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亲王府的管家认识晏思瑶,一见她来,顿时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晏姑娘,您来得真巧,我家大小姐刚才还问起您……这位是?”
    他看到了甄玉。
    晏思瑶大方介绍道:“这是我表姐,永泰公主。”
    永泰公主四个字一出,门口聚集着下车轿的贵女们,不由齐齐注目。
    管家还未开口,就听一个尖酸的声音道:“堂堂公主,竟然蹭表妹的车轿来做客,怎么?自家没有马车吗?”
    这声音一听就十分不善,甄玉抬头一瞧,认出了对方:襄阳侯沐天霖的长女,沐绾儿。
    只见她冷峭着一张薄而寡淡、酷肖其姑母的脸,一脸鄙夷地看着甄玉:“像这种虚名的公主,管家又何必进去通报呢?”
    晏思瑶一听,顿时气红了脸:“沐绾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表姐怎么可能没有马车!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泼人污水!”
    沐绾儿冷冷一笑:“反正我只见过丫头小子挤在一辆车里,没见过两位大小姐挤在一辆车里的。”
    晏思瑶还要吵,甄玉一把按住她:“思瑶,这里是王府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别和人家吵。”
    晏思瑶只好把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她恨恨道:“这个沐绾儿,以前看着还行,怎么突然就这么有病!我们还没进大门呢,她就在门口开呛!”
    甄玉却多少猜到了,为什么沐绾儿对她有这么强的敌意。
    因为沐嘉莲姑侄死得极不名誉,襄阳侯沐天霖索性放出消息说,沐嘉莲及其长兄都是他家老头子当初,被小厮戴绿帽子所生,根本不是沐家的血脉。
    他这么做,固然撇清了侯府与沐嘉莲姑侄的关系,但同时,却不免让襄阳侯府成了坊间的笑谈。襄阳侯沐天霖固然是个做大事的冷静君子,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但他的女儿就不一定也想得开了。
    因为沐嘉莲那件事,沐绾儿非常生气,认为一切都是甄玉的阴谋(她这倒是没猜错),导致襄阳侯府的声明受损,毕竟姑妈在甄家十五年都没出事,甄玉一回来就出事了……这谁会信?!父亲为了保护侯府名声,不得不壮士断腕,是无奈之举,可若不是甄玉从中作梗害人,根本就不会有这档子事!
    因此,她见甄玉一见自己就退缩,不敢擅起争端,心中更认定了,这女人果然有鬼,面对自己这个襄阳侯府大小姐,她暗觉理亏,所以才不敢跟自己呛声。
    于是她更加得意,提高嗓门:“今天的赏菊会,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王管家,你最好去请示一下你家大小姐,到底有没有发函给这位公主。”
    她故意把“公主”二字的重音加强,嘲讽意味十足,周围的贵女们,全都议论起来!
    有人也跟着阴阳怪气起来:“没有请柬怎么能入内呢?那样一来,岂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来了?”
    “对啊!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王府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王管家,你可得好好筛查一下才行!”
    今天这场赏菊会阮婧没来,她一向特立独行,很多贵女非常讨厌她。想必庄亲王的这位大小姐也没打算邀请她。萧纤纤虽然是此类宴会的常客,但是她现在还在养伤,不可能出门。
    可以说,甄玉真正的朋友一个都没到场,而面前这些贵女,绝大多数是没和甄玉打过交道的,她们只在皇后的寿宴上,远远见过甄玉一面——偏偏是在她中毒痴傻的状态下,可想而知,能留下什么好印象呢?
    另外,景元帝只给了甄玉一个公主的封号,没有给封地,没有赏赐金银,更没有赏赐公主府。
    这说明一点,皇帝并不是真的重视甄玉这个公主,多半只是碍于功臣故旧的情分上,才勉强给了个空空的头衔。
    这么一想,这些贵女也就懒得摆出恭敬的假象了。
    晏思瑶一时气得脸通红,她索性冷冷道:“那行啊!王管家,你去问你们王府大小姐!我表姐今天到底能不能进她家的门?如果她不能进去,那我也不进去了!”
    甄玉心中笑叹,她这个表妹,当初害她的时候手段粗暴幼稚,如今帮她的手段,也一样是粗暴幼稚,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但她嘴上却温和地说:“思瑶,咱们是来做客的,怎么能给主人家难堪呢?凡事都要从长计议才好——王管家,您去问问你们王府的大小姐,若我真的不能进去,就让我表妹一个人进去好了。”
    庄亲王府的这位管家是个人精,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皇上亲封的公主难堪呢?于是他马上笑盈盈道:“殿下既然来了,自然是王府贵客,怎么可能把您赶出去呢?就算没有请柬,那也算是我们王府的不周,我家大小姐不会难为您的。”
    主人家都发话了,那些贵女也不好再酸言冷语,沐绾儿哼了一声,不再看甄玉她们,带着丫头大摇大摆进了王府。
    今天的赏菊会,女主人不是庄亲王妃,却是庄亲王的女儿陆辞秋。据说庄亲王妃身子一直不太好,所以日常不爱见客。
    今天陆辞秋身为主人,特意换了身飒爽的红衣,笑语晏晏,自如应对如云的宾客,一点都不见羞怯,难怪大家都说,比起病弱的庄亲王妃,陆大小姐更像王府的女主人。
    当管家来报说,永泰公主跟着晏大小姐一同来访时,陆辞秋的嘴角,浮起一丝冷淡的微笑:“难得她会上门,我以为公主殿下只和阮婧之流来往呢。”
    她对甄玉的印象非常糟糕,却是因为死去的邓念桐。
    虽然陆辞秋的父亲庄亲王很讨厌这个爱巴结的小亲戚,但陆辞秋却并不讨厌邓念桐,因为她这个小表妹非常巴结她,甚至为了平日见她一面,不惜花重金包下京师酒楼最好的宴席,专门请她这位“高贵的表姐”一个人。陆辞秋就算再怎么瞧不起她,也为这位小表妹的心意而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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