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晋下岗后,老婆气他把工人们看的比家庭还重,双方冷战了大半个月,无法调和之下,最终选择了离婚。
    夫妻二人没有孩子,感情破裂后,这个家也就没啥值得留恋的了。
    刘晋不要房子,只带走了十万存款。
    从此以后,废厂区的一处没有拆除的宿舍楼就成了刘晋的家。
    刘晋住在一楼,此刻外面人影憧憧,无数双眼睛对准了他的房间,散发着微微光芒的夜光灯下,隐约能看到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庄长焕抬手一挥,四名警员冲进了楼道,其中一人沉下肩膀,猛然撞向了刘晋的房门。
    “啊!”
    女人刺耳的尖叫顿时响起,伴随着男人的嘶吼声。
    庄长焕轻舒了一口气,他还在想沈知离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和刘晋滚起了床单。
    沈知离白天住集装箱房是为了掩人耳目,等到了晚上,二人总不能也在那里干柴烈火,身体烧的再旺,在没有暖气的条件下,也抵不过夜风冰冷刺骨。
    哎,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如果今晚刘晋和沈知离不在一起,庄长焕还能装傻充愣放他一马,现在只能是英雄迟暮,把两人一起带回去接受‘正义’的审判!
    “放开我,还有王法吗?警察就能乱来吗?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靠,还特么乱瞅,回家看自己婆娘去!”
    一阵怒骂传进了庄长焕的耳朵,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声音很熟悉,在楼道灯的照射下,庄长焕对两名警员押出来的一个男人也很熟悉。
    可是……不是刘晋!
    “汪老刀,你怎么在这里?!”庄长焕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那男人的领口。
    “庄所,平日里老子卖你面子,今天我们算是撕破脸了,你不给我个说法,老子一定去找督察告你!”汪老刀一脸凶相,眼底里却显出一抹奸猾的笑意。
    “你……”庄长焕语塞,又看被带出来的女人,披头散发叫骂不止,一副水桶腰的悍妇体型,无需仔细观察都知道不是沈知离。
    汪老刀是废厂区出了名的打手,不仅下手狠,也很讲道义,信誉方面从来没有翻过车,所以很多人找他当保镖。
    保镖是负责雇主安全的,只会在被动情况下出手,可也难免会下手过重,导致汪老刀经常去派出所报到。
    庄长焕和汪老刀打过多次交道,十分清楚他的作派,想撬开他的嘴是绝无可能,何况听说他和刘晋还是死党,二人有着过命的交情。
    汪老刀不等别人问,竟然主动交代了起来:“庄所,我住的地方你也知道,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今晚这天你也看到了,恰巧碰到媳妇从老家过来看我……晋哥得知后,直接把自己的地让给我了……”
    庄长焕嘴角挂着冷笑,汪老刀在派出所里就没有配合过的时候,更别说主动交代问题了,他说话时又是一副背书的模样,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说词。
    “晋哥好啊!大大的好人啊!”汪老刀像是唱戏一般吆喝了两声,瞪圆眼睛冲着庄长焕道:“庄所,您说是不是?我感觉你应该给晋哥颁一个好市民奖。”
    “放心,我一定会亲手颁给他。”庄长焕的眼神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一字一顿道:“今晚我就给他!”
    汪老刀不屑地撇了下嘴。
    “下次千万别落到我的手里!”庄长焕撂下一句狠话后,让人把汪老刀和他媳妇放了。
    “媳妇,走,我们回家继续。”
    “继续个鬼!你个银样蜡枪头,老娘先炖碗十全大补汤,你喝完了再说,否则警车才走,救护车等会儿就来了。”
    周围的警察憋着笑,目送汪老刀和他媳妇回了屋子。
    夜光灯下,两道人影又推推搡搡的叠到了一起。
    十全大补汤是喝不成了,也不知救护车是不是真会过来。
    庄长焕被摆了一道,倒也没有乱了方寸,守在进出口的警员没有传来有人离开的消息,说明沈知离还在这里。
    “庄所,有情况!”
    “说!”
    “有船在动。”
    “把船停下!”庄长焕手上一抖,对讲机差点滑落在地,他的眼中充满了慌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冲着对讲机嘶声喊道:“各出入口留下二人,其他所有人都向西岸靠拢。”
    庄长焕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废厂区西面有一条流向大江的河道,宽度三十米,吃水很深,当年堪称是废厂区的生命线,一条价值无法估量的黄金水道。
    这条河道承载了众多工厂的运输任务,大大降低了运输成本,特别是重型器械,如果走公路的话,那一年至少要修三次路,否则在重压下,道路根本就无法承受。
    现在这条河道已经荒废了,上面只留下了几艘破船。
    庄长焕没有忽略这里,沈知离是可能从河道逃离的,可他无论如何都抽调不出人手,看住沿岸这么长的距离。
    而那几艘破船荒废好几年了,按理说不可能开动。
    上了动不了的船,岂不是可以瓮中捉鳖?
    庄长焕心中的慌乱渐渐散去,他不信船能开动。
    如果船是好的,早就被人开出去卖钱了,也不会被当成废铁一样弃置不顾。
    黑夜中,庄长焕在狂奔,他的双臂有力地前后摆动,仿佛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道看不见的弧线,浑身上下散发着力量和自信。
    后面跟着的警员们都是惊诧不已。
    所长出来前吃过兴奋剂了?
    还是焕发出了第二春?
    庄长焕面色通红,他能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这具老迈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奔跑带来的沉重负荷。
    但是在对将来的展望下,他的精神从所未有的亢奋,急促的喘息声犹如战鼓在敲击,激励着他不断奔跑。
    “庄所,你看……”
    不用旁边的人提醒,庄长焕跑在了第一个,他已经看到了。
    “围……围上去。”庄长焕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使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深处挤出的声音。
    夜晚的河道水面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美感,波光粼粼,仿佛有无数的精灵在跳动,又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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