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县的百姓十分热情。
    在得知岑双一行人即将离开,他们纷纷赶来相送,其中不少人手中还提着果篮,有的则抱着包裹,还有的大抵家中富贵,所以使唤着人抬了两三个箱子,放在他们面前。
    江笑疑惑道“这些是什么”
    那富贵之人道“都是给仙长们的谢礼,不成敬意,略表寸心,我们知道仙长们神通广大,这些都是能带走的,所以还请仙长们不要拒绝”
    江笑迟疑道“这样不好罢”
    有人道“仙长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我们的命都是你们救的,仙长们还帮咱查出了善人老爷被害的真相,让罪魁祸首得到惩罚,我们感激不尽若仙长拒绝了谢礼,那我们可要长跪不起了。”
    对于这样的酬谢,容仪小王爷因为不感兴趣,所以早早御剑朝城外飞去了,而清音仙君与岑双则表示,自己作为云上天宫的仙人,是不能随意收取凡人物品的,故而两人走到了一边,打着等江笑的名头,也不知在低声交谈什么。就江笑看来,便是他的好贤弟笑眯眯地说个没停,那位仙君则是很安静地听着,再时不时应几声。
    和谐到江笑有点郁闷。
    再加上那些凡人当真是非常执着,一定要将东西送出,他便更郁闷了。
    不过他也没有郁闷太久,转而就想到了他朋友的如意袋,那里面几乎已经少了一半零嘴的事情,想着想着,便觉得眼下倒也不失为一个补救的好机会,便再次将那些人要送的鸡蛋蔬菜、衣服首饰、金银财宝统统拒绝个遍后,问他们,可有什么特色点心,他取一些,便当做谢礼收下了。
    茶山县人自然纷纷应有,赶忙送了不少特色点心给江笑,两边又互相道谢许久,这才启程离开。
    直到离开时,江笑将发生在茶山县的事全部回忆了一遍,才跟他们感慨道“我原本以为我所看到的那个画面,乃是一个灰色的纸人殴打一个黄色的纸人,直到将他打趴下了,谁曾想,居然是一人一狗的故事,大约那也不是李老在打阿黄,而是在喂阿黄吃东西这镜灵的剪纸艺术,还真是人畜不分,让人不敢恭维。”
    岑双瞅了瞅江笑头顶那撮被风吹得不停转圈的呆毛,没有说话。
    江笑还在那边道“虽说茶山县一事告一段落,可我总觉得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弄清楚,比如,李老说的那个声音是谁,那个声音最后去了哪里,李老又说他对血池一事毫不知情,那么我思来想去,大约还是与那个声音有关,除了这个,我记得贤弟之前跟我们说,地下祭坛那里时,那些纸人要杀了我们,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茶山县目前已知的两个事件,其一,是花灵打人又被三位小道士误会,于是有了被栽赃一事;其二,是李老与善人的恩怨,也是善人遇害、群妖围城的真相。可在这两件事之外,似乎还藏着一些尚未被挖掘出的东西,与招妖幡、血池、神秘的声音以及可能存在的细作仙人有关。
    彼时容仪见他们久久没出来,又御剑飞
    回来了,刚好半路撞上他们,一来就听到这句话,脸色便沉了沉,说道“你们怎么不想想,既然那个老头能自己幻想出一个冤魂,怎么就不能幻想出一个奇怪声音,至于什么血池招妖幡,说到底都是镜灵编出来的故事,你们实在想知道,等幻境一行结束,我将它抓出来问问不就知晓了。”
    说完这句,他大约也想起了地下祭坛的事,蹙眉道“那些纸人确实古怪,等此行结束后孤会将此事告知阿姐,倘若当真有人趁群芳盛会谋害仙人,孤定不能饶,我梅雪宫也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毕竟水月镜花与天上人间并不相通,即使小王爷同样疑心,也要等到出了水镜才能将之告知容烟了。
    之后几人大约都因为心中装着事,便在那里思索之前发生的一连串古怪之处,一路无话。直到快出城时,岑双才嘱咐了一句“不管是镜灵出了纰漏也好,还是当真有心怀险恶之人混入了水月镜花,总之,之后的路,大家都小心为上。”
    容仪哼了声,低低说了句什么,不甚分明。
    江笑则道“下个幻境我估计还被关着,只怕也没什么出事的机会,而且那个幻境主要针对贤弟与清音仙君设题,贤弟与仙君才要多加小心话说,贤弟,此前也没问你,你与仙君上次是怎么破题的,下一个谜题可有线索了”
    清音“”
    岑双“”
    “船到桥头自然直,贤侄不必担忧那么多,我与仙君一定会速速破题,将你放出来的。”岑双模棱两可道。
    江笑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放在心上,这句之后就没有再追问,毕竟他向来是想起一出说一出的,眼下他又想起了茶山县一事,不由又感慨了一句“说起来,那三位小道长还真是倒霉,分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曾想好心办坏事,反惹一身腥,背上了这么一口大锅。”
    岑双觉得他贤侄所言甚有道理,便附和道“对啊,真倒霉。”
    江笑见岑双附和,更有说话动力了,又道“不过我倒是没听谁说起过茶山县惨案与什么道人有关,想来要么此事的确如容仪所说,是镜灵杜撰,要么便是千年之前,茶山县生灵一个不留,也就没来得及将这口黑锅套牢到那三位小道长身上,所以我朋友与我说起时,也就没有提过这桩惨案中还有这样的冤屈。”
