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竭力想赶走满脑子的风花雪月,却偏偏忍不住要去想,去回忆梦中的每个细节,细细品味其中的美妙滋味。
    一时间情思如潮,再也难以入眠。她无奈地披衣起床,在院子里遛圈儿,希望借助酷寒冷却躁动的心和火热的身子,似乎难以如愿。每经过他门前,她总要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倾听他那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心跳更烈,身子更加躁热难耐。
    甚至有种想要推门进去的冲动原来,那就是传言中爱、欲交融的感觉啊!爱比初恋或许深刻不了多少,但欲却强烈百倍,毕竟她已不是不识其中滋味的青涩少女。她是百姓眼中的圣女,是傲雪凌霜的梅花仙子,绝非欲女!
    难怪她会害怕,她终于找到了答案。第二天离开拉里格家,她和无月并肩而行,靠得很近,她的脸红了,心儿猛跳,进一步验证了她的判断。
    隐隐的害怕与泛滥的爱、欲经过一番激烈交锋,败下阵来,于是,就有了救活中风老人之后,那番轻怜蜜爱的动人场景,也有了月夜下、河谷旁、山洞中的风花雪月。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已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回到谷中,那两个骚女人便迫不及待地把他拉进东厢房中,她在门外听见他对她俩的承诺。
    冷冰冰的现实粉碎了她的绮梦,这才意识到,她在神魂颠倒之下,竟忘了他本是一个滥情的花花公子,和她的梦中情郎差距甚远,也不知玩弄过多少女人,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她怎能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她已抹不掉无月在她心中留下的痕迹,每个午夜对她都是一种无尽的煎熬。她只好向他施加压力,甚至不惜以别人的性命为要挟,逼他放弃别的女人,永远只爱她一个。
    他不忍心欺骗?哦,就是说他做不到!那好吧,那就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北风为何要内疚?又不是她伤的,谁伤的找谁去,然而眼下,天下有哪个女人能抗拒,一个肯为她不顾生死的少年?她需要他的爱,渴望他的爱抚,就象鱼儿需要水,已压倒一切。她屈服了。
    放弃自己的原则,成了他爱的俘虏,哪怕在他心中,只能占据一个角落。她将无月吃剩的骨头随手扔掉,戏谑地道:“说实话,我眼光一向很高,也并非没见过世面,能得我如此夸奖的男子,天下屈指可数。连我都被你迷得七荤八素,其他女人居然对你无动于衷,这不是有眼无珠是什么?”
    无月笑道:“幸好别的女人跟你看法不同,否则都巴巴跑来嫁我,岂非一场灾难?”梅花大皱其眉。
    就这样已经不少了!这些天她发觉自己不仅很可能会变成一位欲女,而且妒火奇重,以后和他的那些女人少不了争风吃醋,想想都头疼!无月接道:“对了,你看得上眼的都有谁?”
    梅花道:“除了你,就只有他了,奇怪的是,我觉得你跟他竟有些相似之处。”无月道:“他?他又是谁?”梅花道:“我那英年早逝的夫君,已过世十多年了。”
    无月奇道:“梅花姐姐才不过二十左右,夫君却已过世十多年,难道是童养媳么?”梅花啐道:“什么童养媳!不是告诉过你,我今年三十八。我那苦命的孩儿若还在世,都该跟你差不多大了。听你叫我姐姐,真是好别扭!”
    无月一时间挢舌难下,支支吾吾地道:“您已三十八?这怎么可能!明明才二十来岁的模样嘛?”
    梅花瞥了他一眼:“这有啥奇怪,也许长居雪山深谷、清心寡欲,不容易变老吧?”无月惊诧之余,又问道:“您过世的丈夫叫什么名字?”梅花说道:“告诉你也不认识。
    这么多年来,我实在不愿提起他。你刚进谷,看见你的第一眼,觉得你似乎有点象他,对你才会有些好感,否则就凭你那么油嘴滑舌,早赶你出去了!唉告诉你也无妨,他叫萧长弓”
    “啊!萧”如同晴天霹雳击中脑门!无月顿时呆若木鸡!济南北郊泺口附近。慕容紫烟母女等待的机会来了!她俩身后的狼群不用开饭,每人都随身携带着风干的牛羊肉、猪肉甚至马肉,随时可拿出充饥,且营养丰富,这一直是她所率部队的标准军粮。
    罗刹魔女跨下大黑马浑身闪亮肌肉虬结坟起,虽身披亮甲也难以遮掩,躁动之极,不时扬起前蹄,后蹄刨地,被马缰勒住原地跳跃不止,唏律律一阵长嘶,和主人堪称绝配!罗刹女王右手缓缓举起雪亮长柄弯刀,向前轻轻一点。
    发出攻击信号!金戈铁马之声骤起,对面正狼吞虎咽的官军士兵们惊愕地抬头,但见刹那间,数千只铁蹄同时迈出!点地再迈出点地惊人地一致!
    一千多匹战马训练有素,奔跑节奏整齐划一,听起来不象万马奔腾,倒象是头远古巨兽迈着沉重的脚步,发出“轰轰轰”沉闷巨响,脚步每一落地,便引发一阵地动山摇!“轰轰”
    巨响声由慢到快,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渐渐汇聚为“轰隆隆”阵阵雷声、惊天动地!又如电闪雷鸣,先是一阵沉闷嘶嘶声,如天边闪电掠过之后,才隐隐传来风雷之声,直到耳际才滚雷般炸响!继而轰隆隆雷鸣一片,挟天地之威,向官军阵前风驰电掣般卷去!重装骑兵同时发动,声势委实惊人!
