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诺拗不过凌秉绶,答应前去凌家煮鲸鱼肉。只是凌秉绶做事不周全,他单枪匹马来的,总不能与秦诺双人共骑进城。
    隋季儒忍笑道:“两位若是不嫌弃,可坐在下的马车一同进城。”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我要多谢隋公子愿意仗义出手相助,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凌秉绶哈哈大笑道。
    隋季儒轻摇折扇,唇角微扬,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眸色清冷,笑不及眼底。交朋友?等他知道隋顾两家的恩怨,只怕会后悔今日所言。
    送马车离村,许顺成回来问许俏君,“隋公子和你说了什么?”
    “他就问了一下冬季怎么种花养花的事。”许俏君道。
    “有没有说其他的话?”许顺成对隋季儒还是存有戒心。
    “没说其他的。”许俏君知道许顺成在担心什么,可隋季儒表现的有理有矩,虽然目光偶尔稍带侵略性,但是终归没做出任何失礼之举,也没有表现出他看上她的意思。
    “都是你娘在胡诌,险些怠慢了隋公子。”许顺成忿然道。
    “那有怠慢他?他每次来都是好菜好饭待着,都没收他银子。”许俏君撇嘴道。
    “你这孩子说得这是什么话,他救了你,不但要好菜好饭待着,还应该备重礼感谢人家才对。都怪你娘没事瞎嚷嚷,害得我都忘记这事了。”许顺成道。
    “现在想起了也不晚,爹爹赶紧把重礼准备好,等他下次来,送给他不就行了。”许俏君笑道。
    “说得对,那送什么给他比较好呢?”许顺成笑问道。
    “这个您慢慢想吧,我要去做盆景了。”许俏君不管孙媛媛是否要,她还是要把盆景做出来,不卖给孙媛媛,卖给其他人也一样。
    第二天,秦诺是下午申时末,由凌家的马车送回来的。客气向车夫道谢,等他离开后,秦诺从怀里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给许佳儿,“你收着。”
    许佳儿那好意思当着家人面,就收他的银子,脸红红地道:“你自个收着。”
    两人僵持不下,许顺成笑道:“秦诺,这银子现在交给佳儿不合适,你先收起来。”
    秦诺听这话,这才把银子收回兜里。
    鲁春娇突然插嘴道:“去煮了几道菜,就得了五十两银子,要我说啊,秦诺,你就别上山打什么猎了,好好的琢磨一下厨艺,以后给人家……”
    “住嘴。”许顺成冷着脸打断她的话,“你知道什么,又在这里瞎说。帮厨的事,谁知道还有没有下回。秦诺,你好好的打猎,别想那些有得没有。”
    “我会好好打猎的。”秦诺道。
    “爹爹,我觉得打猎的收入也不是太稳定,有时候赵叔和秦哥到山上转一天,也没多少收获,卖不到多少钱。既然秦哥的厨艺不错,为什么不能像大姐师父那样,开家小店呢?”许俏君问道。
    许顺成想了想,觉得可行,问道:“秦诺,你想不想开店?”
    “我只会煮点野味,开不了店的。”秦诺道。
    “这到是,要不找个地方,你去学学厨?”许顺成问道。
    “师父不会同意的。”秦诺道。
    “你要是愿意,你师父那,我去说服他。”许顺成道。
    “不用许叔,我还是想以打猎为生。”秦诺道。
    开店一事,要以秦诺的意愿为主,他不愿意,开店一事也就不提了。
    九月十二日,上次来给秦诺提亲的媒婆又来许家了,进门照旧是那句,“恭喜恭喜啊。”
    “这又是哪里来得喜事啊?”鲁春娇笑问道。
    “顺成兄弟不在家啊?”媒婆左右看看,笑问道。
    “他去园子里了,有什么事,你和我说是一样的。”鲁春娇道,
    媒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鲁春娇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摸了下脸的疤痕,冷声问道:“难不成你是来给他说小的?所以不好告诉我。”
    “哎哟,春娇妹子,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陶三姑可不是那样的人,从不做那样的事,我是来给你家俏儿保媒的。”陶三姑笑道。
    “是哪户人家?”鲁春娇问道。
    “岩下村郭家的小儿子郭书怀,这郭家有田有山,有船有店,俏儿嫁过去就享福。”陶三姑笑呵呵地道。
    “他怎么知道我家俏儿的?”鲁春娇奇怪地问道。
    “我听他说,八月里,俏儿去岩下村,在他家的店子里吃过一顿饭,他一眼就看上了俏儿,打听到是三家村的人,还没定亲,就托我来给他保媒。”陶三姑笑道。
