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安没想到师父竟然会答应一个妖人的请求,实在不解其中缘由,只怕以陈师叔的性子早就一剑将其斩杀,替天除害了。
    他并非无心收徒,而是收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做弟子,只怕同道中人耻笑了自己?有意拒绝,道:“师父,弟子资历尚浅,能力不足,无心收徒啊!还望师父让他另寻佳师!莫赴了的他的前程!”
    麻道人一脸失望,若“师父”决意拒绝,只怕这场师徒之情强求不来,也不做声,静心听这位得道师祖如何答复。
    杜昔阳道:“世间种种事情因机缘而定,你二人既有师徒之缘,何故妄自断了这一线之缘?徒儿,你可记得你我师徒二人是如何结缘?”
    周玉安听到这番讲解,眼神剧烈晃动,回忆浮现,回想起自己少年时的一次奇缘,那是风雨交加的一日,深山中一间破庙外……
    ……
    某一地,乌云盖顶,天空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毫无预兆的下起了倾盆大雨,瞬间把大地变得朦朦胧胧,仿佛置身于水墨画中。
    一个少年肩扛一只死去的狍子,浑身被雨水打湿,跑向前方的破庙避雨,突觉一股无形怪风袭来,回首一看,见到身后十丈地外出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身着干净的道服,脚踏十方鞋,相貌生得十分雄伟,飘然有出尘之概。
    你看他脚不沾泥,道服整洁,雨水似乎淋不着他,神态清闲自在,像是朝着破庙赶来。
    少年名叫周玉安,他抹去额头滴落的雨水,心想这些江湖骗子手段越来越高明,并不在意,急忙跑去破庙避雨,推开一扇破门,奇怪的事情出现在眼前。
    方才那位老道士竟然端坐在杂草之上,闭目养神,隐隐透着一丝怪异的气息。
    怪了,这老道儿明明在自己身后,慢自己一步,为何现已会坐在破庙之中,周玉安十分不解,有意无意间向破庙外看去,附近并无其他人的身影。
    他向来不信这类鬼神伎俩,暗道:“这老道儿用什么怪伎俩?难道是双生子?一前一后,故意蒙骗我?”笃定自己猜想,也不理会他,大摇大摆走进破庙,靠在一尊破损的彩塑金刚神像身前,闭目休息。
    此时,庙外传来一声声嬉笑怒骂,周玉安睁眼看到三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破门而入,是几个乡间野孩子,其中一位年纪较长的黑瘦少年抱着一只小白狗。
    三位少年生起篝火驱寒,围在一起打闹不止,时不时偷偷望向一旁坐定的老道士。
    “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黑瘦少年朝着周玉安喝道。
    周玉安也不搭理,闭眼不语。
    三位少年一时无聊,竟然将小狗踢来踢去,蹂躏着它,作为取乐之物。他们兴趣大胜,不知谁提议一句,竟然拾起一根燃烧的木棍烫着小狗取乐。
    小狗发出凄惨的低鸣,周玉安坐不住了,一股怒火中烧,起身骂道:“你们三个坏蛋!为何下手如此狠毒?还不住手!”说着,上去夺走小狗。
    三位少年比他高出一头,二话不说便将周玉安打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释放着心中的快乐。
    周玉安并未求饶,目光充满恨意看着几人!
    黑瘦少年再次拾起那根燃烧的木棍,笑道:“这小子不知好歹,袒护一只畜生。既然他这么有爱心,我们便烫他来玩!哈哈哈……”
    另外两人哈哈大笑,眼中充满无尽趣味,嘴角挂着奸诈阴狠,可悲,可哀,这些少年枉为人子,与那人间恶鬼有何区别?
