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宴,周柏生邀请的人不算多,一共十三位,其中,有三位带了家属。
    李江雄带了女儿,其中一位姓马的带了太太,另外一位姓张的则带了儿子,而对于这位马太太和张公子,江年自然也是知道的。
    马太太是位法国人,四十多岁,江年只听说,这位马太太和马大老板感情非常好,育有一对儿女,其它的,江年就一无所知了,并且,今天晚上她看的资料里,也没有提到马太太一个字。
    但看着知性优雅的马太太,江年莫名的就有喜欢。
    不过对于张公子,江年没有多少好感,因为网络媒体上关于他的花边新闻实在太多了,基本上每个星期这位张公子都能因为各种花边新闻上一次娱乐版的头版头条。
    十三位大佬,加上三位家属,再加上江年和周柏生周亦白父子,晚宴一共19个人,而偌大的紫薇厅内,只安放了一条拼接的长方形餐桌,所有的宾客到齐后,大家入席,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两边,一边9位,另外一边10位,而为了更好的招待宾客,江年和周家父子三个人,都是分开坐的。
    江年坐在周亦白的对面,左手边则是马太太,右手边则是那位张公子。
    其实,江年不想跟张公子坐在一起,但是张公子自己凑上来,江年总不能赶人吧!
    晚宴开始后,大家就一边享受着最精致地道的杭帮菜,一边欢快地聊着天,气氛说不出来的好,餐桌上,时不时都会发出各位大佬们阵阵爽朗的笑声。
    江年坐在马太太的身边,她虽然会说中文,但是,中文说的并不流利,说的有些吃力,当知道江年其实说会法语后,马太太就直接改用她的母语跟江年交流了。
    张公子坐在江年的另外一边,也不停地找着话题跟江年聊,只是,江年一开口说法语,他就没辙了,只能转头和别人聊。
    江年从大学开始。就自学法语了,也在有空的时候,跑去外语学院偷听了不少的法语专业课,如今跟马太太用法语交流起来,竟然是说不出来的流畅,自然,发音纯正,地道,让坐在马太太身旁的马先生听到,都不由地连连称赞,笑着对周柏生道,"老周啊,你这个儿媳妇哪儿找到的,怎么这么能干,明明是经济学院的学生,怎么一口法语说的这么流利,我都快赶不上她了。"
    "哈哈"坐在对面的周柏生听着,立刻便开怀地笑了起来,"老马呀,这个问题你可不能问我,得问亦白,这是他媳妇,当然是他找的。"
    周亦白出车祸命悬一线,因为周柏生及时找到江年献血才活了下来,江年又因为献血,被嫁进周家这一系列的事情,除了周家和江家两家人,对外界,是绝对封锁的,至今为止,无一外人知晓,甚至是连周亦白出车祸的事情,外界都没有一个知道。
    "对,对,对!"马大老板连连点头,又看向对面和他错开了两个位置的周亦白,一本正经地问道,"亦白,你要是把你媳妇儿挖过来我公司,你不介意吧?"
    这个马老板,不是别的马老板,正是那次在经济频道的《对话》节目里,对江年赞誉有加的马老板,刚刚来的时候,知道江年已经是周家的儿媳妇了,他还狠狠地惋惜了一把。
    "周公子,我很喜欢小江,你要是舍得放人,我和老马一定不会亏待小江的。"马太太坐在马老板身边,也立刻用有些蹩脚的中文笑着道。
    周亦白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极其温柔又愉悦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江年,笑道,"我介不介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媳妇儿她自己同不同意,她要是同意。我肯定没话说。"
    李宛宛坐在周亦白那边,和周亦白隔开了两个位置,听着周亦白的话,她差点郁闷到想翻白眼。
    而江年坐在周亦白的对面,看着笑容无比阳光俊逸,跟大家谈笑风生,一口一个我太太,一个一个我媳妇儿的他,不由微微扬起唇角,笑了笑。
    有钱人呀,为了利益,真是虚伪,不同的场合说不同的话,露出不同的脸色,就连演戏,都要演的那么逼真,硬是叫人找不出一丝的破绽来。
    此刻的周亦白,真真让江年觉得,应该给他颁一个奥斯卡影帝奖。
    要不是她一口酒都没喝,还十二分的清醒着,她一定早就沦陷了,沦陷在他温柔的目光,阳光的笑容和动人的话语里,将他对她的淡漠,森冷,阴鸷,忘记得一干二净。
    "小江,既然亦白都这么说了。怎样,考虑考虑,过来直接当我的助理,待遇随你开!"虽然在坐的人都知道,周亦白的话,十有八九都只是客套话,但是,马大老板却一点儿不含糊,当场就给了江年最诱人的条件。
