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比斯在燃烧。
    少女祭司在远山的巨石上站立着远眺,鼻端里都是燃烧木材与灰烬的气道。
    她的身体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像是海水潮汐循环往复的扑上滚烫的岩浆。薄薄的颧骨上有两道妆容般的潮红,脸色娇艳,和发白的嘴唇形成了对比,活像个在重病中的病人。
    这是她成真的梦。
    噩梦。
    酒神一直盯着她的侧脸看,仔细的说,是在凝视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看着火光处的城池,赤色的火焰在那双空灵的蓝色里跃动,只有日暮太阳沉没时的海面,才可以比拟这种华丽而奇诡的色彩。
    忽而,神明的映像还留在那不可思议的色彩里面,少女已经斩钉截铁的闭了闭眼睛,把情绪的闸门锁在心底。那抹海蓝色的光和赤色的火,湿润的浸没在了夜幕似的黑里。
    “士兵。”
    她呼出一口焰火带来的浊气,发言就像熔断了钢铁的炼炉,沉稳有力的足够划开金铁。转过身时,金色的长发带着刀兵金属色的光泽。背着火光冲天,宛如一座黑铁神像。
    “公主殿下。”
    太过入戏的以至于要遗忘自己身份的酒神下意识的跪下,垂首表示尊敬。他然后一愣,没有来得及思考自己这种过于入戏的反应,上首的女祭司已经发出了第二句话。
    “将你的弓和背上的金箭给我,然后你的任务和职责就都已经完成了。退下吧……然后走的越远越好。”
    “殿下……”
    话是这么说,虽然安瑟洛的意思是让士兵自己主动解下来武装,可在酒神扮演的士兵还表示出了要再劝诫的意思时,安瑟洛冷着脸,雷厉风行的大步走来,劈手就夺过了士兵的武装。
    酒神站起来,又是下意识的要制止。可看到金箭上底比斯王族的徽记时的一瞬间,想到无辜惨死的亲生母亲,冒用自己身份的彭透斯,装聋作哑的卡德摩斯家族众人……
    仇恨的火焰,复仇的愿望压制了对面前女性的好感。盲目的仇恨总是让人后悔终身。这种情绪,在狄俄尼索斯去冥界接回了母亲的灵魂,却怎么都找不到心爱姑娘的亡灵时,达到了痛彻心扉的顶端——
    他记得,当时只是没动作,只是没表示,只是没阻止。
    神明心情阴郁的站在原地。如同看一场无声的哑剧,置身事外的他看着金发白袍的少女,孤身一人的深一脚,浅一脚,像一个奔赴战场的战士。
    、
    走出伪装者视线的少女,在那种徐徐的步子维持了些许时间后,立马奔跑了起来。
    她一边奔跑一边握着箭,咬着牙,抽噎似的啜泣,湿润的蓝眼睛里打下一颗颗眼泪。
    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她才慢慢停下来,死命忍住呜咽,一边急步走着前进,一边牙齿轻轻的打颤。
    她不知道该庆幸于这个不知名的敌人没有追上来好,还是该为敌人这种因为稳操胜券所以放过了她的表现害怕——彭透斯可能活着不过是生不如死的那种。
    或者彭透斯已经死了,敌人要站在远处的一个好的观景台,整暇已待,想要好好的观赏她看见兄长尸身崩溃的那一幕……
    她握着金箭,另一只手捂着嘴唇,佝偻着被前进,眼泪扑朔着往手背上一颗颗的掉。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没那么坚强,也没那么勇敢。
    、
    彭透斯陷入了一场恶战。
    对手是他的母亲,和一群追随酒神的信徒们。
    这并不是什么游戏或者玩闹,她们是真真切切的想要杀了他。
    青年国王拄着剑在台阶顶端呼气,一道血痕正好擦过眉峰,为他添上一股煞气。
    与他相反的是台阶下欢歌乐舞的妇女们。她们围绕在高举着神杖的阿高厄身边,载歌载舞,手上拿着被撕裂的侍卫的肢体,浑身鲜血淋漓,却如同新沐于圣水当中,陶醉在神明的恩德里。
    彭透斯冷漠中含着悲悯的把脚下踩着的女性尸身往下面一踢,下面那些脸上带着狂热的妇女们一哄而上的,欢笑着把同伴的尸体顷刻间扯成了碎片。
