰头土脸,亏得康副总就是有办法让他整天笑嘻嘻的,还是让康副总继续处理这件case比较稳当吧!”
    “这样啊”曾慎贵沉吟了一下。“那就马来西亚那件”
    “还是不行,”刘正麟马上又否决了。“那种龟毛的怪老头,总经理肯定说不到两句就会和对方吵起来的。”
    “又不行?”曾慎贵皱起眉。“香港那件呢?”
    刘正麟叹气。“总经理会讲广东话吗?”
    曾慎贵双眉一挑。“你会讲?”他问的是康比勒。
    康比勒颔首。“我念大学时有个同学是香港侨生,我跟他学过。”
    曾慎贵愣了片刻。“那泰国那件?”
    刘正麟和康比勒互觑一眼。“那个总经理能忍受人妖吗?”
    冯千里和曾慎贵顿时傻眼了。
    人人妖!
    曾慎贵还没向冯千里征求同意,后者就开始猛摇头。
    “所以说,还是交给康副总吧!”
    曾慎贵呆了呆,随即叹了口气,并开始捏捏鼻梁。“伤脑筋!那还有什么case是千里能独自处理的呢?”
    冯千里残留无几的面子被他这句话一扫就扫得干干净净的了。
    “荻原先生还是由我来负责吧!”他忍不住冲口而出。“这次我一定能负责到底!”
    曾慎贵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半晌。“如果失败了呢?你愿意负起责任辞职吗?”
    冯千里的脸色瞬间变绿了。“辞辞职!”
    “没错,我说过,荻原先生是公司在亚洲最大的客户之一,要是失去了对公司的影响相当大,既然你夸下海口说要负责到底,那么,若是你抓不住荻原先生的话,自然就要辞职以示负责到底罗!”
    “那为什么他就不用?”冯千里指着康比勒。
    “因为一开始我就先交给你了!结果你把关系搞坏了才交给他来想办法起死回生,在这种情况之下,失败了当然不能怪他。”
    冯千里迟疑了一下。“那我接中东的case。”
    曾慎贵不先回答他,反而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康比勒,康比勒则看看刘正麟,刘正麟想了想,然后轻轻摇了两下脑袋。
    “只要半天,你就会受不了了!”
    “那我带个翻译去接香港的case。”
    “香港的case本来是我的,就是因为对方不喜欢翻译,所以我才会让康副总接下来的。”
    冯千里的脸色开始发黑了。“那就马来西亚的case,我发誓我一定会忍耐到底的!”
    康比勒轻叹。“你忍耐得了吗?如果对方说要吃寿司,可是等你带他到寿司店后,他又改口说要吃牛排,到了牛排店,他又说也许台湾的牛肉面更好吃,到了面馆,又说他那一时、那一刻最想吃的还是寿司,于是,你又带他回到原来的那家寿司店,结果,他竟然举起拐杖开始打你,骂你带他转了两个多钟头,是不是想饿死他?这样你真的忍耐得了吗?”
    不要说冯千里了,就连曾慎贵听了都张口结舌作声不得,只有刘正麟在一旁窃笑,因为他早就领教过那个老头的终极招数了。
    冯千里咽了口口水。“那那泰国那个人妖”
    “你要跟他上床吗?”
    吃了一惊“上床?”冯千里尖叫。“当然不!”
    康比勒摇摇头。“那他就会说你看不起他。”
    冯千里呆了呆。“难不成你跟他上床了?”
    “没有,”康比勒举起左手。“我告诉他我结婚了,不是看不起他,而是不想背叛我老婆。”
    “那我也跟他说我结婚了。”
    康比勒又叹。“我们会调查对方,难道对方不会调查我们吗?他早就知道你还没结婚了。”
    冯千里愣住了,曾慎贵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天,这些家伙还真是只有你才能应付得来,真不晓得过去是怎么应付过去的?”
    “除了荻原先生之外,其它都是第一次接触,”刘正麟解释。“而荻原先生前两次都是由我负责的。”
    曾慎贵点点头。“好了,千里,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这个总经理做的连我都替你觉得丢脸,你却还不知道上进,只知道捡好吃的吃,不好吃的就扔给别人,早晚有一天你会捅出大楼子,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了!”
