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睁了睁惺忪的睡眼,抬手揉了揉,只觉身子暖盈盈的,或许是昨天太累了,这一觉她倒睡得格外甜。
    半迷离半朦胧间,苏槿睁开了眼睛,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绝世俊颜。
    铺开的墨发恣肆狂魅,衬着他雪肤眉心,长长的眼睫如小扇子,浓密微翘,微微翕动,像在她心间划过一样,更要命的是,她睡着了竟然无意识抱上他了!!
    从小缺乏安全感的苏槿,睡觉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迷迷糊糊抓着什么抱什么,总是抱到被子或是小枕。
    可眼下——
    一瞬间,苏槿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大早上的心跳加速……她抚着鸡冻要死的小心脏,蹑手蹑脚,轻轻爬下了床……
    药方子里,她加了安神镇静的药,所以她轻手轻脚下床,倒没有惊醒沈袭月。
    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鸟向檐上飞,云从窗里出。
    苏槿小心把衣裙换下,换了质地比较硬的褐衣,将用放蛇驱虫的药材水,泡过晾干的布,裹在脚上,尤其注意保护下面的脚,因为她今天要上山采药。
    将蟹肉粥上了灶熬着,苏槿背起竹篓,拿好刀,收了绳索,英气飒爽地准备进山。
    临走,她捡起厨房里的一块黑炭,在地上运笔写下了:
    “陌上花开有归时。槿。”
    家教甚严,苏槿自小师承大家,写得一手漂亮的行楷,笔法凝俊,又多了属于她的清秀隽雅,落款“槿”字大气瑰丽,婉若游龙,字如人一样赏心悦目。
    蹲在地上像个街头艺人写完,苏槿感觉自己萌萌哒,终于在接地气上找到了一点点能拿出手的才艺,她轻巧拍了拍手,蹦蹦跳跳着出了门。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小溪江,挺进大山深处,苏槿挥舞着小镰刀,唱响劳动人民的号角。
    走过浅山一带,经历了半个时辰左右,她终于走到了深山附近。
    鸟鸣山更幽,雾气缭绕,深林溪涧,寒气阴凉。
    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到处是挂下来的藤蔓枝叶,地上的草都有半膝高,天地如一块交接的深绿幕布,走在之间,上躲下弯,处处小心,步步谨慎。
    一切都是阴惨惨的幽墨绿,水汽凝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苏槿走得格外小心,每一步都很留意,开启了全方位观察留意模式,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
    这片深山老林,环境不错,人迹罕至,所以好药材多得超乎她原先设想。
    一面机敏地防御着,一面灵活快速采药,很快竹篓里装了一大半。
    本来这么多就足够一阵子开支了,但苏槿终归年轻气盛,冒险大胆,继续迈着步子向深山涉去。
    绿阴阴的四野,古木参天,一切墨绿都渗着寒意的冷。天与地,都被一片深浓绿意所包裹,远方连鸟儿的鸣叫也渐渐不能听见,一切都陷入死一般的岑寂。
    苏槿小心地涉着步子,小小的人儿,淹没于遮天掩日的深林间。
    忽的,她听到细微的流水潺潺声,朝着水声处,慢慢跋涉而去。
    感觉脚下的泥土变得松软湿滑,苏槿走得更小心了,一路上都紧紧扒着树干,深怕滑落陷下去。
    山回路转,抬手拂开树林阴翳,柳暗花明,苏槿终于见到了山涧汩汩流动的溪水,一条白泉,在下深几丈的谷地淌着,清澈见底,水质清冽。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溪流四周,水流风向,地形土壤,发现是生长药材绝佳的理想环境。
    比划测算了一下,到下面的距离,用绳索套住树干,将绳子放下去,准备下去——
    这地方人迹罕至,从未开发,杂草丛生,苏槿下去时,细嫩的手被荆棘割破了好几道血口子,她都没怎么在意。
    快要到谷地时,有一丛隐藏在草堆里的锯齿草,她抵着脚尖跳下来时,锯齿直接划开裤脚的布,绕脚腕割开一道长长的血痕,一时间鲜血淋漓,在衣服上渗开染红,疼得一下子苏槿皱紧了眉头,“咝”的一下按住了血流的伤口,疼得额上冒了冷汗。
    此处是深林高山中的溪涧,一时找不到止血的草药,她只能就着溪水简单包扎一下止血,咬咬牙往深谷里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走进一处三面环山的地势,苏槿遥遥望见,几束鲜红色浆果,小小的呈伞形,一茎直挺挺的,依依摇曳在风中。
    那扁圆形,鲜红色,苏槿一眼便知,这是人参生长出地面的浆果。
    哇啊!竟然遇见了野山参,她的运气好得真的不是一点两点,一下子,腿上的伤也不疼了。
    苏槿性子里虽是小孩子,惊喜归惊喜,但多年的自我保护意识,让她一下子警惕起来,终究她是一个理智占上风的清冷女子。
    面对人参的诱惑,好歹智商没下线,她在书上看到过,许多动物就喜欢人参结的果子。成熟期总会潜伏在人参浆果周围。
    她将手中的镰刀换了一个角度,小心踩上一个易于逃遁的高地,然后捡了一根树枝,缓缓从旁边像人参果,一路拂动草叶过去。
    突然一下,从浓密树丛间跃出一条花影!
