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莱士用手帕将刻龙的小金箱子覆盖完毕之后,便将它摆在木桌中央任由阳光往下倾泻暴晒。首发此时天光正近晌午,阳光变得有些灼人,我盯着箱子看了许久也不见它有任何响动,心中不觉有些着急,便开口问道:“华莱士先生,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光拿个手帕罩上就能开锁了?”
    华莱士听罢冲我微微一笑答道:“刘先生,你且不要着急,这箱子的开法非常奇特,我一时半会儿也和你解释不明白,你只需静待片刻即可”华莱士说完便在桌子底下取出一盒铁观音倒开水给我泡了一杯。我一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也不好再行多问,只能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箱子和手帕。
    二龙山的风景宜人,山体郁郁葱葱非常幽静,燥热的晌午我和华莱士就这样脸对脸坐着,看着一动不动的小箱子,听着屋外知了不厌其烦地鸣叫声,时间久了我渐渐熬得眼皮发沉昏昏欲睡。也不知两人在屋内究竟待了有多长时间,只听得手帕底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华莱士一听脸上立即兴奋起来,掀掉上面的白布手帕低声同我说道:“刘先生,箱子开了!”
    我一听连忙从椅背上直起腰来瞪圆二目紧紧盯住桌上的箱子:只见方才那浑然一体的箱子靠近龙雕一指的地方,竟然兀自现出一条极细的裂缝,那裂缝将箱子一分为二,正把金箱分为箱体和箱盖儿两个部分。
    我想抬手掀开箱盖,又恐其中暗藏机关,便转头问道:“华莱士先生,这箱盖里没有什么埋伏吧?”
    “放心吧,这箱子我打开过,里面什么埋伏都没有”华莱士摊开双手答道。
    我轻轻地把手抚在小金箱子上面,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轻轻把箱盖沿着裂缝掀开,只见金箱子里红光乍现,红锦布中央包裹着的乃是一把纯白色的龙形玉质钥匙。
    我抬头问华莱士道:“这里面就这一把钥匙?”
    华莱士摇头答道:“当然不是了,箱子的这套锁是子母连体的,我现在只打开了箱子的最顶层,这把白玉钥匙就是用来打开下一层的”
    “那下一层的锁孔又在哪呢?”
    “就在红锦的底下”华莱士说罢轻轻把玉钥匙解下交在我的手里,又把红锦沿四边撕开,红锦被扯下之后,在箱子中间果然现出一个圆圆的钥匙孔。我粗略地比量一下,白玉钥匙的粗细正和孔径宽度一致。
    “那现在就是拿这把钥匙开锁啰?”我一见锁匙齐备就要拿钥匙插进锁孔,华莱士一见急忙拦住说道:“且慢,这把钥匙并不是开这把锁的”
    我一听他的话便愣住了,问道:“我刚刚比照过,这钥匙的大小粗细正好能放进箱子里头”
    华莱士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钥匙说道:“这都是锁匠所设的陷阱,你若真把它插进里面,自毁机关便要启动,到时候里面放置的珍贵东西将会毁于一旦了”
    我一听疑道:“那怎样才能将箱子打开呢?眼下我们也没有第二把钥匙”
    华莱士又说:“怎么没有第二把钥匙?第二把钥匙就在这只箱子里面”他话音刚落,只见他又抬手将剪刀拿起,在白帕子上剪下一小团白布塞进那彩凤的眼中,待一切做完之后,他将雕凤的箱子放在桌子顶上暴晒,这次开箱的时间明显短了许多,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小金箱子‘喀吧’一声从一指宽处裂开了,华莱士把箱盖打开,在里面抽出一条墨绿的绿锦,打开绿锦之后里面俨然包着一把暗红色的钥匙,而在绿锦之下依旧有一个与钥匙粗细相同的锁孔。
    华莱士把两把钥匙放在一起,在阳光底下一边比对一边与我说道:“刘先生,你看到了么,这两把钥匙的粗细是一样的,所不同的是上面细微的凹陷,倘若你将顺序弄颠倒了,所达成的正是相反的结果。这叫做‘子母换心锁’,龙箱的子匙放在凤箱的母巢中;凤箱的子匙放在龙箱的母巢中,倘若你有任何一个箱子打不开都无法进行下一步解锁,而且一旦两把钥匙弄颠倒了,以后无论如何再修复也修复不好了。喏,我现在就把箱子打开给你观看”华莱士一言说罢,分别将两只箱子之中的钥匙对调,一同插进两个锁孔里面,只见他眉头紧皱似是在拿捏力道,一双大手左右微调轻轻转动两根钥柄几许,两只箱子终于‘喀吧’、‘喀吧’两声全都开了。
    “刘先生,现在所有的机关全被我打开了,你只管去开第二道夹层好了”华莱士长呼一口气,将钥匙从锁孔里轻轻拔出,脸上现出一副倦容疲态,他拿起茶杯狠狠往嘴里猛灌几口,也顾不得去品尝其中的甘苦滋味了。
