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说:“如果在北京买房子就等妹妹安家后再说。 。。咱们在他们附近买。这样方便照顾你们。”
    不过他还是想先让爸妈过来,省得妹妹走后他们心里空,爸爸说不倒腾了,一步就位。
    江帆没有想到爸妈的工作这么好做,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想想也是,爸妈两个老人留在大西北,的确也够孤单的,他主动提出接他们过来,他们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
    看来,他们不像妹妹说得不舍得离开那里,而是不想给他这个当儿子的添麻烦而已
    他思忖了一番后,觉着还是爸爸说的有道理,尽管在阆诸定居费用要比北京低很多,但还是北京合适。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江帆就开始动心思了,他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北京地图,只等妹妹定居后,才能考虑给爸妈在什么位置买房子。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决定卖掉亢州古街的房子,虽然爸妈说不要他出钱,他也不能袖手旁观,他现在唯一的财产就是亢州的门脸房。
    彭长宜接到他电话后,说道:“您放心,现在古街的房子非常好卖,如果北京那边还没选好房子,那就先等等,这里的房价要涨。”
    江帆担心到时真用钱的话,卖不出去。
    彭长宜笑了,说道:“您放心,您说什么时候用钱,我立马就给您卖,保证让您立刻拿到钱还不行。”
    江帆当然明白彭长宜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他彭长宜借钱给他,他了解彭长宜,彭长宜离婚是净身出户,没带出一分钱不算,还得每月给女儿抚养费,他是没钱借给自己的,就坚持说让彭长宜先找买主,时间从容一些,可以卖上好价钱。
    彭长宜答应了。
    父母的年龄一天比一天老了,他这个做儿子的不但没有尽什么孝道,反而让父母为自己操心,江帆每当想到这里,就深深地内疚。
    他开车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那个小区合适,先租套房子,他还是想让父母提前过来,尽管倒腾,但也比他们孤独强。
    昨天晚上,他从电视中看到,在城市公园,正在一年一度的菊花展。副市长柴长春参加了,这事他知道,在市长办公会上,柴长春汇报过,这个大型菊花展每年都是由老干部牵头搞的,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了。每年都会有一个副市长出席开幕式,这基本形成了惯例。
    在阆诸,向来有栽培菊花的传统,在前几年市花的评选中,菊花,就被市民们投票选中。在日渐寒冷的秋季,菊花,是城市美化中的主力军,也是这个季节装点城市的主要花卉品种。
    为了更多地了解这个城市,江帆选择了今天下午去菊花展,因为,这个时候人比较少,光线也适合拍照,所以,他中午稍事休息后,拿着相机就出发了。
    他开车来到了位于会展中心旁边的城市公园,由于菊花展的原因,这个公园的人数比平时多了许多。
    阆诸机关的车大部分是北京牌照,江帆开的这辆车,是原来市长留下的,也是北京牌照,据肖爱国说,他重新给这辆车换了牌照,加上江帆一身休闲打扮,又带着一个大墨镜,肩上挎着一个大相机,来的时间不长,而且没怎么在电视里露面,所以,没人认出他来。
    但当他对着一盆造型独特的悬崖菊拍照的时候,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等他完成拍照后,刚站起来,就听有人说了一句:“江市长,你好。”
    江帆抬头一看,这个人面熟,七十来岁的年纪,只是他想不起来是谁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一位老干部。江帆赶紧伸出手,摘下墨镜,说道:“您好,也来赏菊吗?”
    老人说:“我不是,我是来参展的。”
    “哦,哪些是您参展的作品?”
    老人用手指着他刚拍完的那盆悬崖菊说道:“这是其中之一。”
    江帆又往四周看了一眼,满目都是造型各异的菊花盆栽,就说道:“不错,不错,培育这样一盆菊花需要多长时间?”
    老人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年。”
    “一年?太不容易了,您这个爱好有多长时间了?”
    老人说:“我没退休的时候就喜欢,从咱们市举办菊花展的第一年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参展了,我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爱好养花。”
    江帆笑了,说道:“老人家,原谅我来的时间不长,我看着您很面熟,但是忘记您是谁了?”
