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坝飞雪。
    商徵羽发现姜宁后,脸色不大好看,主要是姜宁和他妹妹走的太近了。
    与商徵羽恰恰相反,商采薇听见声音后,惊了一下,巴掌大的小脸抬起,怯弱中有几分熟悉:“你们也在呀?”
    姜宁笑呵呵:“我们家住这。”
    商徵羽不经意的打断:“悦悦,你说的那家饭店在哪?”
    毕悦刚刚在紧张观察,见到商徵羽和姜宁他们不熟,她松了一口气。
    毕悦挤出笑,介绍:“再往前走些,我让老板准备了土鸡,全是从农村收的,没吃一点饲料和打激素,纯正的放养鸡,鱼也是自家鱼塘捞的。”
    商徵羽略微颔首,神情平平淡淡。
    他还不到三十,去年游戏项目刚爆火时,也曾一掷千金,追求各种吃的东西,往往直接安排国内最好的饭店,甚至让人特意从国外空运食材。
    他早已尝过很多了,只是,想到旁边的妹妹,商徵羽伸手摸摸她的头,她还是那么瘦弱,挺好。
    商徵羽来此,一是想带妹妹吃好点,二呢,则是跟以前的旧友联系联系,毕竟多年不见了,平日里少有联络的机会。
    他颇有种高处不胜寒之感。
    几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风雪中。
    ……
    楚楚回到家里,收拾一番,被桐桐叫了出来。
    桐桐给楚楚的嘴巴塞了两颗大草莓:“楚楚,你累不累,我们去打兔兔?”
    薛楚楚虽然一大早起床赶车,但她习惯了早起:“不累。”
    不知为何,吃了两颗大草莓,心弦松了许多,些许因为坐车产生的困乏,渐渐消弭了。
    桐桐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没到10点半呢,她想到早上吃饭那么晚,午饭可以稍微拖久一点,于是建议:“楚楚,你换上运动鞋,走,我们出发!”
    “姜宁也去。”
    薛楚楚:“嗯好。”
    她好多年没外出打兔子了,过往那段胡闹的岁月,她却是常常想起,那是贫瘠的生活中明亮的快乐。
    恰逢,今日大雪。
    整装待发的桐桐和楚楚,找到姜宁门前:“准备好了没,今天让你见识一下我们打兔子的技巧!”
    姜宁搂起一个旧旧的蛇皮袋:“走吧。”
    出门前,桐桐想到之前毕悦的警告,她叮嘱俩人:“咱们偷偷滴出门,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干啥,这样哪怕没抓到野兔,我们可以说出去玩了。”
    姜宁瞅瞅她,寻思还挺周全:“行吧。”
    薛楚楚:“嗯好。”
    外面飞雪连天,姜宁抓着蛇皮袋,带领两个手下,一路向东。
    隔壁的张叔端着一碗大骨头汤,瞧见几人后,他大嗓门嚷嚷:“你们三个,大雪天的出门搞啥呢?”
    姜宁:“随便玩玩。”
    张叔摇摇头:“你们啊,一个两个高中生天天快活的!我儿如云高中时,寒假天天搁家学习,那个努力!”
    薛元桐被教训了,不太开心,她骄傲的说:“我们出去抓野兔的!”
    张叔险笑掉大牙:“哈哈哈,抓兔子,现在哪还有兔子!”
    薛元桐:“你看不见,不代表没有。”
    张叔:“你们要是能抓到兔子,我…”
    姜宁补了一句:“就赌你新买的一斤牛百叶,还有二斤牛腱子肉。”
    张叔老脸一黑,本来滔滔不绝的话语,一下子卡壳了。
    他是真不相信,姜宁能抓到野兔子,这年头野兔子不像前些年那么多了。
    他至少有八成的胜率。
    但,姜小伙子太邪门了,他不敢赌啊!
    那牛百叶是他特意让杀牛的留的,准备做给如云吃呢!
    张屠夫越想,越觉得不能赌,他赶紧给院子里的儿子使眼神。
    张如云劝道:“爸,别赌啊!”
    有了台阶下,张叔马上说:“不了不了,家里大学生给我做主了!”
    姜宁他们走了。
    张叔被桐桐用鄙夷的眼神扫过,他心里那个尴尬啊!
    “娘的!”张屠夫骂道,他独霸一方的张屠夫,何时沦落到如此境地!
    离开张屠夫家门口,薛楚楚无语:“你不是说偷偷滴去吗?”
    薛元桐背负双手,仰起小脸:“我想起来,我彻底想起来了,我是河坝的王,我生来该君临河坝,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薛楚楚:“疯啦…”
    ……
    钱老师在门口吃蚕豆米,小日子颇为惬意。
    薛元桐得道之后,连路边的狗都要踹一脚,她轻飘飘的一句话:“钱老师,你家的香油不错,下次多带点。”
    钱老师心口一痛!面色悲戚!
