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对面,简欢的心情被宫偃那种不疾不徐的语调惹得愈发烦躁。
    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耐心,才忍耐住没有骂人。
    听着听着,简欢忽然反应过来,宫偃问的,都是她的口味。
    发不出的烦躁堆积成火气压在心口,简欢一口气喝了半杯水才缓解一二。
    对面,宫偃终于点完了菜,他挽起袖口。
    骨瓷一般的手指一一拿起餐具,用热水冲洗。
    滚着热意的盘子被放回简欢面前,她并没有多看那盘子一眼,直接道,“你说我在宫家遭受的,非你所愿,是什么意思。”
    清理好餐具的宫偃双手交叠放回膝上,“意思是,我没想过要伤你。”
    “没想过?”
    简欢觉得可笑。
    当时她“服刑”的不是宫家老宅,是私宅,也就是宫偃的住处。
    如果他不想折磨她,那他大可交代一声,而不是在她饱受折磨后,做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面对简欢的质问,宫偃半垂眼帘,“是,那里是私宅不假,可凡是宫家的地方,都逃不开一个宫字。”
    「海城宫家」这四个字可以是权利的象征,尊贵的姓氏。
    也可以是一道枷锁。
    缠过躯干绕过脖颈,越缠越紧,直至不能呼吸,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最后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看不见的细丝拉扯成他们想要的形状。
    这些阴暗,宫偃没有一一道明,他认真的望向简欢。
    望着这个,在他二十九年的生命里,唯一的那点子光亮。
    “我身边的每一个佣人,都是只效忠宫家,不效忠我。”
    简欢眉头紧锁,似乎是无法理解这种扭曲的模式。
    哪怕是娄家那种豪门公馆,佣人也不过是受雇的员工。
    员工都不能越过老板做事儿,佣人能越过主人?
    她依旧用那种怀疑的目光看着宫偃,似乎是在辨别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刚好菜上来了,简欢无心吃饭,继续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想折磨我的人不是你,是宫家其他人,是谁?”
    拿起筷子递向她,宫偃微笑,“先吃饭,要不然等下凉了,吃了要肚子疼的。”
    简欢看宫偃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急的心里长草,奈何急也急不来。
    抓起筷子,胡乱吃了些。
    都是按照她的喜好点的,就连她不爱吃的配菜都被去掉。哪怕她没什么胃口,也吃了一些。
    倒是宫偃,似乎是受不了辣,水喝得比饭吃的都多。
    简欢状若不知,“宫家主,你不是说先吃饭么,你怎么不吃。”
    宫偃自然知晓她是在刻意膈应他,可她不知,他并不觉得讨厌,反而很喜欢她此刻的模样。
    那双总是透着厌恶的双眸在此刻多了几分没安好心的灵动,一张脸活灵活现,让人心生欢喜。
    他像是没察觉她的“恶意”一样,对她笑笑,“是我不对,我陪你吃。”
    重新拿起筷子,慢悠悠的陪着她吃菜。
    宫偃平日饮食清淡,吃这样辛辣的菜对他来说无异是一种折磨。
    可喉咙被辣度灼烧的痛感,抵不过胸口的满足愉悦。
    如果能日日跟她一起吃饭,这种小折磨,也成了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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