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太阳晒屁屁喽了!小雪凝”老妈妈准时七点五分叫小女儿起床。
    “天亮了吗?天为什么这么快就亮了呃”雪凝万般挣扎,把头钻到枕头下咕哝。
    “快起床,上班要迟到了。”老妈妈发动爱心攻势,轻轻地对着她的腋下呵痒。
    “呵呵妈不要来这招啦!人家今天不用上班啊”她笑着翻滚出枕头底下。
    “为什么?”
    “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嘛,我请了一天假,打算煮一桌好菜,晚上哥哥嫂嫂他们也都会回来陪你过生日呢,还有你那群小孙子啊!”“喔!我好想念那群小孙子。”老妈妈开心莫名。
    雪凝见老妈妈笑了,安心地抱着枕头,眼皮又合上,很快地又被睡神附身。
    老妈妈倾身正要替她盖上被子,不可思议地看见她脖子上一个个的红印,心底很吃惊,这是吻痕咧!还敢说没有男朋友,她笑咪咪地摇摇女儿探问:“小雪凝,咱们家是有虱子吗?把你的脖子咬得一朵一朵红红的。”
    雪凝游离的意识因这句话全数回魂,睡意全飞走了,触电似的从杨杨米上坐起身,捣着脖子对老妈妈说:“对对,一定是有虱子,待会儿我要来个大扫除!”
    她两腿装了弹簧似的匆忙进浴室照镜子,昨天她在韦翔杰的浴室里就发现脖子上有数不清被用力“咬”过的痕迹,只是当时还没这么明显,她回到家也因太困了而没有理会,怎知今早看来颜色变深了,竟比昨晚更清晰了。
    她忘不了昨夜的激情,他扎人的下巴刷过她的颊、她的颈、她的胸,他不断地吻她她成了他的爱人!
    噢!她昨天怎么没有大力地拒绝,或奔逃出他的窝?最奇怪的,她居然没有一丁点后悔的感觉。
    难道她喜欢着他?不不,她怎可能喜欢上一个要教她无情的家伙!
    哎哎!总而言之都是他干的好事啦,这教她怎么见人呢?
    有了!她记得有回买化妆品送了条薄丝巾,她因为怕热从来没用过,如今就靠它了,拿它围在脖子上,就下会被人看出来了,她庆幸自己想到这好主意。
    梳洗后她还蘑菇了许久,希望她进房时老妈妈已离开,最好别再问东问西的。她探头进房,老妈妈果然已经收好被褥离开了,她顿时松了口气,悄然走进房间,到柜子里翻找,取了那条伞透明镶银丝线的丝巾,圈在脖子上,再找件和它相配的夏季洋装穿上,这样就看下出“异样”了。
    她满意地走出卧房,心想今天终于可以不要见到他了,就算他来电call她,她也有正当的理由,今天可是老妈妈的大日子呢!待会儿她就要大展身手,到超市买食材,晚上“办桌”让大伙儿饱餐一顿,然后和那群可爱的侄子们腻在一起玩耍。
    “小雪凝,你的早餐准备好了。”老妈妈在厨房里叫她。
    “就来了。”她关上房门,找老妈妈去了。
    心栖亭:蓝家的夜晚热闹而温馨,雪凝有十一个哥哥、十一个嫂嫂、十一个侄子,加上她和老妈妈,全家总共三十五个人。家里够宽敞,餐厅够大,又长又宽的黑檀木餐桌足以容纳全家人,一家子聚在一起坐在榻榻米上吃吃喝喝,就像在开同乐会,气氛抢抢滚。尤其是十一个侄子全都和雪凝很投缘,大家抢着和她同坐,于是她分配孩子们一字排开坐在她左右两侧。
    “雪凝姑姑,你煮的菜和婆婆一样好吃。”
    “雪凝姑姑,我最喜欢你做的虾球了,我妈咪都不会在上头撒彩色的巧克力,只有你会。”
    “雪凝姑姑,我最爱你了。”
    这左一句姑姑、右一句姑姑,叫得雪凝心花怒放。
    “你们的姑姑做菜的手艺,是得到了婆婆的真传,她这几年来只要周休二日都是在和婆婆学做菜。婆婆年纪大了,记忆力差,体力也差,没办法记得配菜的材料,也没办法再做那么多菜,但我们是大家庭呢,所以她一定要学会,你们回来才有好菜吃啊!”老妈妈得意地告诉孙子们,他们再度对雪凝一阵欢呼。雪凝心底欢快,觉得很有成就感,她确实是一点一滴的学会老妈妈的家传厨艺,今天只是小试身手罢了,其实做菜很简单,只要用心于火候,食材的搭配,加上创意,就能发挥食材本身的美味啦!
