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晕血啊?!哈哈。”谢轻非笑完忽然愣住,“不对,你以前没这毛病啊。”
    她记得有一回体测,两个班安排在一起,她短跑冲刺的?时候旁边跑道的?女?生不小心摔在她脚下,连带把她也绊倒后,还是卫骋抱她去?的?医务室。又?因为值班的?老师不在,他亲自帮她擦拭处理了伤口。那会儿他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嘲笑她的?话就没间断过。
    卫骋按按太阳穴,说:“后来才有的?。”
    “我房里有医药箱,进来我给你处理一下。”谢轻非道。
    卫骋做事都是目的?明确的?,他坚定要当外科医生时肯定不会连这么?基本的?问题都考虑不到,而他曾经又?确确实实没有晕血的?情况。谢轻非猜到这也是他转换专业的?原因之一,突然有点不想去?揭他的?伤疤了。
    她用双氧水将他的?伤口冲洗过,观察了一下好在只是皮外伤,划破程度并不深,就用纱布帮他包扎了起来。
    她的?手法当然没多娴熟,打结时又?把他弄痛了,卫骋顶着头晕还要嘴贫一句:“有没有人说过,你包扎的?水平很差。”
    “我还真没给第二个人包扎过。小白鼠同志,我真是有点好奇,你既然晕血又?是怎么?去?当救援志愿者?的?,你救人还是人救你啊?”
    “没听过脱敏治疗么??”卫骋这会儿已?经缓过来大半,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
    “所以你是以身?试法,证明了脱敏治疗的?无效性??”
    “如果完全无效的?话,我现在该跟你上次似的?不省人事了。卫骋忽地凑近她面前,眯着眸道,“谢轻非,这么?会找我的?茬,你其实根本就没喝醉是吧?”
    “我本来就没醉。”
    他坐在床边,两人的?位置有上下高度落差,谢轻非下意?识伸手抵住他的?下巴,干巴巴地说道。
    卫骋哼笑道:“真的??那你占我一晚上便宜,打算怎么?还啊?”
    谢轻非恼怒道:“谁占你便宜了?”
    “你现在就在摸我。”卫骋慢悠悠地,以一种谑而不虐的?口吻说,“刚才还抱我、拉我手,我都没跟你计较,你怎么?这么?快翻脸不认账啊?”
    谢轻非:“……”
    按理她不该语塞,但莫名的?,看着他的?眼?睛她就有点心虚。往常都是别人看她时会有这种感觉的?。
    她要怎么?才能掰回一局?难不成真要让这人臭嘚瑟地摆布了?
    谢轻非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站起身?,膝盖抵在床沿上,颠倒高低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卫骋:“!”
    他的?语言系统顿时故障,感觉晕血的?症状又?复发了,“谢、谢轻非,我还没准备好,就算你想……”
    声音戛然而止。
    卫骋嘴上喊着不要不要,人却半点没退后,可谢轻非居然只是越过他翻身?倒回了床上,整个动作完成得非常漂亮,一点衣角边都没碰到他。
    卫骋:“……”
    谢轻非头枕在手臂上,得意?地冲他扬了下眉,“我想什?么??还是你想留下和我共享一张床?”
    卫骋脸都烧红了,漠然与她得逞的?眼?神对视,忽地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谢警官极力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
    谢轻非其实看出来卫骋是个纸老虎,他掩盖不住的?纯情反应说明他从小到大估计女?孩儿手都没拉过,还偏要跟她犟,到底谁怕谁呢?这种赛脸皮的?项目连脑筋都动不到,谁底线低谁先输。而谢轻非从大学?开始就没少跟警痞子街溜子打交道,真不正经起来,说不准谁更吃亏。
    她不信今天?就赢不了这局了。
    谢轻非往床侧让了让位置,硬着头皮道:“行啊,那就一起睡。”
    卫骋:“好。”
    然后一蹬鞋子,就在她身?边躺下。
    谢轻非:“……你有种。”
    卫骋作势要起身?,“是吧,那我回去?了。”
    “回什?么?回?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哈,该不会是你自己不敢吧?”
