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礼驻足, 回头看了看。沉思了一下,戳戳萧峰。
    萧峰猛然醒过来,奔回去对玄苦说“师父, 我与您打点行囊, 即刻启程。”
    玄苦垂首道“你年幼时我常教你做个坦荡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 今日你知道了, 老僧自家做不到, 玄慈师兄是这等人,老衲却分辨不清。实在羞愧难当。”
    萧峰伸手搀住伤心颓败的师父“我只记得恩师每晚下山授我武艺,纵然大风大雨,亦从来不停一晚。难道契丹人就做不得坦荡君子吗知道自己不是汉人, 就要将多年性情都抛在脑后,立刻去烧杀抢掠”
    林玄礼远远的说“来抢我快点, 咳咳咳。”差点偷阿朱的剧本,那不行。
    萧远山冷眼旁观他们凑在一起说话,到比亲父子还亲。搂着郡王的肩膀“你少说话。看看你这小脖子。”
    萧峰不禁抬头看了看,接下来就要将恩师托付给他。
    郡王戳戳慕容复。
    慕容复微微有点佩服他的心性和处事,不是谁被玄慈掐住咽喉都能这样镇定, 时候还能镇定自若的慷慨施恩,但不想表露出来。抽手“在下与郡王,从来不曾心有灵犀。”
    戳戳萧远山。
    萧远山帮他拢了拢貂裘的领子,系上领口的金扣,遮住脖颈上的伤痕, 盲猜“把瓶子拿回来”
    点头。
    萧峰很快就带着两手空空的玄苦和他的小银瓶回来,柔声恳求“父亲,您别恼。全看在儿子的面上。”
    玄苦看了看萧峰, 又看了看萧远山,自是无话可说。他之前是主张把身世告知峰儿的,只是其他人竭力反对,自己想想也不应该无事生非,就失却道德“萧老先生。”
    段正淳看他年纪小小,办事却张弛有度,消解了玄慈的威信,又施恩于少林叫他们心怀感激,生死关头临危不乱,有点难得。逗小孩“十一郎,何不戳我一下,让我猜猜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林玄礼忍不住被逗笑了,心说幸好性别不和啊。
    伸手戳戳。
    段正淳道“知道了。若依段某看来,此事处理的极为公正无私,顾全大局,只是委屈了十一郎。小王爷横遭劫难,仍能不动不摇谈笑自若,大心胸,大智慧,大慈悲,再过二十年,天下英雄非你莫属。”
    林玄礼被夸的都要飘了。
    段正淳看谁家孩子都不如自己家小孩,还挺好玩“这都是肺腑之言,你不必过谦。”
    “嘻嘻。段郎过誉了。咳咳咳。亏得我是郡王,不是郡主。”
    段正淳虽然不知道梗是怎么来的,但可以加入,可以玩“若得郡王垂青,便是段某三生有幸。”
    萧远山故意要让玄苦难堪“峰儿,你方才要说的笑话呢说来听听。”
    萧峰知道越拦着,父亲越恼火,他们日后相处的时间长。便厚着脸皮说了“说是某地有一僧下山夜宿勾栏,以手抚摸前后,大呼奇哉,奇哉前面竟像尼姑,后面宛似徒弟。”
    萧远山笑的超大声,震耳欲聋。
    林玄礼“噗。哈哈哈哈哈。我听的那个是老僧往后园出恭,误被笋尖搠入臀眼,乃唤疼不止。小沙弥见之,合掌云阿弥陀佛,天报。”
    玄苦完全不在乎,甚至他也听过几个调侃和尚的,以前出门,饭馆里总有人对着和尚瞎说八道。
    山门大开,一行五人走了出来。
    好些个江湖人士在寒风中等待答案。七嘴八舌的大声询问情况如何,叶二娘的姘头是谁。
    谢宝谢璀兄弟俩就带着武德司众人,在门口跟少林僧人对峙,弓上弦刀出鞘,随时准备不惜生死的杀进去。“郎君”“方才院内有动武的声音。”
    林玄礼点了点头,吹了一声口哨。
    大白马立刻欢跑上前,扛着红罗伞盖的侍从紧随其后。
    谢璀看郡王有些脚步虚浮,心情不好不肯说话,立刻上前扶他上马。
