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不是女巫?”
    第一百零八遍了,抬起羽睛一眨的沙越隽擦擦头发。“走两步来瞧瞧。”
    “还是你有超能力?”
    “双杠可以撤了。”明天得弄两把拐杖来,花稍一点才有意思。
    “你知不知道女巫出现在英国的严重性?”瞧她轻心的模样真叫人担心。
    “腿部肌肉复元的情形不错,萎缩的部分经由按摩巳恢复弹性。”他算是进步满快的。
    龙御海忍着气望着她。“女人的报复心不容忽视,你不得不提防。”
    “大概再七到十天左右你就可以走路了,不过还得依赖手杖一阵子。”福尔摩斯型的手杖似乎和他很相衬。
    “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不要给我打马虎眼。”他气得真想在她耳边大呼。乌龟不急,急死免子。“慢慢来,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压不到我这个矮种东方人。”
    她不认为火烧得死真女巫,二十一世纪的女巫是科技与医法结合的新时代女巫,在危急之际,即使笨如宝宝也会念咒灭火,何况聪明如她。
    十七世纪的火刑主要是针对有特殊能力的女子,以及反教会的异分子,或是遭人挟恨诬陷的无辜者,自然无自救能力地惨死在野心分子手中。
    现今作奸犯科的贼胚子多不可数,恐怖分子满街走,军火商、大毒枭,甚至是政容所杀害的生命更是如蚁群般庞大,怎么不见有人出面指责?
    教会在做什么,有钱捐献就是圣火了吗?可以任意在神前杀人。
    女巫充其量是一群不守人间规范、随心所欲过活的生活漫游者,她们使用魔法就一定会伤人?咒术的威力大过战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只因他们害怕女巫的力量会超过神,毁了千百年来唯一的信仰。说穿了就是自私,容不下另一股未知的强势力量。
    恐慌扭曲了平善的心,所以必须消灭,如此迂腐的思想还存于旧教徒脑中,当上帝是唯一真神。
    是不是女巫并不重要,公道自在人心,若欲强加罪名在她身上,大家可有得瞧,神、魔、巫大闹人界肯定很热闹,教训教训无知的盲从庸人。
    人有好有坏,巫亦相同,以偏概全是错误的想法,童话书看多了吧!不是每个巫都像大法师,其中也有笨得无可救葯的和投机客或好色女。
    “隽儿,你还在记恨普若西亚在三天前说的话呀?”女孩子的小心眼。
    她装傻的眨眨眼“她是谁?我认识吗?有空别介绍,我很忙,没时间交际。”
    “普若西亚一家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和教会的关系十分密切,绝对有能力发起捕巫行动。”这样够明白了吧!他不相信她还能无动于衷。
    “你是要她抓我去火刑呢?还是买张机票送我回台湾?”她个人偏向后者,可惜她是非法入境者,无出入境证明可坐霸王机。
    他一怔,神情显得困郁。“我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女巫?”
    “要听真话假话,我至少有两套说词。”是与非,二选一。
    “隽儿,让我安下心好吗?”送她走,他不舍,可留下她又危机四伏。
    与寻常人抗争他有信心能护她周全,若是打着神帜的教会人士,维利特家族出面都不一定能善了。
    在神旨的号召下,浮动的人心会失去公平性。
    无聊!沙越隽别扭的放下曲着的双腿。“我是女巫啦!你满意了吧!”
    “你真的是女巫!”真由她口中说出,他反而有霎时的不适应。
    “怀疑呀!”她手指一点,他的鼻头立即开出一朵石南花。“怎样,我可以领证书了吗?”
    “把它弄掉。”龙御海苦笑的盯着鼻前小花。心情更沉重了。
    他该如何安排她的去处,英国是天主教系的国家,不管走到哪里都不安全,他能藏她一时不能藏永远,暴动的信徒比杀人魔更恐怖,见人就螫。
    但要叫她离开英国他第一个不允,双腿尚未痊愈难以跟上她的脚步,一个闪神肯定被她溜了。
    而以她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来看,不掀个腥风血雨岂能罢手。
    两相为难的抉择都是一个木口——困,他根本无法离她太远,心头的彷徨是无尽头的长路,茫茫然看不到未来,唯有走下去才知结果。
    她居然是个女巫。
    “你不觉得花儿很美吗?完全美化你缺水的脸部肌肤。”一朵小花长在高山上。
    龙御海迳自摘下不管有无后遗症。“顾好你自己,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人的世界里还没有东西伤得到我,不要用旧的目光评断女巫。”沙越隽自信的说。
    “女巫也会有弱点,别让自大像藏了你的心。”现在他最想做的是把她打包送到南极冰地封件。
    “你不怕我?”人人对女巫的印象都停留在十六、七世纪。
    尖尖的塔帽、弯弯的鹰勾鼻、黑色的长袍和一锅煮着小孩的热汤惺!忘了加一句,女巫阴森独有的嘻嘻笑声。
    “我没有必要怕你。”龙御海只觉得意外但不错愕,事实上她有很多小地方已揭露出女巫的特质。譬如那一桶桶怪怪的葯浴和让他喝到想反胃的浓稠葯汁。
    “为什么不怕?我是能一指要你命的女巫那!”太不捧场了,她会很丢脸吓不到人。
    龙御海勉强地撑起身子来到她面前。“原因很简单,只有三个字。”
    “呃,我炉上炖着小孩心脏的汤快温了。”沙越隽逃避地要起身。
    龙御海一把抓住她将她带入怀中“我爱你!”
