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于春华穿越已经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时间,总算让她打听清楚这个世界大概的样子。
    当前的朝代是大宣,别问她具体的在历史上是几几年,她听长辈说是大夏历800年,去年年号神龙,今年为圣历元年,自今上登位,三十年来大宣朝已经换过十八个年号,今上今年六十八岁,后宫妃嫔数百人,为大宣历朝之最。
    值得一提的是,大宣自曦月女帝始,传至昭明女帝,平定窦仙童、回鹘之乱,兴科举人文,建君主立宪,定嫡长继承制,立男女大学,建科举考试入学制。
    昭明女帝留下种种传奇,依春华看来应该是穿越前辈或外星人,她将大宣整整往前拉进了一千年,大宣在危局中从战火中重生,从长安开始,同景平王率领卫国军南征北战,平定了大宣蜂拥而起的藩镇叛乱,建立了一党专政的中央集权,定以民为本的大宣宪法,为大宣打下了光耀千年的基础。
    如今的大宣凡所侵者,虽远必诛,己所有者,寸土不让,国土幅员辽阔,边境仪仗天险,成为周边乃至整个地星最繁华强盛的国家。
    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往日辉煌虽在,只是一百年过去了,因为历史的惯性,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尽管有昭明女帝的惊才绝艳,但其后经历了光和女帝,传三代至延康女帝,因其终身未婚,宗室诸位皇嗣兴起争端,各种复杂的势力在背后支持各个皇子,武德七年又现玄武门之变,今上登基,开南书房设内阁,整个朝野为之一变。
    各种矛盾隐隐绰绰,自昭明女帝起的帝国盛世为之一缓,每当说到这一段,镇上的说书人都是一叹。
    当然,这么复杂的事儿同洛阳城南小县的于家没有多大的关系。
    于春花,祖辈上数三代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
    开宗立志的历史源于上五代的曾曾曾祖母于春,一位妥妥的卖力干活虽遇人不淑仍就化腐朽为神奇的奇女子,家族肱骨,她带领她祖父做到了御厨总管的职位,于家因此发家,家中但凡男子俱随曾曾曾祖父姓,女子随曾曾曾祖母姓。
    买田置业立家当,历经两百多年的历史,当时名震洛南县的家业在不孝子孙的发扬光大下富过了四代,到于春这辈,许是耗尽了家族的福气,她们家里这一脉三房,不过守着洛南县家中的祖宅过活,大酒楼变成豆腐坊,原先的雇工奴婢散尽,像这样的大冬天,于春花这位于家的小姐化身小白菜,不得不洗洗涮涮,卖力操持家中活计。
    于春华于家六房长女,年方8岁,上有体弱老母,下有年仅三岁的幼弟。
    再往上,是她那悲催了外出行商被敲了竹杠撕票的老爹的亲娘,她的祖母,她们酒行街曾经的豆腐西施,做的一手好豆腐,有一技之长,早年守寡独自守着三个儿子长成的亲奶奶。
    从几乎立志不婚的准社畜到大宣的农家女,于春华无奈叹叹,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古早观念有了她的施展空间,所幸,名字还是这个名,脸还是那张在整容脸弥漫的社会中仍显英气小清新的脸,这个混杂着封建、资本和一点民粹主义的社会关于女人,也有一条上升之路,就是考科举。
    在扫盲班之后的考试合格的大宣公民,无论男女,都有权考科举,童生,秀才,参加各个学院的入学考试,从学院毕业,参加各行各业的入选考试。
    当然,对于目前的大宣,最灿烂的一条路,是国考,暨每年举行一次的吏部试,能入选,就能加入福利优厚,社会地位最高的领导班子,为大宣的建设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当然,自今上起在三省六部充斥着数量众多的流外官,这些流外官虽然被学院派看不起,但因为他们的家境,人脉,血统,财富,还是占据着非凡的位置,复起的行卷之风让大宣百分之八十的女人越来越认可一句话。
    每一位绅士必然有一位太太,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啐,”于春华念了一下大诗人屈原的一句诗,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抡起大人拳头大小的斧头。
    “哐哐!”
    劈柴,穷是种病,会传染,换了个壳子也还是那条穷命,唉,认了!
    家里的豆腐坊祖母做主,大叔、三叔作为主要劳动力,大伯家的大堂哥在堂祖父的酒楼里管账,大伯家的二儿子和二伯家的小儿子在念扫盲班,她和二伯家的大女儿一个人主外,(打扫、劈柴、喂牲口),一个主内,(切菜、炒菜,绣嫁妆)。
    用一捧灯笼果贿赂了堂姐后于春华得到了一条关于自己的消息,祖母已经为自己定了同条街上车马行的少东家,那家见了一面后据说同意了,非她于春华不娶。
    这恼人的魅力啊!
    祖母和母亲说定了用她的嫁妆来作为弟弟进学的起始资金。
    尽管操蛋,但于春华知道,这已经是祖母为自己找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在2020年,仍就有学的好不如嫁的好的说法——
    但,不甘心呢啊!
    “哐、哐、哐——”
    这北方的天,那是真的冷啊,尤其没有地暖的洛城,煤作为一种军用物资不曾大面积流通,众人取暖最多的还是柴禾、木炭,两斤木炭三文钱,于家奶奶是舍不得的。
    在大好的上学时光,于春华不得不奔波在树林子里寻找合适的树枝柴禾,有腐烂的干木块,劈成小段是她最日常的工作。
    手上是青青紫紫好了又冻的冻疮,真痒。
    蹭、蹭、蹭。
    “春华来,”刚从大灶上压完豆皮的祖母围着围裙从院子里出来了,看着灶房门廊下的于春华,招了招手。
    “欸!”
    于春华狗腿的跑过去,从满脸带笑的祖母手中接过一个烤的喷香的红薯,祖母摩挲着她的脑袋,叹了口气,拿出块有点金贵的姜给她,“苦了你了!”
    于家祖母其实是很心疼这个小大人一样的小孙女,只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一个大家族里最最忌讳的就是不公平。
    三儿子去了,三儿家三口人三张吃饭的嘴,三儿媳又出不得重力,她老了啊!
    “不苦!”于春华笑笑,叫苦就能不苦了吗?
    最悲不过祥林嫂啊!
    “我知道阿奶的难处,别家我这样的早送丝厂做工了。”
    资本最初的阶段总少不了又便宜又听话的童工的存在,她知道祖母为了她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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