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吴懿的尸体静静躺在林间,周围尘土仍在飞扬。
    毕竟离得远的益州军还不知道,他们的主将已经被陈到给噶了,不过本就在周围的将士们看着这一幕,心中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悲凉,以及恐惧!
    一名又一名士兵低下了头,有的开始悄悄后退,有的则是攥紧了手中的兵器,但无一人敢于直面陈到。
    战场上的气氛异常诡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好在陈到也反应过来了,高举长枪,朗声道:“敌将已死,降者不杀!”
    随着陈到的声音响起,突然间,不知从何而起,一声低语,像是开了个头,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呼声响彻了整个战阵。
    “我投降!”
    “将军都死了,还打个锤子哦。”
    “放下兵器,都放下,大家降了嘛!”
    “……”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的士兵扔掉兵器,高举双手。
    战场之上,到处传来投降的声音,慢慢地,整个战场都知道,他们的主将吴懿阵亡,益州军的抵抗意志就像是被抽空了的壳,快速崩塌。
    汉军这边见状,士气大振。
    不多时,打扫完战场,所有降兵跟着汉军一起,又朝广汉而去。
    来到城下,法正直接开启招降模式。
    “你们的将军吴懿已经战死,后面的粮道也被我军阻绝。”
    “怎么,事到如今,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吗?”
    城头上,几名副将面面相觑,看着城下的尸体,确认的确是吴懿将军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诸位,汉军如此强势,再战下去,只怕吴懿将军的下场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啊!”
    一名校尉沉重地说道。
    另一名老成的副将叹息道:“吴懿将军忠义可嘉,奈何如今主将已逝,我们纵然心有不甘,又怎能白白送上性命?”
    很显然,这两名副将是想要投降的。
    此时,一名年轻力壮的副将突然道:“我等身为军人,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卑躬屈膝!”
    “是啊!”
    又有一名青年校尉附和道:“为将者,当以马革裹尸为荣!”
    明显的,这两名副将是想要死战到底的。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一名年老的副将身上。
    老副将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们战不战其实不重要的,到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为百姓考虑一下。”
    “之前水淹德阳,吴将军虽然表面不说,但私下里曾向我感叹汉王的仁义。”
    “说他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水淹德阳,连累德阳一城百姓,虽然他不后悔,但良心难安。”
    “因此,当他得知汉王力救百姓,避免了德阳全城百姓死于洪水后,其实对汉王是存有感激之情的。”
    “如果吴将军还在,我们肯定唯将军马首是瞻。”
    “但将军已死,就千万莫要一错再错,徒增伤亡,否则真到了召集全城百姓登城而战,或者是百姓争食的那个时刻,岂不让将军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吗?”
    犹豫与纠结在他们的眼中交替,良久,他们终于下定了决心。
    所有人确认后,其中一人高声下令。
    “开城!”
    城门吱呀作响中缓缓打开,不只是后门,还有前门。
    刘备和法正先后进入广汉,城内守军在几位副将的率领下,跪在道路两旁,等待汉王刘备接收俘虏。
    “大家快快请起!”
    刘备在人群中朗声道:“既然你们选择投降孤,那么以后就是孤的子民!”
    随后,又出榜安民,并且宣布将要厚葬吴懿。
    陈到也是找到了刘备,之后又找到了吴班,将吴懿最后的遗言说了出来。
    听了吴懿的遗言,就连一向爱开玩笑的吴班,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刘备也一边轻抚吴班脊背,一边叹道:“都说祸不及家人,如此听来,刘璋在这一点上,的确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这句话如果是别人说的,都没有什么说服力,偏偏这话是刘备说的,那就完全没有问题。
    不只是吴班深受感动,其他听到刘备这话的人,也都感动不已。
    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刘备承诺,以后若他麾下将士因为这样山穷水尽的原因投降,哪怕妻儿都在刘备这里,刘备也绝对不会对他们下手。
    事实上,历史上刘备还真是这么做的!
    夷陵之战,刘备战败。
    当时刘备领军在江南作战,黄权则领军在江北防止魏国出兵。
    刘备大败后,黄权归蜀的路径被断,无奈之下选择投降了魏国。
    于是在蜀国内部,有人提议缉拿黄权家人问罪,但是直接被刘备制止,直言是自己对不起黄权,黄权并没有做错什么,仍然按照之前黄权在时的标准对待黄权的家人。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刘备,可是已经称帝。
    一个能够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帝王,本来就很少见,更不要说还是一位能够善待投降将士家眷的帝王,少见之余更加令人尊敬。
    很快,刘备的话传了出去,得到了全军上下的尊重。
    并且刘备还亲自主持了吴懿的葬礼,让身为吴懿族弟的吴班感动不已。
    一时间,全军士气高昂。
    在这样的背景下,刘备在广汉整顿大军,整编了广汉降卒,除了补足了之前荡寇军等部伤亡人员,还让吴班单独领了一万益州精锐作为先锋,朝涪县进攻。
    是的没错,就是涪县,而不是梓潼。
    当梓潼守将雷铜听到刘备大军去打涪县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是来打他,他凭借梓潼的粮仓和坚城,守个三年五载都不成问题。
    但是刘备大军跳过了他,直接打涪县去了!
    涪县一失,刘备就能攻打成都北大门绵竹,如果真到那个时候,雷铜担心成都会怪罪他。
    没有犹豫,雷铜在派出斥候,成功打探到刘备大军行踪后,果断选择了支援涪县。
    他亲自率领一万大军,浩浩荡荡朝涪县赶去。
    以梓潼到涪县的距离,他有把握,能够在刘备大军兵临涪县之前,先一步抵达涪县。
    然而雷铜不知道的是。
    这一切,其实都是法正的计谋。
    对于雷铜,法正很了解,比较单纯,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
    如果直接攻取梓潼,他知道雷铜肯定会死守,但如果声东击西,假意去打涪县,单纯的雷铜,就一定会派人,甚至是自己亲自率人去支援涪县。
    因此当雷铜离开之后,法正就带着金奇的山越军杀到了梓潼城下。
    没有雷铜的梓潼,在法正三言两语之下,就选择了开城投降。
    至此,益州北方粮仓梓潼,也掌握在了刘备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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