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应龙走了,木沉香提着剑盯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目中一片空洞,好似失了魂的木偶。
    白应龙在的时候,天地清明,风花雪月一派盛景。白应龙走后,时间便停止了流淌。
    所有的一切保持着他走时的模样,连飘落在空中的落花,也静止不动,仿若凝固在了半空。
    这一切,如一幅立体的画卷,细微真实,却毫无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花瓣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了木沉香的头顶。
    稚龄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停滞的时间恢复了运转。她抬起头,好奇的看着自己所处的世界,伸手接住了零落于身旁的花瓣。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木沉香一脸的茫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矮小的身体,摸摸自己十分贫瘠的胸膛,又抬起手盯着自己手里捏着的木剑,歪着头开始皱眉苦思。
    她依稀记得,她得拼命的修炼,十年之内修成化神,届时便可以追上那个人的脚步。
    可那个人是谁?她又为什么要追上他?
    她抬头看着身周零落的桃花,迈前一步,眼前的景致顿时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直撑天际的桃都巨树,枝干绵延数百里,遮天蔽日,将这方天地完全变成了一处人间天堂。
    人们在此安居乐业,沐浴着仙境一般浓郁的灵气,健康长寿,永葆青春。一棵树,便是一座城,聚集于此的人越来越多,诞下的后代亦越来越多,大家将家园从树下转移至树上,整棵桃都,上上下下都住满了桃都圣母的信徒。
    不用修炼便可长生,这与神仙有何不同?
    一出生便可自主吸取灵气,三岁便可顺利筑基,这与神仙又有何不同?
    木沉香想起了很多事,她再度看向手中的木剑,一挥手,剑气裹挟着厚重的灵气,将天边的云彩破开了一条巨大的缺口。
    是了。
    她这一年,只有十一岁,已是金丹的修为,马上便要凝结元婴了。
    她生而为仙,修炼的很快,母亲却不喜欢她,只喜欢那个血脉不纯,灵根驳杂的弟弟。
    母亲总让她照顾弟弟,保护弟弟。她便将这命令,刻进了骨子里,为了保护弟弟,她真的可以豁出命去。
    她仰头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树,在云雾缭绕的顶端,便是她和母亲,父亲,弟弟共有的家。
    她施展仙法,向上飞去,穿越到了云端之上,她看到了一个白衣的人,悬空而立,隔着老远朝向桃都挥出了一剑。
    那是能破开空间的一剑。
    那是能粉碎万物的一剑。
    那是能湮灭世界的一剑。
    一剑过去,桃都崩碎。树上树下的人们,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便被这一剑,斩成了什么都看不到的虚无。
    庞大的桃都,缓缓化成了点点滴滴的灵气,最后留下的,只有那些随风飞扬的桃花。
    她捻住桃花,看着花瓣在她手中化为灿粉的灵光散去,眼角带泪,想起了曾经的一切往事。
    她是木沉香,她要努力的修炼,她要追上那人的脚步,在成就金仙之后,将他斩于剑下,以报这血海深仇。
    “白应龙……”她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揪住了自己心口的衣襟,轻声笑道:“我来找你了。”
    远在不知何处的白应龙捂住了心口,那里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双眉紧皱,咬紧了牙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看着四周的桃花,嗅着熟悉的花香味,脑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脸。
    他怔了怔,想要看清楚那到底是谁,脑里的人影却转瞬即逝。
    心口的痛感再度增强,他一个晃神,仿佛听到有谁在喊他。
    “云哥哥!”
    是谁?
    他愣怔了片刻,闭上了双眼,四周的景色随着他的闭目入定而沉入了一片深沉的漆黑之中。
    没有光,没有影,没有桃花,更没有任何活着的生命。
    他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他只想要分神出来,看看自己的神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潜入自己的神魂世界,所见到的,只有熊熊的烈火,满眼的闪电,崩碎的山河,凌乱的时空,这妥妥就是一个已经坍塌的世界。
    神魂世界崩成了这幅德行,他竟还能活着吗?
    除非,眼前的一切,皆是幻象,这里并不是他的神魂世界,那么属于他的世界,又在哪里?
    白应龙再度睁开双眼,环绕在他身周的桃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普普通通的小屋,屋里摆着数张桌椅,正对门有一张简陋的柜台,柜台后还贴着一张菜单,略略扫一眼,全都是便宜过分的家常菜。
    这又是哪里?
    白应龙下意识的走向柜台后的厨房,掀开几乎被油烟浸透的门帘,入眼的那些灶台,厨具,碗柜,调味品都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他似乎是本能的穿过后门,在门边抱了一堆柴禾,转身回屋,塞进了灶台。他蹲在灶台前,从锅边的灶君像下面,找到了火石。他擦着火石,点了火,熟练的将火势调到合适的程度,又转身从缸里舀了水,倒入锅中。
    他这是要干嘛?
    他想不通。
    神仙不需要吃饭,自然也不会做饭,但他在本能的驱使之下,洗菜切菜下锅蒸煮,一套程序熟悉的令人心疼。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而且还做的这么熟练?
    他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
    他煮了一锅青菜粥,撒了些湖里的小虾炕成的虾米,他端着热腾腾的粥来到前堂坐下,他朝向阁楼的方向大喊道:“茗香!下来吃饭!”
    无人应答。
    他盯着阁楼的方向呆滞了片刻,浑身猛然一震,心口的痛从不甚清晰的微微针刺,没有任何征兆得变成了疾风骤雨,天崩地裂。
    他捂着心口跪倒在地,单手撑着地面,被这剧痛刺激的浑身发颤。他终于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在下一个瞬间,眼瞳猛然睁开,疼痛不在,眼前又是一片飞扬的桃花。
    他依旧还是白应龙。
    但白烈云的意识,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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