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
    “那好吧。”
    听到白驹略显失望的的声音之后,便再没了后续。不知为何,寻刺没由来地感受到一阵失落,仿佛在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之中,无止境地下落,耳边回荡着的,只有自己的声音。
    寻刺打开门一看,门外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唉……”寻刺轻叹一口气,将门关上,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咯吱”的声音。
    寻刺一惊,冰霜一般的脸颊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她回头一看,只见白驹轻轻地将窗户关上。原来,刚才,寻刺在门后拒绝了白驹之后,白驹并没有不管她了,而是选择直接翻窗户进来。
    白驹走过来,将盘子放在桌子上,说道:“怎么,不喜欢吃酸菜鱼了吗?我记得你原来最爱吃了。”
    寻刺别过头,嘟起嘴唇,说道:“我不饿。”
    “是是是,我知道,修行者一般都不需要吃那么多的食物。”白驹上前,从寻刺的身后抱住寻刺,在她耳边说道,“只是,这是你最爱吃的东西,确定不来点儿吗?”
    寻刺幽幽地看了白驹一眼,说道:“我就是不想吃,你有这闲工夫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你的悦哀妹妹吧。”
    白驹轻轻一笑,心想道:这小妮子果然是吃醋了。
    白驹在寻刺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说道:“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寻刺妹妹。而且,你是了解我的,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对悦哀并没有那种想法。”
    “哟,一口一个悦哀,叫得还真亲切哟!”寻刺白了白驹一眼,然后从白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坐到桌子前,“算了,我干嘛要跟你置气啊!吃饭!这么好的酸菜鱼,不吃白不吃!”
    白驹笑了笑,坐在寻刺对面,说道:“我看你吃。”
    寻刺没有理会白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对了,你真要把颜悦哀留在身边啊?”吃着吃着,寻刺突然开口问道,“以她的身份,我担心把她留在身边,会对你不利。”
    “这也没办法。”白驹耸了耸肩,“是我把她从竹林深处带出来的,就应该对她负责。唉,当时本来还想要利用一下她天狮王将义女的这个身份,结果,没想到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现在,天狮王将那边不要她,要是我还不要她,她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看来,这天狮王将,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仁善嘛。”寻刺将鱼刺吐了出来,说道,“颜悦哀,是匈夷的旧贵族月哀王的女儿,蔡去疾先生说天狮王将是因为和月哀王的交情才收养了颜悦哀。但是,从你来到洛印发生的事情来看,颜悦哀怎么看也只是天狮王将的一颗棋子而已啊。”
    白驹说道:“不管怎么说,颜悦哀都是天狮王将养大的。颜悦哀和颜狂非亲非故,颜狂能把她养到这么大,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就算现在把颜悦哀当成是棋子,也无可厚非。”
    寻刺叹了口气:“但是,这样,颜悦哀不是太可怜了吗?”
    白驹挑眉:“怎么,刚才还因为颜悦哀而吃醋呢,现在就开始心疼起她来了?”
    “别闹,跟你说正事儿呢!”寻刺敲了一下白驹的脑袋,“其实吧,吃醋归吃醋,我还是挺喜欢颜悦哀的。虽然今天下午被她呛了,但是,至少,她是真心实意对你好的,对你也没有任何怀疑。要是你想娶她,我不会反对的!”
    “谁说要娶她了……”白驹无奈地撇了撇嘴,“我对她真的没有那种感情,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啊?”
    “所以,你就是在把她当妹妹喽?”寻刺反问道。
    “嗯,是啊,我真的只把她当成是妹妹!”白驹解释道。
    寻刺撅起嘴唇,笑道:“少爷说过,在外面随意认妹妹的男人不可信。”
    “……”白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无语的内心。他的心里在默念着:秦仲寒,等有时间去北漠,看本少不收拾你!
    看到白驹这个表情,寻刺嘻嘻一笑,起身,走到白驹身边,然后倒在了白驹的怀里,笑道:“哟,看来,我们的‘才绝’公子,真是命犯桃花啊!估计,这辈子,就折在女人身上了。”
    “行了,别拿我寻开心了。”白驹伸手,抱住寻刺,“对了,之前,在幽州城的时候,你为什么对我那个态度啊?我因为野人开了‘杀神印’之后,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天你对我那么生分?”
    “这……”寻刺低下头,再一次回想起了那个画面。开启了“杀神印”的白驹,浑身是血,站在破碎的太和殿前。尽管是幻境,但是,寻刺至今也忘不了,那时白驹那极其血腥的眼神,以及那种仿佛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的压迫感。
    白驹伸手,摸了摸寻刺的额头,温柔地说道:“好了,寻刺,要是实在不想说,不说便是。我只是单纯的好奇,没有想要逼你的意思。”
    寻刺抬头,与白驹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目光交错在一起,仿佛在空气中触碰出了什么火花。
    寻刺感受到了,白驹目光之中的温柔。无论如何,寻刺也无法将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幻境之中的那个“杀神”联系在一起。
    寻刺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嗯,白驹哥哥,谢谢你的谅解。”
    “咱俩谁跟谁呀,就不用说那么多客套话了吧!”白驹温和一笑。
    “那,白驹哥哥,今晚,寻刺来伺候你吧!”说着,寻刺起身,在白驹的两腿之间跪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整个房间春色盎然,充满了春天的欢娱。
    房间内是春天,而房间外,有些人的心中,就被冬天覆盖了。
    听着房间内传来的一阵阵声音,宛若绝妙的琴音一般优美,颜悦哀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很不是滋味儿。而那堵在心头的东西,化作一滴滴眼泪,将颜悦哀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
    随着房内“琴声”的长音落下,颜悦哀再也忍不住了,回身跑开。
    “嗳,颜姑娘,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江府守门的下人刚要把门关上,就见到颜悦哀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也不知是何缘故。一时之间,他开始犹豫,该不该把江府的门给关上,万一颜姑娘回来该怎么办?