    江年看一眼对面的周亦白,陪着他一一起继续演戏,笑道,"马董和马太太的盛情实在是太诱人了,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完成学业,暂时以学业为主,等毕业后,马董和马太太若是还需要,我一定会好好认真考虑的。"
    "是呀,小年现在以学业为主,再说她还年轻,才二十岁,工作不急不急的,等给我生两个大胖孙子再说都不迟呀!"周柏生听着江年的回答,甚至是满意,大手一摆,乐乐地接话。
    "哈哈周董,你真是好福气呀,我媳妇还没着落,你就想着抱孙子了,想羡慕死我们这些人吗?"说话的,是张大老板,张公子的父亲。
    "爸,你要是乐意呀,我随时给你弄几个大孙子出来抱抱。"这时张公子看向自己的父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手却在桌子下面,不动声色的,摸上了江年的大腿。
    也就在张公子的手落在自己大腿上的一霎那,江年浑身都猛地一僵,倏尔便侧头,看向了张公子。
    她本能的反应,是想要去甩开张公子的手,然后质问他想要干嘛?
    但是,就在她想要一把甩开张公子的手的时候,她立马又冷静了下来。
    迅速回笼的理智告诉她,这样的场合,她绝对不能凭意气做事,一旦她凭意气做事,那么这场周柏生精心安排的晚宴,就完了,大家都只会不欢而散,说不定,还会很大程度上伤了周张两家的关系。
    "你个臭小子,给我正经点,你要是哪天能像亦白一样,好好的学着做生意,然后再给我们张家娶个像江年这样的儿媳妇回来,我死了都能瞑目了。"张公子的风流事迹,在坐的都是知道的,所以,张大老板也毫不遮掩,当场便训斥儿子。
    "爸,瞧您说的,我一定好好努力,赶上亦白兄。"张公子笑盈盈地说着,藏在桌子下的那只手,却是慢慢的,一点点的摩挲着江年的大腿往上。
    江年低垂着双眸,看着张公子那只在自己的大腿上肆无忌惮的手,她努力的想要保持自然,无奈,她做不倒呀!
    克制着,虽然她不能当众甩开张公子的那只手,但是,江年却还是伸手过去,握住了张公子的手腕,阻止他的手继续上滑,然后,极力克制着保持镇定地站了起来,笑着对大家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话落,她转身便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周亦白看着江年转身离开的背影,又眯了一眼江年旁边的位置上,笑眯眯的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的张公子,也笑着跟大家说抱歉,然后,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江年大步进了女洗手间,然后,来到盥洗台前,立刻便双手撑在了盥洗台上,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只有天知道,刚才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着自己没有扇那个张克峻一巴掌,当场揭穿他的恶行。
    正当她深吁口气,然后,拧开水龙打算要洗洗手的时候,身后洗手间的门,却"砰"的一下被关上了。
    江年一惊,只以为是张克峻跟了进来,脸色瞬间苍白地回头。
    不过,霎那映入她眼帘的,却不是张克峻那张让她现在多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的脸,而是周亦白。
    瞬间,她便松了口气,一颗飙到嗓子眼的心,也跌了回去。
    周亦白看着江年的反应,几乎是更加肯定,刚才张克峻在桌子下面,对江年做了些什么,当下,他的脸色沉的更加难看。
    "你""
    "张克峻对你做了些什么?嗯——"
    正当江年想要问周亦白,他进来干什么的时候,周亦白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一双明显燃着怒火的眸子,沉沉盯着她问道。
    江年被他捏的有些生痛,蹙了蹙眉,"没什么,就是他的手在桌子下面有点不老实而已。"
    "他碰了你哪里?"马上,周亦白追问,那双黑眸里的怒火,更加明显。
    江年看着他,""
    看着不吭声的江年,下一秒,周亦白松开她的手,转身大步走向门口,然后一把拉开门便箭步出去了。
    江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
    他这是干嘛?