    为此,她柔软了心房,静静地偎在他怀中听他紊乱的心跳声,卜通、卜通一声声在传送着我爱你,而她的心也应和着他的爱语“不要玩弄生命好不好,我会被你吓死。”一下子低沉许多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尽量,不保证。“想和我在一起就把胆子磨大些,改天带你去飞扫帚。”
    “飞扫帚,你是指”他头有些沉了,一些不该有的古怪画面全浮上眼前。
    一个女巫在圆月中飞行
    沙越隽弹弹龙御海的脑袋一笑。“没错,就是像动画中那样,月圆之夜最适合在天上鸟瞰万家***。。”
    “我的老天呀!没有女巫掉下去过吗?”不摔个尸骨无存才怪。
    “那么逊的女巫咽!是有一个。”沙悦宝,笨女巫。
    她在做飞行练习时曾经倒栽葱,从五千尺高空往下掉,幸好她们姐妹都在附近盯着她,及时救起,现在沙家才有个笨笨女巫。
    不过此后她就很少飞了,否则一定要有她们陷在她身边防着,免得压死下面巷口卖香肠的老伯。
    那一家的香肠烤得又香又可口,一口咬下去的口感真是美妙唉,她好像想远了。
    不过香肠的味道让她有想家的感觉,她想回台湾。
    “你的姐妹也是女巫?我的意思是亲姐妹。”搞不好可以写成一部沙家女巫传奇。
    “算吧!我们是堂表姐妹。”反正她们从来也没怀疑,莎宾娜奶奶怎么说她们怎么信。
    突来的抽痛让龙御海轻呼出声。“大概站太久了,骨头在抗议。”
    “活该,爱占便宜,痛死是你的命。”两人勾勾搭搭地活像偷情男女。
    “扶我到房间吧!今天的练习先到这里。”复健室的地板都是他滴落的汗。
    “也好,我顺便帮你热敷,以免肌肉过度运动而拉伤。”真不该顾及他死活。
    两人互扶地走回不远处的房间,龙御海将自己一半重量放在拐杖上避免造成她的负荷,脚稍微地使劲不致拖垮她。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沙越隽讶呼一声。
    “哎呀!我变笨了。”她一恼地轻拍前额。
    他失笑的亲亲她额头。“我相信没人比你更聪明了,贪心的女巫。”
    她瞪了他一眼。“全是你的错,本来我应该直接把你从复健室转移到房间,不用费一丝一毫的力气。”瞬间移位她常常在做,只是较易耗损法力罢了,这一阵子她为了几个姐妹倒是劳动了几回。
    “唉!全能的女巫,告诉我你有哪一项不拿手。”她简直是神了。
    她当真用心的低头一忖,非常坏心地双手一推。“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啊——”
    砰!四脚朝天的龙御海像回身的大海龟一跌,眼冒金星地眯起细缝,瞧着在他脚边大笑的摇晃身影。
    “你们还有心情玩乐,真是羡煞我老人家。”
    琼斯一进门就听见二楼的欢笑声,他移动着老迈的双腿走上楼梯,快到二楼时才突然想到有电梯,叹了一口气地把剩下的阶梯给踩了。
    只要一扯上他的爱徒,他原本还算精明的脑袋就会产生断波,把一些该记的常识忘得一干二净。
    以前她念书时为她奔波、操心,担忧理事会因她旷课超过时数而予以开除,端起老脸向一群后生晚辈施以长者威仪胁迫。
    这会儿又苦命地爬上爬下,为人师者还真不好当,春风化雨她当狗屎。
    “老师,怎么那么喘?体力这样不行喀!怎么给桃莉女士幸福?”没个分寸的沙越隽开口报道。
    “去你的嗅,天呀!瞧你这坏丫头做了什么好事。”害他口出不雅之语,有损学者风范。
    “知道我坏还送上门,该不会你的黄昏之恋谈到水门事件了吧!”下台六点半——举不起来。
    琼斯老眼一横。“没良心的小家伙,白疼你了。”
    “你是来看热闹还是来骂人,要不要送个茶点上来喂喂胃。”沙越隽手心一指,多了杯热呼呼的咖啡。
    琼斯欣慰的伸手去接,刚想有个好学生真不赖,谁知香味在他鼻前转了一圈,咖啡杯依然在她手上,舒舒服服地手一抓便是块刚出炉的饼干配着喝,气煞他了。
    “别恼,厨娘正在底下忙着,一会儿就有得享受。”又不是外人,用不着客套。
    “都快火烧眉毛了还尽想着吃,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来通知你逃命。”可是他的表情却不见慌色。
    瞥到龙御海瘫在地板上,琼斯低下身扶起他坐在躺椅上,毕竟医者心尚未灭。
    “如果我不了解你,我会感谢你的热心肠。”就像小鸡对黄鼠狼说:谢谢你吃了我。
    “不跟你这个忘师恩的叛徒讲,我和小伙子聊你的生死大事。”可恶的小丫头,就爱扯他后腿。
    “希罕。”她端着咖啡走到窗边,优闲地斜倚窗台望向外面。
    这两个老少师生真绝。龙御海笑了笑“琼斯医生有事但说无妨。”
    “你晓不晓得她不是人?”至少并非寻常人。
    “人身攻击呀!老头。”沙越隽不满地一喷。
    “谁理你,臭丫头。”说不理还是回了话。
    “话说重点,我不懂你说她不是人是何意思!”她明明是人。
    琼斯露出一副只有我知你不知的得意样。“她是女巫。”
    “嗯,然后呢?”
