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公主府的人听到苏行止报出身份,神色微敛。如果是其他官员,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对安乐公主说什么,但如果是御史台的臭石头,那就麻烦了。
    御史监察百官,掌刑法典章纠正百官之罪恶,而且越尊贵的人他们弹劾起来越凶。管事面上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是遗风轩的掌柜上赶着要送他东西,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是镇国?公府为未来雍王妃准备的嫁妆,并且他也没?打算付账。
    但那又如何?他们主子可是安乐公主,韦皇后唯一的孩子。皇帝如今对韦皇后言听计从,让皇后参预朝政,三品以下的官员全由韦皇后一人决断。韦皇后说不?得就是下一个天后,安乐公主自当处处比照太平公主。
    不?,安乐公主没?有兄弟,皇太女也做的。当比太平公主还要风光。
    宰相门?前尚且七品官,他们可是未来皇太女的亲信,何惧一个小小的雍王妃?管事心下不?以为然,依然装傻充愣道:“不?知苏御史到来,多有怠慢。不?过,公主殿下最?近雅有画兴,我等为公主分忧,出来寻找书案。遗风轩的掌柜知道后主动献宝,我们一没?偷二没?抢,不?知哪里?触犯了律疏,要劳驾御史台操心?”
    镇国?公府的人听着面色忿忿,明雨霁原来当安乐公主府不?知实情,现在看来,他们分明什么都?知道,却?依然如此挑衅镇国?公府,或者?说,雍王府。
    明雨霁冷冷扫了这几人一眼?,记下这些恶奴的脸。她不?欲在街上和几个小人做口舌之争,她一人事小,若牵连到李华章身上,被人借机发作,就麻烦了。明雨霁压低声音,对苏行止说道:“算了,走吧。”
    她欲要下台阶,却?被苏行止一把拉住。苏行止握着她的胳膊,依然不?卑不?亢看着安乐公主府的家奴,说:“遗风轩愿意为安乐公主献宝,外人不?该多嘴,但若挪用别人的东西做人情,那就是偷窃。明大娘子和遗风轩有契约在前,遗风轩出尔反尔,是为不?信;全城皆知明二娘子和雍王喜结连理?,明大娘子说了这是为妹妹准备的嫁妆,公主府却?还执意侵占王嫂的陪嫁,是为不?孝;最?后,你们都?听到明大娘子自报家门?,明明知道她为了保护雍王自小流落乡野,被迫和家人分离十七载,却?毫无敬重之心,仗着大娘子心善得寸进尺,简直不?仁不?义。这般不?信不?孝不?仁不?义之行径,明日我必上书一封,问?问?圣上,为何纵安乐公主如此行事。”
    苏行止其实来了有一会了,全部听到了明雨霁和遗风轩的争端。他看着明雨霁再?三忍耐,拂袖离去,心里?只觉得割痛。
    他的雨霁刚硬要强,心直口快,十四?岁就敢挥舞木棒打混混,但苏行止知道,她最?是心软不?过。他看着她从襁褓婴孩长成亭亭少?女,她应当永远是张牙舞爪的,不?该学会忍气吞声,委曲求全。苏行止再?也看不?下去,第一次走出阴影,出现在她面前。
    明雨霁看到苏行止就够吃惊了,等听到他指责安乐公主,心里?更是急得不?行。
    他是不?是傻?她们是镇国?公府,有保护李华章这层功劳在,宫里?再?猜忌,也不?敢真对他们怎么样?。可是苏行止有什么呢?他一个无家无族的寒士,哪来的胆子指责皇帝的女儿?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明雨霁脸色不?佳,想要拉着苏行止走。但苏行止手劲极大,牢牢握着明雨霁,分毫不?动。
    御史台不?愧是专业骂人的,仁义礼信那些大帽子扣下来,安乐公主府的管事都?被骇住了。他本来无所畏惧,但周围指点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不?由慌了。
    镇国?公府不?足为俱,但雍王不?能随便开罪。若是此事闹大,真被这个臭石头捅到朝堂上,皇后和公主追究下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管事心里?发憷,收放自如地?换上笑脸,道:“苏御史言重了,奴并不?知这是明大娘子给雍王妃准备的嫁妆,若提前知道,定然不?敢夺人所爱。你是怎么做事的,竟敢拿雍王妃的东西糊弄人,我看你是存心挑拨雍王和安乐公主的关系,其心当诛!”
    遗风轩掌柜膝盖一软,连忙跪在地?上求饶。皇族说其心当诛可不?是吓唬人的,安乐公主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要他们全家的命。掌柜求饶了半天,安乐公主府管事不?为所动,看起来是铁了心要推他做替罪羊,掌柜心都?凉了,这时候他看到站在外面的明雨霁,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忙膝行过去道:“明大娘子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人死不?足惜,但家里?还有一家老小指着我养活,望大娘子高抬贵手!”