    她们美丽动人,衣着价值连城,却浑身浴血,疯癫狂热。
    奋战至此,孤身一人的国王站在高处俯视残垣断壁与血流成河,甩掉剑尖上的血滴,目视着前面敌人。
    他的母亲阿高厄抱着葡萄木神杖,一动不到的站在包围圈中心。在一众浑身浴血的女性中,她丰艳美丽,浑身如同她胸脯上的项链一般闪闪发光,明丽不可方物的她眼睛上蒙着一层紫色的烟雾,冲站在高处的亲生儿子看过来的视线绽开微笑。
    彭透斯缓缓的对她的方向举起剑。
    阿高厄从来都不是个好母亲。
    为了虚荣心撒下造成今日大祸的弥天大祸,从来不肯抱一抱哭泣的安瑟洛,总是觉得小孩子是烦人的东西,如果这一双儿女无法给她带来荣耀她就会放任兄妹二人生死,冷酷的把所有人当作砝码……桩桩件件,都能让彭透斯今天冷了心,毫无心理负担的自保弑母。
    弥天大罪,今日不过寻常。
    彭透斯此刻冷静到了冷酷,他考虑着这些,以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的思维。甚至在看见阿高厄的微笑忽然转变为野兽似的暴怒,心里也没有出于人伦情理的动摇。
    阿高厄看见完好无损的儿子,眼中紫芒大盛,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不甘的尖叫,高举着神杖,手脚并用,如同一只神志未开的母猩猩一样飞速的、野蛮的,爬上了台阶。
    彭透斯用剑挑起砂石,击落后面几个小啰啰,提起剑,朝母亲扑过来。
    母亲愤怒的奔跑着要上前撕裂儿子,儿子握紧了剑准备杀死母亲。两个人目标明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乌云鼓动的远处天际,被酒神请来的复仇三女神在远处的云层盘旋,后忽而直冲而下。她们执着跳跃着死火的火把与嘶鸣的腹蛇鞭,肩膀上的羽翼里带起一阵阵亡灵的尖锐叫声,穿过云与雾,带着冥土的黑暗,来到燃烧如地狱的城市。
    远处正赶来的女祭司停步,回头,看见云层里带着黑暗出现的复仇三女神从头顶略过,听着伴随着她们的亡灵鬼哭远去。复仇三女神们在大地上追逐杀人凶手(特别是血亲相弑者)的传说复苏在她的脑海。
    她记得祭司们口口相传的故事里恐怖的描述。古老的故事里,她们使那些血亲相弑者发疯发狂,活的行尸走肉。不得不痛苦狼藉的死去,就算如此,在冥土中也不得安宁的遭受折磨。因此她们是希腊人最惧怕的神祇。
    看见那些冥火与腹蛇的那一刻,血亲相弑这几个字把一切的猜测链接,她猜到了酒神一切的计谋,包括伪装的侍卫真实身份。贵为公主与祭司,依旧是肉体凡胎的人类的少女,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已知未来的绝望。
    你以为她会失去支柱与期望倒下的那一刻,她却立马背着箭与弓开始狂奔,通红的眼眶中目光比任何一次都来的坚定,她握紧了武器,随着复仇女神的踪迹,奔向正要发生母子相残惨剧的神庙。
    这场斗争,谁先赶到,都会有不同的人先倒在地上,可是无论是谁先倒下,这个悲剧性的故事结尾,我们都已经看见了结局。
    不用装腔作势的故作高深,或者吊人胃口的拖延。彭透斯活了下来,并且活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快记不清安瑟洛的脸。
    而这正是彭透斯一直拒绝承认的。
    他的剑没有来得及杀死自己的母亲,并没有犯下杀死血亲的错误,复仇女神并不能惩罚他。
    那是因为安瑟洛在他出手前,杀死了他们的母亲。
    对的,就像是射中那只红鹿一样,替他杀死了母亲。
    金箭的箭尖从阿高厄的胸前冒出来,这支作为礼物的金箭,最后还是因为身处这个不幸的家族,也沾染了不幸。
    阿高厄最为喜爱的项链——她不惜冒充妹妹的名义,牺牲了婚姻与亲情也要得到的项链,被射中她的箭尖割断了绳子。
    那些自神手中被制作出来的琳琅美丽的珠宝,在阿高厄瞪大的眼睛里,随着猩红的鲜血一起坠落在地面上,再也没能被串起来。
    彭透斯不知是漠然还是茫然。他盯着母亲摔倒在尘土、血、珠宝里美丽的脸,盯着滚落在地面的酒神神杖,盯着母亲胸口的那只金箭。
