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开春。
    贺景明看着面前这个赖在他家不走的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翰林院其他的人都被指派出去主持乡试了,你称病躲在我府上,这合适么”贺景明担忧问道,他也不知这是一种什么心理,明明翘班的是周崇柯,可他却总有一种自己也干了坏事的罪恶感。
    “被发现就被发现了呗,大不了让三皇子去摆平就是了。”周崇柯丝毫不慌,不同于贺景明的紧张,他可以说是松弛感满满,两根指头夹着棋子敲了敲棋盘,催促道“快,到你了。”
    贺景明摸起一颗白子,观察了下棋盘上的走势,很快就将子给落了下去,接着又担忧地看向了周崇柯,只是这回,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此事敏感,即便是自己的府中,贺景明也怕隔墙有耳,往四周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隐晦问道“你这么一条道走到黑,真的不会出事么”
    他虽然不懂朝堂之事,但二皇子怎么看瞧着都不像是个靠谱的,且不说其能力配不配得上野心,光凭二皇子一家独大这么久了,陛下仍旧没有要立太子的意思,便可见其只怕是不得圣心。
    周崇柯铁了心地要把二皇子推上位,可别到时候人没推上去,还反倒把自个儿给搭了进去。
    闻言,周崇柯落子后,掀眸看了贺景明一眼,见其实在担心,便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放心,我有人罩。”
    没有人比他更懂站队,他能出什么事
    贺景明“”
    他担心的就是罩他的那个人不行好么
    二皇子如今瞧着是没什么对手了,可陛下正值壮年身体康健,没准以后还会有皇子呢,没准陛下长寿,二皇子熬不过陛下呢这后头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变数可大了去了。
    贺景明见轮到了自己,一心二用又落了一子,完了又跟周崇柯透露起了小道消息。
    “我听我爹说,陈御史前不久不知从哪寻了个酷似当年淑妃的女子,认作义女给送进宫里去了,据说这段时间深得盛宠。”
    依他看,照这趋势,陛下膝下再添皇子,也只是时间问题。
    周崇柯手里盘着几颗黑棋,正思量着要落向何处,听到贺景明说的话,整个人忽然为之一顿。
    他猛地抬头看向贺景明“你刚说淑妃”
    贺景明一阵无语,“我是说宫里进了个酷似淑妃的”
    “别说话我好像快要想明白了。”周崇柯抬手打断了他。
    贺景明“”
    一会让他说,一会儿又不让他说,他最好是真的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贺景明死亡凝视。
    然而周崇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就没有接收到他的警告,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之中。
    上上辈子,皇帝膝下成年的皇子死的死、废的废,最后皇位落到了最年幼的九皇子身上,而九皇子的生母,就是陈御史这次送进
    宫的那个和淑妃像了七成的女子。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淑妃贺景明刚才提到的淑妃
    淑妃和上一世的褚瑶中的是同一种毒,可后来的事情也印证了,那根本就不是毒,是假死药
    淑妃很有可能还活着
    长久以来,他对褚瑶憎恶太深,连让她出现在回忆中都觉得晦气,下意识地选择了淡忘那个人,以至于他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上一世,淑妃是死是活,对当时的现状根本影响不了分毫,即便知道了假死的秘密,也没有人去探查,可是这一世
    联想起虞秋秋先前的诸多布局,周崇柯只觉先前看不明白的地方一点一点变得清晰了起来。
    不论是逼七皇子掀桌打破平衡,还是让手握的重兵的唐陆两家与皇帝离心,桩桩件件,看似是为了救出唐淼而铺垫,可如今再回过头去看,周崇柯却几乎可以肯定,虞秋秋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救出唐淼。
    她在刻意地制造一个缺口。
    从皇帝的角度来看,二皇子一家独大需要有人制衡,手握重兵的武将和自己离了心,需要有人居中调和,而那个人,连个影都还没有的九皇子显然是指望不上,至于被罚了紧闭思过的七皇子,陆行知可是到现在都还没醒,唐陆两家靠七皇子去调和,那不是在火上浇油么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一个
    一个疯狂的猜测从周崇柯脑海中冒了出来,咚、咚、咚他的心脏颤动,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虞秋秋那个疯女人
    贺景明抬手在周崇柯面前晃了晃,这人到底在想什么,表情就跟那赌鬼一夜暴富了似的,贺景明好奇得不行。
    “诶诶诶,你别光想啊,也说给我听听。”
    良久后,周崇柯从巨大的思想冲击中回过了神,看向贺景明时,神情还有些恍惚。
    贺景明”
    不是,看着干嘛,他倒是说话呀
    周崇柯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这才平静开口“没什么,想起了一位高人。”
    “高人什么高人”贺景明好奇追问。
    周崇柯却笑了笑,垂眸看向了面前纵横交错的棋局,感叹道“大概是棋圣吧。”
    走一步看百步,这世间,大抵不会有比她更会下棋之人了。
    “怎么样,到这来清静多了吧”
    虞秋秋两手背在身后,一边倒着走,一边和褚晏说话。
    今年乡试,褚晏被派来了钦州当主考,一听说主考官到了,有些个心思活络的,就开始转着弯的想办法来拜访他了,甚至连虞秋秋这边也不断有夫人以各种名义地想要宴请她套近乎。
