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作为天南市里也是属得着的大家,所住的房屋自然不可能和寒酸有什么关系,虽然说这只是周大少爷众多地产中的一个,可不论是外部的身价还是内在的装修式样,也都还不是杜宇那两间郊区小楼能比得上的。
    杜宇有些叹息的看着这三层的别墅,自然也就对于周老先生的问题视而不能见。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周庆德面色开始发黑,杜宇见状便也收起了调侃的兴致,继续道:“你们家人,手上都血腥不少吧!”
    “人在江湖,总是难免的!”周庆德皱眉看着躺在床上的周林,沉声回道:“怎么,大师是想说,早年我犯的罪孽,如今要应到林儿身上吗?”
    以黑道起家的周庆德,不要说以前,就算现在,也还是个黑白不分的人物,手上直接间接的血水,不要说别人,就算他自己都觉得,要是哪一天突然事发,枪毙十次也不亏,只是这个儿子,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在周庆德的眼里,却绝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应到他身上?”杜宇冷笑一声,挥着手上作摆投的拂尘,冷道:“你倒想说,他还是个好东西不成,别的老道不敢说,可论起造孽,你们父子俩,却是谁也别说谁!”
    “道长!”周庆德混了黑道混到如今地步,凭得当然不可能只是拳头,见这个玄阳道长一脸无所谓,虽然心中早已气恨他不给面子,甚至有了杀人之想,可早见识过他手段后,已然明白那只能留等以后再说,便先压住心里怒火,强自平静道:“周某人如今已近花甲之年,膝下只有此一子,他便等若我的性命,如今他不管做了些什么事,都还望道长施**救还,如能救还这孽子,凡我周庆德能做到的,只请大师开口!”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杜宇见事情已成,也懒得再和他兜圈子,指着床上的周林,瞎话更是张口就来,直道:“你这儿子命犯天地煞气,劫波重重,便是今天老道出手,他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绝非人力所可救!你若是真怜惜他,便当行十万善功嗯,老道不是向你要钱!”
    看着周庆德一脸恍然大悟,杜宇一眼便看出他想些什么,不由又气又笑,道:“老道若是想要些黄白之物,何用出言,这是为你儿子积德避灾之法,怎么做自然由你拿主意,只要你知道那些善功都是为你儿子续命的,哼,若非我尚需积作外功,便是你自欺欺人,只想落下名声,不落实处,又与老道我何干!”
    周庆德见自己那些心思被讲出,不由也是脸上一红,止住心思问道:“不知这善功要怎么做?”
    “此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行善事,为善举,凡有此心,自然成行!”杜宇半文半白的胡诌了几句,见周庆德还是一脸迷糊不解之意,暗骂一声,也顾不得旁的,点道:“一则救贫助困,二则莫造杀孽,人间善功,莫过于此!”
    周庆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来心中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杜宇见状也不好再多说,毕竟此行虽是为了那公安局里的表弟,可若是就这么明车明马的说出来,恐怕到时候还要再生枝节,想了想,终究还大妥当,便又开口道:
    “我再与你露个底,依眼前而看,你儿子上身这鬼,是个女子,而且与他有和体之缘,这等手段,便叫作“连心咒”因其有夫妻之实,阴阳之交,咒念一起,份外难治。又因为这种咒念最喜血腥,所以一经发动,早年所造孽缘皆是燃材,不仅如此,若是在他中了这咒后再有罪孽加身,内外交加,其势更是势如火上浇油,看如今他这气色,怕是在他中咒之后,你又给他做了不少添柴加吹火的事吧!”
    周庆德听完这话,两眼一眯,面色沉下,隐隐有了些急相,却仍是沉默了半晌,方道:“先前心急这个孩子,因总觉得他终究难免,便由着性子破罐子破摔,做了些错事,倒是让道长见笑了,日后当如何行事,还请道长多多指教!”