    结束了。
    就像杀死红鹿的那天他半晌才能够回过神,看向射出箭的安瑟洛那边。
    不过这一次,首先脱力跪下的是安瑟洛。
    女祭司随手把弓扔到地上,不再管其他的了。她啜泣着闭上了眼,同时也失去支撑似的跪了下来,哽咽而保持着礼仪周全的,对到来审判她的复仇女神们行礼。
    “尊敬的厄里倪厄斯们……我,有罪。”
    她颤抖着声线,祈祷般告白。
    在法官面前,给自己下了必死的宣判。
    、
    因为这桩人伦惨剧的特殊性,复仇三女神们中发生了分歧。
    她们作为女性权益的保护者与法律的执行人,是不能姑息这种女儿杀了母亲的行为。但安瑟洛本身却也是女性,更是一名虔诚的室女,她的举动正也是出于保护亲人的角度。
    三女神中的阿勒克托(不安女神)举棋不定,墨该拉(忌恨女神)认为安瑟洛有罪,提西福涅(报施女神)认为其情可免。
    于是三位女神在空中争执不下,她们的翅膀在空中扑闪,头上盘的毒蛇嘶嘶的叫着。整个过程中安瑟洛一直都一动不动的跪在下面,仿佛时间静止在一刻。她听天由命,犹如已经被定义为罪人的石像。
    就在这时,从漆黑的残垣断壁中走来一个年轻人。
    三位女神盘在头上的毒蛇同时动了动,她们转向来者的方向,一脸凝重的不善。
    年轻人的到来,让断壁残垣上攀爬起了碧绿的葡萄藤与烂漫的鲜花。甜美的酒与蜜流淌在刚刚发生了杀戮的地面上,罪恶与鲜血,就这样被神力造出的兴盛繁华掩盖了。
    酒神,在一边观看许久,志得意满的他,迈入安瑟洛视线可及的光明处。他身上的紫金色长袍闪烁着华美的光芒,俊美近乎妖异脸噙着一丝值得玩味的笑容。
    神明徐徐走到安瑟洛面前,为了暗示他以为被蒙在鼓里的少女自己是背后主使者,他特意将阿高厄临死前握着的神杖在手中把玩。
    少女看见熟悉的神杖,似乎如遭受重击,勉力支持的坚定倒塌了,低下头,金发藏住了脸,像云朵藏住月。
    高高在上的三位女神互相心照不宣的互相对视,通达如她们,一瞬间就都猜出了前因后果。
    知道这出惨剧又是神惩罚人类制造出来的案件,并不稀奇的她们习以为常,可难免对地上跪着的安瑟洛多出怜悯。三位女神同时收敛了翅膀落到酒神面前,将跪着的安瑟洛置于身后。
    她们以保护者的姿态,保护身后犯了罪行的安瑟洛。
    在没有断罪之前,哪怕是犯人的安瑟洛,也一样受到身为处女神的她们的保护。
    “酒神殿下。”不安女神阿勒克托直面着年轻俊美的新神,她面庞是阴冷的青紫色,却依旧有着作为审判者那凛然正气的端庄。面对着炙手可热,即将跻身十二主神的狄俄尼索斯依旧不卑不亢。
    “不知您来此有何贵干。”
    她们对于酒神本能的不喜欢。不仅仅是出于神职上属性的冲突。更多的是因为对他的糟糕映像,狄俄尼索斯轻慢女性的种种行为,是三位象征女性权益的女神所不能容忍的。
    被发现的酒神把目光依依不舍的从少女身上移开,对三位女神斯文又邪气的的一笑。
    “如各位所知,我在传教的时候遇上了我无礼的亲戚……”他说着探头看向被三位女神挡在身后的少女,女神们刷的一声,张开了翅膀挡住了青年的视线。
    面对三位不苟言笑的女神这样不给面子的举动,一向以脾气乖戾著称的狄俄尼索斯只是耸了耸肩膀。
    “就是您身后这位可怜的公主的兄长。所以我现在是来看看,她将会……得到什么下场。”
    嫉恨女神墨该拉头上的毒蛇最为躁动不安,她冷着脸。盯着酒神华美的装扮,头顶的毒蛇们盘起身体摆出攻击前蓄势待发的样子,明显的表现出了厌恶。
    “这些并不在您的职权范围内了。现在这个冒犯您的国王得到了失去母亲,也即将失去他的胞妹的报复。相信您也可以满意的离开这里了,去找寻新的信徒。至于对犯人的处置,这是我们的事情了。”
    “哦?这样啊……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年轻的神笑着用神杖敲了敲地面,三位女神冷眼看着地面上迅速长出的葡萄藤编织出桌椅与酒器。
    酒神自己坐下了,让三位女神像仆人一样立在旁边。这举动无礼至极,报施女神在后面拉住了忍不住要动手的姐姐。
    “您想要干涉冥府吗?”