    幸好今天晚宴周柏生包下了整个紫薇厅,女洗手间里才没有其她的人,要不然,周亦白敢这样闯女洗间,江年还真的会以为,他在紧张她。
    唉!
    莫名的,江年一声微微的叹息,然后,又转了回去,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周亦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回了大厅里,然后,走到张公子张克峻的身边。保持着跟刚才一样的笑容道,"张公子,一起去外面抽跟烟,我们聊会儿别的?"
    张克峻看着突然走到他身边的周亦白,虽然他是笑着的,脸上的笑容,看着跟刚才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和刚才却是截然不同的,让人不寒而栗,在他的同辈中,也就只有周亦白,能让他莫名生出一股子惧怕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是别的,张克峻迟疑一下,便点头答应了,起身跟着周亦白往外走。
    大家看到他们,也不太在意,继续各自聊着各自的,毕竟两个年轻人出去,也没什么好奇的,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世界跟话题嘛!
    张克峻一路跟着周亦白,出了紫薇厅,然后,又七拐八绕的,直接来到了靠西湖边上的一处大理石围栏前,周亦白才停了下来。
    然后,笑眯眯的,周亦白掏出香烟来,抽出两根,一根自己叼进嘴里,另外一根,递给张克峻。
    张克峻笑着,接过。
    等张克峻接了,周亦白又掏出火气来,用手背挡着湖风,"吧嗒"一声打燃火机,将叼在嘴里的香烟点燃。
    点燃之后,他又将手里的火机,丢给张克峻,张克峻接住,又笑着,去点自己的烟。
    周亦白嘴角叼着烟,狠狠地吸着,一双幽深的黑眸,如暗夜中的狼眼,泛着绿色的光芒,一瞬不瞬地沉沉地盯着低头点烟的张克峻。
    就在张克峻把香烟点燃,抬起头来,要将手里的打火机递还给周亦白的时候,周亦白的拳头,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挥了过去
    "砰!"
    只听到一声闷响,张克峻连连往后踉跄几步,然后整个人往后倒在了地上。
    "亦白,你"
    "砰!"的一声,不等张克峻的话出口,周亦白便箭步向前,又是狠狠一拳砸在了张克峻的脸上,几乎是立刻,张克峻的嘴角便有血丝溢了出来,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脸颊一片红肿,整个人也被打得匍匐在地。
    "周亦白,你"
    再一次,不等张克峻的话出口,周亦白抬腿过去,一张踩在了张克峻的手腕上,就是那只摸了江年的手,然后,俯身下去,将叼在嘴角的香烟拿了下来,不由分说,那被湖风吹的猩红烟头,便直接朝张克峻的手背上摁了下去。
    "啊!"
    张克峻被烫的痛呼,尖叫,但马上,他的尖叫便被烈烈湖风吹散,没有了任何痕迹。
    "张克峻,江年是我的媳妇儿,给我记好了,你若再敢碰她一下,小心我直接废了你。"说着,周亦白踩在张克峻手腕上的手,狠狠用力碾压一下,尔后,松开,周身都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寒戾气息,接着吐出一个字道,"滚!"
    "啊!"张克峻痛的再次大叫,却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在周亦白松开他的时候,他爬起来,握着自己被踩又被烫了的手,咬牙恶狠狠地瞪了周亦白一眼,然后,转身就跑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这儿都是周家父子的人,所以,走为上策。
    看着张克峻跑掉,身影消失在夜色当中后,周亦白才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尔后,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又往紫薇厅的方向走去
    紫薇厅里,江年已经从洗手间出来,又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然后,继续跟马太太和大家说说笑笑,只是,她也注意到,不止是原本坐在她身边的张克峻不见了,连对面的周亦白都不见了。
    这两个人都一起消失,干嘛去了?