    明雨霁在民间长大,这些年见惯了民在官面前的无力,很不?习惯被人跪。她退开一步,冷着脸道:“你自己做事不?讲道义,和我没?关系。公府里?还有事,我先走一步,失陪。”
    明雨霁说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示意丫鬟抱上画案离开。她若是不?拿画案,就意味着不?原谅过节,那这个掌柜必然凶多吉少?。一张画案而已,既是新婚礼物,染上鲜血不?吉利。
    遗风轩掌柜看到明雨霁收下了画案,长长松了口气。公主府管事肩膀也微微放松,本来高高兴兴出来敛财,竟遇到这么一桩扫兴事,他颇觉晦气,嫌弃地?踹了掌柜一脚,道:“滚开,别挡路。”
    掌柜赶紧连滚带爬让一边,陪着笑送管事出门?。苏行止冷眼?看着这一幕,他转身下阶,没?两步就追上了公主府管事和遗风轩掌柜。
    双方擦肩而过时,苏行止目光淡淡看着前方,不?知对谁说道:“掌柜的,一颗树要花上百年长成,你做的是长久生意,如此言而无信,急功近利,非明智之举。望你自重。”
    他说完,也不?看另两人的反应,快步走下台阶,没?入人潮之中。
    苏行止混入人群,像滴水融入大海,很快就找不?到了。这是他最?擅长做的事情,但今日,他明明没?露踪迹,却?在巷口被一辆车拦住。
    车上的穗子在风中轻轻晃动,显然是专程等在这里?的。车帘掀开,露出后面一张冷艳含霜的美人面。
    这是他无比熟悉,却?和他毫无关系的人。
    明雨霁居高临下睨着他,微微挑眉,语气中带了些阴阳怪气:“好久不?见,苏御史官威长了许多。”
    苏行止像没?听出她的讽刺一样?,对着车叉手行礼,丝毫看不?出刚才舌战群儒、据理?力争的冷硬:“明大娘子安康。”
    他毫无脾气,明雨霁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霎间觉得那些挑衅很没?意思。明雨霁泄了气,硬邦邦问?:“我给你发请柬,你为什么不?来?”
    “御史台忙,没?时间。”
    “散衙后请你来镇国?公府用膳,也没?时间吗?”
    苏行止垂下眼?睛,说:“我乃御史,私下和朝臣交从过密,不?善。”
    明雨霁冷冰冰盯着他,苏行止像块木头一样?毫无表情站着,明雨霁看着简直想冲他的脸来两拳。明雨霁冷嗤一声,发狠道:“呵,未来雍王妃的邀约也敢拒,苏大人可真是不?畏权贵,风骨凛凛。”
    苏行止眼?睫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没?必要。
    雍王妃也好,太平公主也罢,拒绝她们的邀约很容易,真正难的,是拒绝她。
    明雨霁看着他不?说话?的样?子就来气,没?好气道:“怎么,如今你连我的话?也不?想听了?”
    “不?是。”苏行止说,“你是公府千金,我不?过一介青衣,你的话?,本就不?需要我来听。”
    明雨霁顿了良久,问?:“既然如此,当初我离开苏家的时候,你为什么彻夜找我?”
    “因为你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很要强的女子,孤身在外不?安全。”
    “那为什么现在你要和我划清界限?”
    “因为你回家了。”苏行止垂着眼?眸,说,“你有家人陪伴,有奴仆保护,很安全。”
    明雨霁很想问?,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妹妹,责任,还是一个寄养在苏家,需要他分心照顾的公府小姐?
    这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理?智还是将明雨霁拉回来。她放下车帘,脊背挺直,双手平放膝上,像一位最?标志不?过的公府闺秀,仪态万方问?:“刚才,你为什么帮我?”
    他们两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坐在古朴典雅的马车,一个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
    就如他们的鸿沟,与生俱来,如影随形。苏行止微微抬起眼?睛,望着帘后影影绰绰的女子剪影,道:“我是御史,遇见不?平,仗义执言,职责所在。”
    “职责所在。”明雨霁缓慢重复这四?个字,短促笑了声,“职责所在,好。你也说了,我有家人陪伴,有奴仆保护,日后有的是男人为我出头,无需你一个外人插手。苏御史,我还有事,告辞。”
    说着,她扬高声音,清脆对着车夫说道:“杨叔,回家。”
    车夫应了声,马车缓慢启动,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吱呀声,轰隆隆的仿佛压过了世间一切喧嚣。苏行止后退一步,注视着明雨霁离他远去,低不?可闻道:“路上小心。”
    他说完,自嘲地?笑了声。这种话?何须他说呢,正如她所言,她身边有的是公侯子弟,自有人护她出入平安。
    明雨霁回府后,一路冷着脸,步子走得飞快,丫鬟须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明华裳刚绣好一面香囊,兴冲冲在明雨霁屋里?等。她听到外面有声音,忙跑出来迎接,迎面撞上明雨霁绝说不?上好看的脸色。明华裳愣了下,试探问?:“阿姐,你怎么了?”