    “谢轻非,这种事男人总不会是吃亏的?那一方。”
    谢轻非皱眉道:“我又?不是真要跟你干什?么?。而且吃不吃亏的?,也是你们男人高自标置的?想法,谁说男女?之间女?人非得是弱势的?一方?”
    “你说得对,那我就放心睡这儿了。”
    “……”谢轻非这时候也不可能开口反悔了,但看着卫骋衣领下红了一片的?皮肤,心里又?有了底气。
    随后她发现卫骋一直在躲避她的?眼?睛,躺下的?姿势也 “入土为安”得很标准,两手规矩地叠放在腹部,身?子另一边估计只堪堪挂在床沿上,两人中间隔的?楚河汉界还能睡下个足球队。她试探性?地往他身?边凑了凑,果然看到他身?体骤然紧绷,随时要从床上弹起来似的?。
    谢轻非满意?了,枕回自己的?枕头上,闭着眼?睛道:“好。关灯吧,开关在你那边。”
    卫骋于是扬起胳膊去?头顶摸了摸,很快“啪”地把头顶的?吊灯关了。室内暗沉一片,只有透进窗户的?月华朦朦胧胧地勾勒出两个人的?剪影。
    黑暗里,心跳的?声音格外清晰,再无人开口说过一句话。
    卫骋保持着同一个僵硬的?姿势躺了好久,直到感觉身?边的?呼吸声平稳了,才小心翼翼地动了下脖子。他知道谢轻非睡眠极轻,翻身?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可谢轻非今晚却难得睡得很沉。他侧过身?子,撑起脑袋看她,浅淡的?银辉打在她脸颊上,像给她罩上了洁白的?面纱,神圣又?不容亵渎。
    卫骋有些不知身?在何地,躬是何人,总觉得这是场误入的?梦境,否则不可能这么?美好。
    这时一声低笑突兀地打破了平静,谢轻非在月光下睁开眼?睛,带着胜利者?的?得意?促狭道:“偷看我啊,你也太低估一个职业刑警的?警戒心了。在我身?边睡不着吧?就承认你害羞吧,又?不是第一回被我笑话了。”
    “……”
    卫骋略显窘促地倒在枕头上,明知这种昏暗环境里她看不清自己的?脸,依然赧然地别开了头。
    谢轻非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得床都在颤动,老式床板吱吱嘎嘎一顿响。
    她笑累了就真的?睡过去?了,完全不担心另一边的?纯情少男会做什?么?越界的?举动。
    可卫骋到底没有如她以为的?那样想。他在确定她这回真的?睡着之后,勾起被她踢到脚边的?毯子盖在她肚子上。望着她恬淡的?睡颜,用口型笑骂道:“小没良心的?。”
    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抚摸着掌心由她亲手打的?蝴蝶结,也闭上了眼?。
    第33章
    清晨。
    阳光照进室内, 谢轻非敏锐地察觉到有一大团阴影挡在了自己身前,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男人宽阔的后背和窄瘦的腰。
    不?确定, 再看看。
    她闭上眼睛数了几秒,重新睁开,床边确实坐了一个人。惊骇未及升起, 回忆就涌入脑海。
    好消息,这人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留下来陪.睡的。
    坏消息, 这人是卫骋。
    谢轻非动了动脑袋, 摩擦声?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 卫骋侧身转过来, 见她醒了,立刻露出和煦的笑容:“早上好, 睡得?好吗?”
    谢轻非强颜欢笑:“还不?错。”
    她悄悄打量卫骋, 发现他t恤上一点?褶皱都没有, 头发也并不?乱, 心情复杂道:“你该不?会在这儿坐了一晚上吧?”
    卫骋:“也不?算一整晚。”
    那就是真的一晚上没怎么合眼了。谢轻非心里顿觉很?不?是滋味。虽然这场荒唐的同床共枕只?是源于他们平时再正常不?过的争锋, 她的目的也只?是想看看卫骋撩不?过她时的样子, 但想到他真的对与?自己亲密相处这么排斥, 谢轻非心里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你晚上又做噩梦了,害得?我哄了你一宿。”卫骋瞥见她的神情, 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他打了个呵欠, 露出懒散的疲态, 道, “早知道你这么没心没肺我就不?管你了, 睡我的多好。”
    谢轻非从床上爬起来,心情多云转晴, 捋了捋支楞八叉的头发,“哦”了一声?。
    “就‘哦’?”