    看看同行的这几个人,段正淳指挥不动,另外俩算是自己一党没有威信,冲着段王爷一抱拳,哑嗓子说“段王爷,告辞了。乔帮主,你给他们说说发生了什么。咳咳,叫少林寺僧出来据实说。”
    萧远山听完黄段子又把脸蒙上了“再牵一匹马来。”
    谢宝悄悄问他“郎君怎么了声音怎么了心情如此不佳”
    玄苦知道自己半是当人质,半是还需要当打手,反正不是做客,也不多言,翻身上马。他身无长物,有经书便读经,没有便自行背诵。一日两餐,一茶一饭足以,根本不在乎。
    段王爷也被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簇拥住,低声询问。
    褚万里朱丹臣刚刚偷偷找地方翻墙进去偷看了,见少林寺内戒备森严,自家主公安然无恙的看热闹,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打起来啊
    丐帮弟子都飞奔上前“帮主,什么情况啊这是”“帮主,方才大伙听见里面交手百余会合。”
    萧峰以内力注入声音之中,传遍四方山野“犯戒武僧及叶二娘现以服毒,武德司处事公道,段王爷、慕容公子与乔某有目共睹,诸位好汉不必心存疑虑。”
    段正淳道“正是如此”哎叶二娘也算是痴情烈性女子,回去吓唬誉儿,不练武就要有坏女人把你抓走了。
    有人问“玄慈方丈呢”
    “怎么轮到武德司处理了”
    玄生飞掠到山门处,咬牙宣布“玄慈师兄便是犯戒武僧”这也是玄慈的吩咐,师兄懊悔做错了事,显然郡王在等认错归顺的态度,那就必须有。他之前一直对于自己被下毒,没法用内力的事耿耿于怀,现在知道这些,立刻觉得郡王做得对。当时他怎么知道玄生是好是坏
    只是要亲口毁掉少林武林魁首的身份,又要为武德司洗清污名,实在是难堪。
    这五十多岁眉毛花白的老和尚羞的满脸涨红“武德使明察秋毫,玄慈既犯国法,又犯僧规,今日被戳破丑事,无颜再见天下英雄。现在服毒未死,受了杖刑,若有谁不信,可以当面询问。”
    众皆哗然。
    谢璀谢宝和其他侍卫一见脖颈上的伤痕,大为惊恐,围着他转圈,仔细打量脖颈上的伤痕,估量能不能在回京之前恢复好。
    问前问后,冲萧远山翻白眼。
    “咱们只带了解毒药、金疮药。”
    林玄礼被忠诚的下属们强行没收了屋里的胡椒和孜然,还有上好的山西陈醋和烈酒,瘫在金交椅里郁郁的端着一盏浓浓的川贝枇杷露,滋溜滋溜。一旁的茶炉上煮着甘草杏仁的这些舒缓嗓子的甜汤。
    该写奏书了,然而现在开始后怕,铺开了文房四宝粗略写了个草稿,歇会再誊写一遍。
    谢宝忽然想起来“郎君答应给丐帮一个姓奚的送两坛酒,我亲自送去,问问他们丐帮有没有活血化瘀的灵药。他们善使毒药,养了虫蛇,兴许有点偏方。”
    林玄礼咬牙切齿“你还我胡椒和陈醋明早上喝不到胡辣汤把你们都吃了咳咳咳咳。”
    谢指挥使知道他不是真生气,还知道郎君心里又高兴又得意,在快活的抖腿“郎君息怒。给您准备些什么佐料葱花香菜是囫囵个抱着啃还是大伙是去河里洗个澡冰镇冰镇,还是烧热水香汤沐浴您就说是冷水下锅,还是开水下锅”
    被郎君扔橘子砸,立刻出去办事。
    萧远山把酒坛子压在胳膊肘下,心里还想着另一件事。
    慕容复鄙视他“郡王身负大任,心里便只有饮食男女这四件事吗”还以为你要谋反,还有点小兴奋。说罢,起身走了出去。想回家,想表妹,回去eo。分外空虚失落,现在去听风波恶和包不同骂玄慈。
    “慕容复,你回来,你字写得好吗”
    慕容复其实练过各家笔体,控制手指操控毛笔对他这样武功的人来说,易如反掌。汉字认的不是很全,写到是和名家发帖一模一样“还行。”
    “方才我大哥说的那个事儿,你替我拟一道王令。嗯,再写个准许他们三日之后关闭寺门,拒绝外客,令人不许骚扰的公文。”
    慕容复略感羞愧,不会撰文“我不是文人骚客。”
