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寅时二刻,乱坟岗被李然一扫而空,就算是有几个漏网之鱼,李然也没兴趣再去找它,双手捏了个法诀,一道金光打向漫空盘旋的纸伞,纸伞在半悬空中一个震荡,伞底冲着黄幡反转,无数阴魂便投入黄幡之中。
    可能是迅猛了一点,黄幡上的五行令旗险些晃动下来,被李然连忙用法力压住。
    少时,阴魂全部投入黄幡中,李然收了纸伞,又将五行令旗取下,黄幡上的漩涡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脸扎髯的大汉站在幡上。
    此人面如黑铁,双眼如环,身材魁梧,却头戴文官乌纱,身披红袍,腰横玉带,脚踏朝靴,手上仗着一口法剑,作叱喝之象,正是那翊圣雷霆驱魔辟邪镇宅赐福帝君,钟馗。
    钟馗乃是地府之阴神,但是其特立独行,不入地府编制之中,封神榜上没有名号,但是却能口啖恶鬼,镇压冥魔,威能横贯三界六道,法力广大,神通无边。
    李然以万计阴魂为引,炼就钟馗神像,以后事有不谐,皆可以请神之法将钟馗从幡上请下来对敌,等于多了一个帮手,安全系数直线升高。
    李然见黄幡炼成,却并没有忙着收起,在法台上捻了一炷清香插在黄幡之前,恭敬祭拜,清香上飘摇一道清气直奔黄幡上的钟馗像,钟馗受了李然的清气,居然活了过来,在幡上手舞足蹈,法剑乱挥,直到清香燃尽,黄幡上金光一闪,钟馗像双眼直直盯着李然,李然稽首一礼,高声道:“弟子李然,今请钟馗帝君护佑己身,日后必仗帝君神威,横扫不平,除恶扬善,斩妖灭鬼,以全帝君之功德!”
    李然话音刚落,就听幡上钟馗像忽然发出一声大叫:“呜嘿嘿!”黄幡抖动,一阵阵阴风在黄幡周围卷起,李然不敢乱动,少时,阴风平息,李然抬头一看,却见钟馗摆了一个苏秦背剑的姿势,却是将法剑藏在背后,左手剑指在胸前,右腿微曲,左腿伸直,好像要下幡似的样子,李然大喜:“多谢帝君成全!”
    说完话,挥手便收了黄幡,随之法台也消失不见,此时天色尚早,金乌未升,李然就盘膝坐在这乱坟岗中,恢复法力。
    金乌东升,李然站起身来,返身回到天水城,却见白晨他们早就在街口等待自己,乐羽不满道:“李然,你去哪了?”
    “出去有点事儿,不好意思。”李然笑道。
    “走吧。”白晨也懒得问李然去干什么了,按照说,人家别的组都是以导师为主,说啥是啥,但是他们这组却不同,这仨人基本上平时就没把白晨当回事儿,我行我素,也搭上白晨懒了点,大面儿上过得去就行,小节么,就不必深究了,而且想当年,他白晨还是弟子的时候,虽然任务完成率颇高,但也是以自由散漫出名,搞的他的导师也很无奈,如今他来带队这仨人,不能不说也是歪打正着的事情。
    来的时候慢,那是因为跟着车队,还得深刻提防有人劫道儿,回去的时候就快很多了,三个人都不是凡人,商队走的管道固然平稳,但是却绕圈,四个人没那个耐性,两点之间直线最近,翻山越岭不在话下,踏水过江稀松平常,四个人仅仅用了个把月就回了古山。
    在回来的途中李然发现,军荼利的运用范围其实丝毫不比法力的作用范围差,将军荼利运至脚底,可以站在水中不沉,而李然受到法力限制,却要借用符箓之力才能踏水而行,简单的做了个对比,运用军荼利的门槛比较低,但是威力稍低于法力,运用法力的门槛比较高,但是威力却强于军荼利,同样一道火焰,以军荼利催动不过三尺,而法力催动却能达到一丈,而且借助符箓之力,吸收天地火行灵气,威能无限放大,不可同日而语。
    回到古山,白晨去交任务,其他三人各自活动,李然回到宿舍里,盘坐在地上,细细感悟。
    当初在对阵蒙天馆异人的时候,李然经过生死徘徊,心境隐隐约约触摸到一些东西,但是却若隐若现,很不清楚,李然只能压下,如今回到家中,李然闭门谢客,运转法力,重演脑中茅山功法,字字推敲,细细感悟。
    不知李然坐了多长时间,日出日落,不知岁月,就在这天黄昏时候,李然猛然睁开眼镜,双眼之中精光一闪,李然身上杏黄道袍无风自动,法力鼓胀之下,李然紫气上脸,双手捏住法诀,本来盘坐在地面上的身体居然缓缓升起,离地一寸,虚空盘坐!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开!”李然大吼一声,头上的玉簪猛然炸开,化作玉粉飘散下来,李然身上传出噼里啪啦一阵声响,一股从来都没有的威压自李然身上散发出来,显然,李然的道行法力精进不少。
    “这一趟任务,没白做。”李然散了手上的法诀,将披散在脸上的头发拂在背后。
    当初李然头发盘个道稽只是刚刚能盘上,如今头发生长,披散下来已经到了背心,刚才法力鼓胀之下,紫气上联,紫府激荡,李然到底是修道日子短了一点,法力没有控制住,居然将头上的玉簪击碎,如今却是没有什么东西盘头发了。
    李然站起身来,透过阳台看看天外,掐指一算,却原来自己这一坐就过去了一个半月,李然微微惊愕一下,自语道:“难怪茅山道术上记载,山中无甲子,自己这稍微感悟一下就是一个半月,自己若是真有什么机缘,参悟玄妙,岂不是要枯坐百年?”