    官军士兵们纷纷捡起长枪握紧,在长官的驱使下缓缓前移,枪尖向前凝神待敌。罗刹铁骑待冲至官军阵前五六丈距离,箭头阵如狼群般一分为二,变为两支箭头,向官军两翼包抄冲去!
    在箭头分离处中央,忽然冲出五辆六轮大车!每辆车由四骑以绳索拉拽,随队冲锋,待左右各两骑分道扬镳之时,齐齐砍断绳索,五辆大车便以惯性猛地冲入官军正面长枪阵!
    导火线引燃车上大量密封的桐油桶,霎那间“轰”地一声巨响,在阵中爆炸开来,码在车上的无数大石块如炸开的马蜂窝,砸得官军将士们灰头土脸!
    更厉害的是车上那些大木桶中盛满的桐油,被引燃炸开后,燃烧的桐油四溅纷飞、铺天盖地地浇向官兵们头上,黏在他们的衣甲上熊熊燃烧,且无法扑灭,离爆炸处数十丈外的官兵都无法幸免,着火者多数被活活烧死,其状惨不忍睹!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其状惨不忍睹,步兵方阵变得散乱。女王和魔女看看战场形势,会心地交换一下眼神,点点头分道扬镳。
    慕容紫烟自率八百精卫队铁骑,乘着天色渐暗,迎着不断飞来的箭矢,以箭头队形向前策马猛冲,向敌阵右翼发起猛烈突击!
    周韵和艾尔菱率领暴龙军,杀入敌阵相对薄弱的左翼,同时万箭齐发,射向敌阵,压制官军的弓箭手。罗刹女王这支由铁骑构成的箭头,待冲至官军右翼五六丈距离时,箭头前三排再度拨转马头向旁边闪开,速度稍顿,整个楔形攻击阵型也为之一缓。
    箭头闪开处,如同火龙车般滚出五个直径四五尺圆石,轰隆隆地撞进官军由盾牌和长枪组成的阵列,将长枪阵撞开一个缺口!“冲天火龙阵”再度发威!只是火龙车换成了大圆石。
    慕容紫烟策马加速,挥军杀入缺口,顿时刀枪相击、骨骼断裂之声铿锵响起!长枪阵一触即溃!那位前锋官见状大骇,难道官军将士如此无能,密集长枪阵竟如此轻易被破掉?非也,是他的对手强悍如虎、狡诈如狼!
    他出身行伍,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将官,和文人出身的主帅方天戟不同,对他的用兵之道多少有些不满,自己率部刚追来时士气高昂,方总兵却被敌势所慑,未能及时下令发起攻击。
    须知兵法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方总兵不是精通兵法么,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狡猾的对手恰恰就在他们士气最为低落、阵型最为散乱、体力最不济之时发动突袭,又怪得谁来?更何况,实力最强悍的中军正面遭遇火龙车突击,非人力所能抗拒,中军既溃,两翼焉能不军心大乱?
    慕容紫烟与父王均继承了女真铁骑的惯用战术,这种重装骑兵冲击战术令女真人纵横于森林、沼泽和辽阔的草原,所向披靡。她则更进一步,由于冶金技术的进步,她用更轻便、防护力更强的锁链板甲所装备的重装骑兵,采用这种一往无前的攻击战术,可谓如虎添翼!
    具体攻击方式为,将重装备骑兵排列在攻击波前面,使用长枪、长柄弯刀和狼牙棒发起第一波攻击,对抗与消耗敌人最为猛烈的箭矢,动摇敌人的意志,随后冲入敌阵,大砍大杀。
    与其他女真铁骑作战方式的唯一差别是,她就是这支箭头的箭尖!她身经百战,既是极善冲锋陷阵的一代名将,且武功无敌,人和马都有最好的铠甲防护。
    精卫队装备的板甲虽防护能力极强,但在冲锋时主要是防箭、防砍,防刺效果一般,若非象她这样极善马战又身具一流武功,可抵御或拨开对方密集长矛,将难抗官军长矛狠狠一捅。
    由她冲锋在前,同样身怀高强武功的队长和小队长们紧随其后,可迅速冲入并搅乱官军长枪阵,撼动其士气和阵脚,减少精卫队前锋的伤亡。
    护体罡气运至极限,她的长柄雪亮弯刀挥出,身前密集的长枪非偏即断,必有数人倒地,冲入敌阵之后,一时所向披靡,率领这支箭头形重装铁骑纵横驰骋,将敌阵搅得七零八落!
    长枪阵之后,官军骑兵身前,刚刚赶到的百余名弩机兵慌忙抬起连弩,箭矢如飞蝗一般射来,可射击运动目标命中率大受影响,十偏七八,击中光滑板甲或马甲之上的弩箭,也大多只是撞出凹坑后即被弹开,除非正中防护最薄弱的面甲。
    造成精卫队铁骑少量伤亡之后,弩机兵便纷纷倒在罗刹女王麾下的重击、刀砍和枪刺之下,其中不少是被重骑撞击和踩踏而亡。一盏茶功夫,被方总兵和郑天恩寄予厚望的弩机兵小队宣告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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