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多,崔乐和蔡蓓蓓夫妻二人告辞离去。
    二人的脸上挂着浓浓的倦意,瞧崔乐捂着后腰,蔡蓓蓓走路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打着颤就知道。
    显然二人这几个钟头没少忙活。
    清晨,孙平安和来上班的马姗姗副所长做好了交接,出门打了辆车。
    孙平安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买了一些米面粮油肉蛋牛奶,然后按照昨天失窃人员登记的地址,来到了一片平房区。
    马路的北边,是正在破土动工的铁人纪念馆。
    马路的东南边,是非常气派的石油管理局大楼。
    而马路的南边,则是至少有40年历史,随处可见破破烂烂,到处都是缝缝补补痕迹的破旧平房。
    昨天被偷的那位70多岁的老太太,和她瘫痪在床的儿子,就住在这里。
    破旧的住宅区,到处可见私搭私建,把原本横平竖直,一眼可以看到头的巷子,弄得宛如迷宫一般。
    孙平安问了好几个居民,这才找到了老太太的家。
    五间厢房,被残破不堪,高低不平的半人高土墙围绕。
    千万别瞧不起这地方,倒退个40年,没有一定的级别,根本就住不到这里来。
    要知道,石油管理局大楼,是当年的寒城油田指挥部所在地,可想而知,曾经住在这里的,都是什么身份的人。
    “大娘!”
    正在宽敞的院子中,将早上捡来的废纸壳、饮料瓶整理的老太太,闻声扭头看去。
    每天清晨,垃圾车都会早早的将生活垃圾运走,想要捡这些东西,就要比垃圾车更早才行。
    也就是说,每天早上,4点多就要出发了,晚的话,恐怕就只剩下空垃圾箱了。
    老太太见到是孙平安,顿时惊喜不已,急忙起身,踉跄了一下,不等站稳,就急匆匆的快步走了过来。
    老太太想伸手拉孙平安的手,可看到自己双手脏兮兮的,又唯恐弄脏了对方,顿时有些局促不安。
    “大娘,快别站着啦!厨房搁哪儿呢?这些玩意儿扛过来,可累死我了。”
    孙平安憨笑着说道,解开了老太太的尴尬。
    “哎呀!这……这……”老太太这才看到孙平安肩扛手提着的东西,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大娘,厨房搁哪儿呢?”孙平安没给老太太推脱的机会,再次问道。
    “把头第一间就是,哎呀!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
    老太太伸手就要接过孙平安手上的东西。
    “大娘,就别过一遍手了,可我一个人来就成。”
    孙平安笑着绕过老太太,快步走到第一间厢房,用脚别开房门,把东西拎了进去。
    差不多20平米的房间,很宽敞,也很空旷。
    一个烧柴烧煤的土灶台上,座着一口大铁锅。
    灶沿上放着一口有豁口的破碗,碗上架着一双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筷子。
    半碗稀薄的苞米面糊糊里,一小块芥菜旮瘩一半埋在糊糊里。
    灶沿上除了一个装盐的土陶罐之外,就只有剩下小半瓶的油了。
    没有酱油醋,没有蚝油鸡精等等调味料。
    灶台边上堆放着干柴,有些是树枝、木棍,有些上面还能看到油漆的痕迹,应该是拆家具拆下来的。
    半麻袋的破书、旧本子,这是用来引火的。
    一个有些年头,专门放碗筷的橱柜,漆水斑驳,上面的花纹,可以看出当初打造的时候,木匠师傅是下了力气,用了心的。
    孙平安把米面放在了厨房最后一件物件——米缸边上。
    米缸里,是快要见底的苞米面。
    可以想象,平日里,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过得都是怎样窘迫贫困的生活。
    “大娘,这牛奶是给我叔买的,多喝牛奶对身体好。”
    “走,我去看看我叔去。”
    “别,那屋子里脏,都没落脚的地儿……”
    孙平安憨笑道:“大娘,我除了是警察之外,还是个医生,这次过来,是给我叔瞧瞧,看我叔还有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老太太一听这话,也顾不上其他了,拉着孙平安的胖手,着急忙慌的就往另一间厢房里领。
    出门走了两步,开门拐进隔壁的厢房。
    屋子不但不脏,反倒是收拾的规规整整,特别的干净。
    空气中也没有异味。
    一位中年人头发理得利利索索,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躺在土炕上,身上盖着带补丁的薄被。
    触手可及之处,是几摞子数十本书。
    房间中最醒目的,就是贴满了两面墙壁的奖状,以及五斗橱上摆放着的十几个奖杯。
    “你叔叫王显扬,瘫了20多年了。”
    “上工的时候,碰到了井喷,一根钻杆砸过来。”
    “眼瞅着有人就要被砸到,你叔扑过去,把工友推开,人没被钻杆砸到,可脚下没站稳,倒下的时候,磕着头了。”
    “搁医院醒过来,就成这样了。”
    老太太语速很快的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王叔,我叫孙平安,是个医生,我给你检查下身子。”
    孙平安对老太太说的是一套,对瘫痪在床的王显扬,说的则是另一套。
    毕竟瘫痪在床20多年,可以说,对重新站起来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甚至已经彻底绝望了。
    所以,说法很重要,绝对不能先给人家一个希望。
    万一检查之后,发现根本治不了,那岂不是又让患者绝望吗?