    黑瘦少年挥舞着木棍,烫向周玉安的面颊。
    周玉安眼看炙热的木棍烫向自己,恶向胆边生,随手摸起一块锋利的碎瓦片,那么一划,黑瘦少年目中充满惊恐之色,丢落木棍,双手捂着脖颈,倒在血泊当中……
    两个少年看到这一幕,吓得失声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惊恐之际,两个少年顾不得许多,直接跑出破庙……
    周玉安抹去口角的鲜血,杀了人镇定自若,将受伤的小狗装在衣袍怀中,心知自己杀了人,在若不走,只怕会惊动官府。
    “你这孩子也太歹毒了,小小年纪动了杀心!你可知后果严重吗?”
    周玉安瞪了一眼打坐的老道士,似乎害怕了,道:“我……我无心杀他……是他……是他要杀我……”
    “狡辩!”老道士淡淡一笑,指着破损的金刚彩塑,道:“你当着神灵面前杀人,还如此狡辩,也不怕天降责罚于你!”
    周玉安看了一眼彩塑,金刚像神态威武,神色狰狞,那一对怒目炯炯地望着自己,仿佛看穿了心中所想,越看越觉得心里发麻。
    “轰隆!”一声雷鸣,雷光透过窗户,将金刚面孔染得惨白,更加狰狞可怖,那一对怒目竟然瞪着周玉安。
    周玉安吓得后退几步,当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眼前哪里是什么金刚彩塑,分明是一尊威严可贺的真神,一时山风呼啸,整个破庙黑暗弥漫,唯独金刚神灵发出一道道金光。
    祂……祂竟然站起来了,一时梵音响起,周玉安耳朵如有万只蚁虫撕咬,神灵倏地咧开阔嘴,露出满口獠牙,似笑似哭地怪啸一声。
    祂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将周玉安抓起,撕碎他的四肢,放在口中咀嚼。
    便在这时,一道青光闪过,接着发出一声惨叫,金刚神灵竟然化成一溜黑烟消失不见。
    “呼……呼呼……”周玉安大口喘息,发现自己立在原地,身体并无伤痕,而眼前是彩塑并非什么神灵现身,原来是自己的幻觉。
    他心中恼怒异常,竟然举起一块顽石,将彩塑头颅砸的粉碎!回首望着老道士,指着血泊中黑瘦少年的遗体,骂道:“神灵无眼,世上不知多少作恶多端的坏人为祸,他却放任不管,他有什么资格称为神!”
    “老道儿,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有心杀人,我就是想杀了他,人恶不在老少,他心里有恶,不杀他杀谁!”
    老道士不怒自威,喝道:“那你知道杀人的后果吗?不止人间留不得你,只怕阴间阎王爷不会让你好过!”
    周玉安淡淡回道:“无碍!大不了老子在深山老林躲藏几年,那群当兵的只是一群酒囊饭袋,抓不住我!至于你说的那些鬼怪邪说之事,我才不信嘞!”
    “哼!”老道士冷哼一声,道:“说的轻松,你这是不孝之举!你知你那父母如何想?”
    周玉安冷笑:“我那可怜的父母早就被恶人给害死了!”目光冰冷,转身便走。
    他踏出破庙时,回头冷冷嘲笑老道士:“亏得你是修道之人,毫无半点怜悯之心!看到如此作恶之人,竟然视若无睹!可笑!这种人竟然对我说教!”
    周玉安数落他一番,正要离开,哪知老道士道袍一展,飞身挡在他面前,笑道:“你说的对!人恶不分老少,不分相貌……你看……”笑着,目光看向庙内那一座被毁坏的金刚彩塑!
    周玉安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前被自己毁坏的泥颅竟然流出浓稠的鲜血。
    怪异!他觉得方才发生的事情不简单,再次走回庙内,举起石头将半截彩塑砸出个破洞,里面竟然藏着一只丈许大小的绿皮鬼,额头被砸得稀巴烂,早已没有生气。
    彩塑轰然倒塌,散落出许多白骨,而被周玉安杀死的黑瘦少年此刻化作了一具干瘪的尸骸,已死许久。
    周玉安满脸惊愕,不停地后退,仿佛做了一场梦。
    “这……这……怎么会这样?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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