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
    院里日日烟熏火燎, 一连熏了三四日,家里的猪羊肉总算齐活。
    往灶房挂肉那一日,好家伙, 都不干活儿了,全家都往灶房挤,就肩并肩头挨头,一个个抬头瞅着整整齐齐的四排腊肉,就挂在灶膛上方, 烧火煮饭的抬眼便能瞅见,可谓是一日三餐与肉为伴。
    “好多肉肉。”鹅蛋坐在他爹的肩头, 手指头伸到嘴里滋滋嘬着,一个劲儿咽口水。
    “我们是大地主了!”铁牛激动得脸都红了,“这么多肉,只有地主家才有!”
    吴招娣握拳瞧了他脑门一下,哭笑不得:“地主家的灶房可不挂腊肉。”
    “那挂啥?”铁牛捂着被娘敲疼的脑瓜子。
    “挂金条!”吴招娣随口胡诌,她咋知道地主家灶房挂啥, 人家高门大院还养着打手, 她咋能瞅见。
    小娃子们对着肉流口水,桃花见此笑了笑,没告诉他们今晚吃炖肘子,熏腊肉时特意留了条猪腿出来,这几日忙活事儿,也抽不出空拾掇吃食,如今差不多了, 腊肉熏出来, 昨日二哥和二牛打了张桌子出来, 她便和大舅母她们商量做顿像样饭菜, 一家子人齐了,庆贺一下乔迁之喜。
    甭管外头咋样,她们只看自家的日子,该咋就咋。
    这事儿大人们都晓得,反倒是娃子们被瞒着,这会儿看着他们一个个对着肉嗦手指头,连还不会说话的小丫都被娘抱在怀里咿咿呀闹腾,愁得陈二石直摇头:“这也是个嘴馋的,日后长大还得了。”
    卫大虎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大笑:“你都在山里里还愁没肉吃?等你这几张板凳打出来,回头我带你们去山里转转,学个打猎的本事出来,日后还缺没肉吃?”
    陈二石闻言眼睛一亮,反手搭上他的肩,立马表态:“只要你愿意教,兄弟我就没有不学的。”
    因着大虎这两日在教满仓射箭,靶子就立在他们砍树的林子里,汉子家谁没个仗剑走天涯的江湖梦啊,要不咋说朱屠夫是十里八村少年人心中的梦,走镖这种事儿说出去多威风?一年到头在外奔波,同样在历经风雨,扛着锄头和握着大刀咋能相提并论?
    就觉得大虎很威风,看着他严厉指正满仓举弓姿势,双手环抱站在旁边骂骂咧咧,尽管瞧着怪让人心里发憷,但就是很让人羡慕。
    很想学。
    “大虎,那个射箭,我们能学不?”陈二牛挠头嘿嘿笑,他这两日砍树都不得劲儿,老偷偷瞅他和满仓,他心里惦记,但没敢说,满仓是大虎的妻弟,他不懂这手艺是不是“家传”的,连大哥二哥都憋着没出声,他更不敢表露出想学的意思。
    他是晓得的,甭管是木匠厨子猎户,这些手艺都是要传家的,像二哥当初跟着木匠学手艺,就是因为老木匠没传人才愿意带上他,不然人家有子侄辈,咋都不可能轮上他。
    有把子手艺,后人就能一直传下去,只要不懒惰,咋都不可能缺那口饭吃。
    他还不好意思看呢,老觉得自己在偷师,不好意思得很。
    “咋不能?就是看你们忙着打桌椅衣柜抽不出空来,靶子就是专门给你们做的,回头每人每日练上一个时辰,都错开来,有事儿干活儿,没事儿学射箭,谁若能第一个射中靶心,我就带谁出去打猎。”卫大虎哪里怕他们学啊,怕的就是他们不感兴趣,他恨不得教出个神箭手来,若是撞大运来个百步穿杨,日后他便啥都不用操心了。
    当然,这无异于白日做梦。
    但眼下就是青天白日,做做梦咋了?人生在世就得有所幻想,指不定真就让他撞上大运了?