    “那辛苦你了。”
    “没诚意。”
    说话间房门被敲响,戴琳叫了两声?“谢队”。卫骋刚想说什么嘴巴猛地被谢轻非堵上,她紧跟着跳下床,拉开阳台门使劲把他往外推。
    卫骋:“?”
    谢轻非压低声?音道:“不?许出声?,回你房间去。”
    卫骋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很?紧张,闭着嘴翻回了自己房间的阳台,人落地后才后知后觉:我们又不?是在偷情,心虚什么啊?
    局里的亲缘鉴定结果已出,白骨的身份确定与?录取通知书的主人相同,正是二十多年前失踪的汤萍萍。而此前查询利双富的家?庭信息时又发现最开始的结婚登记信息中,他如今的妻子使用的是白骨的身份信息,就说明?真正的汤萍萍遇害与?利双富完全脱不?了关?系,小阁楼中名?叫“桑”的女人也是受害者之一。
    梁州有村落是以制作刀具闻名?的,刀型吊坠的工艺品一般在幼儿刚出生时由父亲亲手锻造,再刻上孩子的名?字和生辰,具有独一无二性,这点?此前也已有梁州的网友证明?了。而戴琳后来又根据这些信息进行了追查,很?遗憾的是作为比较不?发达的村落,几十年前失踪的妇女孩童人数惊人地高,且因?各方?面的限制都只?能不?了了之,桑的家?人都已经去世,不?能像汤顺东一样还能赶来升州。
    冒名?顶替的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确切的证明?,利双富如何改变汤萍萍的户籍并成功领结婚证背后的原因?就暧昧起来。但他既然有个当小官的妹夫,这一切也就不?显得?难办了。
    谢轻非下楼时发现席鸣正和卫骋一桌吃早餐。他垮着一张脸,伸手给卫骋看自己胳膊上的蚊子包,卫骋一本正经地端详了会儿,忍不?住用指尖在上头抠出个十字。
    谢轻非看得?有些想笑,转念发现,她一晚上好像没遇着蚊子,难不?成全飞席鸣屋里去了?
    正纳闷,又听席鸣吐槽道:“有蚊子也就算了,我一个人总不?能和昆虫计较。但昨天大半夜不?知道谁屋里的床吱吱嘎嘎晃个不?停,真是好没公德心!”
    隔壁桌的人不?怀好意地说:“旅馆嘛,难免会有……嘿嘿。”
    席鸣很?纯洁,没想得?通这人“嘿嘿”二字中的猥琐之意,刚要追问?,卫骋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
    席鸣嗷嗷喊痛,“你干嘛呀!又没说你!”
    卫骋:“……”
    目睹着一切的谢轻非:“……”
    她要没记错,床之所以会吱吱嘎嘎响,是因?为她当时在嘲笑卫骋。但这前因?后果纯洁得?不?能再纯洁,根本没有那层原因?!
    郁闷的同时,卫骋眼光扫过来,被她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对了哥,你这破伤风针待会儿就去诊所打吧,我看了下导航,最近的医院离这儿还有点?距离,路又不?好走。”席鸣默不?作声?地环视着周围盯梢的人,随意道。
    卫骋点?点?头。
    席鸣又指指他的绷带,“虽然伤在右手确实不?怎么方?便,但你好歹也是个……对吧,怎么包得?这么丑。”
    话音刚落,卫骋就忍不?住笑起来。席鸣不?明?所以,就听见谢轻非脚步很?重地踩着楼梯下来。他有些胆怯地悄悄问?卫骋:“我师尊心情不?好?”
    卫骋说:“我这个绷带吧,其实是你师尊帮我包的。”
    席鸣:“……”
    “没关?系,念你初犯,她不?会计较什么的。”卫骋安慰道。
    席鸣抖了抖唇:“你就这么确定我是初犯?”
    “……”卫骋道,“厉害。”
    他们逃跑似的先往当地诊所去了,谢轻非慢悠悠喝完粥,九点?钟的时候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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