    正当她好奇的时候,周亦白丰神俊逸的身影,却忽然映入她的眼帘。
    他回来了!一个人。
    他走了进来,然后,就径直走到张克峻父亲张大老板的身边,笑着对张大老板,用大家似乎都能听到声音道,"张董,刚才跟克峻出去抽烟,他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就先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张大老板听了,脸色沉了沉,不悦道,"这不成气的兔崽子,又不知道干什么混账事情去了,不管他。"
    周亦白勾唇淡淡笑了笑,什么也没有再说,又回到江年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继续跟大家有说有笑。
    江年看他,和他投过来的目光对上,虽然,他看起来和刚才没有任何一点的不同,可是。江年却明显感觉,他和刚才,不同了
    对于江年来说,除了张克峻这一个糟点,整个晚宴对她来说,都是非常开心的,一开始和这么多位大佬人物相处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不安的,但是,很快,她便融入了环境里,和大家有说有笑,讨论当下的经济发展趋势和方向,并且,观点新颖,见解独到,得到在场十三位大佬们的一致认可。
    当然,江年绝对不是一个爱出风头,不知道收敛的人,她最可贵的地方,不是有才华,有见解,而是知道适时的收敛自己的锋芒,放低自己的姿态,时刻知道自己的身份位置,绝不逾越,做她不该做的事情,说话更是恰到好处,点到即止,绝对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更不会夺人光芒,所以,一场晚宴下来,十三位大佬和马太太,又都当着周柏生的面,毫不吝惜的赞赏江年一番,也跟着赞赏了周亦白一番,总之,是让周柏生赚足了脸面,开心到不行。
    晚宴开始的时候,江年没有喝酒,但是到后来,气氛那么好,大家都那么高兴,她不得不也跟着喝了两杯红酒。
    虽然江年不擅长喝酒,但是两杯红酒而已,她还不至于醉,所以晚宴结束后,她和周家父子一起,去送各位大佬离开。
    十月里,近晚上十点的夜,又是西湖边上,夜风呼呼地吹着,江年浑身上下,就穿着一条露肩的裙子,在紫薇厅里不觉得冷,一出来,她就冷的直打哆嗦,原本没有什么醉意的她,此刻只觉得一颗脑袋沉的跟灌了十斤铁似的,脚下的步子更是虚浮的,但是,她却一直强忍者,装作若无其事的一直把所有宾客大佬们送走。
    等送走了所有大佬,转身回去的时候,江年穿着高跟鞋子,稍不注意,脚下便是一个踉跄,直接往前栽去
    也就在她以为自己肯定会栽倒在地,摔的狼狈不堪的时候,一只有力的长臂,却及时伸了过来,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一下捞了起来。
    江年错愕,抬头去看的时候,整个人已贴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里。
    "醉了?"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就如这魅惑的夜色般,在江年的头顶响起。
    江年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摇了摇头,"没有。"
    "嘴硬!"
    就在周亦白的话出口的同时,
    他俯身下去,微一用力,便将江年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大步往8号楼里走。
    "周亦白,我没事,没醉,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闭嘴,给我安静点,爸就在后面。"就在江年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周亦白咬牙沉沉地打断她,一张脸硬邦邦的,抱着她大步进了8号楼。
    江年的视线,越过周亦白的肩膀,看一眼后面的周柏生,又看一眼周亦白那张阴沉的俊脸,再没说话,也没有挣扎反抗,就任由他抱着,进了8号楼,往二楼他们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周亦白仍旧没有要放下江年的意思,江年正想要挣扎,让周亦白放她下来,可是,才一动,胃里就猛地一阵翻涌,江年"呕"的一声,捂住嘴巴从周亦白的身上翻下来。拔腿就往洗手间冲
    "呕!"
    冲进洗手间,江年便对着马桶吐了,吐的天翻地覆的。
    她原本就不喜欢以甜为住的杭帮菜,可是今晚为了陪客,她却吃了不少,又喝了两杯酒,冷风呼呼一次,酒精在她的身体里,自然就起了反应。
    周亦白长身玉立在洗手间的门口,微眯着一双黑眸看着趴在马桶边吐个不停的女人,狭长的眉峰,不禁微微拧了起来。
    正当他打算要去给江年倒杯水的时候,玄关的柜子上,却有手机"嗡——嗡——"不停地震动了起来。
    那是江年的手机,周亦白知道。
    鬼使神差的,他走了过去,看了一眼。
    当看到屏幕上跳跃着的又是"沈听南"三个字的时候,他几乎是毫不迟疑的,便拿过江年的手机,直接关了机,然后,丢回了玄关的柜子上。
    "没事吧?"