    明雨霁深吸一口气,挤出笑意,道:“没?事。路上耽误太久,有些累了。”
    身后的丫鬟早憋了一路,见状噼里?啪啦将遗风轩的事倒给明华裳。明华裳听完脸色微沉,对明雨霁说:“阿姐,就是这些事惹你不?高兴了?你遇到糟心事,怎么能不?和家里?说?”
    “真不?是。”明雨霁叹息,她不?想提苏行止,拉着明华裳坐下,道,“一些跳梁小丑而已,我再?不?出息,也不?至于和他们怄气。我担心的,是朝廷局势。”
    说起这个,两人都?沉默了。现在的生活看似宁静,但她们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韩颉果不?其然不?见了,女皇虽然退位上阳宫,但没?有人敢小瞧她的头脑和意志,说不?定什么时候韩颉就会集结玄枭卫,卷土重来。而这么重要的关头。皇帝却?忙着打压李华章、相王、太平公主,不?遗余力排挤功臣,反而一股脑提拔韦皇后和安乐公主的门?客。
    世事是一个圈,武皇给李家带来无穷无尽的苦痛,每个人都?恨她,但每个人都?想成为她。
    然世上只有一个武瞾,她在自立为帝之前,已有二十余年处理?朝政的经验,太平公主能在朝中栽培大量党羽,前提也是跟在武皇身边积累了数年。韦皇后和安乐公主一没?有理?政经验,二没?有过人天赋,三不?爱读书,她们只看到武皇和太平公主成功了,就觉得自己也行,焉是吉兆?
    据玄枭卫传回的消息,安乐公主想要效仿太平公主栽培羽翼,却?又无人可以提拔,渐渐发展成卖官鬻爵。长此以往,好不?容易复国?的大唐,恐怕又要生祸。
    明华裳在家里?住不?了多久了,明雨霁不?想让她烦心,便叫丫鬟将画案搬出来,转移话?题道:“快来看看喜不?喜欢,如果不?合适,还来得及做新的。”
    明华裳没?再?继续那些沉重的话?题,她看到画案惊喜地?叫了声,笑道:“好漂亮,多谢阿姐!果真姐姐对我最?好了。”
    “少?来这套。”明雨霁板着脸,道,“我可不?是李华章,会被你花言巧语糊弄过去。”
    “怎么能叫糊弄!”明华裳一脸委屈,真诚道,“这明明是我肺腑之言。就算二兄在这里?,我也要说,天底下我和阿姐最?好了。”
    明雨霁目光忽的望向?门?口,明华裳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却?发现门?口是空的。明雨霁嗤笑一声,说:“瞧你这三心二意的样?子,还敢说和我最?好?”
    明华裳被抓了现形,颇为尴尬。丫鬟们捂着嘴吃吃地?笑,道:“二娘子别的不?说,哄人最?是厉害,难怪把雍王哄得团团转,每日散衙都?要找借口来公府呢。”
    “哪有!”明华裳还在试图挣扎,“我字字句句,皆发自真心,绝无一字虚假!”
    这种话?,恐怕连李华章本人都?不?信了。明雨霁看着她们笑闹了一会,心里?猛地?生出一股伤感。
    一切太完美,都?让她忍不?住惶恐,这样?的美好会不?会转瞬即逝。她定了定神,对明华裳说:“别闹了,先去绣嫁衣吧。再?过几日,你就该出嫁了。”
    明华裳却?不?肯走,说:“二兄又不?是不?知道我绣工不?好,嫁衣上少?点花纹,他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
    “没?见过绣自己嫁衣还弄虚作假的。”明雨霁也拿她没?办法,道,“罢了,你不?想绣就算了。把嫁衣拿过来吧。”
    明华裳吓了一跳,忙道:“阿姐,你要帮我绣?这可使不?得。”
    “想什么呢。”明雨霁白了她一眼?,“我绣工也不?好,你让我绣我还不?干呢。当然是请绣娘来,你在简单的地?方补两针就好。我怕消息走漏出去,才留你在我屋里?作证。”
    明华裳突然用力抱了明雨霁一下,笑着道“姐姐真好”,然后就风风火火跑出去取嫁衣了。明雨霁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嫌弃,却?忍不?住露出笑意。
    她仰头,看着屋檐下沙沙作响的绿叶,心头突兀地?涌上一个人。
    她想,她肯定是被叽叽喳喳的明华裳吵晕了头,才会觉得成婚其实也不?错。
    能和自己希望的那个人共同生活,本身,就是一件极难得的事。
    既然他说她只是职责所在,那就祝他,所求皆得,前程似锦。
    第168章 百鸟
    两仪殿。
    铜镜中的女人富丽而模糊,上官婉儿垂着手站在后方?,看着韦皇后在高髻间?比划金钗。这样的场景让上官婉儿微微恍神,她一时?分不清镜面中映出来的人是谁,是长孙皇后、王皇后还是年轻时的女皇?