    灶房里实在太多人了,桃花挥手把他们赶出去,该干嘛干嘛去吧,别挡着她们干活儿,一个个真是闻肉而动。等人都走了,她便和二嫂在灶房里忙活晚间的夕食,炙猪皮,剁猪蹄,焯水炖大肘子,她还拿出事先便准备好的牛肝菌,腊肉熏了出来,许诺大虎几个月的牛肝菌腊肉粒焖饭可算是能做了。
    她也没啥要藏私的想法,见二嫂站在旁边看,连进来帮着烧火的吴招娣也一个劲儿瞅咋做的,桃花便仔细教她们,做饭的手艺她也是偷师钱厨子,算不上多精,只能厚颜说有那么两分灶台上的天赋,虽是学得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做出来的饭菜愣是很有滋味。
    在这事儿上,钱厨子对她心情很是复杂,他上心教的大儿子学成个半吊子,倒是在旁边打下手的桃花,做席面的时候又是洗菜摘菜端盘子啥事儿都干,还能支起耳朵偷学,还让她学到手了。
    灶房里忙的热火朝天,林子里也差不多,木头都是锯出来的,陈二石还要忙着打桌椅板凳,陈二牛和陈大石就解放了,连带着满仓,三人排队练射箭。
    卫大虎站在一旁,时不时上前把着他们手臂调整姿势,都是干惯了农活的汉子,力气是不缺的,只要姿势对,多练习,除了天生就不是吃这碗饭的,咋都学不明外,只要勤加苦练早晚都能把准头练出来。
    让卫大虎欣慰又遗憾的是,神箭手徒弟果然是在做白日梦,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就这短短半日工夫,他心头便有谱了,相比提前两日摸弓的满仓,二牛这憨子一摸上弓搭上箭,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就不同了,除了最开始没掌握窍门脱靶四五次,后头竟是没再脱靶过,尽管离靶心还有些距离,但这进度也足够喜人了。
    除此之外,便是满仓,这小子说不上特别有天赋,但有个很好的品质,不会轻言放弃。看见比他后上手的二牛进度飞快,他不疾不徐,特别有自己的步调,稳扎稳打,让卫大虎十分满意。
    和他们一比,大哥就有点不对了,天赋比不上二牛,性子比不上满仓,他见二牛这么快便能射中靶子,就觉得自己也成,结果上了手才晓得他不成,顿时便有些急躁,练了半下午,愣是一次都没中过靶,心态都有些不稳了,瞧着有些心灰意冷的样子。
    卫大虎也没安慰他,没啥好说的,又不是三岁的小娃子,都当爹的人了,学个手艺还这般稳不住,就是当初二哥被木匠瞧中要收他当徒弟,就是因为二哥性格稳重,很是耐得住寂寞,练习射箭也是如此,这世上没那么多天才,多数的人都是吃积年累月日日练习才能做到百发百中,二牛头一回射箭就能射中靶子,他算是天赋高吧?可他得意了吗?没!人依旧勤勤恳恳练习,不骄不躁,态度很是端正。
    “咻——”
    “吃饭啦!”
    灶房火歇时,天色已彻底暗沉下来,桃花站在院子门口冲着林子方向喊道,她不太敢出去,一到晚上就摸瞎,她这会儿瞅着林子便觉得黑黝黝的,隐约能看见几道身影,怪热闹的。
    “来了。”卫大虎回头应了一声,伸手把箭拔下来,看着二牛的目光都有点发亮了,真行啊,这才第一日便已经快射中靶心了,一连三箭都擦着边儿。
    桃花喊吃饭,他们才发现天都黑了,陈二牛见此愈发高兴,哎呦,天黑了他都没脱靶,忍不住问大虎:“我是不是还成啊?能当猎户吧?”就担心大虎没瞅上他,这一下午他可努力,准头也还成,应该可以吃猎户这碗饭吧?
