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甄玉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她猛然睁开眼,一骨碌坐起身来!
    天已经微微亮了,夏日清晨的花田,依旧平静而灿烂,四下静谧,仿佛昨晚无事发生。
    “你醒了。”
    甄玉望着面前的岑子岳,好半天,她才迟缓地开口:“我昨晚……”
    “金盏兰的毒质发作,你晕了过去。”岑子岳淡淡地说,“我让乌有之带着那条蛇,和湛卢先走了。”
    空白一片的大脑,这才慢慢爬上了残存的记忆,甄玉想起昨晚她目送乌有之他们离开,然后,自己摔倒了……
    “我就知道,这毒饶不过我。”她深深叹了口气,哑声道,“师兄喂了我一颗解毒药,但是金盏兰太厉害了。”
    甄玉说着,又抬头看看岑子岳,她满怀歉意道:“烦劳王爷陪了我一晚上,真对不住。”
    “哪里,”岑子岳微微一笑,“我也只是坐在这儿,没做什么。”
    虽然他始终在微笑,但甄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尽管她知道,岑子岳通红的眼睛、憔悴的面容,还有嘶哑的嗓子,全都是因为昨晚的紧张忙碌,再加上通宵未眠造成的,但,还是哪里不对。
    他太淡然了,淡然得有点过头,仿佛这淡然,是某种剧烈挣扎之下的刻意而为。
    甄玉下意识地说:“我昨晚没有发疯胡闹,伤到王爷吧?”
    岑子岳继续微笑:“哪有。你睡得像个婴儿。”
    他觉得那虚伪的微笑都快长在他脸上了,一万年也撕不掉。
    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甄玉只得点点头:“好吧,咱们回去吧,”
    回到都督府,传来了好消息:晏明川的毒已经解了。
    “小师妹你来看,晏大人脸上的黑气退掉了,人中这儿也恢复了正常,嘴唇也没那么红了。”乌有之侃侃而谈,“我拿到金盏蝮蛇之后,第一时间剖出它的蛇胆,真是太新鲜了!还冒着热气呢。”
    他以蛇胆为药引,又拿出自己珍藏的十多种药材,将其一同煎出药汁,让晏明川服了下去,也不过小半个时辰,晏明川脸上的黑色就转淡,呼吸也平稳有力,全然不是昨晚那半死不活、气若游丝的可怕样子了。
    只是因为毒素伤身,晏明川至今还未清醒,可能还要睡几个时辰。
    “大人所中的毒虽然解了,但心脏毕竟还是有所损伤。”乌有之皱眉道,“明日等他醒来,先给他服用我特制的‘清心养荣汤’,接下来一个月之内,不要骑马,不要处理公务,最好就在自家院内休息。”
    尽管救了永州都督,乌有之脸上却并无丝毫得色,他依旧像个老医生那样,斟词酌句地嘱咐晏夫人,要她接下来一定要确保晏明川的营养和休息。
    晏夫人感激得涕泪交流,她连连点头,又说要拿出重金感谢乌有之。
    这个光头胖土豆一听,爽朗地笑起来:“夫人说的哪里话,我可不是为了钱才来救人的。再说了,这整件事里面,我只是出了一些药材,那都不值当什么。立下汗马功劳的是我小师妹,她才是真正豁出命的人。”
    甄玉慌忙摇头:“师兄你别夸我了。为了我舅舅,这些都是应该的。”
    晏夫人抽抽搭搭、淌眼抹泪地说:“玉儿,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可让我们娘俩怎么活……”
    甄玉赶紧道:“舅妈别说这样的话,都是一家人,你这样就见外了。”
    正絮叨着,忽然绣橘匆匆进来,她脸色仓惶道:“夫人,表小姐,不好了,又有人中毒了!”
    第二个中毒的人,是老管家。
    大家慌忙赶到前厅,只见他躺在地上,面色焦黑,嘴唇血红,竟是和昨晚晏明川的症状一模一样!
    晏夫人慌了:“怎么又会有人中毒?!这毒到底是下在哪里!”
    乌有之神色严峻,他蹲下身,低头看了看老管家。
    最终他摇了摇头:“夫人,这位管家年纪大了,他中的毒,比晏大人严重得多,看这样子……已经没救了。”
    在场奴仆一片哗然,有好几个胆小的,当场就吓哭了。
    晏夫人也吓得麻了手脚:“这可怎么办……”
    甄玉头脑飞转,她忽然厉声道:“常荣!你是我舅舅身边的长随,我见你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跟在管家老冯身边,他从昨晚到现在,都做了哪些事?!”
    常荣吓得脸色蜡黄,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回、回表小姐!昨晚一开始,夫人叫老冯去喊大夫,后来……后来表小姐您来了,您说老爷这是中了毒,普通的大夫没用,是以他就没去。那之后,老冯一直没出门,整夜守在老爷身边……太太可以作证的!”
    甄玉盯住常荣:“你好好想想,昨天到现在,老爷和管家老冯,吃过同样的东西吗?喝过同样的茶吗?用过同样的杯盏吗?”
    常荣用力摇头:“没有!老冯昨天中午和我们一块儿吃的午饭,那之后他就再没吃东西,忙到现在,他连水都没喝一口!他更没有喝过老爷的茶,没有用过老爷的杯子!”
    乌有之皱眉,不停捋胡子:“这就奇怪了,没有吃过同样的食物,也没有喝过同样的茶水,那为什么会中同样的毒呢?”
    这一点,甄玉也想不通。
    于是她又道:“常荣,你先不要慌,我要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从昨天到今天,老冯做了哪些事情?”
    常荣擦了擦脸上的汗,他努力想了想:“昨晚,老爷在书房昏倒,是老冯把老爷背到卧房床上的,后来他就守在厢房里,一直到今早,听说老爷脱险,老冯才松了口气。他告诉我,昨晚老爷把桌上的文房四宝都弄到地上去了,砚台也打碎了……因为太忙乱,一直没有人去收拾,现在老爷脱险,他要先去收拾一下书房,免得老爷醒了,看见书房乱糟糟的,会不高兴。”
    常荣顿了顿,又哆哆嗦嗦地说:“刚才我听见丫头尖叫,赶过去一看,老冯就倒在书房门口。我……我也吓坏了,就把他背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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