    他才说到一半,冯千里的脸色又开始转变颜色,直到他说完后,冯千里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了。
    “那又怎么样?”他忽地大吼。“反正总裁的位置早晚是我的,我干嘛要委屈自己去受那种罪?到时候,我只要跷着脚抽烟喝酒,下面的人自然会替我料理一切,我能不能干关你屁事!”
    一看到曾慎贵的神情变得很难看,冯千里似乎很高兴,而且打算再接再厉让自己更开心。
    “还有你!”他转而对康比勒嘲讽地冷笑。“你再精明、再能干,还不是要被我踩在脚底下,你不要以为娶了天天,舅舅就会把总裁宝座让给你,告诉你吧!我早就叫我妈去问过了,你知道我舅舅怎么回答吗?”
    康比勒的脸色果然不对劲了,于是,他更大声地说:“我舅舅说啊!他根本没打算要把位置交给你,你不要以为他是在哄我妈,告诉你,舅舅可以骗任何人,就是不会骗他的亲姊姊,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所以啊!你少作梦了。”
    康比勒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他直接冲出副总裁办公室,再冲进总裁办公室,后面还追着几个看情势不对的人。
    “总裁,”康比勒绷紧了下巴凝住易双立。“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打算让我接总裁的位置?”
    易双立瞟一眼康比勒后面的冯千里,而后慢慢垂下双眸,双手安详地交迭在桌上。
    “没错,我是不打算把总裁的位置交给你。”
    突然间,整个办公室彷佛置身在坟墓中似的充满了窒息的沉默气氛,悄无声息的办公室里,只听得见康比勒粗重的喘息声。
    “你骗我!”康比勒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
    “这样你才会娶天天啊!”易双立平静地说。
    “我本来就想娶她了!”康比勒大声怒吼。“你为什么还要骗我?你知道这样有多残忍吗?你知道我大哥有多高兴他终于可以获得自由了吗?你知道我们三兄妹有多感激你吗?而现在,你却告诉我一切都是***谎言!
    “你可以不必骗我的,我并不希罕总裁的位置,这样我们也不必从满怀希望中跌入绝望的深渊,可是你骗了我,等我把希望塞进他们的心中后,你才来告诉我那希望是虚幻的,这样比原先不抱多少希望更教人痛苦,你知道吗?”他痛苦地大叫。“现在
    现在你教我怎么跟我大哥说?你教我怎么跟我姊姊说?你告诉我呀!告诉我呀?”
    易双立的神情始终很安然。“很抱歉,那是你自己的事,请你自己想办法。”
    “你”康比勒忽地握紧虽又拳,众人还以为他气疯了想揍人,正想上前阻止他,却没想到他竟回身就走,大家反而呆住了。
    好半天后,曾慎贵才上前在易双立的耳边咕哝了两句“你不应该这么做的,实在太幼稚了!”随后便离去了。
    刘正麟也跟着离开,冯千里走最后
    kkk
    怒气冲冲地冲回家里,无视一旁满脸兴奋的安琪儿,康比勒继续往卧室冲去。
    “比比,你回来了,我”
    “别碰我!”
    康比勒狂吼,同时继续往前冲,然而在,卧房门口,他又突然煞住了脚,片刻后,才慢慢转回身来,一脸的痛苦与挣扎;又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褪下满身的怒气,歉然地过去把神情惊惧的安琪儿抱入怀中。
    “对不起,我不应该迁怒到你身上的。”
    安琪儿从他怀里怯怯地仰起小脸蛋,小心翼翼地问:“比比,你心情不好吗?”
    康比勒轻叹。“是的,我的心情很不好。”
    安琪儿的惊惧马上换成同情。“那我去帮你放个泡泡水,你可以先泡一下,再去睡一会儿,这样你的心情一定会转好的。”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康比勒暗暗苦笑。“好啊!那你去帮我放水,多一点泡泡喔!”