    “当猎户都委屈你了,你若去战场上,指不定还能混个百夫长当当。”兄弟几个把弓箭收好,往家走,卫大虎用胳膊肘怼二牛,挤眉弄眼的,“二牛啊,你回头可别怪我把你带山里来吧?假使耽误了你的前程……”
    “你可别埋汰我了,我就一泥腿子,你让我下地还成,去战场就是送死的,啥前程,这俩字跟我就不沾边儿。”陈二牛脸都要臊红了,他自己几斤几两不晓得啊,射了半下午箭是觉得挺有意思,未来努力端上猎户这碗饭,帮着大虎一起保护一家老小,这就是他的目标。
    至于啥前程,娘诶,他便是脑瓜再不好使也晓得他们这种啥都不会的人,若没个关系走动走动,去到战场上就会被拉去当先锋队,这玩意儿听着不错,其实就是人肉盾牌,挡箭矢送命的。
    他脑子被驴踢了才想去打仗,大虎就爱逗他。
    陈大石走在最后头,听他们说话,不由叹了口气。他后来也发现自己心态不对了,尤其是看见半大小子满仓无比沉稳,他立马反省自己,学手艺哪儿能着急啊,咋能看见别人比自己厉害就自乱阵脚,真是人菜还爱攀比,不成不成。
    想通后,他怪不好意思,虽然立马摆正了姿态,但学得确实费劲儿,不顺手得很,都是一样的技巧,他觉得自己握弓搭箭的姿势也没哪儿不对,可就是射不中,箭箭脱靶,他儿子喜欢吃的鸡蛋就是他今日的战绩。
    “失落个啥,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卫大虎回头便瞅见他大哥低垂个脑袋,笑着伸手搭着他肩,“回头我给你搞个木桩子,家里那把大刀给你使,我给划条线,你啥时候能单手握刀手不稳刺中那条线,和练箭射中靶心也没啥差别了。”
    陈大石眼睛一亮,他馋那把刀很久了:“真的?”
    “骗你作甚。”卫大虎乐,揽着他跨进院门,“其实你就是啥都不学,不射箭不练刀都没事儿,咱们又不是要干啥,更没有要学会本事下山闯出一番大前程来,我就是寻思咱这不是在山里么,外头也不安稳,大舅大舅母他们又上了年纪,这一家老小都指望咱呢,咱也不可能一辈子不下山,回头缺个啥还得去外头买,只要踏出家门,就有可能遇到危险,你得有护住自己的本事。”
    陈大石点头,知晓他说得对,有些不好意思:“大虎,射箭我实在不太成,掌握不到窍门,搭箭都不太会,还会脱手,实在不是这块料。我就熟悉这刀行不行?我好好学,肯定不拖后腿,我要和你们一起保护家中老小。”
    卫大虎砰砰拍他肩:“咋不成,成!”
    甭管啥时候,都得自己立起来,就说回头还要下山去运粮,若是运气不好遇到土匪,甚至是村里人,他都得保证他们不怂,甭管是箭射歪也好,刀捅偏也罢,都不能怂,得给他上。
    堂屋里,饭菜已经摆上了,牛肝菌腊肉粒焖饭为了保持热度,这会儿还在灶房的锅里温着,吃完自个去舀。
    剩下的菜便是一大盆萝卜炖猪蹄,一盆炖肘子,一大碗鸡蛋羹,两盘腊肉炒菜,用小碗装着的蘸水,是用来蘸猪蹄的,全都摆好了。对,还有酒,两坛酒搁在旁边,一坛是汉子们喝的,一坛是桃花泡的白毛桃果酒,妇人也能小酌一杯。
    既是庆贺搬迁之喜,咋能少得了酒呢?
