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大晴天,虽然气温不高,但站在太阳地里,并不算冷,所以很多人从家里出来,聚在村口和路边,等着娶亲的队伍来。
    霍明楼开着车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整个红柿大队都沸腾了。
    「哎吆喂,那是小轿车吧?」
    「嗯,宋医生找的婆家可真是阔气啊,这年头,有几个能开的起车来接媳妇儿的?」
    「男人就是女人另外的一张脸,要不咋都想找个好对象呢,瞧瞧,这婚结的多体面呐。」
    「以后赵家可跟着沾光了,有这么个出息的外甥女婿,太长脸了。」
    「哪需要以后啊?现在就没少沾,你们忘了振华和振生的工作是谁给安排的了?我听说,俩家最近还要买自行车呢,票就是宋医生给的。」
    「娘哎,人家这是啥命啊,咱咋捞不着这种好亲戚?」
    「行了,人比人得死,快看轿车开过来了,后面还有那么多人骑车子,这接亲的队伍也太气派了吧?」
    打头的车子上,缀着一朵用绸布系成的大红花,后面的自行车把上,也都不例外,处处显得喜气洋洋,陪着来的人个个穿着崭新的衣服,眉开眼笑,还有欢快的敲锣打鼓声,响彻了一路,直到山脚下。
    这才被震天的鞭炮声所压下。
    看热闹的人捂住了耳朵,小孩子却激动的不愿躲开,只有过年才能看到这种场景呢,那鞭炮特别长,似乎放不完,噼里啪啦的把结婚的气氛烘托的更兴高采烈。
    随着鞭炮停下,赵振华踩着梯子,站在墙头上,笑着往外撒喜糖,他手里端着个篮子,里面的喜糖可不少,不像是别人家只做做样子,他是敞开了撒,跟不要钱似的。
    「嗷嗷……」
    「哇……」
    不光小孩子嗷嗷叫着去抢,便是大人也忍不住蹲下身子捡,你蹭着我,我挤着你,好不热闹。
    结婚吗,要的就是这样。
    搁在过去,还得有女方家的兄弟们堵门,把新郎好生为难一遍,摆足了架势,显得自家闺女足够贵重,也敲打男方要好好珍惜后,才会开门让新郎进来。
    但眼下,因为某些原因,这些习俗都不提倡了,都要求简化,所以没有了过五关、斩六将,少了不少乐趣,不过,赵家几个跟宋红果平辈的子弟,还是象征性的拦了下,进门太痛快,女方多没面子。
    霍明楼早就打听过当地的娶亲规矩,也早早就做了充足准备,如果是大人拦,就用烟开道,如果是孩子,就用喜糖,如果是女人,塞红包准没错。
    所以,看到赵家子弟,他立刻就递了烟上去,不是一人一根,是一人一盒。
    这谁还挡的住?
    气势一下子散开,大门全敞,霍明楼带着人顺顺利利的走进来。
    宋红兵陪着来迎亲,负责一路上说着凑趣的吉利话,来炒气氛,另外还有周所长的儿子周志国,他帮忙带队,操心一路上的种种安排,三人身后,还跟着不少小伙子,有霍明楼的警卫员,还有研究所里比较熟悉的同事,最多的还是霍明东派来的撑场子的。
    一水精神小伙儿,个个都身姿挺拔,还不少穿着军装的,这般亮相,哪能不惊艳?
    大姑娘小媳妇儿的都不好意思的偷偷的打量,年长的就不用避讳了,看的光明正大,琢磨着哪个小伙子还是单身,能不能定给自家闺女。
    要不是这帮人心理素质强大,能被看的不会走道了。
    到了堂屋的门,就是一帮孩子在拦着了,满园闹腾的最欢实,不过嘴巴也叫的最甜,「给糖,不给糖,就不让表姑跟你走。」
    闻言,宋红兵凑趣,「想要糖啊?这个好办,先叫声表姑父。」
    满园一时没反应过来,冲着霍明楼痛快的就喊了声,「表姑父。」
    霍明楼含笑应了声。
    宋红兵立刻掏出一把来,塞他手里,「来,糖管够,快叫你表姑父进去,带你表姑走了。」
    其他孩子见状,也都纷纷喊起「表姑父」来,一个比一个声高。
    满园傻眼了。
    观礼的人哄笑起来。
    进了这道门,便只剩下卧室门了,这次拦的是女人,霍明楼直接递上红包。
    就冲红包拿厚度,拦门的人都不好意思再为难。
    霍明楼畅通无阻的走进来,看到坐在炕上的人,眼神一下子凝住。
    宋红果抬眼看向他,视线也再也移不开。
    目光胶着,眼底只剩下彼此,周围的一切嘈杂、热闹、笑声,都似远去了。
    直到宋红兵起哄,韩英提醒,俩人才回了神,脸上染了红晕,眉梢眼角却都是笑意。
    如今时代保守,也没人敢闹,但气氛依然热烈,凑趣说笑的话不断,尤其当霍明楼变魔术一样的拿出一束花来,单膝跪下递给她的时候,起哄的动静更大。
    宋红果都愣住了,她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环节,毕竟这不是后世,眼下并不流行这种仪式,而且,男人当众对女人下跪,也不是谁都能理解。
    可他却做了,这么坦荡自若、眼热热切。
    「红果,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话问的迟了,俩人都登记了,说不愿意也晚了。
    但她明白他的意思。
    「我愿意。」
    三个字,很轻的三个字,承诺却重若泰山。
    霍明楼心里激荡,眼里刹那间有水光闪过,他原以为此生会孤独终老,把所有的时间都贡献给研究事业,但此刻,他却深深感恩上天厚爱与他,让他能与她相识、相知、相爱,以后还会相伴一生。
    何其有幸!
    宋红果把花接过来,嗯,是代表着爱情的红玫瑰不假,却是塑料的,但眼下,能有这么一束手捧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她心头只觉欢喜甜蜜。
    俩人携手走出去,没有鲜花红毯、没有美酒音乐,没有后世那般浪漫华丽的场合,但她一点不觉得遗憾、也不觉寒酸,握着他的手,踏实而温暖,婚姻的意义,不就在于此吗?
    婚礼不是演给别人看的,更不是炫耀财力的舞台,是他们相爱到老的纪念日,是许下白首盟约的仪式感。
    彼此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她懂,他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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