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与我成了亲,我方家在礼部并无靠山,也不认识什么官员,你要如何帮沈校书脱籍?”
    杜迁的目光暗了暗,别过头去:“自然是有旁人助我。方姑娘,你为人聪慧,有些事,无需旁人多言,你定会明白。我有苦衷,不得已才欺骗于你,是我行错了路。可为了微儿,我并不后悔。”
    听他如此说,方如逸心里反倒有些敬佩:“杜公子本该是坦荡君子,若有机会,不如抽身而退,何必在京中的污泥浊水里搅呢?”
    “若有机会……”杜迁苦笑。“方姑娘,人活一世,哪有那么多随心所欲,更别说什么为自己而活了。我已做了选择,将来摔伤也罢,后悔也罢,都是我的路。说起来,我倒是羡慕江国舅,他胡闹了这么多年,可江首辅从不苛责他,皇后娘娘又爱护他,你得了他的助力,比我幸运。”
    方如逸心中有些不忍,但很快便消散殆尽。
    人人自有缘法,他在可以选择的时候,与小人为伍,这份随之而来的苦果,也该他尽数吞下。
    “杜公子,今日你走得急,只怕还不知何龄已被下狱。”
    “什么!”杜迁满脸震惊。“江国舅是如何做到的?”
    方如逸道:“是何龄自己犯了错,江国舅只不过顺水推舟,把她当着众人的面揪出来罢了。”
    她将后来的事细细一说,杜迁摇头道:“这个何龄也实在耐不住性子,竟敢撞到陈家跟前去。”
    “杜公子,何家这回只怕翻不了身,我问你,林掌柜可否有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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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竟然上榜了!
    这是本文上的第二榜,我还以为要轮空到完结了……激动的心!
    有件事要跟大家说下,今天收到通知,不能写面 | 首,所以《别渡我》的文案需要修改,有个大情节也要改。
    哎,具体要怎么改,还没想好,反正先把不能写的部分去掉吧。
    如果收藏了那本的宝子介意的话,请取收吧,实在抱歉。
    第126章 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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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迁望着她,定定道:“有。”
    方如逸心里绷着的弦松了松:“杜公子,多谢告知。你我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我的私铁坊能做起来,受你良多助益。将来你若复归自由身,别忘了还有我这个朋友。”
    杜迁怔怔地看着她,愧疚如浪,卷满身心。
    他做了那么多错事,每说一句话,每行一步路,都是在算计她,算计方家。如今她已全都知晓,可还是拿自己当朋友一般看待。
    他一向自许君子,可到头来却活成了个小人。
    “方姑娘,是我对不住你,岂敢再与你做什么知交好友。”
    方如逸不甚在意:“你是被迫的,我都明白。”
    杜迁鼻头酸涩,想再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出不了口,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余照直等着方如逸进了屋子,才小声道:“姑娘真是厉害,这可是诛心哪!”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才会愧疚,才会难受。若他是梁王何龄,只怕这会早就对我恨之入骨,骂我破坏了他们的大计。”
    方如逸歪在榻上:“对付不同品性的人,须得用上不同的法子。杜迁本是个君子,只要我的言行比他更像君子,他一定会自愧不如。”
    余照认真地点点头:“姑娘累了一日,赶紧歇息,奴婢让厨下做些汤水菜饭来。”
    “今日还真是累着了,实在是何龄那杯下了迷药的酒,被我喝了,倒是帮陈织吟当了一场灾……”
    “什么!”余照本已走到了门口,听见这话,猛地回身过来。“姑娘何时中了迷药,奴婢怎么不知?”
    方如逸不甚在意,摆摆手道:“就是开席前那会,何龄给陈织吟敬酒,陈织吟自己不喝,拿给我的那杯。”
    余照急得赶紧捉住她的手腕,细细把脉:“姑娘怎的比奴婢还心大,这样的酒说喝就喝!”
    方如逸无奈:“这不是在江国舅家么,我想他总不会害我吧,就没留什么心眼。”
    把过了脉,余照紧张的神色消散不少,放下她的手腕:“迷药的药效已经解了,是江国舅的手笔吧?”