    他们进来后,自觉走到自家婆娘身旁的空位坐下。
    饭是舀好的,陈二牛看见那盆大肘子便直咽口水,在座的除了林大爷,其他人都吃过桃花做的大肘子,吃的惦记,没吃过的也惦记。如今也没啥一家之主,不需要人招呼,陈大石代表小辈起身倒酒,妇人那边便是大嫂在倒,他们两口子把酒满上,所有人端起酒碗起身碰了一下,连小娃子都凑热闹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卫老头,都给他整局促了,只能红着老脸道:“那个啥,既然踏一家院门,吃一锅饭,咱就不分你我,是一家子了。一家子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有啥不对,哪里不舒坦,咱都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就成,大家伙都多包容。”
    所有人点头。
    也没个人接茬,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还要说啥不?”
    “说挺好,还有啥想说的没?”大舅憋笑。
    卫老头立马摇头,还说啥啊,赶紧动筷吧,娃子口水都要滴盘子里去了。
    “成。”大舅轻咳一声,看了一圈围着桌子站得挤挤攘攘的家人,脸上满是笑意,多热闹,多好啊,“我妹夫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咱齐心好生过日子,甭管老的小的,你姓这我姓那,只要咱住在这院里就是一家人。”
    所有人再次点头。
    “那就开整吧?”陈大舅笑着说。
    “整整整,快整,馋死我了!”陈二舅早忍不住了,话音落,他伸出筷子直奔大肘子。
    “整!”被娘绑在背上的小丫突然伸出小胳膊挥动两下,她出生后蹦出的第一个字居然是学他叔公说话,那音儿还挺标准,奶声奶气一个整。
    整的众人先是齐齐一默,随后爆笑出声。
    【作者有话说】
    元旦节快乐宝们~祝愿我们大家2024身体健康一切顺遂~
    第136章 136
    ◎吐了(吃了一章的饭可以不看!)◎
    这一顿牛肝菌腊肉粒焖饭, 把桃花晒干保存的所有牛肝菌都用完了,腊肉也割了大半条,光是切片再改刀为粒都费了好些工夫。
    其实腊肉片也成, 顾忌到家里这几个小娃,桃花还是切成了肉粒,做法也简单,锅中油温热后把泡好同样切碎的牛肝菌和腊肉粒倒入锅中翻炒,随后把淘过的大米倒入锅中加上清水, 再倒入事先便调好的料汁,盖上盖子焖煮即可。
    整整大半锅牛肝菌腊肉粒焖饭, 便是没有大肘子和炖猪蹄,就这么吃也是极下饭的。别说卫大虎是头一遭这么吃,其他人都不晓得还有这个吃法,除了菌子不咋稀罕,只要勤快,雨后进山随便都能拾到一篮子, 可大米饭和腊肉就不同了, 那可真是过年才会上桌的金贵吃食,但拎出来一样都是全家最高待客礼遇了。
    “好好吃啊。”铁牛一个劲儿刨饭,都顾不上吃大肘子了,牛肝菌的鲜和腊肉的香,再搭配上略有嚼劲儿浸满料汁的大米,他滴个亲娘诶,桃花婶儿做饭咋恁香啊!
    坐在他旁边的狗子也是如此, 他还比铁牛会吃些, 夹上一筷子肘子, 用肘子肉裹上焖饭, 张开大嘴一口刨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眯着眼一通嚼食,丰富的口感在口腔里蔓延,他悬空的双腿来回晃动,舒坦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人都要飞起来了。
    连之前蹦出人生第一个“整”字的小丫都被娘抱在怀里,手里捏着肘子肉,一口口往嘴里塞,咿咿呀呀挥动胳膊鹦鹉学舌她叔公新教的词汇“好吃”,这两字她就说不太明白,口水滴答流。
    小娃如此,大人尤甚。
    卫大虎这次都瞧不上汤汁刨饭了,还泡啥啊,就这焖饭,不是他吹,是个妇人加起来都没他媳妇做的好吃,他都不会形容了,捧着碗一个劲儿刨,一会儿便起一次身,去灶房舀饭就属他最勤快。
    桃花看他吃饭那个劲头都觉得肚子撑得慌,她吃两碗便觉得有些腻了,夹了个萝卜在蘸水里滚了滚,里头加了辣子和醋,正好中和焖饭的油腻,吃得很是爽口。
    等头一波埋头干饭的热闹过去,后头便开始喝酒,也开始换位置坐,汉子扎堆划拳,妇人也围绕着娃子聊天,只有不上不下的半大小子和姑娘两头都掺和不上,只安静干饭。
