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一到,外面的员工一转眼跑了个精光。
    顾欢把仪器送回组装室,回来一路上都能听见餐厅方向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还有炭烤魔鬼鱼的香味。
    他本打算直接回工位等着下班,一想到刚才陆霆的状态,又不想回了。
    脚步一转,来到餐厅。
    庆功宴现场载歌载舞,美食种类多到数不过来,十分热闹。
    顾欢夹了几块魔鬼鱼,小身板快速隐入就餐区。
    这几天他摸出经验,即便耳力增强了,也只能听见十米之内的八卦声,于是坐到了距离最远的角落里。
    没多久,场内掀起一阵骚乱。
    “有陆老元帅的支持,必须好事将近啊。”
    “明天休息,所以……今晚玩通宵也没关系哦!”
    “是啊是啊,良辰美景,肯定要在一个被窝里嘿嘿嘿!”
    在所有人的打趣中,夏霖提着一小块亲自做的糕点,脸红了一片却洋溢着微笑:“不要祝福这种事啦,很尴尬的。”
    “哈哈哈,豪门omega都这么害羞的嘛。”
    “赶紧揣.个.崽吧,好期待啊,肯定很可爱。”
    “万一小的也整天面无表情怎么办?”
    “去你的,不会说话可以少说点。”
    众人催促下,这人往地上“呸”了一声:“肯定会拥有你和元帅的所有优点!”
    “赶紧去,去吧去吧……”
    好些人把夏霖推出去,现场再一次爆出高潮。
    顾欢在角落里一字不落的听了全程。
    短短几天,夏霖已经和基地里的员工打成一片,连隐私话题都能开玩笑,可见关系属实融洽。
    以前的夏霖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可自从发现夏霖付出全力维持的只是和陆霆的表面关系后,顾欢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很陌生。
    不太懂了。
    当然,他俩怎么样,和顾欢没有任何关系。
    顾欢也不想在这上面花费时间,专心吃起来。
    不久,两个女性beta晃到了距离之内。
    一个正拿着精致的小镜子补妆:“真羡慕啊,我就算化十个小时的妆,也画不出夏霖那样的脸蛋。”
    另一个还在大口朵颐:“人家天生长的好,二十多岁就在化学领域有了话语权,我们当然不能比。”
    “艹,我竟然想起来那位助理,可真是丑成了反义词。”
    “打住,别影响我食欲。”
    “打住打住,”小镜子咔一声关闭,颇有一丝八卦味道:“你猜夏霖有没有触发信息素能力?”
    alpha和omega在分化期都有可能随机触发信息素能力。
    信息素能力是个人隐私,像陆霆那样的顶尖存在当然是公开的,但对其他人来说,如果本人不提绝不能主动问。
    这种事就相当于问别人一次多长时间那样尴尬。
    只能私下里偷偷猜。
    “没听说欸,难不成他的能力是好好学习?”
    “哈哈……”
    两人笑着走出距离。
    顾欢的东西也刚好吃完。
    心想已经十几分钟,夏霖也该把陆霆带走了,便起身往回走。
    晚上的月亮很圆,高高挂在天边。
    果然,办公室一片漆黑,人都走了。
    周边没有一丁点声音,顾欢的耳朵终于清净,本想坐下来自己待一会。
    没成想,座位在月色映照下发着淡淡的荧光。
    是水冥星特有深海鳗鱼的鱼刺。
    大概率是他去餐厅吃饭时,那群对他非常不满的人干的。
    深海鳗鱼是一种很特殊的鱼类,鱼肉被煮熟后依然会产生电流,作用到脑神经会产生一些别样的舒适感,和ao上.床前相互释放信息素调.情是同样的效果。
    这种鱼在人们的观念里,就是用来讽刺beta群体的——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在人类进化中一直是拖后腿的存在。
    更讽刺的是,搞这出恶作剧的那群人,是beta。
    而顾欢,是omega。
    当然,现在不讲究这种说法了,深海鳗鱼逐渐演化成了对某个beta不满的攻击方式。
    顾欢表面不在意的挑了挑眉,拿纸巾包裹鱼刺,扔进碎纸机里。
    心理防线却被鱼刺戳出一个小口子,一件往事漏了进来。
    顾氏曾是全星际最大的抑制剂原料和生产商,科研团队当属一流。破产前,他们还在研究beta基因里的潜藏特殊性。
    可惜,最后顾氏大楼被烧成了灰烬,所有科研成果毁于一旦,什么也没剩下。
    犹如这些废纸,碎在了没人会再去探索的地方。
    顾欢把手伸进废纸箱,还没触碰到这些碎片,布满血丝的指尖就已传来一阵刺痛。
    他登时清醒,瑟缩回来。
    砰——一把关上废纸箱。
    “谢助理,你一个人吗?”
    顾欢在金属震颤的余音里回头,见是夏霖:“你们……”
    再一看,夏霖竟是一个人来的:“你有事找我?”
    “嗯,”夏霖柔和亲切的微笑:“你一个人未免有些无聊,不如去宴会厅和大家一起玩玩游戏。”
    顾欢还不至于傻到自己跳入豺狼堆里。
    那么多人,苟不住也退不了,是个死局。
    顾欢虽然不想管他和陆霆怎样,但牵扯到自己,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下。
    夏霖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来到办公室,可陆霆恰好不在,他出去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却在办公室遇见了自己,看自己一个人可怜于是发出了游戏邀请。
    顾欢摆了摆手:“我就不……”
    “他去。”
    裹着冰碴的两个字响起,随后陆霆庞大的身形走到黑暗与皎洁月色的分界线上,黑暗的那一面直直盯着顾欢。
    是啊,他的心思那么剔透,怎么可能看不出最近的八卦风向。
    这么好的机会,不用来报复自己太可惜了。
    顾欢沉下声音:“就不推辞了。”
    *
    餐厅里空盘交错,庆功宴进入尾声,全场围成好几圈,正在玩不同的游戏。
    夏霖现身,立刻收获所有人惊奇的表情。
    不等大家问,他食指竖在唇边:“我看谢助理一个人无聊,把他带过来玩游戏。”
    然后把顾欢推上前:“谢助理,看到感兴趣的直接坐进去就能玩了。”
    顾欢“嗯”了一声。
    夏霖走时特意叮嘱:“谢助理刚来,你们别欺负他啊!”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忙你的吧~”
    在众人的催促中,夏霖扬起笑容走向餐厅里面的私人会客室。
    陆霆正坐在靠椅上抽着烟,可能今天抽了太多根,身上沾了很浓的烟味。
    夏霖低着头,十根手指互相交缠着,主动开启话题:“霆哥,你一直都不肯见我,今天主动现身,是有话要说?”
    “你给爷爷打电话了。”
    事情朝着计划的方向发展,夏霖不慌不忙解释:“是爷爷给我打了电话……他问我在这边怎么样,我只说了想出去玩玩。”
    基地平时确实很忙,但一次任务通常要好几个月才能彻底完成,所以强制规定每半个月就要轮休一天。
    陆霆就是事再多,也不可能在休息日内忙到连几个小时都抽不出来。
    更何况还是陆老元帅亲自开的口,叫他带着人出去玩玩。
    陆霆掐灭烟火起身。
    夏霖抬起头,满怀期待的小步跟上去。
    陆霆却在门外停住。
    夏霖:“霆哥?”
    “出来了,”陆霆往墙壁上挂着的金属装饰上一坐,又抽出一根烟点燃,抬了抬下巴指向餐厅里各种各样的游戏:“去玩吧。”
    夏霖极力忍着不破防,挤出微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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