    正当江年吐干净了后,头顶,一道低低沉沉的嗓音响了起来。
    抬头看去,是周亦白,手里还端着杯水。
    江年微扯一下唇角,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摇头。"我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就不对劲的,周亦白的一张俊脸,倏尔又沉了下去,比刚吐完的江年的脸色还难看。
    只不过,江年却已经低下头,喝了一口温开水漱口。
    怒火中烧的黑眸沉沉盯了江年两秒,周亦白蓦地便转身,大步出了洗手间,然后,进了书房,"砰"的一声,将书房的门甩上。
    江年听着耳边的那一声巨响,浑身都不禁抖了抖,回头去看的时候,身后,只留下空荡荡一片,还有那声关门的巨响,不断在空气中回荡。
    呵
    戏又演完了。
    江年微微一扯唇角,从马桶边爬了起来
    江年洗了头,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就拿了电脑坐在起居室的地毯上,看王义山发给她的资料。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没有完全消失,又或者,是江年真的累了,看着看着,便趴在茶几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所以,当周亦白自行消了气,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江年开着电脑,但趴在茶几上睡着的一幕。
    看着江年那样,似乎到哪儿都能睡着,而且睡的都挺沉的样子,周亦白不禁勾起唇角,笑了笑,意味难明。
    他没有理江年,直接去了卧室的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江年仍旧趴在茶几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睡着,一动都没有动过。
    看着她那张褪去粉黛之后,仍旧白皙透亮,没有任何一点儿瑕疵的巴掌大的小脸,还有那未点自朱的唇瓣,正拿着毛巾擦头发的周亦白有那么片刻的晃神,甚至是他的手机一直响一直响,他都没有听到,完全没有听到。
    倒是江年,被那手机铃声响起。当她被吵的慢慢弹开眼皮时,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却是刚洗完澡,身上披着件浴袍,手里正举着块大浴巾在擦头发的周亦白。
    他身上的浴袍带子没系,就那样大肆的敞开着,露出壁垒分明的胸膛,结实的小腹,还有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江年看着,不由微微吞了一下口水,整个人瞬间清醒。
    "是不是很好看?嗯——"
    在江年弹开眼皮醒过来的时候,周亦白就回过神来了,可是,莫名其妙的,他就站在那儿,没动,任由江年从上至下地打量他。
    等江年看够了,带着窘迫与羞赧地撇开视线,周亦白却迈着一双长腿走了过去,接着,俯身,长出长臂,骨节分明的长指,挑起了江年的下颔,沉沉看着她,暗哑了嗓音问她。
    男人的气息,如此逼近,都是荷尔蒙的味道,让江年抑制不住的,更加狂乱了心跳跟呼吸,一双眼睛,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不过,她却强行让自己保持着镇定,淡淡道,"你的手机在响?"
    "江年,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完全没有理会一直在不停地响着的手机,周亦白一双黑眸,只沉沉盯着江年那张白净的小脸,看进她那双无比澄亮的眸子里,暗哑着嗓音继续问,那黑眸里的灼热,他自己没有一丝的察觉。
    "应该是叶小姐打来的?"江年也看着他,却仿佛听不懂他的话,又淡淡提醒他。
    不过,周亦白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手机响似的,更加不在意那是不是叶希影打来的,只是沉沉盯着江年,低低哑哑的嗓音忽然就又染了丝丝冷意,质问道,"江年,你是不是以为,有了沈听南和张克峻这两个备胎,你就可以在我的面前有恃无恐了?"
    江年看着他,和他对视数秒,终于,她撇开头去。一个字也不再说。
    看着明明在今天的晚宴上笑的那么皎洁明丽,可是,此刻却那么平静甚至是淡薄的女人,一股无名的邪火,又在周亦白的胸腔里开始不断地翻涌,扩散,将他的冷静与理智,一点点吞噬。
    "要睡去床上睡!"倏尔,他收了手,压抑着胸腔里的怒火,却抑制不住的对江年怒吼。
    江年把电脑合上,不看他,淡淡道,"不用,我可以睡在这里。"
    "江!年!"一双怒火腾腾的黑眸,紧紧地锁住那样漫不经心地江年,周亦白突然就恨的直咬牙,"你别得寸进尺,挑战我的底线。"
    江年看着他,看着那么愤怒那么厌恶自己的周亦白,和他对视几秒后,点头,淡淡答应了一个"好"字,然后,转身往卧室里走去。
    "喂,希影。"
    就在江年走进卧室后,男人的声音又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温柔无比。
    她不知道,周亦白的情绪怎么可以转换的那么快,但是他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
    "刚才在洗澡,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卧室的门大开着,江年掀开一张床的被子,躺了下去,可是,周亦白的声音,却是那么清晰的,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她的耳朵里。
    "那我帮你点吃的,送去天玺一号。"
    "乖,再过两天,星期三,我星期三就回去了,好吗?"