    “不用写骈文,你捡简单白话来写,写复杂了还有人不认字呢。”
    慕容复暗暗松了口气“行。”
    林玄礼把玩着八苦银瓶,又喝了半碗批把露,突然绷不住乐了“这毒其实不是十天就死。到了服毒后第三天开始生病,头发掉落,视物昏花,乃至于筋骨酸麻,头痛欲裂。依照八苦的老病死顺序,受尽苦楚,老朽衰微,大约要十几天,临死之前病痛全消,死者脸上无限欢欣。他们要是懂事,就不应该活到最后。要是想苟延残喘几天,呵呵。”
    萧远山“好东西”
    谢璀略带敬畏,屋外天寒地冻,虽然没下雪,却能用冷水洗涤手巾以便冰敷,他捧着一盆水要出去泼掉“是娘子炼制的灵药。”
    萧远山换了契丹话问“别人要杀你,你从来不为此生气。你还是个小孩,连胡子都没长,怎么总将生死置之度外”
    林玄礼摸摸下巴“长了,我只是刮掉了。”
    萧远山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看的小孩略微不自在,才问“你哥哥不是对你很好吗你这样被娇养着长大的小王子,别说是有人要杀你,就算打你一下,骂你几句,都应该被气的暴跳如雷。如果被掐住脖子的是慕容复,他早跑回他老婆怀里寻死觅活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林玄礼以手掩面,也有点奇怪。但这能怎么说,又不能说我上辈子是个厨子,什么傻逼客人都见过,脑袋上莫名其妙被人敲过几瓶子,人话都听不懂乱发脾气的二傻子一天能见七八个。比起突如其来的神经病,这种心里稍微有点准备、又有底层逻辑的袭击,反而还能接受“你想杀我,我却不生气,这不好吗”
    “你可怜我,又爱乔峰,因此息怒。可是玄慈对你大不敬,你也不生气。如果不是叶二娘杀害无辜太多,你连他们也能宽纵。”峰儿都快气到大开杀戒了。
    林玄礼想想还真是,问题还在上辈子的经验上,就连和章惇生气也不是真生气,哦豁我心态好平稳,难怪英英爱我。像我这样的男人,又会煎炒烹炸,拌凉菜小烧烤,又情绪稳定而幽默,好难找哦。“上天待我太厚,我一直害怕水满则溢。玄慈嘛,他恨我骗他,这还不简单,招人记恨必然会报复。”
    萧远山隔着面罩看他“天可汗,你想当吗”受恩太过,不论他想做什么,也只能遵命行事。
    林玄礼有点惆怅,除了和英英没和别人聊过这个话题“我说全然不想,恐怕不是。我说我想呢,却也不希望六哥早逝。我尽力希望他活着。神器更替,都是天命所归。”
    萧远山知道他的态度,就点了点头,不再和他说话。
    想了一会事儿,忽然说“本来打算顺路之后往山东一行。宗泽在那儿当县令,我极喜欢他。去瞧他一眼,吃顿饭,还赶得及在过年前回京。哎呦,给娘子的新年礼物备下了,给六哥和三位娘娘的贺礼还没置办呢。英英是绝对不管这些闲事的。咳咳咳咳。”
    萧远山“你今天少说话。再叨叨,点你哑穴。”
    小郡王震惊的睁大眼睛“你还是这么不讲理诶。”
    萧远山没再问什么,提起煮了一刻钟的茶壶,斟满一杯甘草镇咳汤。
    武林中人大骂武德司,但稍有点体面,有功名,算是士绅、不太固执的,都来悄悄拜见。
    郡王只能贵人语话迟,并且装作对每一个有点名声的人都很感兴趣的样子,并不轻易许诺。
    进行一些平易近人的大撒币行为,富裕的便送一匣点心,穷困而看起来不错的则给几两银子作为酒钱,令人作呕的在进门前就被筛除掉了。
    谢指挥使带着两名丐帮长老回来“郎君忙吗”
    “郎君正会客呢,您请。”
    林玄礼正在受人恭维,一抬眼就看到奚长老和陈长老走进来,两人一个竭力救过他,另一个是结拜的见证人,不由得笑着点头,抬手示意请坐。
    客人也识趣的离开了。
    二人作揖落座。奚山河摸摸自己胖胖的脑袋“帮主喝醉了。奇哉怪哉,帮主一项千杯不醉,今日只喝了几斤,忽然醉倒。谢指挥使到的时候,已经睡倒一阵了。”
