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还算稳重的江城子听得陈太伯义愤填膺的话,险些给气得吐血。
    他倒不是有意偏袒天府王室,亦愿意承担起这份重责。
    但偏偏坏事他做了,好人却是陈太伯当了,谁能咽下这口气?
    江城子嘴角猛抽,花白如雪的胡须也跟着滑稽地抖动。
    他欲解释:“太伯贤弟,此事——”
    “江公兄,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咳嗽一声,我便知你是何意。”
    陈太伯道:“江公兄嫉恶如仇,这么多年,眼睛里一直都容不得沙子,如此正直的你,又怎能容忍昔年普照大地给武者带来希望的王室,包庇慕笙那般不仁不义的蛇蝎之人。江公兄,你且放心,今日当着这么多武者的面,老朽我虽一把年纪了,但也愿替江公兄前去问责王室!”
    江城子气得头晕昏花。
    想不明白,叶楚月那小妮子欲讨回公道,怎么最后成了替他去?
    江城子看着陈太伯正义浩然的脸庞,顿感头疼和无语,偏生还只能强颜欢笑。
    武祖即刻说道:“事关重大,到时烦请北境王、以及九洲神宫和王室的来使,以及在座诸多势力派出一人,与本座同往王室,商榷此事!”
    这事儿虽然是在声讨王室,放在平日,平民百姓,普通势力,是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人多势大,王室就算心有怨恨,只怕也是法不责众。
    更何况与稷下学宫、武神殿这些势力同聚一处,也算是千载难逢地机会。
    故而,大多数各方武者势力之首,在权衡利弊过后,都高声附和武祖,赞同此举。
    武祖抬了抬手,身边影卫从暗处走出,自高级空间宝物取出了桌案和笔墨纸砚。
    “愿同去王室者,皆可在此画押。”
    武祖负手而立,目光扫向四处:“若王室针对于慕笙之事,给出了交代,在座愿意发声的诸位,都是英雄,届时,这张画押纸,可映有武神殿的荣光,挂在武神殿高阁,让世间武者,钦佩于诸位。”
    武祖这般说着,人声更是鼎沸。
    众人挤破了脑袋般,前仆后继,都想在纸上画押。
    陈太伯、江城子两位大贤虽无交流,却都不约而同的走下来,停在了楚月的身边。
    楚月缓缓抬头。
    江城子道:“不愧是慕府之后,就算是流落诸侯国,无家世之仰仗,也可凤飞九霄,傲云巅,笑苍天,慕府出了个了不得的好女儿。不过小丫头,武者之路,原就艰辛,你身为女子,越走向高处,越会发现难上数倍不止,你既是慕府千金,就该回到慕府闺房,享那荣华富贵,莫要再出来劳神伤心了。”
    “江公,武者之道,只有实力之分,天赋之分,气运之分,实无男女之分。”
    楚月拱手回道:“世间万物,法则三千,众生芸芸,心中大道皆不同,女子该走的路,该去的地方,并非由他人口中所说,而是要足与心同步。对于我来说,比起闺房富贵,那广袤天地和万里山河,才是我的心之所向。”
    江城子诧异地看着她。
    楚月浅浅一笑,落落大方,继而说道:
    “我既为北洲慕府的血脉,肩上就有慕府之责,刻在灵魂的使命感,纵使过去千百年,也不会因此而淡。”
    慕山河父子三人,情绪复杂。
    他们震撼又钦佩,心疼而欣慰地望向那高谈阔论滔滔不绝的女孩。
    江城子油然而生一丝敬重之情:“若有朝一日,因此客死他乡呢?你也无悔吗?”
    “不是无悔。”楚月回道。
    江城子拧了拧眉。
    楚月扬起了脸,傲然一笑,眉间绽放出自信的光彩:“是甘之如饴。我愿以我之血,润养大地,以我之骨,筑成凌天脊梁,也愿以我之魂,守这片天地,万年无疆。”
    这一回,她说得极其平静。
    像是心如止水的温和,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但江城子看着女孩的眼睛和她的意气风发,对此,却深信不疑。
    来此之前,江城子听闻过她的太多事迹。
    有位少女,杀父夺权。
    靠圣域帝尊,得青云平步。
    他纵然知晓道听途说不可信,但来后又听闻叶楚月做弃权逃兵,难免信了传闻。
    如今亲眼所见,所闻,江城子仿佛看见那年那日还未长大的自己,立志要守护凌天,保护百姓。
    虽千万人吾往矣!
    陈太伯瞧见江城子的神色变化,浑浊的眼底,流露出了不同的情绪。
    此间,沉吟了良久。
    江城子看向楚月,由衷地赞道:“好!好!好!”
    一连三声好,可见江公的激动。
    江城子又道:“这才是我凌天大陆年轻武者该有的气魄和想法。叶总司,王室之事,老朽定会亲自前去。既然慕老伯公已认回了外孙女,你这叶总司,到时是不是得参加屠龙宴了?老朽得提前祝贺叶总司一鸣惊人,拔得头筹,重振慕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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