    从外面传进来的声音,愈发的温柔,带着万般的宠溺,江年闭上眼,背过身去,假装自己听不到。
    "我也想你,每天都在想,时时刻刻都在想。"
    "不会,我保证,除了你,我不会碰其她的任何女人,我爱的人只有你。"
    江年蜷缩着,闭着眼,万籁寂静的夜,她的眼眶却莫名变的湿润。
    原来,她做的再好,也入不了周亦白的眼。
    "乖,睡吧,晚安!"
    "嗯,我也爱你!"
    眼泪终于没忍住,滑出了眼眶。
    江年将脸深埋进枕头里,让眼角的泪水,瞬间消失了痕迹
    卧室外,周亦白挂断电话,然后直接将手机扔进了一旁的沙发里,接着整个人无比颓废的往沙发里一倒,抬手盖住了双眼,眼眶,也莫名变的猩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
    但是,他的心好累,从未有过的累,似乎,他已经不是他自己
    这晚,江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第二天早上,她还是很早就醒了,因为这些年她一直有早起晨读的习惯,习惯就成了自然,几乎是每天到点,根本不用任何的闹钟,她就醒了。
    当她缓缓睁开双眼,意识到自己是和周亦白睡在同一间房间里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侧头,朝另外一张床看去。
    床上的被褥是凌乱的,可是,却已经不见了人。
    莫名的,江年轻吁口气,说不上来此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既然说不上来,江年也就不去胡思乱想了,赶紧掀了被子下床,去浴室。
    "对对不起!"
    只是,当她拉开卧室里浴室的门的同时,抬眸一眼便看到了只穿着一条四角内裤就站在盥洗台前,含着一口泡沫在刷牙的男人,也就在她推门进去的时候,男人回头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瞬间便在空中交汇在一起。
    江年面色不由的微赧,赶紧退了出来,并且将门重新为周亦白拉上。
    看着用那么淡漠疏离的语气跟自己说抱歉,然后下一秒便退了出去的江年,周亦白的脸色,又不可抑制地沉了沉,但终究,他没有去把江年抓进来,和他一起洗漱的冲动。
    江年就站在浴室门外,深吁口气,然后,抓了一把自己的短发。转身出了卧室,去外面的洗手间洗漱。
    等她洗漱完,折回卧室里打算去拿衣服换的时候,一进门,便撞见周亦白也正好在换衣服。
    准确地说,他正在穿衬衫,一双笔直又结实的腿,还光秃秃的露在空气当中,格外惹眼。
    "不好意思,你先换。"
    "站住!"
    江年看了一眼,便要掉头,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转身,周亦白低低沉沉的嗓音,便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江年撇开头,不看他,只淡淡问道,"什么事?"
    "我的西装有点皱了,帮我熨一下。"一边扣着衬衫的扣子,周亦白就那样,一脸理所当然地道。
    "好。"江年也半点迟疑都没有,直接便答应一声好。
    但看着周亦白不动,仍旧站在那儿,并没有将西装拿给她的意思,江年只好低垂着脑袋,自己走过去,然后问他,"你今天要穿哪套?"
    周亦白一双沉沉的黑眸。却是紧紧地盯着她,随手又拿了条领带,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我身上的衬衫和领带,该配哪一套?"
    江年眉心微蹙一下,倒不是反感,只是没想到,周亦白会问她这个,于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身上穿的,是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手里拿的,是一条浅蓝色的领带,一双腿仍旧光溜溜的,身形凹凸有致。
    想到"凹凸有致"四个字,江年莫名的便笑了笑,但也只是唇角微扯了一下,一眼之后,便撇开了视线,去看衣柜里属于周亦白的那几套西装。
    "你笑什么?嗯——"
    虽然,江年刚刚的笑意真的很浅,也很短暂,几乎一瞬即逝,可是,周亦白却还是轻易便捕捉到了。
    她那双澄亮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光亮那么惊人,他又怎么可能捕捉不到。
    所以。立刻,周亦白便伸手过去,骨骼雅致的长指,轻捏住江年的下颔,低低问她。
    "没,没什么!"江年有些心虚,却还是勇敢地和他对视着,那双原本闪耀着无数皎洁亮光的眸子,此刻却是无比的平静,平静到让人看不出任何一丝的情绪。
    周亦白看着她,微拧起好看的狭长眉峰,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是,就是不松手。
    江年也不管他,又侧头看向衣柜里,然后,挑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出来,径直问他,"这套行吗?"
