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知还能不能等到虞焕之的增援。
    她了解秦恒,今夜外面若是只有秦恒的人, 绝不可能如此安静,此处定然已如人间炼狱被血洗一通, 故而除了秦恒,或许还有其他人也暗中调派了人手,浑水入局。
    或许是太后发现,她与建隆帝密谋,要带人证来揭发她当年恶行,所以暗中出手了,亦或许是建隆帝自己暗中又与秦恒抵角相对了……
    “有就行,想必此刻附近的人还不多,而且你先前派出两个侍卫、云铮也应都在外面,足够我撑一阵了,”
    郑叔蘅随意擦了把自己的剑刃,上面的血迹被潮湿的衣角抹去,透彻的弧光如同对方精湛活跃的眼眸,
    “等郡主的增援到了,可别要忘了来救我们!”
    洛嘉刚要出口喝止他,郑叔蘅却已经快步冲出了出去——
    诚然,他越早出去吸引火力,对洛嘉而言更安全。
    无尽的黑暗再度包围住洛嘉,她无暇回忆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如今的困局的,只慢吞吞重新坐回角落,屈膝抵住脑袋。
    其实这也是好事,郑叔蘅到底不是自己的人,而且他还察觉到了自己在兵部查找往事。
    十五年前老晋王坑害前太子,若真被证实,那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所以秦恒如今才要死战大辽,妄图将这个秘密彻底掩埋——
    一旦郑叔蘅泄露了这件事,拿捏晋王的主动权便不再在自己手中了。
    若郑叔蘅真在今日出了意外……洛嘉不动声色攥紧拳头。
    对她而言,百利无害。
    可洛嘉说不上为何,心里堵得很。
    或许是因为今夜实在太乱,她所熟识的人各个身陷囹圄。
    贺云铮,贺云铮去救赵琦,怎还不回来?
    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亮,这场该死的春狩何时才能平息!
    这不知长短的一瞬,让洛嘉久违重新回忆起了过往的每场雷雨夜,熟悉的心慌如同噬心的鬼怪,不知就要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把她拖进万劫不复。
    幸而,三声清晰却不突兀的布谷鸟叫声在附近响起——
    虞焕之带人赶到了!
    洛嘉匆匆起身,捡起几块石头,规律朝外丢去以作回应,很快便见到银甲沾血的自己人。
    “怎么这么慢!快去救……”
    虞焕之匆忙过来搀扶住洛嘉,神色复杂打断了她:“郡主,圣人与王爷还有太后在营地里都聚齐,漏网的那个江南客商还未能揭露太后,便被晋王先声夺势斩了!”
    洛嘉眼眸赫然瞪紧!
    果然……秦恒哪会那么容易看着她攻讦太后,哪怕他们二人之间也龃龉层生,可到底那是他的亲祖母。
    秦恒当真是个矛盾的人,残酷却又守旧,他不喜欢旁人破坏他的规矩,亦不想看到他掌控的人受到旁人威胁,为此会不择手段。
    洛嘉喉头颤抖地想,她当真将对方看得很透。
    今夜的林地,果真是乱了。
    幸而她那不聪明的姑母长公主为了救李相思,不得不告诉了她一些旁的线索,好叫她顺藤摸瓜找出其他证人,当面去指证太后,才是她今日的后路。
    故而虞焕之汇报完这些之后,并未多惊慌,只沉声提醒:“郡主,另一个人证要尽快带去了,王爷的人手还在暗中全营搜查,万一再被提前截获,今日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洛嘉压紧了喉咙,麻木地往外迈步,雨后潮湿的夜风里满满都是血腥味。
    “看到云铮了吗?”
    虞焕之立刻带着人手跟上,低声汇报:“巧是看到了,他救了王妃,但伤势过重,已被我们的人带走。”
    洛嘉难得在此时松了口气,点点头,还有什么话要,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虞焕之便只当她今夜受了惊,打算躬身把人背起来,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洛嘉却挥开人,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独木桥也不过如此了。
    郑叔蘅……
    她有许多不去救他的理由,比如她此刻确实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郑叔蘅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况且他们从前的关系也称不上友好——
    让他带着自己的秘密死在这儿,让贺云铮不必再分心向一个外人,让郑叔蘅吸引掉今晚秦恒的全部注意力……
    这些都足够让洛嘉故作无事地将人丢在此处,她早早就想过了,百利无害,如果贺云铮事后质问,她也只需要借口他们后来走失,人未找到。
    郑叔蘅前面那句玩笑,其实早早戳中了洛嘉的心脏——
    她确实是起了杀心的。
    洛嘉从不觉得自己善良,一旦挡了她的路,一旦威胁到她,她势必要选出最有利于自己的路。
    可颤抖迈出几步后,脑海中还是会不断浮现刚刚郑叔蘅挺身而出的场面,浮现贺云铮低声而期盼地求她,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
    洛嘉心脏宛如被狠狠扎了一刀,站定脚步。
    “郡主?”虞焕之不明所以。
    洛嘉蓦然下令:“派一队人马去把人质看好等我回来,其他人跟我去救……”
    话音刚落,沉重的脚步声,伴随气喘吁吁的喘息声停在洛嘉眼前。
    半身是血的贺云铮怔然看着众人,最终目光落在有几分哑然的洛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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