    又往前数十步,矮壮的东东,一手举着大锅盖,一手握着铝剑,正在飞雪中“嘿哈嘿哈”的练功。
    练得热火朝天,小小年纪,竟有几分吕布之勇猛。
    此前钱老师曾多次惊叹:“此子日后必定是一员猛将!”
    东东每次听后,往往大受鼓舞,更加奋力的练武,以求有一日报仇雪恨,洗刷耻辱!
    东东练功时,连连怒吼:“攻防合一,天下无敌!”
    他练得太嗨了,见到姜宁到来,不仅不跪下行礼,反而将他当做假想敌,挥舞的更加勇猛了:“哈!嘿!哈!”
    薛元桐见状,喊道:“大胆,竟然私藏兵甲!”
    姜宁看见东东这坏种,他飞起一脚,恐怖的力量,一脚给东东连人带锅盖踹到雪地。
    “练得什么玩意?”姜宁用鞋尖勾起铝剑,虽然是最菜的金属剑之一,但仍旧颇有份量,搁在东东手里,绝对有杀伤力了。
    姜宁握住剑两端,用力一掰,给铝剑折成u字形。
    东东见心爱的宝剑没了,他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有谁还记得,他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啊!
    姜宁觉得他烦,又给了他一脚,然后他把剑掰直了,淡淡道:“练得什么狗屁,我教你一招。”
    说罢,姜宁单手持剑,剑尖对准东东。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傲然负于身后,衣袖随飞雪飘动,尽显超凡脱俗之态。
    姜宁轻念:“天外飞剑!”
    这四个字仿佛蕴含天地至理,引动了周围的灵力,姜宁掌心红光一现,下一秒,赤焰猛然跃出掌心,瞬间覆盖手中的剑身。
    这柄被火焰包裹的长剑,化作一道赤红光影,骤然划破扭曲的空间,刺向东东。
    东东大惊,只觉得一股炽热的气息划过,下一秒,火焰剑击中雪地上的大锅盖,将其彻底洞穿!
    姜宁双手负于身后,淡淡道:“你第一天学剑,便能观摩本尊的飞剑,如此机缘,还不跪谢。”
    薛元桐从绚丽中回过神,她赶紧拽上姜宁,以及发怔的楚楚,低声道:“快走,快走!”
    很快,三人离开平房。
    东东豁然醒悟,疯疯癫癫的念叨:“噫!我悟了,我悟了!”
    他的胡言乱语,引来了胖老太。
    胖老太见到烂了个大洞的锅盖,她顿时鬼哭狼嚎:“天杀的!我家吃饭的锅啊!”
    ……
    直到跑到杨老板西边种植的草莓大棚后,薛元桐才停下飞奔的小短腿。
    薛楚楚仍是呆呆的,还沉浸在方才的景象里,方才那一刻,姜宁恍如天地间的谪仙,以剑为笔,以火为墨,令人难以忘怀。
    薛元桐教育他:“好你个姜宁,你宁愿教东东,都不教我是吧!”
    “哼!”她记仇了。
    姜宁不紧不慢:“你人生第一节数学课就学微积分,你能学会吗?”
    薛元桐哼道:“未必!”
    姜宁懒得搭理她,对待桐桐不能讲道理,她的小嘴叭叭的很能说,对付她,必须狠狠的鞭策。
    ……
    商采薇步入杨老板的农家乐后,距离饭点尚有段时间。
    她没和哥哥他们挤在一块,反倒走到门外,东边的雪地里依稀能望见姜宁他们的身影。
    商采薇不禁想:‘他们去干嘛?’
    这时,毕悦出门准备找杨老板商量点事,不经意发现商采薇后,她装作很亲和的模样:“薇薇,你是他们的同学?”
    商采薇听声识人,她低垂小脸:“嗯,我们班的同学。”
    毕悦脸色微变,不好搞啊!
    她正在思考对策时,一个棉服男人,同样迈出门,比起英俊高大的商徵羽,他则普通许多,因为生活的劳累,面相大约35岁。
    他热情打招呼:“毕悦,最近还好吗?”
    毕悦听见老同学的声音,她面色僵硬了一瞬,旋即热情的说:“桑哥,这次多亏了你组织活动!”
