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时临时法,为英王庇佑百姓所布,反王无义,尔等何辜,或有抄本,或能默诵,皆可入城,但,为防有人包藏祸心,心存歹意,本县会将尔等分与各村镇安置,遵令行事,莫生事端,尔等彼此监督,如发现其心有异者,告发者有赏,若包庇,与其同罪,及家族。”
    田大老爷大声宣告。
    雨声阻隔了声音。
    差役们扯着嗓子喊。
    因战起,自西州逃来的百姓扎堆站着,任凭雨水浇打,也不敢离开。
    “你,你,还有你……我点到的,带齐你们家人,跟我走!”
    “先站到那边,往檐下稍稍,够数咱就走。”
    “保命符都得会背,等到了地方咱要抽查。”
    “问东问西作甚,跟咱走就是了,给你们带到哪是哪,等仗打完了你们不还得回去,临时暂住的地,还想要多好的条件?有片瓦能遮头就不错啦。”
    闫玉看到一个人偷摸拽着差役塞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钱财。
    那差役一个转身的功夫,好似在查点人数,悄然没有痕迹就收下了。
    面不改色,浑然天成。
    维持着嚣张的做派,吆喝着将人赶到另一支队伍。
    并朝着那带队的差役使了个眼色。
    闫玉心说,收了钱还真给办事。
    那支队伍是去小安村的。
    看来这人塞的不少。
    虎踞治下各乡镇,他们小安村绝对数得着。
    “师公。”
    闫玉看到田大老爷的视线转来,赶紧快步上前,用自己不那么高大的小身体帮有猫腻的差役略挡了挡。
    田大老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
    “那棚子下头,就是你要的人,等他们这边分好了人,你们一道走,赶紧回去,别再出来晃。”
    闫玉猛点头,来自长辈的关心,听着就是,至于咋做,嘿嘿嘿……
    “您这里这么忙,留些人给您搭把手,师公别推拒,这也是奶奶和爹的意思,您要是不愿意,找奶奶和我爹说去。”
    田大老爷哽了下。
    如果只是天佑,他就回绝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留下是做什么的。
    见势不好立时就会带着他逃跑。
    真是如此,岂不是弃城而逃!
    天佑,胡涂啊!
    为官镇边,他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但涉及夫人……
    “人可以留下,但先说好,要听从本官之令,不得有违。”
    罗二带头,几个人拿下斗笠,露出一张张质朴的脸庞,不住点头应下。
    “师公,这是我罗二叔,您应该见过几回,就住咱家隔壁,罗二叔可能干了,是顶顶信得过的人。”
    罗二有些局促,拿在手上的斗笠不停滴水,一时不知该往哪藏才好。
    “闫二,不,将军让咱都听大老爷的。”
    其余几人继续点头。
    一个个像锯了嘴的葫芦,只能靠点头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田大老爷面色又和蔼了三分。
    温声让人带他们先下去洗把脸擦擦。
    他知道小安村的人,都是实诚心思,人既然来了,就不好让他们走,不然可就伤了这些汉子的心了。
    “王爷的私库,被你拿空了吧?”田大老爷笑着问道。
    闫玉笑嘻嘻道:“王爷乐意的,西州送来的贵重东西,看着好,不实用,哪有金银实在,他老人家先赏了我,日后再跟朝廷要封赏银子,更方便。”
    “咱拉走了,还得想法换成钱粮,可麻烦!”
    “得了便宜还卖乖。”田大老爷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闫玉趁势拐住了他,口中念叨着下雨天阴湿,要给师公煮了姜汤看着喝下才走云云。
    背后的小手朝罗二比划了一下。
    罗二几个又将湿漉漉的斗笠戴上。
    盯着人走的没影,冲出去跑到那盖着雨布的车下,抽出刀弓盾甲,各自在衙门内找寻隐蔽处藏好。
    ……
    “王上,丁将军自进入关州境内,就再没有信传回来,这……”
    齐王脱下了身上的盔甲,一下轻松好多。
    多年不佩甲,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这盔甲也不甚合身,日后需重制才是。
    他坐下,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腿。
    为显雄健威仪,他整日都在马上,与骑兵一道行军。
    腿磨得有些厉害。
    这两日都在上药,着实难忍。
    若世子在,他何必亲征。
    想到世子,齐王的眉宇间透出几分阴郁。
    “丁蛟曾提及,有无知小民,不识真龙,与本王不是一条心,来往传信,恐走漏风声,本王大军一至虎踞关外,他自会在内策应,如能乱关州军阵,或可趁机救出世子,免再受制。”
    “王上,不如用信鸽送信?”
    齐王摆摆手。
    “这等雨天,鸽子训得再好也易迷失方向,之前不是有信鸽晚了几日飞回,大抵就是中途走丢,后又找回,眼看大军便要行至虎踞,此时放飞,信到,也不够时间再传回,罢了。”
    “丁蛟乃人中虎狼,性刚猛,擅计谋,他既提出要亲自领兵潜入关州营救世子,便是有七八成的把握,此次西戎答应出兵牵制另一侧朝廷之师,我西州军不至腹背受敌,当全力攻下虎踞,以虎踞为始,再图龙兴、凤鸣两座边镇。”
    “虎踞三边城尽收,再推军永宁、谷丰、长平三城,到那时,关州尽在掌握,西北之地,吾为王。”
    齐王豪情万丈。
    “英王那老小子,敢在虎踞应战,哼!那是没见识过本王的铁骑,以为如那北戎蛮子一般茹毛饮血的货色。”
    “距离虎踞还有多远?”
    “不足二百里。”
    “好!”齐王精神振奋道:“传本王令,赏肉食,休息好,养足精神,待雨停,发兵,踏平虎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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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英王刚从自己放东西的帐子回来。
    一脸怅然。
    小二在时,小嘴叭叭的说,那是每一句都说在理上,又每一句都在为他打算似的。
    都要打仗了,留着这些好物放这,分心哪!
    英王觉得有理。
    可她将东西都拉走了,只留下一本薄薄的军功册。
    他又觉得好像丢了东西似的。
    心下微有不适。
    “劳烦先生,将此军报整理,送往京中。”英王气力不足的说道。
    闫怀文看着这样的英王,与上一世的陛下好似重影。
    每一次朝廷用银,陛下允后便是如此神情。
    思及此,闫怀文眼中泛起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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