    老人笑了,他说道:“我名字叫焦赞,跟宋朝名将是一个名字,你上任第一天开见面后的那次,我就坐在你的后面,我是从信访局退下来的。”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后来又委托老干部局召开过一次老干部座谈会,那次好像您没参加。”
    “是的,那天正赶上我请来了北京一个园艺师朋友,让他帮我修剪这些参展的菊花,也是让他给我把把关。没办法,太痴迷菊花了,就请假没去开会。”
    江帆说:“这个爱好好啊,修身养性,陶冶情操。”
    “我听说江市长也有爱好,就是摄影,还参加过摄影展。”
    江帆笑了,心说,情报摸得够细的,看来,自己被他们反复研究过了,就说:“我纯属业余爱好,比不得您,您看您这花艺已经非常有造诣了,简直就是专家的水平,我还停留在爱好基础上。”
    “江市长这个爱好很高雅,比那些爱好乌七八糟的强,我也是,不会打麻将,所以就整天鼓捣这些,改天我邀请你去我家坐坐,我家里还有好多别的花卉。”
    江帆感觉老人话里有话,就说道:“好好,改天我登门拜访参观学习。”
    老人笑了,并给了他电话号码,希望他有机会来家里做客。
    后来江帆得知,这个焦赞就是告官的老干部之一。只是因为这个敏感的原因,他一直都没有单独拜访过焦赞。直到后来他当上了阆诸市委书记,他才和这个焦赞有了一番对话,不过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了。
    从菊花展上出来后,江帆没有回住处,他途径西雅图咖啡厅的时候,被它的装修风格所吸引,便把车徐徐地倒回,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打量了一下这个几近原生态的装修风格,便来到了楼上,坐在刚才丁一坐过的位置,竟然有些心情异样,他当然不会感觉到座位上她的余温,只是在这样的环境背景中,在这样音乐缭绕的空间里,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她,一个被他称作“小鹿”的女孩子,一个被他当年比喻为“带着特有的青春气息,就像一串跳跃的音符,踏着节拍,从宋词小曲中走来”的女子“清新的如轻云出岫,娴静的如姣花照水,纯洁的如白雪公主,不染一丝尘埃”尤其是她那一手漂亮、隽美、清丽的蝇头小楷,如同她本人一样
    江帆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他想她了,最近,来到这个城市,他经常想起她,在边疆,他不敢想,不能想,但是现在,在这个城市有着她气息的城市里,他想了
    世上最着急的是莫过于人等人,最要命的事情莫过于人想人,想人,有时候能把人想死。
    旁边的座位上,来了一对小情侣,江帆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眼睛,端起面前的咖啡,一口喝完。
    走出咖啡厅,同样是鬼使神差,他开着车,再次绕道城西,在经过她家老房子的那个路口时,他放慢了车速,尽管他知道不可能看到她,但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一下,然而,就这一扭头间,他的心莫名地一跳。
    他看到了一个女子熟悉的身影,骑着一辆女式自行车,头戴着一顶遮阳帽,沿着马路向里驶去。他激下意识地踩下制动。
    也可能是他刹车急了点,直惹得跟在他车后面的车辆向他鸣笛抗议。他连忙打开转向灯,让过后面的车辆,就看见后面车里的司机恼怒地摇下车窗,一对瞪圆了双眼,表示了他此时的愤怒!
    江帆微笑着,冲他摆手致歉,那个司机嘟囔了一句开走了。
    他把车拐向了那条毛白杨掩映的马路,脚下稍稍用力,便尾随在骑自行车女子的后面,当和这个女子接近的时候,他失望了,从这个女子的后背就能判断出,不是她。
    但他还是把车开了进去,在里面掉头后又驶了出来,迎头就看清了那个骑自行车的女子,果然不是丁一。他自嘲地摇摇头笑了。
    人生,有相聚就有错过,就在江帆驶出这条马路,拐向国道继续向前驶去的时候,陆原开着车,带着丁一和她的行李,还有小狗,拐了进来。
    丁一只是看见了江帆奥迪车的车尾,知道这个车是刚从里面拐出来的,尽管她看清那是一辆奥迪车,但她却看不清里面的江帆,她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辆看了一会,直到陆原的车拐了过去,再也看不到后才扭过了头
    陆原帮丁一把行李搬进屋里,小狗早就颠儿颠儿地跑进到了院子,它进来后,忽然就仰着头,冲着房顶大声叫了起来。
    原来,房檐下,有一个大窝燕,四只小燕子正在院子上空飞上飞下,他们的父母正在教练小燕子们的飞行技术,他们一家在做着最后的迁徙的准备。听见小狗的叫声后,它们陆续飞了回来,排列在父母身边,歪着头,打量着院子里的这些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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