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薛明被谈话声吵醒,下床开门看见古翠花拿着剪刀和木尺过来串门,她的二女儿赵美玲手里拿着软皮尺和粉笔。
    是刘月娥请她们帮忙做衣服,薛明笑着问好,“古阿姨好,美玲妹妹好。”
    “这孩子嘴真甜。”古翠花打量薛明的乞丐装和草鞋,“二丫头去给你哥量量。”
    赵美玲拿着软皮尺走到薛明身边,薛明张开双臂配合她测量三围身高和臂长,鼻子里闻到了香皂的香味儿。
    刘月娥突然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二丫头快找婆家了吧,感觉这两个孩子挺般配的。”
    乱点鸳鸯谱羞得赵美玲手足无措,一紧张刚才测量的尺寸全部忘掉,脸上也有了两朵红晕。
    薛明感受到她的紧张就顺着老妈的话往下说,“美玲妹妹遗传了古婶子的贤惠将来肯定嫁到城里吃商品粮。”
    一句话逗笑了古翠花,摆脱农业户口进城吃商品粮是全体农村姑娘的梦想,支书家的闺女也不例外。
    话题就此打住,测量完身体尺寸薛明在院子里洗漱,“妈,我去找二雷叔办事中午别做我的饭。”
    刘月娥安排闺女多煮几个红薯片当干粮,对煮红薯片过敏的薛明赶紧跑路,从赵二雷嘴里打听光明镇黑市的位置。
    赵二雷愁眉苦脸,“半个月前12队的赵成去黑市买铁锅被公安抓住,支书去公安局跑三趟都要不回来人,你还是去集市买粮食吧。”
    “二雷叔,俺家快断粮了等不及。”薛明小声说,“支书给我开了介绍信,放心吧没事的。”
    “这年头儿谁家不断粮?我请一天假跟你一起去吧。”赵二雷还是不放心。
    薛明婉言谢绝,缠着他要到了光明镇黑市的位置,光明和竹林生产大队的交界处。
    步行20里路用了3个小时来到光明镇,又累又耽误时间,突然萌生了买辆自行车代步的想法。
    刚到镇上就被光明公社的民兵盘查,拿出介绍信蒙混过关直奔竹林村黑市。
    黑市是指未经政府批准而非法形成的,以交易不许上市的商品或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秘密进行买卖的市常
    薛明看见一片面积很大的毛竹林,四面八方都是高粱地,竹林周围还有专门负责把风的工作人员。
    两个工作人员拦住薛明,“这里是马三爷经营的地盘,知道规矩吗小伙子?”
    一个挑扁担的中年汉子给他们5分钱的过路费,薛明也掏出5分钱给他们,跟着扁担走进毛竹林。
    走了五十米看见一片空地和形形色色的人,有穿破烂衣服的农民,有穿咔叽布的商品粮户口,还有穿布拉吉的妇女。
    有个老太太用箩筐卖小麦,薛明过去搭讪,“大娘,你的小麦多少钱一斤?”
    “不要钱只要工业票。”老太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证,“俺家娶儿媳妇要买个暖水瓶需要工业票。”
    这时一个穿着列宁装的青年过来买粮食,一番讨价还价后用3张工业票买走了老太太的粮食。
    薛明只能去下一家,结果8个卖粮食的老板只要工业票和粮票,一打听才知道工业票和粮票不分配给农民。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一个要现金的大叔,薛明用8块钱把他的小麦全部打包,总共27斤小麦。
    身上就剩1块钱继续去找粮食,在一个卖布鞋的摊位前停住脚步,老板是个年轻大姐摆着6双布鞋6双袜子。
    两双大号鞋1双中号鞋3双小号鞋,看尺码简直就是给薛明一家量身定做的,可惜薛明手里只有1块钱。
    旁边有个摊位围着一群人,吵吵闹闹不知道在玩什么,依稀听见你输了、你又输了这种既兴奋又嚣张的话语。
    “小同志买双鞋吧。”大姐拿起一双大号鞋笑着说,“草鞋穿着不舒服,这双只要你4块钱。”
    薛明拿在手里仔细看看,“大姐的手艺真是太好了,最爱穿的鞋就是妈妈纳的千层底儿。”
    收到称赞的大姐有点飘,“我的手艺只能说一般吧,我爱人在皮革厂上班,这几双鞋都是他做的。”
    “皮革厂?”薛明从麻袋里掏出狼皮筒子,“皮革厂收不收狼皮,我这个狼皮大概能卖多少钱?”
    “这个我不知道。”大姐眼中闪过贪婪故意咳嗽一声,“这个筒子品相很好我觉得能卖50块钱,你可以去皮革厂问问。”
    她的声音很大故意让人听见,薛明随手把狼皮装麻袋里,“你这6双鞋6双袜子总共多少钱,等我卖了狼皮就来找你买鞋。”
    卖鞋大姐露出一丝兴奋,“3双大鞋12块,3双孩子鞋9块,6双袜子4块,总共25块钱吧。”
    薛明点点头扛着布袋走人,忽听身后有人喊,“小伙子,过来玩个小游戏吧。”
    说话的中年汉子叫李致和,狭长的眼睛透着狡黠,穿着府绸做的褂子和裤子。
    面前放着个小木桌,有两个小碗三个塑料球和一根筷子,身边围着五六个人。
    薛明看这些道具瞬间明白他是玩“三仙归洞”的手艺人。
    三仙归洞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用一根筷子、两个碗可以让三球在两个碗之间来回变换。
    “小伙子玩玩吧,你要是赢了这袋小麦就是你的。”李致和对狼皮很感兴趣,卖鞋大姐的话就是说给他听的,他的麻袋里装着200斤小麦。
    薛明心说原来你们之间有勾结,不过会玩三仙归洞的都是牛人,于是摇摇头笑着说,“改天再玩吧,我没钱。”
    “我来试试。”卖鞋大姐把鞋袜装进提篮里走到摊位前,“同志你说怎么玩?”
    李致和用左边的碗扣住1个塑料球,用右边的碗扣住2个塑料球,慢悠悠变换两个碗的位置。
    倒腾五六下用筷子指着碗,“你猜这两个碗里有几个球,5毛钱猜1次,猜对给你1升小麦,猜错你给我5毛钱。”
    “这还不简单?”卖鞋大姐掏出5毛钱放在桌子上,“你再重新做一遍。”
    薛明已经确定卖鞋大姐是个托,目的是忽悠他入局,暗暗考虑要不要赢走他的200斤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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