    自嘲一番,李然迈步出屋,刚要去古山镇闹事看看,却突然住了脚步,转道去了上京城。
    来到上京城中,此时正好是晚饭时分,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李然先到木匠铺和玉器店订了桃木剑和束发玉簪,随后才奔了酒楼。
    李然如今修为精进,非同小可,已经可以食气辟谷,但是李然没别的爱好,一好钱,二好口腹之欲,而且李然刚才进玉器店的时候顺便把金牌脱手,两千三百银元到手,再加上之前的,自己足足有三千多银元,这资产搁到宾贤镇,自己绝对是大户人家,不出来潇洒一下实在是可惜了。
    “客官,您是住店还是打尖儿?”李然刚进酒楼,一个跑堂伙计迎上来。
    “打尖儿。”扔过去一个银元,跑堂伙计连忙接过,还打算把李然往雅间儿里领,李然却在大厅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四个菜,你看着弄,再给我来一壶热酒,去吧。”
    此时已经是冬天了,但是李然刚从天水城回来,比起天水城的那股子透骨寒冷,这上京城的这点小寒气,根本不算事儿,李然随手把窗户推开,看向街道。
    “嘿,那傻小子,说你呢!”李然背后传来一声吆喝。
    李然转头看过去,却见是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朝自己呼喝,李然面无表情:“你过来。”
    “嘿!”那小子闻言嗤笑一声,“怎么着?不服啊?”
    “你知不知道,就你刚才那句傻小子,就值一个大嘴巴。”李然微笑。
    “那你打一个试试,我告诉你,我是三王子殿下的……”这小子话还没说完,李然一巴掌把他抽翻在地,也赶上李然下手黑了点,当时脸上就肿了,嘴里呜呜呀呀说话都不利索了。
    “大胆!”
    “你敢!”
    这小子原本坐的那一桌原本都还抱着看戏的心态,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形势就不太对了,霎时间凳倒桌翻,朝李然这边就要走过来。
    “站住!”一个略显老成的青年拦住他们,“不要乱来。”说着话朝李然走过来,也不行礼:“在下李顺,三王子府上管家,不知我这兄弟怎么招惹阁下了,将他打成这样?”
    “第一,出言不逊;第二,他该打。”李然将杯中热酒一饮而尽。
    “你!”李顺脸色一变,他根本就没想到李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自己是王府管家,老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自己在上京城里也算有点名声,这小子是哪蹦出来的,敢这么顶撞自己?
    此时,大厅里吃饭的客人都发现事情不对,有听到李顺报出名号的立马结账走人,不知道看这事儿似乎善了不了,也不愿意殃及池鱼,纷纷起身,盏茶功夫,原本顾客满堂的酒楼,就剩下李然和李顺这帮人了。
    “小子,我不知道你是打哪来的,但是,你打了三王子府上的人,你就得给个交代,这个不过分吧。”李顺看李然稳坐在椅子上,端着酒杯看自己,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中不怎么托底,但是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只能先拿话套住李然。
    “嗯,不过分。”李然点头。
    “那好,既然如此,那就劳驾您跟我走一趟吧,我档次不够,这事儿咱得到王府上说道说道,等三王子传下话来,咱们再说分明。”李顺冷笑,到了王府,可就由不得你了。
    “嗯,也有道理。”李然把手里酒杯放下,“但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请的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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