    苏槿只瞥见那吐着红信子,惊吓得“啊”一声,马上按原先铺得后路,跳到了另一块地方!吓得又连忙后撤了好几步……才回过神来定睛细瞧。
    只见一条五彩斑斓,足有碗口大的蛇,正栖在一个土块上,高高地扬起头来,挑衅地吐着信子,身上有如火红烈焰般游走着花纹。
    苏槿一看蛇头三角形,那斑斓鲜艳纹路,就知道这是条剧毒的大蛇!方才如她所料,潜伏在草丛密生底下,如果她刚刚贸然前去采人参,一定绝对会被咬到!
    烈焰毒蛇蟠在土块上,尾部伸得笔直,中间蜿蜒几段,高昂着头吐着信子,苏槿看纪录片时似曾相识,这是蛇进攻前的预兆。
    她脚上流了血,这种血腥之气对于毒物来说,是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她的裤腿拿专门药酒浸泡晾干过,有驱蛇功效,所以这条大蛇才没有紧随其动,发动攻击,让她有了喘息致胜的机会。
    绝对不可以后退!绝对不可以后退!
    苏槿如是在心里默念着,虽然她看到斑斓大蛇,吓得腿都软了还在哆嗦,但是蛇只要见到人逃跑,一定会追!
    这么长的蛇,爬行速度一定很快,她现在脚受伤了跑不快,被追上,咬上一口,一准是死!
    她可不要死!她可不要死得那么难看,还要男神来替她收尸!虽然这地方偏僻到,人死了也找不到。可是沈袭月的命运还没有扭转,她就不能死。如果她死了,他要怎么办……
    几个深呼吸起承转合,苏槿调整镰刀角度间,手握得不禁松了松,就在那时,大蛇一跃而起!吐着紫红的信子,露出长长的毒牙,朝她扑过来。
    “啊!——”苏槿惊叫了一声!
    彼时,竹篱轩舍,春禽啾啾,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清晨的露珠婉婉在叶尖缔下,清新凉风,捎来兰花香草的气息。
    可是,沈袭月却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翻身而起,紧蹙着冷眉,大口大口呼吸着,颈间额上泛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槿儿!”
    下一秒,他急目望向身边,空空如也,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一场梦!
    梦醒了,一切都该结束了,他又将堕入地狱的黑暗,经受无边的痛苦。
    床角一袭湖蓝锦绣白裳,叠放得整齐,安安然然放在那里。
    沈袭月墨眸微沉,迅速翻身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好,大步走出去,在外间急着寻觅那道身影。
    “槿儿……你在哪里!……”
    回廊上,檐下,庭院中,都不见她。
    只在厨房里,发现了熬好的粥,泛着热腾腾的香气。
    地上留了一行字:陌上花开有归时。
    沈袭月攥着门边的手,一瞬间指节都用力到泛白,那一翦幽邃冷眸,冰沉沉的,淡淡的唇紧抿更是褪尽了血色。
    无边的恐惧席卷全身,一颗心像是被挖空了,有寒风灌进去在颤动,他害怕了,他是真的害怕了。
    深谷山林里,就在毒蛇扑向苏槿那一刻——
    她从身后甩出一个麻袋,“嗖”一下把跳起的大蛇给套住了,蒙在麻袋里,苏槿一秒女汉子模式切换,开天辟地般搬起原先瞄好的大石头,狠狠朝麻袋砸下去!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搬起石头的决然,有如董存瑞炸暗堡;砸下石头的飞快,赛得过司马光砸缸;落石的力道,超越项羽的力能扛鼎。一下子,集齐三枚英雄勋章,召唤出神龙,步步走上了女汉纸的巅峰!
    苏槿跳到了大石头上狠狠地剁着,怕着大毒蛇没死绝,拼命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踩!
    感觉毒蛇硬硬的肉,在大石头下挣扎,苏槿卯足了劲地踩,一边忿忿恨恨喊:
    “哼哼!跟本姑娘玩心机,你个绿茶蛇!这点道行还嫩了点!”
    “哼哼!来咬我呀,你这蛇精病不好,得治!本姑娘给你喂点金克拉,喝点益母草,双管齐下,保管药到病除!除!除!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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