    “不,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和心思。我只是想和三位讨论一下……如何处置这位公主殿下的事情。”
    、
    、
    快让安妹领便当!
    快让安妹领便当!
    安妹内心的小鹿们已经扑腾着,要往胸大腿长的复仇三女神们的大长腿上撞死了。
    生死时速跑着好玩的吗?抢着背锅这么感动的行为赐三尺白绫也不难吧。谁还想再看着酒神那张大写了“作”的脸啊。【手动斜眼】
    安妹正跪着在女神们超拉风的裙摆下,装死了妈的悲伤脸时,作者就把酒神这么个行走的卧槽放出来了。
    他还怕以安妹的智商不知道整个事情是他干的,特意玩那只罪案现场的棍子在安妹面前晃。
    安妹跪在一边,感觉这家伙不仅走位风骚,视女干安妹的程度,都已经快隔着衣服看出安妹是个贫乳了。
    这举动真是贱格到,就差没有跳着舞出来说:
    “啊哈哈你家破人亡都是我干的,来打我啊。哈哈复仇三女神也是我叫来的,怎么样快来求我,求我就救你哦。但是我其实还打算泡你哦,快来感恩戴德的卖身吧!”
    这感人的逻辑,你确定他是来追安妹而不是拉仇恨?
    哦,他其实是想找个人玩虐恋情深、边缘恋歌啊。
    …………
    呵呵。
    不约。
    煞笔作者在文上没有添加成这两个标签真是太好了。
    按照酒神的计划,无论当时那种情况谁杀了谁,他的报复都算成功了。就算安妹原来舍己为人的背锅圣母,一开始超想象的计划差点崩盘,有点让人束手无策,但他脑子进了水的转念一想,觉得强迫卖身play也不错。
    但看来要让他失望了。
    在心里再次推演一遍,愉悦的把眼泪像撸鼻涕似吸溜回去。这种渣渣,真是不想和他浪费表情了,接下来全程冷漠jpg吧。
    、
    她怅惘的抬起头,仿佛风里颤动的花终于凋谢尽了所有花瓣,对在和复仇三女神谈条件的酒神,投下尤带泪痕了悟了的一瞥。
    在酒神接触到那一眼时,【安瑟洛】恰好在幽冷凄清的夜色里凝视他足够久,久到而后似乎已经明白了所有,倦怠的清浅一笑。
    这笑容转瞬即逝,比雪花的融化还短暂,比霞光还瑰丽。
    世界。
    再见。
    、
    事情当然没那么简单。
    “如酒神所说,我们无法公正、公平的审判你的罪行。这个案件让我们三个产生了分歧。卡德摩斯的孙女,雅典娜的女祭司,底比斯的公主,我们将会在德尔斐的神庙里,十二位主神的裁决下,再进行审判你的罪行。”
    三位女神高高的飞在天上,和酒神的谈话中种种权衡和因素,让她们不得不强忍着不甘的退步,因此刻意不去看一边的酒神的宣布了他们讨论的结果。
    “而你,待罪的女祭司啊。以你信奉的主神及大地之母的名义起誓,你要到达德尔斐的神庙,不得为了躲避仲裁而失信,否则我们的阴影将永远跟随着你。”
    她们接着扇动着翅膀,御风而去,裹挟着冥火与阴影。这个决定对于复仇女神与安瑟洛来说,都是无奈的的选择。
    最后离开的报施女神回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被留给酒神的少女,无声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安瑟洛脸上带着干了的泪痕,冲她们离去的方向行了表示尊敬的礼节,当头再次落到地面上,她久久的像要睡了的,阖上了眼睛。
    直到身边出现甜美的葡萄酒气息,男人攻击性十足的手臂线条环绕起她,像得到了礼物的小孩子似的蹭着她的头发。
    安瑟洛用力的一把推开他,面对年轻俊美的酒神慢慢倒退了好几步。脸色沉静里含着藏住的冷,像一块被精细打磨了的冰,触碰了才能从精美里觉察出骨头里的寒。
    酒神心里现在只剩下满心得到了玩具的怜爱,所以并不介意这如掌心玩物的少女如何冒犯,或者,少女的拒绝正是他期待的情趣之一。
    “我美丽的公主,为什么你要拒绝一个刚刚不计前嫌帮助你说话的神明。来过来,到我怀里,让我好好吻一吻你的头发。”
    宛如诵读诗歌、爱语,他向前张开了手臂,微笑着上扬的嘴唇荡着原始性/情/欲/感的红。他根本没有考虑安瑟洛会拒绝,并且摆明了要女祭司投怀送抱。
