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力,抛开被冲击波轰塌的涵洞。踏足浓烟密布,炼狱似的山凹里,我不得不为自己仍还能活着感到庆幸。抬眼一颗璀璨的寒星正透过厚厚的阴云,飘忽的灼流中,在我的微光夜视镜里,在苍茫夜色,莽莽群山里的地平线东方缓缓升起。在黑如幕布,沉闷死寂的黑夜更胜明月的晶莹皎洁。那是代表希望与光明的启明星,胜利曙光已经真真切切,已经摆在了我的眼前。
    然而已经被军事冒险主义与我们共同逼上了绝路的敌人是绝不会放弃黎明前这段最后的黑暗;绝不会放弃扳平甚至是惨胜的最后一丝希望的。由于高强度的饱和轰击直接造成敌人配属炮兵的重创同我配属炮兵的战力暂失,彻底陷入最后疯狂中的越军统帅就在确定我炮兵暂歇的一刹那,迅即砸出了紧捏在手里的最后底牌:346师246混成坦克团,677、851机步团重装备,还有另一支苏械王牌第3师12、141摩步团及在松毛岭被我打残的313师残部。
    一道电波,数十声炮响,豁然拉开了6连、红1团甚至于1师的死战。趁我主力增援部队反向包围,陆续大范围迂回穿插尚未到位,配属炮兵激战后短暂脱力的机会。同样被逼上死路的敌346、316、322、1师残存步兵,迅即冲出地面向我611,及周匝清水河口其他关键战略点,142、115、166高地发起决死突击。没有建制,没有波次,只有一眼望下去,拉成散兵线的人头涌涌迅即跟诈尸似的从被轰成一片赤地的烂泥地里爬出,嗷嗷大叫着向我阵地冲过来!
    此时配备‘米拉’远程红外线热成像仪的徐渊伟电台里紧急通报:“报告,4号公路盘龙江峡口出现大量热辐反应。直线距离先头2500米,高速接近中!目标确认,发现敌嘎斯66、乌阿斯452a突击车数十!发现嘎斯-66轻型载重越野车近十!发现bmp-1装甲车,zis4-23自行防空炮,t-72主战坦克,t-55cyt滚筒扫雷坦克,btr装甲车/快速坦克数十!数量太多,现暂无法统计!”
    由于持续两小时高强度饱和炮击,防御工事坍塌,我六连轻重火力及大量弹葯装备尽皆随之埋没或损毁;配属炮兵虽重创敌炮兵,但因炮管过热、弹葯周济不上亦同时暂时脱力。我不得不以,一支枪,单兵人均一个基数左右的弹葯(5个弹匣/2个弹鼓,人均4枚手雷的其他基本单兵携具),孤军奋战,面对至少数十倍于我,武装到了牙齿,已被我逼上绝路的敌人的最后疯狂,六连最危急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摆在我们面前的,唯有死战!
    如此危局,连长依然不为所动,只是以他冷漠的声音迅即淡定道:“东线,一排,四排,组织防御。五排挖出重装备,调试,准备破袭。北线:2排,3排。死守待援!4班密切监视南山崖及西侧下清水河面山崖。钟建平,收集武器弹葯速援2、3排!”
    “明白!”电台里我们齐声道。
    敌人迫炮一响,敌人发声声兽嗥回荡山野。我就知道我和3排的兄弟们也许不能活着见到今天的朝阳了。经历过这样残酷的炮击,光秃秃的地面烫得像火炭,无名高地山顶之上的堑壕,潜形工事恐怕已然全数坍塌。我们不得不在基本没有任何掩体的阵地上,凭着基本单兵装备同还幸存不少的火力支援派以及至少数十倍于己,彻底陷入绝望疯狂的敌人对搏。我们同敌人一样,已经没有退路了爸,妈,小月,红军,廉悌,光忠,宝江,指导员,4连,5连一个个亲人、战友的音容笑貌瞬间恍然就在我的眼前浮现,换来的却是我的毅然决然!
