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宗大阵没有任何动静,徒儿怀疑使出这等阴损手段的人,就隐藏在宾客之中。”南砜观察着步庭面色:“师父,您说有没有可能是秋……”
    “不是她。”步庭松开手,绿头巾落在地上化作飞灰:“她没这种手段。”
    “那会是谁?”南砜皱起眉,还有谁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们九天宗?
    步庭缓步走到宗门牌匾下,望着上面消失不见的宝石,忆起曾有人夸过宗门牌匾上的宝石很漂亮。
    “师父,徒儿去宗门库房,挑选新的宝石把牌匾补好。”
    “取红髓玉来。”
    南砜一愣,可原来的宝石是蓝星石。
    “是。”
    另一边宾客们看完热闹散去后,三三两两走在林间,疯狂用眼神交流,唯独神极门在拼命向众人解释,他们真的是清白的。
    可惜根本没多少人在乎他们是否清白,他们更在意九天宗的热闹。
    “看他们拼命解释的样子,啧啧啧,真可怜。”陶二跟在后面对神极门指指点点:“现在知道害怕也晚了,一开始就不该做这种事。”
    玖茴停下脚步:“你不会真以为是神极门做的?”
    “啊?”陶二惊讶:“难道不是他们?”
    “不知道哇。”玖茴眨巴眨巴眼睛,用手肘轻轻撞祉猷的腰:“祉猷,你知道吗?”
    祉猷:“不知道。”
    “唉,不管是谁,九天宗的脸都丢大了。”陶二不在乎究竟是谁干的:“这次出门,真是开了我的眼了。”
    他以为仙尊们各个清冷出尘,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也会干偷营这种事。
    玖茴抬起头,隔着众多宾客的背影,与走在前方回过头的秋华对上视线。
    她没想到秋华会回头,微怔后回了一个笑。
    相望隔人海,人海亦可作路石,唯有笑颜动人心。秋华缓缓绽出一个笑,转身坚定向前。
    祉猷看了眼秋华背影,慢慢收回视线。
    这一夜,即将结束。
    九天宗最后还是没有把背后捣乱之人查出来,神极门上下离开九天宗时,腰板都挺不直了。
    真相一日未水落石出,他们身上的黑锅就永远丢不掉。从今往后,全宗门上下恐怕再也不敢嚣张,恨不能关上门老老实实修行,以证清白。
    “这倒是件好事,至少他们不敢再四处惹是生非,仗势欺人了。”陶二渐渐回过味来,这么细算下来,那位捣乱的还帮他们出了一口气,陶二少主还对神极门撞他们飞舟的事耿耿于怀:“这哪里是捣乱,这分明是帮我们报仇的捣乱侠。”
    玖茴笑出声:“你说得有道理。”
    今日一早她特意妆扮过,等师父带她去向九天宗长辈道别。
    “玉仙尊。”陶二还想与玖茴分享他听到的小道消息,见玉镜出现在门外,赶紧起身行礼。
    “公寿,我带玖茴与祉猷去拜别步仙尊,一个时辰后我们就启程回家。”玉镜对陶二的态度很是和蔼。
    “是。”自从被玖茴揍过以后,陶二突然就懂得礼仪是何物了。
    步庭身为九天宗宗主,居住在宗门正峰。殿门左边有一汪水潭,里面养着肉肥味鲜的鱼儿。
    “师父,望舒阁玉阁主携徒弟前来拜别。”南砜走到步庭身边,他声音很小,怕扰了师父喂鱼的兴致。
    “请他们进来。”步庭把手中的鱼料全部撒入了水潭。
    “是……”南砜转身往外面走,心中却怎么想不明白,今日御珍宗少主来拜别,师父都没有见他,怎么会见望舒阁的人?
    “玉阁主,两位道友,请随在下来。”只要面对望舒阁的人,南砜都会不由自主尴尬。
    “多谢南砜道友。”玖茴笑眯眯道谢。
    短短三日间,矜贵高冷的南砜仙君,变成了一个不用提醒就自己脸红的尴尬青年,还是太年轻,脸皮太薄。
    玉镜也没料到步庭会见他们,这么多年她与这位步仙尊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就算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高高在上的步仙尊也不会注意到他们这些小宗门宗主。
    “见过步宗主。”
    “玉阁主。”步庭对玉镜微微颔首,他看向她的身后:“玖茴小友。”
    “晚辈见过步仙尊。”玖茴垂下眼睑,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步庭引着几人来到水潭边的八角亭坐下,“殿内沉闷,两位小友年幼,坐这里更自在。”
    “多谢宗主体恤。”玉镜抿了一口茶,对步庭突如其来的亲和感到怪异。
    两位长辈寒暄,玖茴便用点心逗弄水潭中的鱼,对祉猷道:“好肥的鱼,这些鱼养得真不错,看着就很好吃。”
    步庭起身走到她身边:“鱼久喂无人食,便胖了。”
    鱼儿们抢食着玖茴扔下的点心渣,扑腾起的水溅了她一脸。步庭看着她脸颊上的水珠,摸到袖中的手帕。
    “祉猷。”玖茴眯着眼,把脸扭向祉猷坐着的方向。
    祉猷拿出手帕,在玖茴脸上抹了几下,玖茴夺过帕子:“轻点,这是我的脸,不是桌子!”