    现在,江令成不在府中,白驹的命令就是最大的命令,那下人打算去问问白驹,毕竟,这颜悦哀,也是白驹带过来的人。那下人去了白驹的房间,发现里面没有人,接着,在他路过寻刺房间的时候,听到了房间里那欢娱的声响。那下人一惊,连忙跑开,若是被白驹知道有人偷听,还指不定会怎么罚他们。
    那下人走了一圈,回到江府门前,结合寻刺房中的欢娱与颜悦哀哭哭啼啼跑出去的行径,好像明白了什么。犹豫之下,他还是决定把大门关上。大不了,等颜悦哀回来了,他再过来开门就是。
    且说那颜悦哀,一气之下跑离了江府之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她很生气。白天,她后者脸皮跟白驹表白,原先想着,今后非白驹不嫁。颜悦哀都已经想好了,若是今天晚上,白驹来她的房间,想要索取她的身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他。可是,今天晚上,白驹却是去寻刺那儿寻找温柔。
    颜悦哀在不停地回想着今天白天的事情,她为白驹准备药浴,然后对白驹表白。白驹表面上答应了,但是实际上……不对,白驹好像表面上就没有答应,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颜悦哀在寻刺的门外听到,白驹对寻刺说,只是把自己当成是妹妹。如此看来,白驹可能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是妹妹,枉自己还对他一往情深,真是太傻了……
    之前,白驹想要把自己还给义父,看来,也是真的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归根究底,对于白驹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累赘罢了……
    颜悦哀坐在江边,江面倒映的影子,人来人往,在颜悦哀眼里,他们无不成双结对,就只有自己是孤身一人。
    一阵风吹了过来,让颜悦哀打了个寒颤。很奇怪,自己明明是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体质要强于一般人,怎么还会感觉到冷呢?
    颜悦哀蜷缩起了身子,双手紧紧地抱住双腿,想要以此不让热量流失得那么快。但是,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泪水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她的脸颊。
    “姑娘。”
    颜悦哀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呼唤。颜悦哀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又是哪个公子哥在向哪位千金小姐搭讪吧……
    “姑娘?”
    颜悦哀感受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颜悦哀抽泣了一下,擦干脸颊上的眼泪,抬起头,看向来人。只见来人身着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看上去仪表堂堂、温文尔雅,让人有一种没由来的亲切感。
    “白驹?”恍惚之间,颜悦哀错将眼前之人看成了白驹。
    这也不怨颜悦哀,毕竟,二人身材相仿,又都穿着一身白衣。那男子身后的大树上,挂着一盏灯笼,在红光的照样之下,颜悦哀只能看见来人的轮廓,却难以看清来人的面容。
    “嗯?”来人疑惑地看着她。
    颜悦哀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让自己尽可能地显得体面,说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哦,在下路过这里,见姑娘一人在河边哭泣,心生怜惜,故而冒昧上前叨扰。”来人拱了拱手,彬彬有礼地说道,“敢问,姑娘,因何故一人在此哭泣?”
    颜悦哀低下头:“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今晚还去找别的女人……”
    来人愣了一下,问道:“在下方才听闻姑娘唤‘白驹’,这‘白驹’,便是姑娘心仪之人吗?”
    “嗯,是的。”颜悦哀失落地说道。
    那人看了看周围,想了想,开口说道:“姑娘,我与那白驹还算有些交情。今日,我看天色已晚,若是姑娘不嫌弃,不妨先到府上暂住一宿。等到明日,我再同你一道去找白驹,定要为姑娘讨个公道!”
    “你认识白驹?”颜悦哀疑惑道。
    “没错。”那人说道,“不瞒姑娘,在下乃是‘殷诗双壁’之一、去年科举考试的榜眼钱端,与那白驹是诗友。还请姑娘相信在下。”
    颜悦哀点了点头,说道:“公子,你这么和善,我当然相信你是一个好人。我叫颜悦哀,要是不介意的话,叫我悦哀便好。”
    “嗯,好的,悦哀姑娘。”钱端依然是彬彬有礼的样子。
    “那个,我没怎么读过书,你要是也把我当朋友的话,叫我‘悦哀’就行了,后面不用加‘姑娘’的。”
    “好的,悦哀。”钱端和善地笑了笑,“那,还请悦哀跟我回府,先暂住一宿,明日,我再同你一道去会一会那白驹。在下,定要白驹给你个说法!”
    “嗯,谢谢你。”
    颜悦哀跟着钱端回到了钱府,钱端也是很快便给颜悦哀安排好了房间。
    夜里,颜悦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也不知哭了多久,颜悦哀才无力地躺在床上,默默抽泣着。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紧接着,颜悦哀听到了钱端的声音:“悦哀,睡了吗?”
    颜悦哀用力从床上下来,去开门,问道:“钱公子,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带来了点儿东西。”钱端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酒坛子,“我一般在难受的时候,就会喝酒,一醉解千愁。而且,无论怎样,难受的时候,哭,都不是一个好选择。你看你,眼睛都哭红了。”
    说着,钱端温柔地伸出手,替颜悦哀擦去眼泪。
    “谢谢你,钱公子,进来吧。”颜悦哀坐在桌子前,说道,“钱公子,你愿意陪我喝一点儿吗?”
    “乐意之至。”钱端笑着,为自己和颜悦哀斟上了酒。
    颜悦哀拿起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说道:“麻烦钱公子,再给我倒一杯。”
    “好。”钱端又给颜悦哀倒了一杯酒。
    看着颜悦哀将酒一杯一杯地喝下肚子,钱端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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