    见方如逸点了点头,她却气得嘟了嘴:“发生这么大的事,姑娘也不知道同奴婢说一嘴。江国舅又不通药理,万一给姑娘的身子留下什么病根怎么办!”
    她唠唠叨叨地站起身:“奴婢好不容易才把姑娘的身子养得像牛一样壮,江国舅也不知道替奴婢省点心,自己家的下人,怎么不看紧点!”
    方如逸忍不住笑道:“照儿,你怎么还埋怨上江国舅了?从前在这府里,就数你最爱说他好话。”
    余照不答,走到斗柜前翻来翻去,找出来一个小纸包,送到方如逸面前:“姑娘,这是奴婢配的解毒丹,寻常迷药什么的,服下一颗立即能解。姑娘以后还是常常把它带在身上才好。”
    “好,我记住了,今日起便带着。”方如逸接过纸包,把它塞进随身挂着的香囊里。“其实这件事说来也怪。陈织吟一向爱饮酒,不管去了那家的花宴诗会,都是酒盏不离手的,可今日却不愿喝。”
    余照道:“莫不是她见那酒是何龄递过来的,担心有毒?”
    “多半是吧。”方如逸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毛大树的声音:“姑娘,魏大哥来了,说有要紧事得见姑娘一面。”
    方如逸道:“请他到院子里来。”
    她下了榻,走到院中,不多时,魏临从院门外进来,见余照也在,刚要冲她笑笑,可余照却身子一扭,飞快出了院子。
    魏临摸不着头脑:“方姑娘,照儿这是怎么了?”
    方如逸笑道:“她听说我今日在江府中迷药的事,一直在埋怨江国舅,想来是对你恨屋及乌了。”
    魏临摇头叹气:“我就说不该放任何龄下药,公子还说无妨,你看,这不是伤着自己人了么。”
    “照儿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妨事的。”方如逸请他坐下。“你说有要紧事得和我说,发生什么了?”
    魏临神色严肃:“何龄已经下狱了,江首辅的意思是,不能放过她,须得把从前我们发现她私铸铜币的事翻到明面上来。我记得伍师傅曾在她家掌管私铁坊的时候做过工,想请他来当个证人。还有那些铸币的铜模,也是时候拿出来了。”
    方如逸道:“我明日就派人去请伍师傅,至于铜模——”她压低声音:“铜模的事,我早就告诉了左大将军,请他替我做个人证,模具也在他家藏着。眼下我嫂嫂还在堂上待客,等杜家人走了,我再让她去家中悄悄取来……”
    “不如这样。”魏临打断道。“一来一回容易出错,等会我跟着左娘子去,拿到铜模,我便直接带走,明日请伍师傅到我的武馆里来,自会有人护他周全。”
    “如此甚好,只是何家家大业大,我怕梁王要出手护住何龄。”
    魏临摇头:“这次不会了,公子给江首辅出了个主意,让陈殊去对付何龄。陈殊的女儿就要做梁王妃了,自然不愿见梁王身边还有别的莺莺燕燕。陈殊老奸巨猾,手段狠毒,何龄这回一定翻不了身。”
    方如逸面色舒缓:“那就好,我们筹谋许久,总算等来这个契机。对了,林掌柜是有冤的,得把他救出来才行。”
    “方姑娘放心,这段时日你只管坐山观虎斗,等着看何龄的下场就好。”
    ……
    次日午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陈家大宅的后门。
    车中人掀开帘子,抱着一只木盒下了车,门前小厮对他恭敬一拜:“徐先生,我家老爷已在厅堂上等着了,请徐先生跟小人来。”
    徐瑞道了声谢,跟着那小厮在陈府里穿廊走巷,一盏茶的功夫后,来到一间偏厅,一进去,小厮便把门关紧。
    他坐了片刻,屏风后忽然转出一人。
    “徐先生的帖子里写得不明不白的,到底是有何要紧事,得当面跟我说?”