    “哦。”祉猷到她身边坐下,“下次注意。”
    步庭往后退了一步。
    “这两个孩子被我惯坏了,失了礼数,还请宗主见谅。”玉镜温温柔柔开口:“宗主贵人事忙,我们也不好太过叨扰,在此向宗主拜别。”
    玖茴与祉猷走到玉镜身后,乖乖站好。
    “此去山高水长,请玉阁主与两位小友保重。”步庭垂下眼睑,面色仍是往日疏淡的模样:“日后若有空余,请玉阁主与两位小友常来鄙宗做客。”
    “多谢宗主。”玉镜带着两位徒弟走出八角亭,跨出院门时,回了一下头。
    步庭还坐在亭中,青丝半束,本是俊美无俦,却无端让人觉得孤寂。
    拜别完长辈,玖茴回到屋子里收拾东西,顺便关心一下白奇的拷问进度。
    知道离开九天宗的机会在即,白奇十分卖力,见玖茴进门,马上道:“老大,在我的努力下,这只丑鸡终于招了。”
    玖茴看了眼浑身羽毛掉了一半的林鸱鸟:“嗯,跟我说说。”
    白奇把林鸱听信算命先生,跑来九天宗救妖的经过说了一遍,玖茴沉默了。
    “因为算命先生的几句话,你就敢夜闯九天宗?”玖茴拎起无精打采的林鸱:“这算命先生是哪里人?”
    她特别想知道,算命先生究竟有何本事,能忽悠一个小妖怪掏钱掏命。
    “桃林城。”林鸱老实回答。
    桃林城,玖茴微微皱眉,桃林城还有这种人才?
    “那好办,我带你回桃林城去找他。”玖茴左手提猫,右手拎鸟:“走。”
    “就这么出去?”白奇瞪圆了猫眼睛,九天宗的人岂不是一眼就能发现他们的不对劲。
    “害怕了?”玖茴笑了一声,“就这胆子,还敢来人间讨生活?”
    白奇嘀嘀咕咕:“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的事,能叫害怕么?”
    光芒闪过,一猫一鸟在玖茴手中变作了猫戏飞鸟钗,她把钗别在发间,笑眯眯走出房门。
    变成钗的林鸱鸟:啊啊啊啊啊啊!这人竟然会用点化之术,竟恐怖如斯!
    六人到齐,祉猷看了眼玖茴发间的猫戏飞鸟钗,没有说话。
    “玖茴仙子这钗真漂亮,猫跟鸟做得跟真的似的。”陶二赶紧凑上去拍马屁。
    “谢谢。”玖茴摸了摸钗:“我也觉得不错。”
    玉镜笑盈盈看了一眼:“确实有几分野趣。”
    六人一路往九天宗大门走,途中遇到不少九天宗的弟子,白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出了九天宗大门,才放下心来。
    “玉阁主,玖茴道友。”
    玖茴回头,看着御剑追来的南砜,停下了脚步。
    “玉阁主。”南砜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从飞剑上跳下:“从鄙宗到望舒阁路途遥远,请诸位多多保重。”
    他把食盒提到玖茴跟前:“师尊让在下将此物交给道友,请道友收下。”
    “多谢。”玖茴没有拒绝,接过食盒道谢。
    见南砜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白奇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来送东西,不是发现了他们。
    幸好幸好。
    原来的飞舟损毁,六人这次回去,乘坐的是另一件飞行法器,虽然没有飞舟好,但有屋有顶,比莫长老的葫芦强多了。
    “玖茴仙子,步仙尊送的什么?”等飞去九天宗地界,陶二便迫不及待凑到玖茴面前。
    玖茴把食盒放到桌上,打开了食盒盖子。
    是一条鱼,一条散发着滚滚热气的清蒸鱼。
    作者有话要说:
    小韭菜:什么?竟然有人几句话便让妖掏钱掏命?
    林鸱鸟:提高警惕,谨防骗局!
    第25章 术法
    “鱼?”陶二把清蒸鱼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在食盒中布下这么多法阵,就为了装一条清蒸鱼?
    “步仙尊为什么要送清蒸鱼给你?”
    “上次我就说过呀。”玖茴把鱼端出来,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是他借以怀念过去的工具。”
    “步庭自拜入九天宗,便被上一代宗主收为关门弟子。他十八岁筑基,三十岁结丹,五十岁修为就已达元婴境,他与秋华齐名,被修真界无数人当做飞升的希望。他们看过世间最美的风景,也接触过世间最优秀的人,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为他神魂颠倒。”玉镜看着桌上这道清蒸鱼:“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仙尊,若待一个人有半点特殊,便能让人浮想联翩,甚至为之癫狂。”
    “见到你这么清醒,为师很欣慰。”玉镜伸出筷子,把鱼头与鱼身分开:“你才十八岁,不要在意高位者点滴的特殊。因为他们可以随意对任何人特殊,而你的修行路只能在自己脚下。”
    “我明白的,师父。”玖茴夹起一块鱼腹的肉:“鱼肉可以吃,但不可以让自己做鱼。”
    坐在玖茴身边的祉猷尝了一筷鱼肉:“不好吃。”
    他放下筷子用手帕擦拭嘴角:“鱼养得太老,不够鲜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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