    “听你这么说,这郭家到是户好人家,不过这事,我要跟孩子他爹商量一下才能答复你。”鲁春娇道。
    “事关俏儿的终身,是得商量。要不这会子就把顺成兄弟喊回来,你们商量商量。”陶三姑想着郭家许下的媒金,就竭力的想促成这门亲事。
    “他三姑,这提亲保媒,也没这么心急法呀,你过几日再来吧。”鲁春娇笑道。
    陶三姑也爽快,“好吧,那我过几天再来。”
    鲁春娇送走陶三姑,等许顺成回来,把事情和他说了,“郭家是户好人家,俏儿嫁过去,不会吃苦的。”
    “我不要,我又不认识他。”许俏君在许佳儿定亲后,就知道早晚会轮到她,但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来提亲的人素不相识。
    “俏儿莫急,这事成不成,等爹爹打听清楚了再说。”许顺成安抚她道。
    还没等许顺成找人去打听郭书怀的为人,鲁家出事了。九月十五日这天一大早,鲁春娇的大侄儿鲁东兴跑来报信,昨儿傍晚,鲁老爹从茅房里出来,就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请大夫看过后,说人救不回来了,让鲁春娇回去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鲁春娇一听这噩耗,嚎啕大哭起来。
    许顺成赶紧去套牛车,许佳儿和许俏儿随便收拾了几件衣裳。
    一家人急急忙忙地赶去了小源村。
    鲁老爹平躺在床上,已是人事不知,进气少出气多。
    “爹啊!”鲁春娇扑到床边,“爹啊,您醒醒啊,您醒醒啊。”
    许顺成看了看老人,出来红着眼眶问鲁春耕,“大哥,请得是哪个大夫给爹看病的?”
    “请得是大源村的孙大夫。”鲁春耕抹着泪道。
    “我听我们村的赵郎中说过,这孙大夫的医术一般,就能治点小病,这大病只怕是不会治的。爹这个样子,要不要送去城里的益宁堂,或者宝和堂,请那里的大夫看看?”许顺成是女婿,不好做决定,只能提议。
    “娘怕送去城里也救不回来,爹会死在路上。”鲁春耕也曾想把人送去城里,鲁何氏不同意。
    “大哥,爹的身体一向康健,不会就这么走了的,我看还是送到城里让城里的大夫看看吧。”鲁春至插嘴道。
    鲁春归和鲁春娥的丈夫余同方,也觉得应该把人送去城里,让城里的大夫看看。
    兄弟五个一合计,不顾鲁何氏的反对,把鲁老爹抬上了牛车,进城里找大夫。鲁何氏拦不住,执意跟着进了城。
    可惜送得太晚了,大夫回天乏术。
    “老头子,都是我害了你啊,我要是早点让儿子送你进城来看病,你也不至于救不回来。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鲁何氏悔恨不已,捶胸顿足地哭喊道。
    鲁春耕兄弟也不好责备老母亲,劝解了她几句,把奄奄一息的鲁老爹抬上牛车。路过布坊时,买了几匹麻布。
    鲁何氏一路哭回小源村,不停地自责。回到家中,鲁老爹并没有马上断气,大家一直守着他。守到亥时正,鲁老爹才没了气息,魂归天国。
    哭了一阵子后,鲁春耕兄弟几个去杂屋里,把棺材抬进了堂屋,开始布置起灵堂。鲁春娇等人在偏房里裁了麻布,给大家做孝衣。鲁何氏不哭不喊,肃着张脸,去灶房烧水。
    夜色苍茫,北风清凉,许俏君和许佳儿几个姑娘们也没闲着,在用白布做绢花。大家的眼眶都是红红的,许俏君和鲁老爹相处的时间不多,一年到头也就见三四面,没有太深的感情,那种痛彻心肺的感觉,她没有,可是前些日子才见过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还是会伤心难过。
    鲁何氏提着一桶热水进了屋,为鲁老爹擦洗身体,穿好寿衣。鲁何氏从屋里走出来,看在夜色中忙碌的大家,眼泪又流了出来,擦去眼泪,冲坐在一旁的许宝儿招招手,“宝儿来。”
    许宝儿走到她面前,喊了声,“外婆。”
    鲁何氏牵起他的手,带他进了东屋。过了一会,两人从东屋里走了出来。
    一大家子人忙到子时,才忙清楚。为了能撑过明天的跪灵,大家随意地洗了洗,挤在几个房间里,囫囵地睡上一觉。
    鲁何氏却没睡,她走到棺木前,看着躺在棺木里的鲁老爹,喃喃自语道:“老头子,你别走太快,等等我,我就来陪你。”
    言罢,鲁何氏去灶房提热水去浴室,洗干净身体,换上寿衣,回到房间,把腰带挂在房梁,系了个结,踩着凳子,把脖子伸进圈子,闭上眼睛,踢倒凳子。
    不多时,鲁何氏断了气,追随鲁老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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