    绝望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看到希望之后的再次绝望。
    “谢谢,麻烦你啦!”王显扬的声音有些干涩,可礼貌却一点都不差,显然家教极好。
    孙平安将薄被掀开,在看到王显扬的双腿后,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众所周知,瘫痪在床的人,最常出现的两种情况,一种是褥疮,一种就是肌肉萎缩。
    可王显扬虽然因为营养不良而比较瘦,可双腿却并没有太明显的肌肉萎缩情况。
    在王显扬的身上,闻不到屎尿的气味,也闻不到褥疮的肉腐烂的气味。
    孙平安忍不住对老太太竖起了大拇指。
    久病床前无孝子。
    如果躺在床上的是亲爹亲娘,也许半年一年能每天坚持翻身、擦身、按摩、保持干净卫生。
    可有几个儿女,能坚持不懈的一做就是10年,20年?
    可这位母亲,却一做就是20多年。
    以孙平安的经验来看,能够保持到这种程度,每天的按摩时间,绝对不会低于4个小时。
    更不要说瘫痪在床的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排泄。
    老太太除了按摩之外,还要给儿子换下脏衣服去洗,给儿子清理干净身体,把弄脏的炕弄干净。
    还要出去捡垃圾,再步行很远,去废品收购站换来少少的几块钱。
    还要去菜市场,去捡别人不要的蔫菜叶,烂菜叶,回来给儿子烧饭做菜。
    这么算下来,一天又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休息?
    一天又能睡上几个小时?
    这是一位普通、平凡,却非常伟大的母亲。
    超人的隐形眼镜,透视功能开启。
    一番查看后,孙平安心中有数了。
    王显扬的情况,是颈椎错位。
    这错位错的挺怪的。
    颈部以上感官都没问题。
    颈部以下,说全瘫也不对,右臂右手能动。
    除此之外,左臂左手,身体,双腿双脚,全都没有反应,无法控制。
    王显扬的情况,咋说呢?
    说严重,也确实挺严重的。
    颈椎错位的比较复杂,无论是做手术,还是中医骨科医生进行手动复位,都有一定的难度。
    最主要是,会有一定的危险。
    技术不够,根本就不敢上手,因为只要一点疏忽,最好的结果,是彻底终生瘫痪,最差的结果,自然是命都没了。
    而说简单,其实还真就挺简单的。
    颈椎错位而已,正回来不就得了。
    “大娘,我王叔这些年就没去大医院检查吗?”孙平安有些疑惑的问道。
    20多年前的工人医疗,和现在可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现在的工人如果因工受伤,医保报销一定百分比,其余的自己掏钱。
    如果单位效益好,福利待遇高,出院之后,单位还能再报销一部分。
    而以前的工人如果因工受伤,自己一分钱都不用掏,全都是单位给掏了。
    老太太叹息了一声。
    “检查过,就连京城的大医院都去看过了,都说治不了。”
    “他爹还托关系,找到了省城一位特别特别厉害的祖传中医。”
    “可人家看了片子,上手检查了一番,直摇头。”
    “人家说,我儿子的情况,能治,但是他擅长的是药,对正骨虽然有一定的研究,可并不精通。”
    “不治的话,最坏的情况就是瘫在床上一辈子。”
    “要是治的话,风险很大,一旦失败,最好的情况,虽然也是瘫在床上,可这辈子兴许都没有再次站起来的机会了。”
    “孙警……孙医生,我儿子……他……还有希望再站起来吗?”老太太小心翼翼的问道。
    孙平安憨笑着点头道:“当然,我保证,我叔绝对能站起来。”
    老太太眼里闪现着泪花,看向儿子,嘴巴努了努,却因为太过激动,说不出话来。
    孙平安忽然想到了一个事情。
    省城,那就是冰城喽!
    特别特别厉害的祖传中医?
    这听起来咋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呢?
    “大娘,您当年找的那个特别厉害的中医,不会是姓赵吧?”
    老太太一点头:“嗯!是,姓赵,叫赵……”
    老太太回忆了一下,肯定道:“他叫赵璟园!”
    孙平安:……那是我姥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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