    “你不惊讶吗?”他脸一堵地满是不快。
    他脚一好,天上人间都会追上去。
    “那你怎么办?”
    “我没关系,他们不致会动我。”顿感窝心的龙御海暧了表情。
    沙越隽噗哧一笑的抚抚发。“你当我关心呀!逗你开心罢了,人都来了。”
    “什么人?”他抓过拐杖一拉,一拐一拐地走到窗边一视。
    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潮直往宅子来,为首的一人是众信徒拥戴的斯高神父。
    “一群自称上帝使者的黑翼恶魔。”
    她发出邪异的笑声。
    整个曼彻斯特教区的信徒随着斯高神父的脚步前进,脸上泛着神圣和视死如归的神憎,要为保护家园而战,绝不让亲人受巫邪之害。
    十字架、大蒜和圣水,农夫们肩背农具,妇人拿着扫帚和铲子,工人手上高举十字镐,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应有尽有,叫人眼花撩乱。
    丈夫牵着妻子,小孩在后面跟着,小猫小狗也没缺席,还有一群鸭子走在最尾端。
    吹笛手的故事正在上演着,眼前—场滑稽闹剧不就逼真写实。
    “蓝依兄弟,普若西亚姐妹,你们确定女巫住在这宅子里?”
    为求毋枉毋纵,斯高神父谨慎的再问一遍。
    “是的,神父。”蓝依哈吉森的口气充满畏惧。
    “她的确住在里面,一步也没离开。”派人监视多日的普若西亚坚定的说。
    “她承认自己是女巫吗?”斯高神父握着胸口垂挂的十字架,默念圣子圣父之名。
    普若西亚将怨气掩藏在恭敬表相下。“虽然并无开口承认,但她已用行为警告我们。”
    “嗯。”他没有理由不相信,莱根家族一直是教区内捐献金最丰盛的教徒,一家都是信仰天主的虔诚信徒,诚信度是百分之百。
    而且据她的描述和另一位姐妹相符,长发高姚带着一只黑狐,五官端正微带邪气的东方脸孔,一、两个月前骑着扫帚由天而降。
    两相之下,可信度就更高了。
    “斯高神父能收服她吗?她是颇为厉害的女巫。”最好烧死她永绝后患。
    威信遭质疑的神父有些不悦“在神的面前是无疑惑的,普若西亚姐妹不该怀疑天主的力量。”
    “是,天主是唯一真神,我敬爱她如敬爱你一般。”她口里说着仁慈,心底隐藏着杀意。
    “好孩子,天主会赐福给你。”他在她额前一点。
    “神父恩赐,我们要直接冲进去抓女巫吗?”普若西亚手中紧握着一瓶圣水。
    神父考虑了一下不打算亲身涉险。“就用群众的力量逼她现身吧!”一说完他对信徒说了一些话,一行人就站在宅子外头,鼓噪的群众挥舞着手上的器具,高喊着:女巫出来、女巫出来、女巫出来
    许久之后仍不见动静,少部分人有暴动的趋向,情绪开始激昂起来。
    突然,一阵狂风吹起,前面的几十人顺势而倒,连带地压倒后面的人,像起滚轮效应似地全躺平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顿地直发毛,女巫之说更为传神。
    斯高神父挣扎的站直身,涨红的脸维持神职人员的威仪,高声地对着信徒精神讲话,激励他们要勇于面对邪恶,率先喊出口号——
    “打倒女巫。神爱世人。”
    一呼百诺,众人群激愤地跟着他高呼:打倒女巫,神爱世人,打倒女巫,神爱世人
    只是他们似乎把神旨误解了,既然神爱世人,女巫亦在其中呀!
    矛盾。
    突地传来嘎呀一声,压下所有的喧噪声,铁门由两侧拉开,一位出尘绝色的东方女子抱着一只黑狐出现在门口,盈盈笑靥朝众人一绽,看得大伙一阵迷炫,不知作何回应。
    其中一位诚实的年轻男孩迷恋的说出教友们心里的话语。
    “好美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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