    油灯微弱,酒气氤氲,饭菜飘香。
    满仓端着空碗去灶房添饭,踏进门槛便看见大舅家的三花姐在灶房里捧着碗喝汤,他平日里跟着姐夫叫,大哥二哥啥的,喊得很是亲切,可对这个年纪比他大,个子又比他矮,跟朵花一样娇俏的姐姐,他都是避着的。
    虽然大家都是亲戚,但他心里就觉得别扭,甭管是吃饭还是干啥,都尽量躲着,她在院子里的时候,他就躲屋里,她在屋里时,他才敢出门。
    他也不晓得为啥,就是怪不好意思,可能是因为他们俩年岁相当罢?他以前在村里时也不敢瞅和他差不多大的姑娘,谁背着猪草从他身旁走过,他都会吓得躲老远。
    这会儿就有点尴尬。
    三花捧着碗也有些别扭,爹和二叔划拳的声音有些大,她就坐在旁边,她还不爱闻酒的味道,感觉怪刺鼻。娘也在和表婶她们吃果酒,都高兴啊,喝得晕乎乎的,因着她年纪还小,也不太想吃酒,连小娃子都有自己的耍头,她哪边都融入不进去,干脆出来吹吹风。
    冬日里这风有些过于冷了,她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便有些受不住,这才来灶房躲躲,顺便烧了一锅热水,待会儿洗碗也好,洗脸泡脚也罢,都方便。
    进山来的这些人,除了林大爷和表嫂的亲娘和两个弟弟,剩下的人都是族人亲戚,熟得很,半点不陌生。因着经常一道做针线活儿的缘故,她和赵婶儿倒是经常说话,没太大生疏感。而这三个人中,林大爷是长辈,话不多还勤快,吃饭轮不到她去叫,吃了饭他要么回屋睡觉,要么扛着锄头和她爹去锄草,根本没有相处的机会。狗子也是如此,狗子只和铁牛鸭蛋鹅蛋耍,年纪还小,和她也啥话说,相处起来也没啥别扭的。
    唯独满仓,说他年岁小吧,他长得却已是少年人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纪。她听娘说过,表嫂这个大弟今年十岁,虚岁也就十二,翻了年过生辰也才十三。可他个头高,五官也长开了,第一次见面时还有些孩子气,如今却再不见孩童的稚气,就像一棵悄然拔高的小白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长成了另一番模样。
    许是这段时日吃得好,跑上跑下长了个头,他性子又比跳脱的狗子要沉稳,像个小大人,她很难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这个年岁的姑娘家心思本就敏感,尤其是面对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娃,人多还罢,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真是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心口跳得都比平时快。
    倒不是说有个啥想法,就是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
    紧张,两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舀饭。”满仓干巴巴说,这会儿也不敢往后退,本来没啥都要变得有啥了。
    “哦。”三花就站在灶台旁边,伸手就能拿到铲子,她下意识把手头的碗放下,伸出手,“我帮你舀?”这就是勤快并乐于助人的习惯产生的自然反应,都顾不上不自在了,第一反应就是帮他舀饭。
    满仓也觉得自己脑袋有些发热发胀,居然真的把空碗递了过去。三花接过后瞅了眼他的碗,吃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粒米,她满意点头,顺手抄起锅铲便舀了满满一碗,想着人就在旁边站着,她还净挑着肉粒多的铲,冒尖后她还压了压,老扎实一碗了,给满仓急得脑门冒汗,他,他吃不完了呀。
    “够了不?”三花还担心他不够,她俩哥哥胃口都大,只有吃不饱,就没有吃不下的,回回帮他们舀饭都叫她往下压压,次次都惹来娘的笑骂,说他们是饭桶转世。
    “够了,够了的。”满仓小心翼翼伸手接过,手指都在抖,“谢谢三花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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