    “2排(5、6班),挖武器搜集弹葯;3排,跟我来!v字队!班班间距100米,人人间距至少10米。突步枪在前,班用机枪在后。老甘,邱平,两翼前端游弋保护。各据有利地形,封锁上山坡面,死战不退!”兵凶战危,由不得同老梁多争辩,我就一人当先领着依然保持满员的我三排和老甘,冲上缓坡,冲进弥漫硝烟与滚滚灼流里,顶着敌人一簇簇迫炮的轰击,向着无名高地山顶北,迅速跃进。
    残存的敌人迫炮如冰雹般砸落,残存的敌人高射机枪,高平机枪在幽暗的夜色里拉出一条条摄人心魄的赤灼弧光在无名高地山顶北坡纵横涤荡,尖啸高机子弹即如嗜血飞蝗,乱窜着,弹跳着,在弥漫的硝烟里腾其一层如轻雾般的薄薄扬尘,在热浪滚腾中狞笑,摇曳!
    然而这饱经残酷炮火洗礼的我们眼睛里,这估摸3个排的残存火力掩射不过是星星雨滴。浓黑的夜,弥漫的硝烟令距离无名高地顶至少千米的他们根本无法瞄准失去堑壕掩蔽的我们,再是凶猛的盲射也不过是在给发了疯,死命冲上来的敌人打气。但这有效的减缓了我三排向无名高地顶北坡敌上坡口跃进的速度,彻底陷入疯狂的敌人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在队伍前列的我刚翻过山顶,还没跑两步。“嗵”的数声沉闷即便惊悚夜空。近10枚敌人先锋投石问路似的枪榴弹即自被轰开的两条百余米宽的缓坡奔射上来。轰然炸响,剽风似的弹片刮得迅即卧倒在地,沿坡飞滚下去的我背脊生痛,一股寒意通透周身。一抬眼,坡口之下,一撮撮圆盔在夜视镜下闪烁着绿莹莹微末毫光。我心头一惊,遭遇战!敌人上来了!
    漆黑的山脊上,一眼望不到尾的人头,以班排为建制,拉成松散阵形的敌人,已经冲到山崖脚。黑呼呼像蚂蚁上树一般,沿两路被轰出的4、50度缓坡攻冲击上来。不时一发发砸来的枪榴弹,云瀑弹,燃烧弹,炸点一发一发离我越来越近!人人装备夜视仪、枪榴弹、防弹背心的2排敌人先锋也已如一群得了狂犬病的疯狗,狂吠叫嚣着向我扑来;一双双凶悍的眼眸,在幽暗的夜色中,反衬着野兽般凶悍的瞳光,杀气凝重!
    很难用言语形容,从未经历者谁也无法体验到那种决死前的绝望与希望了。极度紧张而带来了高度精神集中和激动兴奋;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和第二选择了看看同样一脸绝然的兄弟们,瞬间我即决定放出捏在我手里,最后的杀手锏!
    我回头打了个停止手,大叫了声:“彭胜军!”即刻操枪跳进地面被轰得隆起的土丘后的炮弹坑里。残酷血战磨砺出的默契令大家瞬间会意。
    “暴雪,撒布地雷,向我开炮!”彭胜军一声高叫,疾奔中的兄弟们迅即间也依v字队,就地周边被轰得隆起,带土堆的硕大弹坑中。此时敌人正疯狂从炸开的坡道上向我冲来已距离无名高地山顶地势开阔缓坡上冲来,先锋距就离我无名高地北坡山顶中后部不过200米了!
    “轰”一蓬猝然而至的尖啸并不似寻常那般锐利刺耳。即在陷入嗜血疯狂的敌人错愕讶异本能一抬眼,即见污浊滚腾的浓烟里,数百蹦出了水似的红鲤,映衬着绚丽的色彩,当空横跃,自东北方向一头向他们扎了过来。大难临头的绝望一时激起了敌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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