    晚餐进行到一半,蛋糕出场了,大家一起为老妈妈唱生日歌,老妈妈欢快地吹了蜡烛,许了愿,所有人开始搬出礼物孝敬老人家。
    “妈,这是我们从日本买回来送你的。”大哥大嫂送了串珍珠项链,替老妈妈戴上。
    “妈,这是我们在韩国买的。”二哥二嫂送了高丽人参。
    雪凝见大家都端出大礼,赶紧回房里找她买的大钻戒。“妈,这是我送你的。”她送上了。
    老妈妈一看是那颗假钻戒,不露痕迹地笑着说:“别乱花钱。”
    雪凝不敢多说,帮妈戴上。
    “哇!小妹,从这盒子看来,这应该是斯氏钻石的呢!”三嫂看到钻石光芒,也“检视”了包装盒发出惊叹,所有的嫂嫂全围过来看。
    “小妹,真的是斯氏钻石呢!这是全世界最贵最好的钻石,瞧这大小应该有三克拉吧!一定很贵厚?”十嫂对精品也在行,拉着老妈妈的手指端详,扬着双眼问雪凝。
    “你在外商公司是不是升主管了?一定是年薪百万了吧!”十一嫂好奇地问。
    雪凝很不自在,不知要怎么说明它的价值。
    老妈妈瞧见了女儿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对媳妇们说:“最重要的是心意,你们大家的心意我都了解。”
    这轻轻带过的一句话终止了嫂嫂们的询问,接着三哥和三嫂欣然的把礼物送给老妈妈,雪凝退到一旁,心想难道老妈妈看不出钻戒真的很贵吗?怎么她老人家都没问她,反倒是嫂子们疑问多多?不过既然妈没问,她也就用不着解释了,免得愈描愈黑,惹得她怀疑。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在一旁跑跑跳跳的孩子们扬声说。
    “要看清楚是谁,别乱开门哦!”雪凝提醒他们。
    “哦!”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推开餐厅门跑了出去,没多久,迎进了一男一女的“嘉宾。”
    雪凝见到来者不禁怔住,铃铃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身边挽着的人竟是韦翔杰!今晚他穿了黑色的三件式西装,看来内敛沈稳,尊贵的气质如同贵族一般,虽然他英俊的脸上挂着淡笑,她却觉得他像个暗夜使者,教她脸红心跳外加惊慌失措,他到底跟来干么?
    “雪凝,各位大哥大嫂,我来为蓝妈妈祝寿了,蓝妈妈生日快乐。”铃铃抱了一个礼盒,有礼地问候大家,走向老妈妈,把礼物送到老人家怀里。
    “人来就好还带东西!”老妈妈拉着铃铃的手,开怀地笑着。
    铃铃也笑着,对她说:“我来给您介绍,这是我大哥韦翔杰,雪凝和他也熟哦!”雪凝在一旁甚是紧张,很想封住铃铃的嘴巴,若是她突然提到钻戒的事,她肯定完蛋,而且还说她和韦翔杰很熟,铃铃真的清楚他和她之间是“几分熟”吗?她焦躁不安,还好铃铃没有再往下说,倒是韦翔杰竞很礼貌地问候她的老妈妈——“伯母,生日快乐。”
    老妈妈打从这仪表非凡的男人一进门就留意着他了,原来他是铃铃的哥哥,雪凝还认识人家呢!不知为何她有个很好的预兆,而他的声音很像是昨天早上打电话来的那位“公司的人”待会儿她可要好好的探探口风才行。“来来,快坐下,和我们一起吃饭。”她热情招呼两人坐到身边。
    雪疑心很闷,意兴阑珊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难以想像韦翔杰此刻就坐在她家里,还是她的正对面。嫂嫂们赶紧替他们添了副新的碗筷,她眼睁睁地看着老妈妈挟菜给他,亲切地问他:“在哪儿高就?”
    “我在世界各地都有投资,雪凝现在工作的地方也是我投资的范围。”
    啊雪凝心一沉!别人可能听不懂他在说啥,她可清楚,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绝对是不怀好意的。
    “那你得多提拔她了。”老妈妈暗自惊喜,他果真就是那位“公司的人”那么说来,雪凝上班就是搭他的车了,很可能他们还是进入状况的恋人,只是雪凝不好意思公开,她乐观其成地想着。
    雪凝发现老妈妈好像对他很有好感,她却是恨不得在榻榻米上挖个地洞,钻进去!