    “昭容,你觉得这只钗如何?”
    上官婉儿猛地回神,意识到面前的女人不是王皇后也不是女皇,两仪殿的女主人换成了韦氏。上官婉儿露出亲近而不失恭敬的微笑,道:“皇后国色天香,这只凤钗戴在您的发上,当真增色不少。”
    韦皇后笑了,放下金钗,嗔道:“你们惯会说话,净哄我开心。”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皇后面如满月,贵为国母,天下金银珠宝能簪在您的头上才是福分。”上官婉儿从容含笑,说了好些得?体的讨好话,果然把韦皇后哄得?笑不拢嘴。韦皇后笑得?红光满面,道:“上官昭容真不愧红妆宰相?之名,难怪圣人让你专掌制命,起草诏书。”
    上官婉儿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微微有?些绷紧了。神龙政变后,李显复位,他一改曾经的不在意,而是将权力?牢牢攥在自己?手中。许多人因此失势,也有?许多人因此得?势。
    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私交甚好,在外?人看来应当属于太平公主派,然而太平公主一系被狠狠打压,上官婉儿却?逃过一劫,反而得?到了李显的重用。
    这自然归功于上官婉儿的灵活善变,趋利避害。曾经女皇当政时?,太平公主最受母亲宠爱,上官婉儿自然要和李令月交好,但?现在皇帝变成了李显,她要首要讨好的人,也变成了皇帝和韦皇后。
    上官婉儿因为变得?快加文采出众,被李显封为正二品昭容,负责为皇帝起草诏令,掌握生杀大权。昭容虽然是后宫妃嫔份位,但?上官婉儿和皇帝并没有?多余关系,这只是皇帝给她一个头衔,让她能自由出入皇宫罢了。
    上官婉儿和皇帝问心无愧,但?落在韦皇后眼睛里,难免有?根刺。上官婉儿很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她立刻在韦皇后面前表态道:“是圣上仁慈,顾念高宗和祖父的情谊,妾不敢居功。奴婢还有?一事?想和皇后求个恩典,考功员外?郎崔湜乃博陵崔氏之后,颇有?才干,只可惜仕途不顺,未遇伯乐。如今吏部侍郎空缺,不知皇后可否赐他个考校机会?”
    韦皇后一听便懂了,脸上露出笑意,拉过上官婉儿的手左右打量:“你是上官仪的孙女,正正经经的书香门第,他亦是博陵崔氏之后,郎才女貌,果然般配。我信昭容看人的眼光,不必考校,让他自去吏部当值就是了。”
    上官婉儿和崔湜私下有?过露水姻缘,她向韦皇后推荐崔湜,便委婉表明?她另有?情人,不会和皇帝发生什么。而韦皇后提拔她的情夫进吏部,上官婉儿自然便要替韦皇后分忧。这是利益交换,也是表忠心。
    上官婉儿听到韦皇后就这样容易便同意她的举荐,喜出望外?之余,也莫名悲哀。吏部主全朝官员升迁考评,多少外?地官兢兢业业干几十年,也换不来吏部一笔开恩,而吏部的副主官就这样在女人的闲聊中决定了……
    所以?,更?说明?攀好大树是多么重要。纵疾风肆虐,只要一直能攀附住当权者,就不用经受风吹雨打。
    上官婉儿再一次在心里确认自己?的道路,这时?殿外?传来咯咯笑声,一个女子如蝴蝶一般飞入大殿,迫不及待道:“阿娘,你看我的新裙子!”
    上官婉儿回头看去,只觉得?眼前一晃。安乐公主穿着一条极其艳丽的裙子,从正面看是一种颜色,从旁看是另一种,在阳光下呈一种颜色,在阴影中又是另一种,裙摆上闪烁着百鸟图案,纤毫毕现,栩栩如生,仿佛即刻就要振翅飞出来,令人眼花缭乱,都?分辨不出布料本来的颜色。
    韦皇后发出惊叹,问:“裹儿,你这是什么裙子,好生特别?。”
    安乐公主沾沾自得?道:“这叫百鸟裙,用奇禽身上最鲜艳的羽毛织出来的,所以?才能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得?抓几千只鸟,才能织成这么一条裙子呢!”
    韦皇后听得?啧啧称奇,上官婉儿应和着奉承话,却?冷不丁想到那上千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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