    桑哥沧桑的脸上,露出笑意:“大美女赏脸,肯定给力。”
    毕悦虚与委蛇:“桑哥,上学时你最讲义气。”
    这话说的桑哥笑个不停。
    商采薇站在一边,听俩人对话。
    商采薇天生擅长模仿声音,之前还被段世刚和柳传道胁迫,在殴打柴威时,模仿庞娇的声音,诬陷庞娇在现场。
    所以她很轻易的,听出毕悦语气中蕴含的不耐烦。
    她很不适应,与其待在这里,应付这些虚与委蛇,还不如和桐桐一块甜蜜双排呢。
    ……
    雪依旧在下,辽阔的平原银装素裹,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
    桐桐踩在雪里,一脚一个小脚印,一边欣赏景色,一边寻找野兔的踪迹。
    她有点后悔了,雪太大了,野兔刚踩出的脚印,很快被掩盖了。
    姜宁和楚楚走在后面,步伐不紧不慢。
    前方的桐桐时而轻踩脚步,时而快步奔跑,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睛,小琼鼻冻红了,兴奋的倒像只兔子。
    薛元桐找了半天,啥也没找到。
    幸有姜宁动用神识扫描。
    近些年来,田野间的野兔子,其实变少了很多,但自从姜宁定居河坝后,出于他对居住环境要求。
    曾清理黑工厂,制裁往水沟倒农药的农民,用雷法电击电鱼的人,还有大肆倾倒垃圾的,所以这一年来,环境倒是变好了不少。
    随着他神识的扫描,果然在雪地里寻到兔子踪影。
    他若有若无引导桐桐,终于在一处被大雪覆盖的干涸水沟边,发现了野兔的脚印。
    “嘘!”桐桐做了个手势,轻轻的接近野兔洞。
    薛楚楚甚至摸出打火机。
    姜宁瞧瞧她。
    薛楚楚神情清淡,她解释:“野兔喜欢吃人们种的蔬菜,某种程度上不是好东西,可惜它们狡兔三窟,想逮住它们很困难,必要时可熏出来。”
    姜宁:“啧啧。”
    说那么多,无非是她馋野兔肉了,想抓兔子回家。
    薛元桐悄咪咪跑到野兔洞旁,伸出小脸往里面看,还用小脚踢开旁边的干草。
    下一秒,干草堆里“哧溜”一声,窜出一只肥嘟嘟的草灰色野兔,撒着腿在雪地狂奔。
    薛元桐急了,连忙飞奔捉兔子。
    兔子跑的飞快,比狗都快,还是拐着弯儿的跑。
    薛元桐跟在后面撵兔子,一大一小在雪地追赶,只要兔子一拐弯,桐桐跟着拐,可惜灵活性不如兔子,脚底抹了油,一下坐倒在雪地里。
    薛元桐懵了一会儿,下意识回头,小脸透出求助之色。
    结果发现姜宁还站在原地,她气不打一处来:“姜宁,你干嘛呢!”
    姜宁:“我在观察局势。”
    他走过去,将桐桐扶起,寻着脚印子找兔子。
    薛元桐气呼呼的跟在后面,刚才她丢了颜面,务必抓住这只兔子。
    没多会儿,姜宁又找到了兔子,桐桐飞扑上去抓兔子。
    野兔惶恐之下,拐着弯儿,化身灰影飞逃,结果冲的太猛了,没找准方向,一头撞中姜宁腿上。
    “哈哈!”姜宁弯腰捞起肥兔子。
    薛元桐大喜,赶忙跑来检查战果,野兔子被姜宁扼住喉咙,焉了吧唧的。
    薛元桐小口叹气:“怪可怜的,像回不到家的孩子,它父母该多伤心呀?”
    姜宁点点头:“确实,走吧,我们把它父母一块抓来。”
    他把兔子丢进蛇皮袋,背在身后,走向刚才的兔子洞。
    薛元桐照例在前面带路,她跑的飞快,撇开了姜宁和楚楚一段距离。
    楚楚本是玩闹的心态,谁知真有所获,那可是野兔子耶!
    她淡淡疏离感的面孔,竟有几分怡人的甜润。
    姜宁笑呵呵的:“前些天你回农村了,不然我们钓的大青鱼肯定能震到你。”
    薛楚楚露出几分可惜,她在村里并不开心,如果可以选,她宁愿不回。
    薛楚楚剪水眸闪动,多了些话:“还是在河坝好玩呢,我回家还梦到你们了,我和桐桐晚上在你屋里打游戏,后来桐桐被阿姨叫走了,只剩…”
    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她意识到不妥,因为每次她和姜宁独处,总会闹出不好的事。
    姜宁问:“后来呢?”
    薛楚楚静静立在雪中,她轻轻偏过脸,三千青丝随风飘动,风雪染红了她的耳朵。
    她自然的说:“后面的内容你不用在意。”
    姜宁恍然:“哦~懂了。”
    下一刻,他问:“我在梦里猛不猛?”
    这下,薛楚楚不仅是耳朵,连白皙的天鹅颈也染了红晕,她难以相信:“你!”
    姜宁疑惑:“我是说我游戏打的猛不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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