    为了避嫌,虞秋秋索性就带着他走了小路出来踏青,免得在府里待着,时不时地就有人上门来,偏生他们是借住在人钦州巡抚府上的,人主家邀请的人,即便知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也
    不好说什么。
    “小心。”
    褚晏看她倒着走,提心吊胆的,总怕她摔着,伸过了手去想要牵她。
    “你摔了我都不带摔的。”虞秋秋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手却没躲任由他牵了,顺便换了个方向,走在了他旁边。
    此处地处钦州府城的边角,有一大片青翠的竹林,透过竹间的缝隙望去,隐隐约约地,似乎还有一处掩映在其中的湖泊,倒是个清幽的好地方。
    “诶有竹笋”
    虞秋秋见地上冒着尖尖的角,弯下腰去,咔嚓就掰断了一根,凑到鼻尖闻了闻,是新鲜的竹笋香,她来了兴致,将手里的竹笋塞给褚晏,甩开他就又四处扫描物色起了下一根。
    褚晏阻拦不及,等她再跑回来时,他两手就已经快塞不下了。
    见虞秋秋兴致仍旧未消,甚至还不减反增,褚晏在她转头又要跑出去时,赶忙腾出了只手来拉住了她。
    虞秋秋“怎么了”
    褚晏示意她看向湖边,提醒道“那边有个小院,应当是有人居住,万一这竹林是有主的,摘多了不好。”
    “这样啊。”虞秋秋朝他示意方向看了去。
    “可我就是故意的呀。”
    故意的
    褚晏还没来得及疑惑,虞秋秋就拉着他朝那湖边小院的方位走去了“是不是有主的,去问问不就知道了,顺便去讨点水喝,我有点渴了。”
    小院的前头围了有一圈竹篱笆,边上有几丛花探出了头来,花苞饱满硕大,看得出来被主人打理得很好,褚晏扫了一眼,猜测住里头的人应该是个好说话的。
    “有人么”褚晏抱着一怀的竹笋问道。
    “小桃,外头好像有人来了,你去看看。”
    屋内,卧病在床的美妇人听到声音,半抬起身子唤道。
    可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小桃应声,这才想起小桃出门去给她抓药了。
    美妇人从床上撑坐了起来,透过竹窗往外望去,院子外头似乎站了有一男一女,看穿着,瞧着不像是坏人,许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她扶着床头的柱子,动作缓慢地下了床,拄着一根竹杖打开门走了出去。
    可当她走近,看清那男子的眉眼时,手里的竹杖却忽地从手中脱落,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怎么会”
    美妇人视线模糊,一时间竟仿佛见到了故人。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美妇人哽咽问道。
    褚晏愣住,不明白面前之人为何这般激动,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报上了自己姓名“晚辈姓褚名晏,路过此处,想替我夫人讨口水喝,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褚晏”美妇人低声呢喃,冰凉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猛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将头转到了一边,抬手擦干。
    “水缸在那边,你自己去取吧。”美妇人指了指灶房的方向,便踉跄着转身回了
    屋。
    虞秋秋一直都在暗暗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心中的猜测,几乎在此刻印证了八成,顿时感慨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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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界果然就是盆巨大的狗血,这一趴的剧情是什么,白月光与替身然后完了替身还被甩了”
    褚晏盛了一碗水回来,听到这句,差点脱口而问什么白月光和替身。
    他险险将到了嘴边的疑问给咽了回去,将碗递给虞秋秋“喝吧。”
    虞秋秋接过,刚开始说渴了,是想引褚晏过来,这会儿却是有点真渴了,她抿了几口,这水也不知道是从哪接的,喝着有一股甘甜的味道。
    “你要喝么”虞秋秋剩下半碗,递到了褚晏嘴边。
    褚晏一口喝干,将碗洗干净放了回去,离开之前,两人遇到了在美妇人身边伺候刚从外头回来的小桃。
    问清楚了外头的竹林是无主之地,索性天色还早,他们也不急着回府,褚晏便同其借了一把柴刀,准备砍些细竹给虞秋秋做个简易的竹筐,装她那些摘的竹笋。
    褚晏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忙活,虞秋秋则又往林中溜达着找竹笋去了。
    美妇人躲在水榭边,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定定地看了褚晏许久,似乎是在透过那张相似的容颜缅怀故人。
    “你在看什么”她的身后忽然传过来了一道声音。
    美妇人心猛地一跳,惊悚回头,只见虞秋秋头微微歪了歪地看着她。
    担心眼前的女子将她误会成是什么奇怪的人,美妇人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位故友,没有别的意思。”
    “父子之间,相像不是很正常么”虞秋秋轻笑“您说呢淑妃娘娘。”
    美妇人脸色大变,后退了一步“你、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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