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预深吸一口气,走上滁阳楼。
    他的眼前,是沸腾的滁河。
    范仲永的镇妖诗,非但没有镇压住妖物,反而挑衅激怒了妖物,让他们变得更加疯狂。
    而轻易击破了人族滁阳楼的题记,打碎了镇河石碑,更是让他们嚣张跋扈,无比轻视人族才气。
    虾大妖就在巨浪之上,疯狂叫嚣:“来,来啊!”
    杜预微微一笑,念诵道:““建安三年春,田洪凤谪守滁州郡。”
    田洪凤眉头一挑。
    他不喜欢拍马屁之人,统统斥为小人。
    如果杜预一直这个文风,那他也会被田洪凤排斥、厌恶。
    杜预诵读道:“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滁阳楼,增其旧制,以镇河妖,命予作文以记之。”
    田洪凤听了,古板面容上波澜不惊,但却渐渐舒展开来。
    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这区区八个字,为何听起来,这么顺耳?
    杜预语调一变,沉声道:“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
    伴随着杜预吟诵,滁河之上骤然波涛乍起,浊浪滔天,汹涌澎湃!
    原本就疯狂的洪水,更是空前狂暴起来,疯狂宣泄着自己的能量。
    大雨倾盆,飞流直下。
    妖族,更是在其中狂欢。
    天空上乌云密布,大白天漆黑如墨,没有一丝亮光。
    连停靠在港口的大型船只,都在狂涛骇浪中倾覆。
    新修的滁
    阳楼,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个灯塔,摇摇欲坠。
    妖风大作,妖物们迫不及待,兴风作浪,想要拔掉这眼中钉、肉中刺。
    连两岸之上,都传出了虎啸猿啼之声。
    不光是河妖,连同山妖也被这惊人的才气惊动,虎视眈眈,要一口吞下。
    田洪凤一双浓眉,骤然挑起。
    “不对!”
    “这情况不对!”
    “为何区区一首诗,会引来如此妖气?”
    范仲永大叫道:“你这是止雨诗?还是求雨诗?妖物都被你惊动,要猛攻滁阳楼了!快,快停下。”
    田洪凤高高站在滁阳楼之上,仗剑而立!
    极目远望,他暗暗心惊。
    “这妖风,这大雨,难道是妖王驾到,来全面袭击我滁州?”
    连田洪凤都没有想到,杜预才气如此惊人!
    让你写个镇妖题记,你把妖王都招来了!
    杜预,连童生都不是啊。
    杜预无文宝,无文珍,更没有才气灌体,只能以最基础、最扎实的才气,惊动天地,引发异象。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杜预沉声道:“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凝立滁阳楼上的田洪凤,听杜预的话不知为何虎目一红,两行浊泪,夺眶而出。
    朝堂倾轧,黑暗至极的一幕幕,重现眼前。
    一腔热血,却被贬官、谪居。
    我心还热,我血未冷啊!
    他攥紧拳头,闭上眼睛,任由泪千行。
    一旁随从,惊讶道:“学政大人,您这是?”
    田
    洪凤自己也觉得惊骇,急忙擦拭:“风沙太大,迷了眼。”
    随从们闭口不言,但心说堂堂两榜进士,杀妖将斩妖王,眼睛都不眨的人,居然会被风沙眯眼?
    田洪凤心中震惊:“我这是怎么了?突然情绪失控,忧谗畏讥,这是怎么搞的?”
    河中妖物越发猖狂,终于按捺不住,哪怕明知道有两榜进士在坐镇滁阳楼,也疯狂跃起,向滁阳楼发动猛攻!
    鱼虾鳌蟹,妖兵妖将,气焰嚣张、疯狂无比。
    领头的虾大妖,更是嚣张,挥舞三尖两刃刀,要向杜预冲来。
    杜预背后,一座高达百丈的惊人石碑,正在徐徐成型、凝实。
    赑屃负碑!
    负屃盘绕!
    光芒冲天。
    “……”
    田洪凤惊呆了。
    全场之人,统统呆若木鸡。
    这等规模惊人的石碑,他们从未见过。
    石碑的大小,与规格,代表了这题记才气,还有与镇妖宝塔的契合度!
    这等威严的石碑一旦落成,当真是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镇压滁河群妖死死的。
    而滁河群妖也发现了这不妙的现实,变得更加愤怒而惊恐。
    虾大妖也不敢再叫嚣、嘲讽,脸色剧变,狂冲上来,试图破坏杜预的吟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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