    “当然,这是董事长要我送来的机票,派她到英国见习一个月。”韦翔杰从西装内侧拿出机票。
    雪凝双眼瞪得像铜铃,他这是什么意思?公然地对她施压,要她随他出国去吗?
    眼看着老妈妈把机票收下,还一—脸欢欣鼓舞,她就像个闷葫芦,什么也不能反驳。而铃铃呢?她怎么一直顾着吃,完全没有疑惑的样子?
    “小雪凝还下快谢谢翔杰。”老妈妈把机票递给她。
    她咬着唇,迟疑地接了过来,一看是张去伦敦的机票,日期在两周后,他连办签证的日期都算进去了,好贼呵!他真打算把她骗到伦敦去,那她的工作怎么办?
    “小妹,你真是太棒了,我们来为小妹干杯。”大哥还起哄,大伙儿都猛举杯,小孩们也跑来参一脚,老妈妈还为韦翔杰和铃铃在杯里注满可乐。
    疯了,所有人全中邪了吗?怎么没人发现这其中有异?
    “敬你。”韦翔杰对她举杯。
    她脸一下红一下白,极不情愿地抓了杯子,一口喝光呛人的可乐。
    欢笑声中,老妈妈热情招呼大家。“把菜吃完,别剩下了。”又转而对韦翔杰说:“你来尝尝这些菜,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韦翔杰执筷品尝了香煎羊排。“这么好吃的菜是您做的吗?”
    “我现在只负责做早餐和平常的饭菜,这些全是雪凝一个人包办的。”老妈妈大力推荐自己的女儿。
    “哦!”韦翔杰讶异的望向对面的她。
    雪凝故意垂下眼帘,就是不看他,早知道他要来,她就在他的碗里菜里加泻葯。
    “没想到她有这么好的手艺。”韦翔杰对老妈妈说。
    雪凝没管他是不是真心赞美,紧揪着的心丝毫不敢松懈,就怕下一刻他会放暗箭,让她无法招架。如果他在她的家人面前透露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她一定会恨透他的。
    相对于她的充满防备,韦翔杰倒是悠哉地用餐,可说相当尽兴。
    晚餐后,老妈妈先回房休息了,十一个嫂嫂们全都分工合作收拾碗盘,铃铃去了洗手间,雪凝落得清闲,孩子们拉着她游说:“雪凝姑姑,我们一起去院子玩跳格子。”
    雪凝本来的好兴致早就不翼而飞了,她一点也不想玩,韦翔杰可还没离去,他和她的哥哥们正聊着财经,她得盯着他,怕他说错话。
    “走嘛,雪凝姑姑。”孩子们不停的恳求。
    雪凝拗不过他们,无奈地和他们去了院子。孩子们在泥地上画好格子后,猜拳决定谁先玩,雪凝猜赢了,得到优先权。
    她豁出去了,不想再理韦翔杰,率性地脱去鞋子,撩起裙摆,轻巧地跳过格子,俏皮地转身,跳回原点。
    “换你了。”她笑着,拍拍站她后头等待的侄子,一回头看见韦翔杰就在屋檐下,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漫不经心地瞥着她。
    她扁着嘴,别开眼去,拎着鞋子排到队伍后头,不理他,但他很不善解人意地走了过来。
    “干么围着丝巾,喉咙不舒服吗?”他似笑非笑地问,语调低沉。
    “你才喉咙有毛病呢!”他的接近令她双颊泛起阵阵红潮。
    “终于说话了,你平常话挺多的,突然变沉默,我会觉得怪怪的。”他又说。
    “你干么跑来?害我紧张死了!”她咬牙低啐。
    “原来你也有紧张的时候?”他促狭一笑。
    她嘟起唇下和他抬杠。
    这当口,也不知哪吹来一阵怪风,把她的丝巾吹得飞走了,他的视线落在她纤细的颈子上,看见吻痕,她急忙拾回丝巾,里回脖子上。
    “怎么,怕人看见吗?”他瞧她慌张又羞赧的神情,心幡然而动。
    “你才知道。”
    “当我的爱人,应该是很多女人的梦想吧!”他低声嘲笑。
    “难不成是口碑不错,用过的都说好。”她红着脸,声音更低的反击,却换来他忍俊不禁的一笑。
    两人一来一往中,铃铃从洗手问出来了,打断了他们。“哥,我们什么时候走?我待会儿还有事呢!”
    “那你先走吧!小心开车。”韦翔杰对妹子说。
    “好,那我先走喽!拜雪凝。”铃铃噙着娇嫩的笑,飘然离去。
    雪凝一愣,很想叫住她,问她怎么不把她哥一起带走?