    我一听机关已破,急忙起身将两只箱子的第二道夹层掀起:只见在每个夹层当中都摆着半张竹简,每张竹简两侧全都非常平整,只有中间交合之处似有犬牙交错的痕迹,我赶快将之取出摆在桌上,合在一起恰好严丝合缝。在那竹简的正中密密麻麻地刻着一排排的奇形字符,我从上到下打量许久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这奇异的字符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是天机?是咒语还是道符?一个又一个的疑团在我心里不住地翻滚着。
    “刘先生,你也不认识这字么?”华莱士将身子抬起问道。
    “嗯,我也不认识,这根本就不像是字,这里面既没有什么字体,也看不见其包含任何偏旁部首,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它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来只能去问独孤璞了”华莱士叹了一口气答道。
    “是啊”我也无奈地应了一声。独孤璞是玉器泰斗,同时也是熟习民俗考古的老学究,倘若这些奇文连独孤璞也识不出来的话,其他人就连入手也不敢说了。况且独孤璞远在我和梦蓉在探墓之前就被燕叔秘密遣回中原去了,这半年多来他行踪未定,究竟是身居在京城、津门还是塘沽谁都说不清楚。
    想了许久,我也不知要如何处理这副竹简,索性就将他们掰开重新纳入小箱子的夹层里,待华莱士重新把箱子锁得严丝合缝,我又开口问道:“华莱士先生,咱们暂且不说这竹简,两只小箱子的第一层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又是如何才窥得了打开的方法?”
    华莱士把两只箱子重新摆到桌上说道:“其实我也很是好奇,你们中国人究竟是如何在几百年以前掌握了这么精密的机械物理学,我在年轻时曾经在英国的剑桥牛津两座学府深造物理、化学、机械等学科,自觉得自己也算是精密机械学届中的魁首,但为了破解这两个盒子,我仍然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其中的困难挫折却只有自己知晓。
    这两只箱子的第一道锁如你所见,它并没有什么钥孔,也没有什么绷簧机关,它的构造非常简易。我在用放大镜看了几遍之后才发现:在那条龙的眼睛底下藏有一个小小的气泡,从那气泡的纹理上来看,其材质应该是深海活鱼的腮囊,这种鱼的腮非常有韧性,中间所存的空气放置几百年都不会泄露掉,箱子的主人就是利用它的韧性和热胀冷缩的原理控制第一道锁”
    “但是倘若这样就能开锁的话,岂不是将整只箱子放在日光底下暴晒就能打开了么?”我问道。
    华莱士听罢摇头说道:“这只箱子设计的精妙之处就在于能够防止你说的这种情况发生。设计的工匠非常聪明,他把整条龙的底下全都放了鱼的腮囊,不同之处就在于龙眼处的腮囊放得深些,而且是深海的鱼鳃,它的韧性非常之大,只有长时间暴晒之后才能胀大;而放在其他部位的鱼鳃很浅,又是江河的种类,故而韧性非常之小。这些韧性不同深浅各异的腮囊放在一起构成了特别奇异的效果:那就是当你把箱子暴露在日光之下暴晒时,位于顶上韧性小的最先胀大,这一胀大直接后果就是把龙眼遮住,使之避开阳光,从而不触发机关。所以我刚才之所以用白帕先把龙身挡住,其目的就是尽量挡住阳光,让阳光尽可能只射在龙眼之上”
    “妙啊!”我闻听之后也不禁鼓起掌为小金箱子的设计者连连叫好。
    “至于那凤箱的设计则正好相反,所以我才堵上彩凤的眼睛,用阳光去直射那凤体,由于采光面积很大,它膨胀得也自然很快,所以不消片刻凤箱便打开了”华莱士便说边笑,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只可惜箱子虽然是打开了,但竹简上面的字符却一个都看不懂”我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坐在椅子上,仰了一会儿,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些事情便问道:“华莱士先生,箱子的事咱们暂且先不说了,我记得在胶澳时,我还给您一本德文日记和一张牛皮地图让您帮忙翻译,不知道你有没有弄清其中的意思”
    “刘先生,什么日记地图?我怎么不记得?你是不是记错了?”华莱士说罢,把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消声状,他用眼睛和我眨了几下,向我摇头暗示。我一见他这副模样,深知华莱士是为了安全起见怕我出言不慎惹了大祸,心中自是暗暗感激。华莱士起身在窗外门旁探视了许久,直到他确认门外确实无人偷听才返回身来,压低声音和我说道:“刘先生,那日记和地图的内容全都翻译过来了,这其中由于牵扯到巨大的利益矛盾,所以我也不和你直接说了,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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