    这一回,安琪儿乖乖的守在浴室门口,而康比勒却靠在窗边猛抽烟。他从没有在安琪儿面前拍过烟,事实上,他已经好久没有碰烟了,但是,安琪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一见到他就不停的说这说那,她只是很谅解,而且同情地看着他。
    那天晚上,康比勒泡过澡后,就直接上床睡了,也没有起来吃晚饭。直到半夜,他又醒来坐在床边,凝视着安琪儿的睡容继续猛抽烟。
    翌日,他面色平静地照常上班,直到下班前两个小时,他才又跑去找易双立。
    “总裁,对不起,”他谦卑地向易双立道歉。“昨天是我太冲动了,我实在不应该那样大吼,我知道总裁的决定都有一定的考量,会作那样的决定,也是为了整体着想,我能谅解。”
    易双立默然无语,只是高深莫测地注视着他。
    他不觉咬了咬牙,然后逼迫自己继续说:“其实,我对总裁的位置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到时候谁做总裁都无所谓,但是总裁,我只想请你帮个忙,麻烦你去跟相关人士说一下,请他们在我大哥申请假释时不要刁难我们,让我大哥有重新做人的机会,这样就足够了,我们三兄妹真的会很感激你,就算你要我马上离开公司也不要紧。
    总裁,请你帮这个忙就好,可以吗?”
    易双立静静的聆听康比勒的恳求,始终面无表情,末了,他又看了康比勒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垂下眼,双手再度安祥地交迭在桌上,这种态度让康比勒的心头顿生不祥之感。
    果然
    “我从不做关说这种事。”
    “我知道,可是”康比勒忍耐着更低下头。“算我求你,总裁,我是以女婿的身分在求你,请你看在我是安琪儿的丈夫的份上,请你不!求你帮帮我,我只有这个要求而已。”
    “我也不想对人低头。”
    “总裁,你不用把总裁位置给我,也不用给安琪儿任何遗产,我什么都不要,只求求你帮我这个忙吧!”
    “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推给我。”
    康比勒满眼的央求。“求你,总裁,你不是这么冷酷无情的吧?我大哥已经坐了十年的牢了,那已经够了,至少他现在还年轻,请让他有个重来的机会吧!”
    “那与我无关。”
    “可是,总裁,如果你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康比勒沙哑地说。“如果对方只是一个难缠的人物,那么,也许只要我这个双扬副总经理就可以唬过去了,但对方不只一个,而是好几个大人物联手,那样的话,就只有双扬总裁出面才有办法了。
    “现在总裁如果不帮我,那么,下一任的总裁必定是总经理,而总经理一向看我不顺眼,他更不可能帮我了,这样一来”他绝望地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大哥获得自由的机会就真的很渺茫了呀!”
    “我说过,那是你家的事。”易双立的口气依然如此淡漠。
    康比勒仍然看着自己的手,眼眶却已润湿了。“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骗我?又为什么不肯帮我?再怎么样,我总是你的女婿呀!”
    “那又怎么样?”易双立淡淡地道。“无论如何,你都会好好照顾天天,因为你爱她,我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其它的闲事我不想多管。”
    “闲事?”康比勒骤然抬起头来。“你说那叫闲事?”他终于忍不住大声起来了。
    “他是我大哥,也是你的姻亲啊!”易双立轻蔑地撤了撤嘴。“他只不过是个卑劣的杀人犯。”
    “你”康比勒愤怒地指着易双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易双立不耐烦地往后靠。“我说你大哥只不过是个卑劣的杀人犯,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天天爱你,我根本不想把她嫁给你!”
    康比勒忽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瞪着易双立。“你这个冷酷无情的老狐狸!”他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咬出字来。“你就真的那么自私吗?”
    易双立深深的看了康比勒好一会儿。“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你也是一样,”他慢条斯理、若有所指地说。“所以,你不能怪我这么做。”
    “该死的谁说我不能怪!”康比勒低吼。“你到底帮不帮?”
    易双立慢吞吞地摇摇头。“我没兴趣帮。”
    康比勒全身都气得在微微抖颤着。“你你真的不帮?”
    “不帮。”
    康此勒屏息了两秒,而后倏地怒吼“你这个无情的王八蛋,我真想杀了你!”
    “我想不需要你动手了吧?”易双立无所谓地说。
    “你”康比勒喘息着。“我不干了!”