    “你待会儿怎么回去?”她惊讶地抬眼问他。
    “我们本来就是各自开车来的。”他气定神闲地说。外头传来铃铃开车离去的引擎声,他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好整以暇地说:“走吧。”
    “走去哪里?”她望着他幽深的眸,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之间的亲密。
    “哪里都行,难道你没有问题要问我?”
    原来他也有自知之明。“当然有一箩筐的问题。”
    “那就走吧!”他取出车钥匙。
    她不得不随他去,穿上鞋,低声说:“我先去和嫂子们说一声,请他们待会儿走之前要把门窗关好。”
    “你还真会顾家。”
    她注意到了,这是他第二次赞美她,这回她心底居然有小小的得意,很欢快他知道她的“美德。”她旋即进屋,很快又出来,他已不在院子,看大门是敞开的,她跑了出去,他已在车上等她。
    她关上家门,坐上他的车,看见后座放着她留在酒店的衣服,她还没开口问,他就说:“待会儿记得拿回去。”
    不知为何,他这句话让她感到贴心。“你说董事长要派我去英国见习,是假的,对吧。”她的问话声不自觉地低柔。
    “何以见得是假的?”
    “我进公司那么久,从来没见过我公司的董事长呢!他住在国外,很少来台湾。”她戳破他的谎言。
    韦翔杰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只纯银镶有碎钻的名片盒给她。“看仔细点。”
    她打开车顶灯,把那盒子前前后后看仔细,却看不出所以然来。“这名片盒有什么好看的?”
    “小傻子,你得打开来。”他嗤笑。
    “早说嘛!”她察觉自己的笨拙,装作不以为然地打开来,里头有好多不同头衔的名片,分别是斯氏钻石总经理、华威航太科技董事、英商集团董事长全都是世界知名的公司,而她正是英商集团的员工!
    “你你真是我的顶头上司?”她真是讶异极了。
    “如假包换。”他瞥了一眼她天真的表情,真想把她抓过来吻。
    “铃铃为什么一直没告诉过我?”
    “我投资的公司太多,恐怕不是娇生惯养的她可以弄清楚,她只要负责当个好命女就行了,不过今天到访前我告诉她了。”
    她微张着嘴瞅着他,心情很复杂,这才知为何铃铃会什么表示也没有。而她的家人也没有起疑,因为这一切看来这么合理,她是铃铃的好友,她哥又是她的上司,出国见习是个冠冕堂皇的好借口。
    “怎么又不说话了?”他不习惯她的沉默。
    “你要我去英国见习什么?董事长。”她感到气馁。
    他对她幽然一瞥,看她不再神采飞扬,觉得好笑,逗她。“你说话变得那么谨慎做什么?”
    “你是老板大人啊,我哪敢惹你?你投资的公司那么多,惹到你说不定我会没工作了。”
    原来她是这么想,他有点恼,笑脸退去,淡漠地命令:“你听着,见习只是幌子,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台湾,你欠我的也不能不还,我已经交代你的主管半个月后替你留职停薪,从英国回来后,你仍可以回去上你的班。”
    “喔!”她低喃,心底有些挫败,有点受伤,依照他所言,她不过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而已。
    她望向车窗外,看见黑暗中心情失落的自己的倒影,眼底有抹委屈。她其实没什么好顾虑的啊!他已经替她设想周到,她干么要心情不好?是还想多求什么?
    她笑自己笨,糊涂地买了天价钻戒,糊涂地当了他的爱人,她还要继续糊涂下去吗?
    不,就依他说的,一个月后一拍两散,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不必有任何依恋,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她必须学着让自己的心成熟,最好和他一样无情。
    “还有”
    “还有什么?”她缓缓回过头,望着他冷峻的侧脸。
    “会做菜是好事,但我不喜欢浑身油烟味的女人,待会儿,把你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
    她胀红了脸,心底更加委屈,她还必须把自己弄得色香味俱全的供他享用。
    “谢谢你的提醒。”
    他不满意她话中带刺,瞪视她,她很快地别开脸。本想关心地探问她,但一向冷硬惯的心及时扯住他,冷酷地提醒——她不过是一只小宠物,不值得他心浮气躁,那来免可笑。
    他不否认他对她有相当程度的喜欢,毕竟世上没有主人会收留一只不喜欢的宠物,不过他是永远不会向她透露的,等他腻了随时可以换个新宠,这是猎艳不变的守则。
    一路他都不把她的情绪当回事,想尽办法要转移注意力,却无法忽略她一直望着窗外的模样,她静默得像是不存在。他竟很渴望她转过头来,像之前那样没大没小地对他说话。
    他强压下自己的意念,终究什么也没有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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