    “对不起,我的教养没能够让我可以放下羞耻心与自尊心的,投入刚刚使的我的国家、家族,陷入了一场悲剧的始作俑者怀里。如果您还有一点仁慈的话,请就此结束这报复和玩笑。让这一切的恩怨,在不久之后德尔斐关于我的审判结束后,而结束。”
    安瑟洛再倒退几步,如遇洪水猛兽。直白的拒绝时看着酒神的眼睛。无论男人那双眼睛中情意怎样的如酒如蜜,依旧情态如冰。说完话,她背过身离开,没有留恋的情感和再谈话的兴致。
    燃烧的残垣断壁的火光,照亮了女孩裙摆下面因为奔跑破了的鞋。
    她一边疾步如风的走开,一边把鞋子脱下来,近乎肆意的发泄,扔在身后酒神带来的葡萄藤中,让赤/裸洁白的脚掌离开绿色的地毯,踩踏在底比斯毁灭中产生的灰尘与石子里。
    暴殄天物,又美的张扬。
    少女祭司此时这样的坚定拒绝与有礼的态度,的确超乎了酒神的想象。他以为柔弱温柔如她,会在惶惶不安中投入他怀抱,在肩头痛哭一场。
    他注视着安瑟洛走动时脚心上刺入肉中的石子,如看镶嵌在白银上的宝石。
    “我的确策划了这些,不过我的公主,这些都是你的家人对于我冒犯在先。”
    安瑟洛一直往前走,风把她的金发吹开,可追求她的神明的声音依旧像在她耳边呢喃似的回响。
    “是的。所以现在我的母亲用生命赎罪,而我也会用自己的鲜血告诫那些要冒犯您的人。这是您想要的,可以到此为止了。”安瑟洛不为所动。
    “不不不,我的公主。我不是来这里讨论谁有罪,谁赎罪来着的。”安瑟洛越走越快的样子,让酒神意识到他得快点讲到重点了。
    “那么请您离开,我需要回底比斯向大家长报备这一切……”
    “我的公主,我天真的女孩啊。”
    话音刚落,酒神忽然在安瑟洛前方现身,抱了她满怀,让她一头扎进一个满是甜蜜醇美香气的成年男人怀里。同时伴随着女孩脚下忽然长出来的葡萄藤紧紧束缚住她的小腿,缠绕着她小腿曲线生长着的锁链,就此拦下了前行着不回头的女孩。
    “您以为我为什么要阻止复仇三女神对您的审判,并且建议她们去德尔斐举行审判。”他的声音带着夸张的调子,笑容得意洋洋的像个孩子,那张含了蜜糖而鲜亮的嘴唇中吐露出的话语,却与此截然不同。
    安瑟洛挣扎了一下,动不了,反而被按住了手臂。
    “因为我这副样子恰好入了您的眼而已。”
    “哦。不全是。当然了,您很美,我的公主。可您的美对于神明来说,只是今天早上庭院中万紫千红里给人映像最鲜明的一朵,到了傍晚凋谢的时候有几个人会记得叹息呢?更别提前头与明天会有更多的花朵来装点神明的庭院。短暂的美丽如你,所以不要更加的得寸进尺了,依仗着我的爱慕来无礼,只是显得您现在无助且不惹人喜欢。好好的听我说话吧,您没有办法拒绝的。”
    酒神一边说着命令,一边正捧着少女的脸含情脉脉,他随时可以吻面前这个一脸平静冷淡的女孩。可是他才是主导者,就要摆出这种随时可以得到,因此满不在乎的胜券在握来。
    耳边由狄俄尼索斯所说出的这种论调,是这个纯洁贞定的女祭司从没有听过的吧。所以她才吃惊的微张着嘴唇,看着他,不知怎么反应。
    啊,这种无知惹人怜爱。
    神明又变得温柔起来。
    “但不要害怕,我需要你的爱。我的公主,记着只要我需要你,你就不用担心岁月的流逝与历史的遗忘,你会成为我庭院中最美的不败之花。我会给你永恒青春,保护你的美。而这一切,只需要你在德尔斐的十二主神的审判里做一件小事罢了。”
    安瑟洛只觉得脚下一空,缠绕她的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她迷茫的低头看向被藤蔓编织出的鞋子包裹住的脚,酒神在她没看清的时候,就用一只手把她的下巴抬起来,如诉爱语:
    “我要你在十二位主神面前吻我。就像现在我吻你一样。”
    他面庞俊美艳丽,微笑时更是流溢着芳香,在那深紫的眼眸里正酝酿着甜美梦境般的爱意,倾泻在脸色苍白的少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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