    当他冲出总经理室时,几乎是贴在门口处,恰恰好有四个人急忙闪开--一脸忧虑的曾慎贵、脸色沉重的刘正麟、不知所措的总裁秘书和阴阴冷笑的冯千里。
    kkk
    这是第二次康比勒飙着满身怒火冲回家,刚迎上前的安琪儿顿时吓得连退两步,因为康比勒看起来似乎此昨天更生气、更可怕。
    不久,卧室里开始出现乒乒乓乓丢东西的声音,安琪儿只敢躲在门外偷看,看康比勒丢完这个丢那个,扔完那个扔这个,直到没东西丢了,他才砰一下跌坐在床上,凄惨地抱着脑袋。
    犹豫了好半晌后,安琪儿才畏畏缩缩地靠过去,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
    “比比,你今天比昨天心情更不好吗?”
    康比勒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安琪儿不禁愁眉苦脸地垂下嘴角。“你你要不要洗泡泡澡?”
    康比勒还是不吭声。
    安琪儿无助地抓抓头发。“那睡一下好不好?”
    康比勒依然动也不动。
    安琪儿咬着手指又想了想。
    “要要不要吃饭?”
    康比勒仍旧没有反应。
    安琪儿更沮丧了。“那那我唱歌给你听?”
    “滚开!”康比勒终于出声了,小小声的。
    “嘎?你说什么?是不是要我唱歌”
    还没说完,康比勒就突然跳了起来,并且狂暴地怒吼一声“滚开!”
    一声惊喘,安琪儿反射性地转身就跑出卧室,跌跌撞撞的,甚至可以听到她摔了两次又爬起来,然后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呜呜咽咽了。
    康比勒又跌坐回床上抱住自己的脑袋,但是,安琪儿的抽噎声不断传进他的耳里,小小声的,可以感觉得出来她很努力的要自己别哭出声来,但是不太成功,那可怜兮兮的、委委屈屈的、凄凄惨惨的啜泣声始终不曾间断地飘进卧室里。
    半晌后--
    康比勒站在洗衣间的烫衣板前,愧疚地注视着躲在烫衣板下面的安琪儿,她把自己缩成一团藏在角落边边,而且学他抱着自己的脑袋。
    他叹口气,翻起烫衣板坐到她身边地上,然后温柔地把她整个人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再不停的亲吻着她的头发。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安琪儿,我真该死,为什么要拿你出气呢?又不是你的错,我唉!我没有借口,只能说我一时失控了。真的很抱歉,安琪儿,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
    安琪儿仍在啜泣,但她还是断断续续地问了一句。
    “你你今天今天的心情非常非常不好吗?”
    康比勒轻叹。“不,不是非常非常不好,而是非常非常非常不好。”
    安琪儿静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跟着,她的啜泣也慢慢收起来了。片刻后,她怯怯地仰起半张脸。“你你要我唱歌给你听吗?”
    康比勒勉强挤出微笑来。“不!我们先一起洗泡泡澡吧!”
    安琪儿听了,不觉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那我去放水!”
    等她蹦蹦跳跳的跑出洗衣间后,康比勒才又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天哪!他该怎么办?
    kkk
    翌日,康比勒没有设定闹钟,所以,他睡到了近午都还没起床,安琪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闹钟没有响就是假日嘛!
    所以,她任由他睡,自己则慢慢的做家事,也不敢开电视,只是专心一意的想把家事做好一点,免得康比勒还要重做。清理厨房、洗衣服、晾衣服、整理客厅、整理餐厅,最后,她开始吸地毯。
    吸尘器轰隆隆的声音掩去了电话铃响,卧室内的康比勒这才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
    抓来床边的分机。
    “喂?”
    “请问易天天小姐在吗?”
    安琪儿!
    康比勒清醒了些。“我是她先生,请问找她有什么事吗?”
    “哦!那么,请你转告她,她父亲昨晚去世了。”
    康比勒呆了呆,旋即弹坐起来。“怎么这么快?不是至少还有半年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咦?她爸爸患有癌症呀!难道难道他爸爸不是病死的?”
    “不,易双立先生是被谋杀的!”
    休去采芙蓉,
    秋江烟水空。
    带斜阳,一片征鸿。
    欲顿闲愁无顿处,
    都着在,两眉峰。
    心事寄题红,
    画桥流水东。
    断肠人,无奈秋浓。
    回首层楼归去懒,
    早新月,挂梧桐。
    --宋陈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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