    所以千年之前,妖怪们也悉数死在茶山县,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但诸般猜测也只是后来人对过去的好奇,千年前的往事早就深埋尘土,也许终有一日真相能重见天日,但那不是现在。
    现在,他们要奔赴另一个幻境了。
    彻底出城的那一刻,身后的茶山县渐渐化成一个虚影,城墙上遥遥送别他们的百姓也纷纷变回原型,成了一个个黏在墙面上的纸人。
    与此同时,江笑与岑双手中各自浮现出了一把钥匙,钥匙出现的刹那,他们四人便抵达了迷雾之地,正是他们最初进入幻境的地方。
    容仪解释道“根据幻境规则,在破解一个困境之
    后,仙人就会得到一把钥匙,用钥匙开启第二个困境之门,就能进入下一个困境了,如此接连破解三个困境,才会抵达最后一道门扉,那便是通往天上人间的归途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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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笑那边已经将门打开了,门开后,里面像是有什么吸力一样迅速将江笑与容仪吸了进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少年骂骂咧咧的回音“操,老头你干什么,孤还没准备好,我的头发都乱了我要杀了你”
    岑双往那边看了一眼,旋即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钥匙,回头对仙君道“清音还记得么,到了那边,要怎么称呼我来着”
    清音仙君看了他一眼,半响,唤他“岑双。”
    岑双便满意地去开门了,开门的间隙,他接着道“那个幻境里的事,我后来想了想,大约也有了眉目,只是此事需要清音配合,等到了那边,你要记得来找我。”
    仙君应他“好。”
    岑双动作一停,忽地弯了弯唇,回头看了眼那位白衣仙君,不知算个什么口气,道“清音,你可知我要你配合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了,也不怕我欺负你呀”
    “嗯”
    岑双又停了下。因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仙君“嗯”起来的这个声音,真的还挺好听的,好听到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即他最近看的那几本小说男主跑出来给他教学了。于是岑双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便见仙君的面上切切实实地透出困惑,并没有什么其他含义。
    只是,岑双也没明白,仙君的这个“嗯”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还是疑惑他说的“欺负”是什么意思,亦或是在问他的“配合”是指代什么作为调侃他人的始作俑者,岑双忽然觉得,若是这么问了,会很没有面子。
    所以岑双模棱两可道“本座的意思是,清音下次答应别人不用这么快,至少问清楚了,再应下也不迟,这世上很多人都不怀好意,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想,仙君可不就是因为太过纯情,又对那些觊觎他的人没有防备,才屡次三番被欺负,反正剧情已经歪成了这个样子,他与清音仙君,总归相识一场,稍微提醒一嘴,免得对方以后被什么小妖精骗身骗心,做下什么自毁前程的事。
    但岑双说完这句话后,忽地发现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久久不散,就在他又想回头看看是不是仙君在看他时,那人才道“好。”
    搞得岑双一时就琢磨不透,仙君的这个“好”,答应得和之前有什么分别。
    也不待他多想,门上的锁已经被他打开,将锁取下后,那条大门也自己打开,门后黑麻麻一片看不清去路,但强烈的吸力一下便将他们吸了进去。
    只是在两人被分开前,岑双最后说了句“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替我保密。”
    虽然他知道清音仙君不是个多事之人,但对方在其他人面前完全不提他易容一事,确实值得他道个谢,只是道谢之后,空间转换带来的眩晕之感让岑双没有听清,之后仙君回答了什么。
    “这些就是为殿下出席中秋夜宴时准备的衣服”
    “废物废物,也不看看你们都选的什么东西,这些也配给殿下穿扔掉扔掉,全部扔掉,吩咐下去,再做不出一套像样的衣服,就扒了他们的皮做衣服”
    “呸呸呸,就他们那贱皮子,也配给殿下哎呀,殿下,您醒啦”
    一阵头晕目眩后,岑双再睁开眼,便已经回到了最初那个幻境。
    不出所料,眼前之人,赫然是那位奇葩的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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