    陈长老直入主题“谢指挥使说郡王受了外伤,需要些活血化瘀的药。您若不嫌弃老叫花子的东西脏,拿水来洗了手,要看看伤处再敷药。”
    小侍卫捧来水盆给他洗手。
    林玄礼伸手解开围脖“大哥他说了什么吗”
    二人都一惊,声音怎么会这样嘶哑“帮主说他一世英名,少林玄慈陷他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大伙不知就里,没敢细问恩怨。才听说玄慈那老和尚,嘿。”
    陈长老仔细搓胰子“帮主说他要往雁门关一行,过年时祭拜一位故人。您这脖子”
    萧远山突兀的一怔,这才想起眼看就要过年,纵然是万家灯火,并无峰儿的容身之处。他这些年也不过年,也顾不上拜祭亡人,总在暗中调查寻找蛛丝马迹,空闲时就竭力练武,其他时间潜伏在所有可疑目标身边,暗中观察。什么过年过节,没有家的人不过。
    林玄礼幽幽的说“玄慈掐的。二位有什么灵药,给我把血色弄淡些,京城据此只有三日路程,大过年的,叫家人看了岂不伤心。”
    陈长老“这不好办。活血化瘀要用些热毒,疏散开来,皮肤也会染色发青发黄,要么针刺放血,要么用药油用力揉开。这脖颈咽喉又不能揉,听郡王的声音,咽喉也受了伤。”
    奚山河想了想“要是有位武林高手,以内力疗伤,大约能好些。要说治外伤的灵药”还真知道有一个人,只是不知道来没来。
    谢指挥使“来了这么多武林中人,谁有这样的灵药郡王第一次率众出京,就被人掐成这样,回去可真没法交代。我们到不怕受处罚,只怕郡王日后再想出京,一定是难上加难。”
    小郡王淡淡的摆摆手“我本来也不喜欢四下乱跑。将来武德司内自然有通达干练之人替我出公差。只是娘娘和官家看了心疼,我心里过意不去。”
    陈长老一直担心一件事,特意跑来当然不是看他的伤势,是为了打听这件事“乔帮主连日来,总是暗示即将离开丐帮。帮主正当年富力强,丐帮也是帮主一手振兴,真不知道这是何故。”
    林玄礼微微一笑“等他说了你们不就知道。”
    陈长老十分沮丧,想也知道帮主去意已决,是一定要抛下大伙了。也不敢说他另攀高枝,就什么行当都比丐帮高啊“帮主是丐帮有史以来最端正勤恳的,天纵英才,谨慎干练,精与谋略,无所不知,丐帮承帮主的眷顾提拔,才有今日。只怕帮主的出身低微,日后不免受人排挤,还请郡王爷三思。”
    朝廷就他妈不是一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靠的是家庭背景无,进士及第无,同门好友无,同党勾结无,背后挨骂帮主还能听的清楚,也不能全靠郡王对他莫名其妙的热爱吧,好惨啊我的帮主,被人家礼贤下士给骗走了。
    奚山河对此心态良好,感觉帮主还会生点气回来继续当帮主的
    慕容复享受了一番仅针对玄慈的辱骂大会,心情良好,笑着走进上房屋内,放下两张纸“朝廷公文的格式我不清楚,还得用印。”
    林玄礼拿起来看了看,虽然比较江湖口吻但也谦虚客气,置办超度法会公文写的郡王慈悲垂怜苍生,勒令少林关门的告示又义正词严“慕容公子真是文武双全,人中龙凤,一点也不假,用词简练,笔体精妙。展星,拿公文纸张来,这篇告示换大字誊抄一遍。谢璀,取我的印信。”
    武德使、遂宁郡王之宝两个印章都得盖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在武侠世界当王爷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文绎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文绎并收藏在武侠世界当王爷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