    徐瑞赶紧站起,恭敬一拜:“问陈将军安好,在下贸然造访,多有打扰,还望陈将军莫怪。”
    陈殊落座,随意挥了挥手道:“徐先生请坐,徐先生马上要进翰林院做修撰,又即将给太子做老师,品阶虽比我低了些,可这份尊贵,我却万不能及。”
    话虽如此,可他的行动间却并无敬重徐瑞的意思,连盏茶也不给他上。
    徐瑞嘴角含笑,指尖点了点搁在桌几上的木盒子:“今日在下过来,是要给陈将军送一份厚礼。”
    陈殊低头饮了口茶,并不答话,徐瑞把盒子打开,取出一物:“陈将军请看。”
    只一眼,陈殊便骤然站起,冲到他面前,一把夺过那物,对着光亮细细查看许久,神色甚是紧张:“这是铸币的铜模,哪来的!”
    徐瑞闲闲地拂着衣袖:“陈将军可瞧清楚了,这并非官造铜模,而是私铸所用。”
    陈殊目光复杂,盯着他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在下一介白衣,怎会有这些玩意?自然是家中有私铁坊,又做着大生意的门户,才有人力财力去动这个心思。”
    陈殊思索片刻:“何家的?”
    徐瑞缓缓点头:“陈将军,这份礼,如何?”
    “我怎知这就是何家的?”陈殊把铜模扔还给他。“再说了,徐先生你如今是梁王跟前的人,梁王与何家交好多年,你为何要对何家下手?”
    “因为何家已经无用。”徐瑞目光笃定。“可惜王爷还不曾意识到这一点,陈将军一定知道,在向王爷效忠之前,我在江首辅手底下做事。他的人已经对何家有所怀疑,否则昨日怎会一举把何龄拿下?”
    陈殊皱眉深思,其实徐瑞说得没错,江与辰素来不与京中世家往来,昨日却忽然办了个什么谢师宴,假借自家女儿的手,把何龄拿下。
    仔细想想,这谢师宴似乎是专为送何龄入狱才办的。
    若非江介授意,这江与辰怎会忽然对朝局中事感兴趣?
    不,不对,听说江与辰一开始根本没露面,后来扯上方如逸,他才在人前现身,搞不好这宴席从头到尾全是江介的手笔。
    既然江介这个内阁首辅有拿下何家的意思,那刑部和大理寺审起案子来,多半不会有什么阻碍,只是不知今日徐瑞过来,到底站的是谁的立场。
    陈殊沉声道:“徐先生,若是江首辅有意扳倒何家,自去做便罢了,何必把此事告诉我?我一个武将,只知行军打仗,旁的一概糊涂。”
    “令爱的事,将军也糊涂?”
    陈殊一怔:“这是何意?”
    徐瑞缓缓道:“陈将军,在下今日过来,不是为了江首辅,也不是为了王爷,而是为了你,为了令爱将来在梁王府能坐得稳王妃的位子。”
    陈殊默然无言,眉头却越皱越紧,徐瑞又道:“何龄是个难缠的,三年前,她对方如逸下手,昨日又对令爱下手。若是将来令爱做了梁王妃,何龄还与王爷不清不楚,时常往来,难道陈将军要日夜住在梁王府,替女儿挡人灭祸不成?”
    一番话戳中了陈殊的痛楚。
    他只一个女儿,向来骄纵着养大,行事张扬,半点不知藏锋,要是梁王愿意保她一世也就罢了。可梁王心中别有图谋,又依仗何家财帛,若何龄使些手段,关键时刻,他的心向着谁,还未可知。
    要是自己能在女儿过门前,把何龄这个大患给除了,梁王能依靠的,自然只有他陈家一个,女儿在梁王府就算跋扈些,也无妨。
    一念至此,陈殊的脸色和善了不少:“没想到徐先生今日,是在为我陈家打算。可梁王怎会愿意舍弃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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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章 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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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王会舍弃的,他要的是何家的财力,而不是何龄这个人。”徐瑞望着陈殊。“若是另有一人与何家有同样的财力,陈将军觉得,梁王还会需要何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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