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雄愣住了,倒不是因为张明的话点醒了他。
    而是因为他原以为自己赢定了,却万万没有料到,最终的结果,居然是自己输了。
    张明所做的,不过是将真相告诉了所有人,让他失去了狡辩的机会。
    “我......”
    “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张明沉声道:“输并不可怕,公输先生,可怕的,是连输的勇气的没有了。”
    “作为一名大匠,就该敢于认输,只有拥有这样的精神,才能敦促自己不断进步,才能创造出一件又一件旷世之作。”
    “更何况今日你我有言在先,乃是效仿先贤,就算是输,也并非可耻之事。”
    “相反,明知输而不认输,一味胡搅蛮缠,才会受世人诟病。”
    “先生,三思!”
    张明的话,给了公输雄充分的台阶,同时提到不认输,才会影响名声。
    这对如今只是追求名望的公输雄来说,才是最能动摇其根本的话术,张明正是看穿了公输雄这一点,才故意这么说的。
    然而令张明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段鸡汤发言,竟然让马钧目蕴神光,似有所悟。
    甚至马钧看向张明的眼神,也从刚刚的敬佩,变成了如今的仰慕,这倒是让张明没有想到。
    公输雄看了看张明,又看了看马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随即咬牙说道:
    “好!”
    “此局,算你胜了!”
    “这负责人一位,我不要了。”
    “先生大义!”
    张明闻言,表面上还是礼敬有加,拱手称道,其实心里早已吐槽公输雄一万遍了。
    尤其是。
    这个位置,压根就不是你公输雄的好吧。
    如果不是为了马钧,张明绝对不会给这公输雄好脸色看,但为了马钧,张明忍了!
    眼看事情解决,孔融也是松了口气,连忙打着圆场。
    “好好好,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是不是可以去府衙修典了呢?”
    “这墨家,还有技艺方面的典籍,还得公输老哥亲力亲为,不然我怕是还得麻烦知汉了。”
    “知汉这大忙人,恐怕没有时间吧?哈哈哈哈......”
    公输雄听懂了孔融的意思,那是叫自己别太端着了,不然你会的,人家张明也会,不是非得靠你。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张明没时间,是大忙人,连这修典的事情啊,都轮不到你公输雄!
    如果是今日之前,公输雄绝对抬脚就回青州了。
    可今日一番较量,说实话,对张明,他是深深畏惧,畏惧到最后,就变成了敬畏。
    再加上他的确想要青史留名,这大典只要能够修完,最终史书上必有自己的名字,因此公输雄取舍过后,点头答应了下来,再无此前倨傲之色。
    孔融更喜,就要领着公输雄等人离去。
    “且慢!”
    张明见状,连忙喊住大家,“还有一事,公输先生这关门弟子,刚刚这番比试让明也技痒难耐,还想再多切磋切磋,不知......”
    见张明故意拉长尾音,公输雄会意,颔首道:“既然如此,小钧,你且留下,陪军师论技。”
    说罢,又要抬脚。
    “诶,还有!”
    张明连忙又道:“不止是论技,我还请先生高徒出仕,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割爱?”
    此言一出,满院皆惊。
    马钧的师兄们是一脸羡慕,孔融是有些惊讶,邓芝则是一副了然模样。
    至于刚刚被孔融安抚的公输雄,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不可思议道:“军师,我这劣徒尚未及冠,怎可出仕!”
    而马钧本人,也想拒绝。
    奈何口齿不清,还没有等他开口说出一个字,张明就已经笑着说道:“公输先生,此言差矣,有志不在年高!”
    “虽说德衡尚未及冠,但通过刚刚我与其比试,已经看出德衡的本事和他的抱负。”
    “德衡心中,怀有为天下百姓谋福之志!”
    “更何况,我准备给德衡提供的职位,是此前经过主公同意,全新的一个职位,算是军职,也不涉及政务,不碍事的。”
    “如何,如此,公输先生可愿割爱?”
    听完张明的解释,公输雄都懵了,比的不是攻防吗?张明怎么看出来对方有为天下百姓谋福之志的?
    但他看向马钧,竟然见对方有些意动,对自己这徒弟的表情他还是很懂的,显然是被张明说中,这让公输雄大惊失色,就他个人而言,肯定不想让马钧出仕。
    原因很简单,他这个做师父的都没捞到个一官二职,自己这关门弟子就要捷足先登了,公输雄心中当然不愿。
    而孔融却更加震惊,他听出来了,张明为了马钧,甚至不惜以向刘备求了个新的机构为由,来安排马钧出仕,这是怎样的重视,才会让张明先斩后奏?
    再看马钧,孔融还是没有看出来,这个口吃青年,有何特异之处。
    “可是......”
    公输雄榨干脑袋,想着怎么拒绝,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可若是德衡离去,老夫这一身本领,又传给谁呢?”
    “德衡可是老夫关门弟子,是老夫心中定下的公输传人,若是出仕,就相当于出师。”
    “德衡,想来你也不愿吧?”
    一时间,马钧陷入两难。
    师命不可违,但张明刚刚说的话,的确说进了他的心坎,能够遇到一个真正懂自己的人,他同样不愿错过。
    张明神色一正,看向马钧,认真说道:
    “德衡,主公拟建神机营,我欲举荐你为军工校尉,主神机营。”
    “此营专司军民所用器械的改良和创造,我张明敢任命,你马钧敢接受吗?”
    “我......”
    马钧激动了,想要答应,奈何口吃,看着像是犹豫,倒也未引人怀疑。
    张明明白了马钧的意思,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又对公输雄道:“公输先生多虑了。”
    “恰好襄阳匠作府,专司府衙、官吏府邸修缮的左校令近日空缺一丞,不知先生可有兴趣?”
    “若先生愿意,此职明可直接安排,届时师徒二人一文一武,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先生以为,如何?”
    张明话音刚落,公输雄瞬间点头答应:“好好好!”
    “那个小钧啊,你就安心随军师去吧!”
    这变脸之快,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说好的传承呢?
    连马钧都险些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孔融故意刺了公输雄一句,假意问道:“诶,公输兄,那你这个公输传人,又该换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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