    她刚才一定是脑子抽了,才想笑。
    他就算再大,身材再好,那也是叶希影的,和她没什么关系,所以,刚才她一定是脑抽风了,才笑了。
    看着眼前和刚才含着皎洁笑容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的江年,周亦白沉了沉脸,这才收了手。松开了她的下颔,凉凉道,"就这套吧。"
    "好!"江年答应一声,拎着他的西装,转身便去了外面的起居室。
    起居室里有一个挂烫式蒸汽熨斗,昨晚她的裙子,就是用那个熨斗的,而且以前在江家的时候,她也常帮家里人熨衣服,所以很清楚那个挂烫式蒸汽熨斗该怎么用,更加知道,该怎么把衣服熨好。
    看着江年拎了衣服出去,周亦白没忍住,也迈着一双光溜溜的长腿,跟了出去。
    江年来到起居室,挂好衣服,打开熨烫机的时候,便瞟见周亦白上面穿着衬衫,打着领带,下面光溜溜的斜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看向她的方向。
    这样的画面,从未有过,江年只觉得呼吸微微有些不畅,不过,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后,便开始认真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再多看一眼。
    周亦白就斜依在门框上,就一边人模人样地系着领带,一边看着江年。
    看着她不慌不忙,动作相当熟练又优雅地拿着熨烫机熨头,熨着他的西装。
    学霸不一定就是聪明人,但是处处都能优雅的应对生活的人,这个人,一定是个聪明的人。
    无疑,江年是个聪明的女人,各方面都是。
    "嗡——嗡——嗡——"
    正当周亦白看着江年出神的时候,他的手机,又适时地震动了起来。
    回过神来,周亦白的眉头,微微拧了拧,深邃的眉眼里,溢出一抹烦躁来。
    能这么早打给他,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谁。
    不过,他却还是及时转身,回了卧室,接通了电话。
    江年一边熨着衣服,一边听着卧室里传来的周亦白和叶希影打电话时那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她的情绪,似乎没有半丝的波动,仍旧继续给周亦白熨着衣服。
    没一会儿,衣服就熨好了,江年拿进去给周亦白的时候,他还在和叶希影打电话。
    江年只听做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将熨好的衣服挂在那儿,然后,又拿了自己的衣服,准备去外面的洗手间换。
    "你干嘛去?"
    就在江年拿了自己的衣服要出去的时候,站在窗前还正在和叶希影打电话的周亦白却忽然对着她大叫了一声。
    江年回头看向他,""
    "亦白,你在跟谁说话呀?"手机那头,叶希影立刻追问。
    看着江年,周亦白好看的眉宇拢了拢,如实道,"江年。"
    手机那头的叶希影同样眉头立刻皱起,弱弱问道,"你们在杭州住一起吗?"
    "嗯,一起。"周亦白点头,末了,又加了一句,"我爸也在这儿。"
    江年听着他后面那一句话,心中原本被点燃的那一点点小激动,瞬间就又被一盆冰水给浇灭了。
    "哦!"手机那头的叶希影乖巧地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伯父他没看出什么来吧?"
    "没有!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先挂了。"话落,周亦白也没等电话那头的叶希影答应,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我去外面洗手间换衣服。"看着周亦白,直到他挂断电话,江年才回答他。
    "你就不能等两分钟吗?"原本,一大早被叶希影"查岗",周亦白就有些烦了,此刻,却莫名的更烦,不经意间便对着江年吼了出来。
    江年看着他,轻吁口气,答应道,"好,那我等两分钟。"
    周亦白看着她,甩了手上的手机,便大步走到衣柜前,拿过江年熨烫好的衣裤,迅速地套上,然后,大步出去,将卧室留给了江年,顺便,将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上。
    江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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