    “无妨!”杜宇摆了摆手,道:“话也与你说明白,再如何做,却是你们自家的事,我虽想着那些外功,却也没有硬逼着你们这等人家的道理,天助自助,日后如何,自有你自选,我也是只管这一时罢了!”
    说了一通,又有先前出手的情况打底,杜宇也觉得一切功夫自足,本来,只要让这个周林自然醒来,陈明栋的事,确也算不上什么事,又有现在这些话打底,倒是也不怕这个周家再出什么妖蛾子。
    杜宇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笑道:“好了,世俗之事不过如此,你行与不行皆在自心,我却也不好多说,只是他身上这鬼物,却实是麻烦,你且出去,待我作法除之!”
    周庆德闻言不由略显踌躇,问道:“不知大师有何忌讳,我实再心忧这儿子,作法时,可能容我在旁?”
    杜宇知道他倒底还是不放心,只是这实再是第一次对战鬼修,虽然状似成竹在胸,却是实打实的心里没底,便想就此立个威,也难免有手脚不及,反生枝节,倒是不美,便道:“本来倒是不妨事,只是这鬼物不是凡属,又精天惑心之术,与我斗法起来,不仅难以顾你周全,恐怕还要被拖累,若是因此分了心,让那鬼物得了势,那便不能救得他回转,反倒不好!”周庆德又是踌躇半晌,只是事至如今,虽然这个神棍似的大师不是知根知底的,却是也实再没有别的办法可行,一咬牙,便拱手道:“全赖道长了!”
    杜宇笑着摆了摆手,目送他出了这屋,关紧门户,才转过头来看着还躺在床上,三分像鬼七分不像人的周林,露齿一笑,双手一搓,再分开时,右手上便持定一杆火红小幡,幡面上烈焰飞腾,周边都是些不明所以的奇形文符,一摇一动间,宛若流水,观之不明。
    杜宇口中喃喃,算定方位,手上小幡连连挥出,前后化出七杆,只在这一屋之中,皆按时辰方位摆好,法诀掐定,便有一股红光隐隐罩住仍在床上不动的周林,手上再有红光一现,露出一杆和先前几杆差矩不大,却也明显能看出是主幡的法器,见那周林仍是毫无动静,这方才松了口气,笑道:
    “孽障,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自杜宇进门以来,周林除了在他刚进门时形态若狂的发作了一回之处,反被他用火符按入肚中,随后用一块火色玉符定住后,竟是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床上,半点不见异动,宛若寻常鬼物,好似真个被降伏了一般,任杜宇一路和那周庆德鬼扯,也不见半点异状,若非杜宇“赤火灵瞳”看得分明,早先又在它手上吃了个小亏,此时只怕也要洋洋得意中,真以为自己法力无边,放手施为。
    这倒也是杜宇意料之中,经过先前土遁中一惊,虽然明知这鬼物法力比他差了不止一筹,却也不敢大意,化形之时,不仅变了形貌,也连带着把明面上的法力修为降了又降,看上去竟似恰比那鬼物稍弱半分,打定了先示敌以弱,再雷霆万钧的念头。
    果不其然,这鬼修也确不负所望,并不似一般鬼怪般无知,感应到来人法力修为,自然而然的也打了一般的心思,定了先示敌以弱,再雷霆万钧的法子只先装成一般子母鬼怪,似灵智不开之状,待这道人真正施法时,自然还能再阴上这不请自来的玄阳道人一把,不费力气的的解决敌手。
    只是再到杜宇请出“干宿七火幡”点滴不露的布成禁制,那周林体内呆着的鬼修再迟顿也恍然开悟,知道自己终究受了算计,这是上一回被惊走的同道又来了,便也连忙化出一阵鬼气黑雾,显出薄薄的一层,只在周林周身上下浮动片刻,在他身上三尺缓缓凝成一道面目不清的鬼影模样,发出一阵尖叫:
    “道友,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如今我在此炼法,何故频频相扰,莫不是以为我幽冥宗可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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